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归秋靠在罗汉床另一侧的围板上,一脚在榻面上弓起,肘撑着膝盖,掌面支颊,在面对盛怒中的管茅紫时,仍不改吊儿郎当的态度。
他那好整以暇的闲适态度,好像她现在聊的负心汉是指他人,让她更是气得恨不得掌心生出火来,一把烧了他!
“段归秋!”她扑到他⾝上来,用力摇晃“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要成亲了?”
“妳这样连名带姓地喊我,我会怕!”他呵呵一笑,食指抵上气得发颤的嫰唇“甜甜地喊一声我的名,我就告诉妳答案。”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闹她?他看不出来此刻的她有多光火吗?
明知她气得要死,态度仍放荡不羁,不就是明白地告诉她,他一点都不在乎她吗?
堡里的六师兄在跟十八谈恋爱的时候,只要十八一嘟嘴,六师兄就急忙上前陪不是,拚命安抚,哪像他没个正经,完全不将她的怒气放在眼中!
她是错了吧?当真爱错人了吧?
急怒攻心,握拳举⾼,狠狠捶上他脸侧的图板。
“砰”地一声,围板碎裂成屑,段归秋惊愕地眨了下眼。
他的小紫儿…內力⾼深啊!这一拳若落在他脸上,只怕命早就没了。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飞快地下了卧榻,段归秋见状急忙追上。
“小紫儿!”巨掌缠上细腕。
“放开我!”掌心一个翻转,轻易就脫离他的掌握。
“我刚是跟妳闹着玩的!”大手再缠上。
“我不是跟你闹着玩的!”管茅紫火大地一回⾝,朝他胸口推掌而去。
段归秋练过防⾝术,但跟打小练武的管茅紫比起来,功力远远不及,这一掌直打向他心窝,人因而腾空飞起,摔落书房。
“归秋!”见他倒地不起,手捏着胸口的服衣拚命咳嗽,几乎快咳出血来,管茅紫忘了他的辜负,急忙上前探看。
“妳打死我了!”段归秋拚命咳着。
要命!真是疼!他觉得他的五脏六腑都碎裂了。
管茅紫连忙扶他坐起,速速点下止疼的⽳道,再盘坐于他⾝后,为他运功疗伤。约过一炷香的时间,段归秋不再咳嗽,她才收手调息。
罢睁眼,那內伤才好七八分的男人便双手大张,一把将她拥住。“这下妳逃不了了!”
“放开我!”管茅紫怒喝。
要挣开他不难,但她怕又不小心将他伤着,不敢轻举妄动。
明明气得恨不得杀了他,见他受伤却又舍不得,她真气恼自己的软弱!
“我正经地回妳总可以了吧?”他再不正经,这愠怒中的小女子恐怕真会要了他的命!“奶娘这些年来一直想为我找门亲事,就为了让我在兄长们面前吐一口怨气,我猜她是找到肯嫁给我的人家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管茅紫讽道。
“瞧妳语气酸的!”他不知记取教训地捏住小鼻轻摇“刚喝了几斤醋?”
“别闹!”管茅紫生气地打掉他的手“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早生贵子!”
“真心祝福⼲啥掉眼泪?”
“胡说!谁掉泪…”一滴咸咸的泪水滑入嘴角,漫上舌尖,她气恼地撇过头去,狠狠将颊上的泪水擦掉。
“问题是,愿意嫁给我的娘子,我已经找到了,奶娘那边,我得请她回绝了…”
“你找到了?”
“是啊!”他点头,笑得很开心。
说来说去,他早就心有所属,她不过是被当成暖床工具!
她浑⾝发冷,奶娘说的一字一句,都比不过他的亲口承认还要让人痛彻心扉。
她犹豫着该离去或者狠狠揍他一顿怈恨,但她的四肢却僵硬无法动作,只能任凭心口疼痛。
“我那个娘子,她曾经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跟我说,她手上有点积蓄,等再过个几年,她就能带我离开这里了!”
管茅紫微蹙着秀眉,心想这番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她要我等她个几年,我自是没意见,我这个人是妻管严,娘子说一就不敢说二,不过几年也不知要多久,妳说,我该不该要求她打个折?”
她回过头来,瞪视着不改嘻皮笑脸的段归秋,小脸儿慢慢地红了。
她那天抱着他说的悄悄话,他全都听见了?!
“而且我那娘子的脾气恁大,一发起火来,就连花梨木做的罗汉床都能打碎,若真拖上个几年才能成亲,会不会外头有点风言风语,她就气得趁着夜黑风⾼,直接将我人给打碎了?”
她用力咬住牙,遏止嘴角的菗搐,耳朵红透似火烧。
“其实我也没料到我那娘子醋意极重!”他双手环胸,垂首轻摇,不胜唏嘘。“虽然我极爱看她打翻了醋桶的可爱模样,可她打在我胸口这一掌,还真是疼到我以为我下一刻就要魂归西天了!”
“段归秋!”她的脸要着起火来了。
“我说了,别连名带姓喊我,我会怕!”他轻佻地摸抚她的颊。
很好,这次没有揍他,可见她心中不气了,此刻脸上的怒火不过是装模作样,而且她的小脸红通通的,真是可爱到了一个极致。
“你很过分!”这样戏耍她!
“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先骂先打了再说?我都还没鸣鼓伸冤呢!”
“你如果一开始话就说清楚,我怎么会打你?”是他先顾左右而言他的!
“谁教妳相信奶娘却不相信我!”这帐真要算,还不知谁该跟谁算!
“是你骗了我在先!”条条列列她可清清楚楚。
“我啥时骗妳了?那个不知哪户人家的女儿…”
“我指你生病的事!”
“大夫都亲自看诊过,难道妳连大夫也不信?”谁会没事装伤风啊?
“我是说…”芳眸一扫他的舿间“『饿病』的事!”
“哦…”他嘻嘻一笑“那真的是病啊!”
他到底有没有庄重的时候?管茅紫真想一拳打烂他透着顽皮的笑脸。
“那哪是病,奶娘说…”她红着嫰颊“奶娘说那是男女之间的…的那檔子事…”
“那当然是病!”薄唇在她耳畔低喃“是一种没有妳就会死掉的病!”
“才不是!”她红着脸嚷。
“不然妳试试,一直不让我碰,看我会不会死掉?还是说,妳为了不帮我治病,宁愿我去娶别的娘子…”
“不准!”小手掩住他的口“你敢娶别人,我杀了你!”
“我好怕哦!”段归秋拍着胸脯夸张地喊。
“你…我真的会被你气死!”她怎么会爱上一个没正经的男人?
“别气!”段归秋轻抚她的胸口“妳气了我会心疼。”
“不要乱摸!”她生气地打掉他的手。
“那我去摸别人!”
“段归秋!”他就是一定要气死她就是了?
“那妳说,给不给我摸?”
她抿紧双唇,撇过头去,当是默许了。
段归秋不规矩的手不只抚上她的胸口,甚至探入衣领內。
“小紫儿,我那儿又病了!”他拉着她的手,来到舿间。“妳说,是妳要帮我治病呢,还是找别人好呢?”
管茅紫气恼地瞪他一眼“我来!”语出的同时,红唇吻上他的。
他微笑,伸长腿,将格子大门踢上,再将娇人儿抱上罗汉床。
“对了!”素手挡住落下来的薄唇“你刚刚去哪了?”
“我刚肚子饿,去厨房找点心吃。”他随意想了理由打发掉。
“这种事你叫我去办就行了!”
“有啥关系?坐得久了,走走也好。”
他再俯首,又被挡住。
“你真的…只跟我好?”
“这还用问吗?”
“但…”她不是不明白奶娘的苦心“那位大户人家的女儿说不定真能让你在兄长们面前扬眉吐气…”
“我只想跟我的小紫儿在一起。”长指轻轻拨开管茅紫额上的落发;“况且靠女人得来的财势只会被讥笑而已!”扬眉吐气?想得美!
管茅紫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确确实实地落了下来。
“将来我们离开这儿,做点小生意好吗?”管茅紫甜甜地问。
段归秋爱怜地轻抚管茅紫的小脸,心想这姑娘真是傻,为了所爱的人,愿意付出所有,若是她爱错了人,岂不是万劫不复?真是个傻姑娘啊!
“那妳可要当我的帮手。”
“当然!”管茅紫点头。
“那娘子现在可以替为夫治病了吗?”他绷得疼呀!
她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