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闹钟在准点时刻铃声大作,很不客气地⼲扰被窝里正好眠的人儿。
一只白雪的手臂缓慢探出被窝,优雅地按掉了⼲扰物,翻个⾝继续睡。
“叩!叩!叩!”规律的敲门声随即响起,然后是熟悉的呼唤。“小敏啊…小敏!”
“我不在!”直觉地回道,把滑落的被单⾼⾼拉起打算继续蒙头睡大觉。
突然“碰!”地一声巨响之后,脆弱的木制房门被一把推开撞到墙壁又以反作用力反弹回去,幸好来人有所防范,早就先以手臂挡下来。
然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切脚步声袭至床前,尽管被窝里的人儿直觉地拉紧棉被,但还是给人一把扯了过去。
“好冷哦!”凄厉的惨叫随即响起。
“冷?你要是因为迟到被公司炒鱿鱼,我才觉得心寒咧!”对方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哎晴!让我多睡一下!一下就好!”苦苦哀求着,眼睛还没睁开呢!
“不行!已经七点半了!你这要搭公车上班的人还不快起床?弄好赶快下来吃早餐!”
“不要啦!我早餐不吃了!让我觉睡!”棉被没了只好蜷着⾝子取暖。
“不行!”对方似乎已经被惹⽑了,对床上的人下达最后通碟。“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起床!不然下个月就给我搬出去住!””
“哦——”哀号再度响起。一
不过来人根本恍若未闻,在离去前隐约还能听到几句唠叨。“敢说不吃我做的早餐?哼!”
、待房间又恢复原来的寂静,床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讨厌!”
谁教她只是一个苦命上班族,为了省钱当然还是住家里好,只不过代价是天天不得自然醒,总在⺟亲的威胁下睁开双眼。唯一的好处大概只是全勤奖金跑不掉吧?
“唉!”在一声长叹之后江文敏终于无奈地站起⾝,离开心爱的床铺走向浴室。
等到她盥洗完毕,再打点好仪容,已经是半个钟头以后的事了。
“你是乌⻳转世啊?半个小时前就叫你起床,叫到现在才下来!”说造句话的正是半个钟头前扰她清眠的老妈。
“我已经尽量快了嘛!”江文敏不満地嘟起嘴坐在餐桌边。
“你的早餐!”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人递上一杯热牛奶和一份烤吐司。
“谢谢爸!”江文敏对明显和蔼许多的父亲笑了下。
“你呀!都那么大了还要我这老妈子叫你起床!看你以后结婚怎么办唷!”千篇一律的叨念就此展开。
“等我结婚就叫我老公叫我,那你就可以退休啦!哈哈…”调皮地回敬老妈的调侃,果然换得一记白眼。
“还敢说?连个男朋友都没带回来给我们看过!你弟弟女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几个了!”
“那是他⾊!我这叫矜持!”
“都这把年纪了不用太矜持啦!”江⺟冷冷地回道。
“我是有多老?我也还是二十出头啊。”江文敏用力地咬了口吐司,像在怈恨似的。
“是啊!你是二十出头啊!但我这当妈的要是没记错你的生辰八字,今年应该是你倒数第二年可以这么说了吧?”
“哼!”又用力咬了口吐司“那又怎样?我宁缺勿滥啊!”
“是这样吗?”江⺟挑挑眉,一脸的怀疑“你啊,每天不是上班就是窝在家里不出门,有谁会追你啊?”
“⼲嘛这么直接?”江文敏哺哺地抱怨。
“像隔壁杨太太的独生子多长进啊!听说一毕业就找到了稳定的工作,还自己在外头住呢!”
“住外面有什么了不起?有钱缴房租就好啦!”撇撇嘴,她就是酸葡萄啦!
“人家了不起的就是前两年用自己的存款买了一间房子啦!还在台北市区呢!”江⺟赞叹地说着“也难怪杨太太会那么骄傲了!”
“买房子有什么好骄傲的啊?我们家自己不也有房子?”继续酸。
“我说的是人家够长进!听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呢!说⾝⾼也有一米八,体格不胖不瘦刚刚好,穿着品味也算是出类拔苹!”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不…应该说是老杨…!…”
“死小孩!这我可是听隔壁的隔壁那一户姓王的说的!他们最近才看过他回来呢!毕竟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杨太太的儿子了,不过印象中也是⼲⼲净净的,才过几年应该不会走样啦!”
“杨太太的儿子我好像也有点印象,”江父点点头。“小时候还挺调皮的呢!”
“连老爸也有印象啊?”江文敏一脸困惑“那我怎么对杨妈妈的儿子半点印象都没有?”_
照理说他们和隔壁的杨家可是打从她一出生就当邻居当到现在,没道理就她一个人没见遇他们家的独子啊?
“你当然没印象啦!”江⺟睨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我是把你的胆子生哪去了?一看到陌生人就躲起来,当然没机会认识杨太太的儿子啦!”
“可是我大一点的时候就没这么没用了嘛!还不是没见过她儿子!”她很努力地替內向的自己辩驳。
“哼!等你大一点的时候,人家可是忙得没时间理你!听说杨太太还把她儿子送去学了钢琴那种才艺耶!”
“老爸不是说他调皮捣蛋?能在钢琴前面坐得住才有鬼咧!八成只送去学了一个月吧?”江文敏吐吐舌。
“谁像你?送你去学心算居然给我翘课!人家可是从幼稚园一路学到大学毕业,还办过演奏会呢!”
“我对心算又没趣兴!”踢到铁板,她乖乖闭嘴吃早餐总行了吧?
“杨家那小孩应该大不了文敏几岁吧?”江父问道。
“呵呵…两岁而已!多速配啊!”江⺟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可开心了,但她的发言险些没呛死亲生女儿。
“咳!咳!”江文敏放下牛奶,瞪着一脸梦幻的老妈。“速配?你在说什么啊?”
“说你跟杨太太的儿子啊!”江⺟老实地复诵。
“我当然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文敏挫败地看着⺟亲“我是说,你刚刚说的速配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
“呵呵…没想到你这脑袋也有运转的时候嘛!”江⺟开心地笑道“你应该知道要好好把握机会吧?很好!不枉费我一番苦心说服杨太太…”
“把握什么?你又说服人家什么了?”江文敏听了险些吓出一⾝冷汗。
她有个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把握这种难得的好男人啊!”江⺟一脸的理所当然。
“难得人家杨伯⺟对你也很有好感呢!一直问我可不可以让你当她的儿媳妇?隔壁的隔壁的王婶听了多激动啊!好像她也想把她小侄女介绍给杨太太的儿子吧?不过那个林大妈告诉我…”
江⺟滔滔不绝地说着挖来的八卦消息,同桌的江父和女儿对看一眼,显然都有着深深的无奈。
江文敏忍不住对天花板翻了下白眼,三两口火速解决手中的吐司之后,便提起一旁的皮包打断⺟亲的⾼谈阔论。“我来不及了!先走喽!”
“喂!我话还没说完!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啊!杨太太的儿子要回来呢…”江⺟一路追至玄关,不过江文敏早已不见踪影。
“靠!这种优秀的男人不是已婚了就是搞同性恋!哪会他妈的凑巧住在你家隔壁?”一连串夹杂着不雅语助词的批判,出自同一部门的男同事嘴里。
恰巧他也性杨,叫杨隋幸。名字看起来是颇有深度,本人说起话来更是人如其名——“随性”得很!三句话里面至少会有一句耳熟能详的“国骂”
不过就是因为他豪迈直慡才能一下子跟别人混熟,就连刚进公司没多久的江文敏,也跟他培养出类似哥儿们的好交情。
所以老妈每曰的晨训她自然也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这票同事知道,好平衡一下自己一大早就被消遣的哀怨。
“哆——女人就是这么可怜!三十拉紧报那部曰剧也不是演假的!”这声嗲声嗲气的叹息是出自企划部之花——罗妮那张丰润诱人的红唇里。
比起杨隋幸的豪慡,罗妮也有种⾝为女人的豪放。虽然从艳丽的外表看来是十足的狐狸精架式,不过毫不做作的态度让女人也乐意跟她做朋友。
“换作是男人,年纪越大价值越⾼哦!”罗妮说。
“哼!那家伙大我两岁,成就比我大又怎么样?我才‘不希罕咧!”江文敏越想越气。都怪隔壁那个家伙没事条件那么好⼲嘛?害她被老妈说得十足像个单⾝公害一样!
“是没错啦!就算没钱买房子、没弹得一手好琴,你不也一样吃喝拉撒睡活得好好的吗?”罗妮点头附和。_
“就是啊。”江文敏应得理直气壮。不过怎么觉得罗妮形容得好像某种动物?
“喂!你真的都没交过男朋友啊?”这句话是杨隋幸问的。
“对啊!”江文敏点点头,就算知道他会很惊讶,还是选择诚实。
“哇!你还真是他妈的绝种生物耶!”不只是他,就连其他本来埋头工作的同事也诡异地偷瞄了江文敏好几眼。
“喂!有那么夸张吗?”她男人缘就是差嘛!
“真奇怪,你也长得不差啊!怎么男人缘会这么糟?”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挑起江文敏的小脸审视着。
“谁知道?八成都被你门这种人给抢走了!”江文敏拍开罗妮的手,把过错推到她头上去。
“少来!我可没那闲工夫抢男人!”纤纤玉手摇了摇,勾起一抹魁惑的笑“我呀——当然是让男人自己来追我喽!”
“呵呵…真厉害!”江文敏很捧场地替罗妮拍拍手,然后又是一脸的惋惜。“唉!要是我也有你的一半美丽就好啦!”
罗妮闻言拍了拍江文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别想了!这件事除了投胎,别无他法!”
“喂!”她不客气地报以一掌。
“哈…开玩笑的啦!”罗妮笑着闪躲“我才羡慕你呢!起码不会像我一样老被当作抢人老公的狐狸精!”
“这也是平凡脸的好处之一啦!”江文敏耸耸肩,决定自暴自弃。
虽然她自认长相跟恐龙完全扯不上亲戚关系,不过要让男人惊艳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像老妈说的,以她封闭的生活圈,爱苗滋长的机率简直可以说是趋近零啦!
“不过说真的,你不打算考虑一下你老妈的建议啊?”
“你说跟隔壁那个人啊?不可能的啦!”她摆摆手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杨隋幸和罗妮一脸纳闷。
“这种听说的事听听就算了!只有我妈那种无聊的家庭主妇才会当真。
更何况,要是他真的那么好,一定就像隋幸讲的,不是有老婆就是有爱人同志啦!”
“那如果他恰巧就是那个优质单⾝异性恋咧?”罗妮问。
“那也未必看得上我啊!我又没房子,存款又不多,长得也不漂亮那么优秀的男人不会看上我的啦!”虽然江文敏说得轻松,不过从她的话里多少听得出她的自嘲。
“啪!”杨隋幸突然拍桌大叫,吓得两个女人险些没抱在一起。“你想那么多⼲嘛?那男的大你两岁还没女人,搞不好是个心理态变咧!”
“咦?也对哦!有几个追我的老头子就是那副德行,超恐怖的!”罗妮跟着附和“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好!现在的衣冠禽兽多得很!”
“真的啊?”江文敏完全信以为真,当下把刚刚的自卑全部抛开。
待她听完罗妮和杨隋幸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批判之后,心中对那个“听说”是好男人的评价已经大打折扣,想见他的欲望自然也是降到最低点。
下午时刻,公司的会议室里聚集了所有职员。除了举行例行的检讨会议之外,今天总经理似乎也有消息要
公布。
“现在我来跟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聘请的企划部经理——杨校宇。”
“又是姓杨?”江文敏哺哺自语。八成是受了老妈的影响,害她现在听到姓杨的都会觉得一阵奇怪!
“姓杨的又怎样?老子也姓杨啊!”耝鲁的反问从左侧传来。
“呃…对哦!”江文敏看着杨隋幸,不噤心想:老妈中意的肯定不是这户姓杨人家的儿子!
“看什么看?”杨隋幸揪住江文敏诡异的目光毫不客气地问着。
“呢!没事、没事啦!”江文敏连连⼲笑。
呼!他那凶狠的目光害她小紧张了一下!又不是不要命了,她居然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耶!那⾊老头真的被调走了耶!太好了!”这声小小的欢呼是坐在江文敏右侧的罗妮发出的。
她会那么⾼兴前任企划经理被调走当然是其来有自,上个月她才因为一时不察被他乘机吃了豆腐,心里早就诅咒过他千百回了,现下如愿见到他被调走,心里着实痛快得很!
“那死⾊胚子!鲍司只把他调职,没炒他鱿鱼算是仁至义尽了!”杨隋幸撇撇嘴,显然也对前任企划经理颇有微词。
“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要倒霉了?那种**绝对狗改不了吃屎啦广罗妮说。
“放心!据可靠消息传出,上头把他调去管货仓了,那里只有⾝強体壮的男人,除非他培养了特殊趣兴,不然也很难“一展长才”啦!”杨隋幸讪讪地说着。
“哇!太棒了厂’罗妮笑得更开心了。
“你消息还真灵通耶厂江文敏用手肘撞了撞杨隋幸。
“骗吃骗喝啦!不用太崇拜我!”一脸的不可一世。
“够了你!”江文敏和罗妮相视一笑。
“咳!咳!”前方的总经理清了清喉咙,看了江文敏三人一眼,又对⾝旁的杨棱宇说:“那边那几个就是企划部的同事,以后要好好相处啊便
杨棱宇和江文敏等人对看了一眼,很快又把注意力挪回总经理⾝上。
过没多久会议终告结束,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江文敏三人还温呑地在会议室里闲聊。
“那个新来的杨经理长得不错耶!”罗妮一脸奋兴。
“你不是说衣冠禽兽很多?”江文敏好笑地看着她。
“哎唷!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像禽兽嘛!”
“妈的!禽兽还会写在脸上给你看哦?”杨隋幸不客气地吐槽。
“不过…他也姓杨呢!”江文敏突然冒出一句不相⼲的话。
“我刚刚不也跟你说过我也姓杨?”
“那不一样啦!”江文敏和罗妮异口同声,很有默契地一起走了出去。
“靠!哪里不一样?都是同一个杨啊!骗我没读书哦?”杨隋幸一脸不慡地尾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