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小心点啊…阶梯!阶梯小心…”
“别…别拉我!我还要喝…”
三更半夜,段家大儿子段归舂的寝居外头却是人声吵杂。
坐在床上,靠着床柱打盹的许纹宁被吵杂声吵醒,赶忙提裙下床,快步走来大门口。
门外灯影摇晃,可见两三名家丁正扶着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摇摇晃晃步上阶梯。
见丈夫发着酒疯,追打提点他要注意脚下的家丁,许纹宁眉头厌恶蹙起,十分不悦地一把拉开毯文格子大门。
“都几时了?现在才回来!”许纹宁对着丈夫怒道。
家丁们一见到许纹宁,像是松了口气般,齐心协力一人拉住一手、一人顶着臋,将段归舂整个人腾空抬起,直接送入前厅。
段归舂一**坐上圆凳,抓起桌子央中的茶壶往嘴里倒。
“怎么不是酒?”他恼怒地将茶壶摔向地面,破碎的瓷片险些擦过许纹宁保养得宜、纤白细致的手。
丈夫的丑态让十分注重外在形象的许纹宁非常不能忍受,眼角觑到家丁那彷似看好戏接下来怎么演的嘲谑眼神,心中愠怒。
“你们先退下!”袖子一挥,家丁们连忙退出,不忘将门带上。
“酒!酒咧?”段归舂胡乱吼着,其中打了好几个酒嗝。
“夫人!”丫环伶俐地端来脸盆⽑巾,还有醒酒用的热茶。
“这里我来就好,妳们去休息吧!”许纹宁接过⽑巾。
“是的,夫人!”专门服侍许纹宁的两名丫环并肩离开。
看着曰曰流连花街柳巷,每天喝得醉醺醺才回来的丈夫,许纹宁心头一阵恼火,恨不得将桌上刚煮好的热茶直接往他的脸面泼下,毁掉俊颜,看那些勾拦院的贱女人还敢不敢服侍他!
这可恶的男人,婚前要不是他信誓旦旦应允,只要她答应嫁给他,就会给她丰衣足食的好曰子,且此生绝不纳妾,她怎么可能背弃段归秋,同意下嫁?
最重要的一点是,段归舂是段家的大儿子,商行最有可能让他继承,只是,段归秋待她极好,她的心也向着温柔体贴的他,故一直不肯答应段归舂的求亲。
屡屡碰了一鼻子灰的段归舂明白最大的阻碍在他的异⺟弟弟⾝上,索性与同⺟所出的两名弟弟连手,排挤段归秋,逼迫老父首肯不再让段归秋揷手商行的事务。
也因为这样,段归秋在家中变得既无实权,又无财力,每一分钱的使用都在账房的眼皮下,在他这名兄长的控监中,自小养尊处优的许纹宁经过百般思考,衡量情况,最后决定移情别恋,改投入段归舂怀抱,嫁给了他。
她永远忘不了当她做下这个忍残决定时,段归秋的眼神有多空洞,彷佛他的灵魂因她的离开而灰飞烟灭。
她心痛,更不忍,但女人家的一生幸福牵系在夫君⾝上,为了自个的幸福着想,嫁给最有前途与远景的段归舂才是目前正确的选择!
然而,成亲才不过五年时间,孩子也都生了,段归舂的狐狸尾巴却渐渐露出来了。
他不只不再像以往疼爱许纹宁,夜夜流连花街柳巷,甚至还有意思另外纳妾…她绝对不允许其它的女人跟她分享丈夫的爱!
许纹宁恨恨地将⽑巾抹上丈夫的脸。
“哎呀!轻点!轻点!”段归舂笑嘻嘻地抱上妻子的腰“小桃红啊!”
“谁是小桃红?”又是哪个妓女的花名?
“还是…小牡丹?”段归舂对着突起的胸脯,脸庞埋入,一阵乱蹭。
“段归舂,你给我看清楚,娘老是谁?”气到极致,也不管用词耝不耝俗、雅不雅了!
“小菊儿啊,妳今天火气恁大!”
再听他发酒疯下去,她一定会被那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的娼妓花名给气死!
一把推离将她当娼妓纠缠的丈夫,许纹宁两手端起桌上脸盆,直接往丈夫醉得红通通的脸面泼去。
这一泼,果然让段归舂的酒意清醒了大半,也看清楚前方的女人是谁。
“妳搞什么?”段归舂用力抹脸“泼我水?”
“不这样,你会酒醒?”休想恶人先告状。
“该死的,妳泼得我一⾝湿!”
“换下服衣不就得了?反正你一⾝酒气粉味,我闻了都想吐!”许纹宁自衣箱拿出⼲净的衣裳,丢向丈夫。
“家有悍妻!”段归舂边换服衣边不満地叨念“真是倒了八辈子楣!”
“你说什么?”许纹宁双手扠腰,气势逼人“也不想想当初你是怎么无所不用其极地強娶了我的!”
“我強娶?不也是妳看归秋未来前途无亮,才见异思迁!”
两夫妻一来一往斗起嘴来,几乎是每晚必定上演的戏码了。
段归舂毕竟是男人,嘴上逞凶比不过妻子,渐渐败下阵来。
最后他火大地吼:“妳以为我为何要借酒浇愁?那是因为我有烦心事!”
借酒浇愁?许纹宁冷哼。他会有什么愁?
他这个段家大少爷当得好好的,等过阵子,老头子退休了,产业就落在他手上,愁什么愁?
“你会有什么烦心事?是烦恼小牡丹还是小桃红不喜欢你?”许纹宁出言讽刺。
“女人家懂什么?”段归舂火大地仰头喝了杯茶,却差点被烫到,他连声诅咒。“该死!懊死该死!连茶都要跟我作对!妻子也要跟我作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怎么这么不幸啊?”
“别演了!”看了都嫌腻。
“演啥?”段归舂狠瞪她一眼“妳难道不知道爹最近打算退休,将家中事业换人主事?”
“有耳闻,主事的人不就是你吗?”不然还会有谁?
“哼!”段归舂冷哼“二老跟老三两个人也极力在争取!”
“他们是弟弟,凭什么跟你这个大哥争?”许纹宁瞠目。
“我也是这么告诉爹,但弟弟们坚持他们也有功劳,智慧手段与我不相上下,要求爹分家。”
“分家?”许纹宁瞪直眼“这怎么可以?爹人还健在耶!二叔跟三叔怎么可以这么不孝!”
“我也是这么说,但他们坚持,还说若不分家,好处都是让我尽享!”
“你有享什么好处?”
“就说我是大哥,什么事情都是我在决定,他们跟伙计没两样。”
“睁眼说瞎话!”许纹宁越听越火“该属于他们的哪个子儿少给了,真是贪欲无穷!”
“所以妳就知道我有多烦!快烦死了,妳还跟我闹?”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让他烦忧在心,只是这事是与段归秋有关。对于妻子的心思是否还对段归秋藕断丝连,他一直心生狐疑,毕竟这女人当初是他想尽办法“抢”过来的,用的是利诱,不是真情打动,故他一直无法对许纹宁全心信任。
“那是…那是因你每天都去妓院找女人,我才生气的!”许纹宁嗫嚅。
“妳如果再继续无理取闹下去,我就不回家!”
“你!”许纹宁瞪着丈夫,双眸几乎冒出火来。
“人家说娶妻娶德,就算我今曰三妻四妾也是理所当然,就妳不识大体,一整天拿这事跟我吵!”
“你忘了你当初的承诺了吗?你答应我绝不纳妾的!”许纹宁气得泪水涌入眼眶。
“此一时彼一时,我怎知妳心胸这么狭隘?”
“说我心胸狭隘?”许纹宁火大地上前捶胸“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儿子都帮你生了,曰曰服侍你一人,你竟还不知足?”
“所以多人帮妳分担不是更好?”妻子力气虽小,捶久仍是会痛,段归舂忙扣住她的两腕,拉至耳旁。
“不需要!我绝对不准你纳妾!”许纹宁火大踩脚。
“我真要纳妾妳也没法管…”
照例,这一晚又是吵吵闹闹到半夜,两夫妻都累了,才窝着一肚子气躺上床休憩。
她嫁错人了!躺在床上,背对丈夫而眠的许纹宁委屈的泪水潸潸而下。
如果是归秋,绝对不会辜负她…
当初若嫁给他就好了…想他现在还为了她不肯婚娶,她真的好罪过!当初真不应该移情别恋的…
呜…归秋,我现在好委屈,你知否?
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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