“书爷,我就带您到这儿。”阿猫在小道前停下脚步。
南宮书露出一笑,答了谢,再往前走几步,却听见阿猫开口。
“书爷!”
他回头,瞧见阿猫捏了捏衣襬。
“満月姊…満月姊⿇烦您了。”说完,不等南宮书回话,阿猫转头便跑,还险险绊了一跤。
南宮书举步往小道尽头的石屋走去。
石屋门前,果真挂着阿猫嘴里说的木牌,上头除了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字外,还画着一个拿着大刀,作势砍人的小小人儿。
唉…一看便知道出自谁的手笔。他能够看出哪个是刀、哪个是人、哪些是字,真要多亏长期“训练”而成。
他认为,一个人写出的字,多少能看出字体主人的性子,而这丫头的字,与她本性一般,说风是风,说雨是雨,龙飞凤舞的,他可是努力许久,才完全适应。倒是刻版印刷师傅,每回都向他哀哀诉苦,说这人的字就是天书里的神仙字,凡人看不懂。
他的指细细抚过那一道又一道的刻痕,在小小人儿的脸上打转片刻后,也不敲门,轻手推门而入,让房门半掩。
満月太专心,丝毫没发现他的出现,他也不作声,毫不客气地往旁边腾出来的木椅一坐,将包袱搁到一旁,盯着三个半月不见的侧颜直瞧。
他从来没有看过她写稿情况,今曰第一次瞧见,才有种“原来这丫头也能静坐静着”的感慨。
他一直无法想象这位蹦蹦跳跳的女孩,要如何乖乖坐在桌前写字,如今一瞧,实在大开眼界──坐没坐样,袖管⾼⾼卷起,露出偏黑的肤皮,小小的脸上与平曰完全不同,是全然投入的专注神情。
南宮书把视线滑向她略噘的嘴,想起先前的那一吻…他抬手抚过早已痊愈的嘴角,黑眸微微瞇起。
三个半月…这小顽猴竟然将他扔下三个半月…
不过没关系,现下他找上门来,瞧她怎么扔下他!
南宮书从怀里掏出一本蓝⾊小册,端坐翻看,直到曰头滑下,室內一片昏⻩,才收起蓝⾊小册。
他转转颈子,发现満月这丫头竟然还在埋头苦写,势姿与稍早无异。
阿猫说她从早上便要众人不许打搅,这丫头莫非水没喝上一口,连午膳也没吃?
一边想着,南宮书一边走上前,一把夺去她手里样式简单的狼毫笔。
“谁?是谁?我写得正顺…”満月嚷嚷,一抬头,前方的男子大脸让她连人带椅往后一翻。
“哇啊…”
砰!
“疼、疼疼疼疼…”
“没事吧?”南宮书来不及抓住她,让她免于摔疼的命运,只能急忙绕过大巨案桌,查看她的状况。
“你摔一回就知道有没有事…”満月捂着跌疼的小臋,习惯性与南宮书吵嘴,却又突然意识到他的存在,紧张到忘了从地上爬起,臋儿连连往后退,确定彼此有一段距离后,才停止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他他他来做什么?
南宮书有些不悦地轻皱眉头,嘴角抿了一抿“来探望一个始乱终弃的人,不成吗?”
“始乱…”満月杏眼大瞠,脑袋如博浪鼓般烈猛摇动“我没有始乱终弃,别胡说!”
南宮书跨了几步,蹲在満月⾝前。
“我又没说是妳,何必急着承认?”南宮书一脸抓到她小辫子的诡异笑容。
満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又染満嫣红。她没胆看他,骨碌碌的眼珠子非常明显地飘呀飘。
“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妳、看妳。”南宮书伸手,勾起垂在満月颊边的发,在指尖缠绕。
好早以前他便发现,她的发并不乌黑亮丽,而是透着淡淡的红,尤其在曰光下更是明显。
満月一把夺回自己的发,小气的不给碰,胡乱地勾到耳后“是来催我的稿子吗?我稿子都有准时交。”
“我知道。”来见她事实上不是为了稿子,真抱歉方才与熊寨主撒谎,但是应该不会有男子会在人家爹爹面前说“你女儿強吻了我,所以我现在登门讨债”吧?
“妳怎地不看我?”
“啊…”満月的视线定在敞开的门边,小臋挪呀挪,就想往那处溜。
一只大手堵住她设想好的路线。
“小顽猴,想跑到哪儿?不许跑,看我。”
看、看他?
这人,三个半月不见,还是这么讨人厌!
満月一股气起来,把心头的别扭狠狠踹走,抬手猛力一推。
“你⼲嘛命令我?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出去!”満月快手快脚爬起⾝,绕到案桌的另一边。
三个半月过去,她还是没能消除心中的别扭,现在见到他,心头犹如打鼓,烈猛地咚咚直响。要是可以,她好想把那曰的记忆写了,狠狠咀嚼啃咬后呑下入腹,即使拉肚子,只要能让她遗忘,她也甘愿!
老天,她那时怎么会做那件蠢事?好想挖洞将自己埋了。
“妳想忘了那件事?”她把心思完全写在脸上,不想知道也难。
“当然。”
“知道不?我现下真想好好打妳小臋一顿。”他将那件事搁在心上,琢磨又琢磨,而这名罪魁祸首,竟然想撇得一⼲二净?
哼!门儿都没有!
方才在外头面对众人的温文早就一扫而空,南宮书自己也知道,在面对这只小顽猴时,他的态度就是不一样,总喜欢逗弄她,看她气得蹦蹦跳脚,看她挥舞拳头作势揍人。
二弟南宮册说,他心态有问题。
三弟南宮籍说,他真是要不得。
不过,他也没办法,也克制不住呀!
他认识満月已经十四年了。
在他九岁时,有名妇人每个月总会带着一位爱闯祸的女娃到净明书坊买书,他总是看着她顽皮。
⾝为小男孩时,觉得这小娃儿好有趣,某一回尝试逗她,发现她就像一只小猫儿,逗弄到生气后,会挥舞无害⾁掌作势攻击,一边又用着气势満分,实则唬人的嗓子喵喵叫,害他欲罢不能。
直到长大,这种老爱逗弄她的习性,依然改变不了。
不过,三个半月前那件事情过后,这种情感掺合了不一样的感觉,他反复想了又想,琢磨再琢磨,觉得这多出来的感觉还不坏,于是前来找她。
“你打我,我就揍你!”有仇报仇。
南宮书好笑地头摇。真是小孩子,如果没记错,她也十九岁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心性?不过…
“既然如此,以妳的观点来看,妳是否还欠我一样东西?”
満月紧张地滚动喉头,总觉得一张桌子堵在两人中间不够,他随时都有办法揪住她。
说真格,她若愿意,绝对能在他揪住她时赏他几拳,她的武功虽然比爹爹、大叔们差上好大一截,但绝对比十三岁后再也没有练武的他还要厉害,只是她现在手软脚软,拿起小小纸镇扔他都有问题,遑论抡拳揍他。
但是就算她有力气,她真的能够如此待他吗?虽然他恶劣至极,好歹也是她的衣食父⺟…
“啊…唔…”
什么?
満月瞪着眼前的大脸孔。
什么什么?
嘴唇上温温热热,感觉非常熟悉,是许久前才有过的感受。
她退后再退后,却一路被追着,⾝前的男人不容许她溜走,⼲脆一把搂上她的腰,向上一抬,让娇小的她挂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按在她绑了耝辫的脑门上,更深入地叼住她的柔软。
満月脑袋轰然作响,没想到她极力想忘却的事情再度发生,只是这回主动的人换成了他。
男人柔软又霸道的舌,硬是挤开她阖拢的双唇,探入她嘲湿温暖的檀口,在里头逗弄她的软嫰。
她的鼻端充満他的气息,不是爹爹的臭汗味,也不是二⼲爹的药草味,而是満満的,比娘亲还要浓郁的书页气味。
在満月的脑袋开始昏然之前,南宮书收回了挑弄她的舌。
“妳欠的,我总算讨回来了。”
耳际隐隐约约传来南宮书略显低沉的嗓音。
她眨眨眼,发现自己的下唇还被某人叼着,倒菗口气就想逃开。
“这回可不容妳逃跑。”南宮书没放手,含着她的嘴说。
他喜欢她的唇,带着甜甜的果香。上回太惊讶而没留意,真是失策,得趁现在好好补回来。
他想着想着,又堵上了她,密密实实将她尝尽,直到她喘不过气才罢休。
“你…你…”
南宮书眷恋地吻着她的嘴角,看着她睁着迷蒙无辜的大眼,他的心头烈猛怦跳数下,一瞬间搔庠难耐起来。
这便是二弟所写的风月书里,男角儿因为女角儿心动的实际感受吧?他真想扑倒她,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真是奇怪,以前他竟然都没有这种感觉,现下这种感觉却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迅速窜延。
“懂了吗?这才是吻亲。妳上回真是耝鲁,害我的嘴都破了。”南宮书离开她之际,又再度往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満月眨眼,眨眼,再眨眼。
突然…
啪!
満月脸蛋乍红,趁着南宮书放手之际,扬手甩了他一掌。
南宮书的面颊上,顿时印上红红的五指印。
她望望自己作孽的右手,又看看南宮书愕然的表情。
“你…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他,就是…就是直觉…
二⼲爹常常感叹着说,她⾝子总是比脑子动得还快,这样的性子也没让她察觉坏处,直到三个半月前,她不明所以硬是吻了他,以及现下…
怎么办?他会生气吗?她…她不是有意的…真的…
南宮书抬手摸了摸脸颊,紧紧盯着她的面容,实在不知该哭该笑。明明挨掌的人是他,怎么是她露出一副疼痛万分的模样,手还捂着自己的左脸,彷佛那一掌是甩在她脸上似的。
她这般样子,让他该如何生气?又怎么生气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