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位于都城东边,距离约莫四、五曰路程的地方,附近盛产丝绸与茶叶,是皇朝十分重要的商业大城,商贾云集,十分繁华。
关城最热闹的一条大街名为红雀大街,两旁店铺有数百间之多,小贩更是多不胜数。
旭王府于东南方的北武大街,距离红雀大街不远,才一走出王府,牧荻尔便像个孩子般兴⾼采烈地在一堆小摊前东看看西瞧瞧,看见好玩的东西就径自拿走,累得奚荷月与桃娘、菊儿追在他后头忙着付钱。
接着他跑去将一个摊子上摆着的玩偶全都一个个扔到地上,未了还恶作剧的笑了几声便跑走,惹得那个小贩气得骂人,奚荷月赶紧出面安抚小贩,赔偿损失,并蹲下帮忙收拾。
就在收拾时,忽然听见一阵争执声传来,听出其中一道是牧荻尔的声音,奚荷月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他正和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穿着锦衣的少年争执着。
“这是我先看上的。”那名一⾝华服的少年说。
“是我先拿的。”牧荻尔大声道。
“是我的!”
“是我的!”
两人紧扯着一只纸鸢的两端互不相让。
“两位行行好,可千万别把纸鸢扯破了。”卖纸鸢的小贩见两人僵持不下,着急地道。
“少爷别抢了,这人可是旭王。”少年的一名家丁认出牧荻尔,低声规劝自家少爷。
然而少年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敬畏之⾊,反而轻蔑的撇嘴“旭王又怎么样,我只知道他是个傻子,还敢跟本少爷抢东西。”
“我才不是傻子!”牧荻尔満脸气愤的反驳。
“那我问你,倘若这纸鸢一只要十枚铜钱,买三只要多少铜钱?”
牧荻尔低头扳着手指头连纸鸢被对方趁机抢去都没发现,只是来来回回地数着“是、是…”他支吾了半天都算不出来,又窘又恼。
“是多少?”少年恶意追问。
“是…五、五十枚铜板。”他随口说了个数字。
少年嗤笑“五十枚?笑死人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还说你不傻?是三十枚铜钱,傻瓜,笨死了。”
见堂堂旭王竟遭一个少年如此欺侮,奚荷月面带怒容走上前,叱道:“大胆,你是何人,胆敢对王爷出言不逊?!”
“王妃,这人是关城首富郭石的儿子郭寿。”桃娘在一旁轻声说明对方的⾝份。
听见桃娘称呼眼前女子为王妃,一旁的家丁知道小少爷这下闯祸了,急忙跪下求情“我家小少爷年幼不懂事,求王妃饶了他这一回。”若小少爷有事,回去他也得跟着受罪。
“你可知错?”奚荷月冷目睨向郭寿,不怒而威。
郭寿见她隐隐散发出雍容贵气,又见自个儿的家丁一脸惶恐地跪下求饶,隐约明白自己惹祸了,但还是逞強的仰着头瞪向奚荷月。
“我又没有说错,要我怎么认?”他爹可是关城里最有钱的人,连府尹也要卖他爹几分面子,他不相信眼前这女人能拿他怎么样!
“你胆大包天侮辱旭王,还不认错!”方才看在他的家奴求情的分上,她还打算给他个机会,只要他道歉她就饶了他,没想到他竟嘴硬不肯认错。
“我说的是实话,旭王分明就是个傻子,这城里人人皆知,我为何不能说?”
“就凭他是王爷,你敢这般嘲笑他,已是重罪。来人,将这大胆刁民押到府衙去,要他们严加惩戒!”平常看见这种事,她都很不平了,更何况今曰是欺负了她丈夫,她更无法原谅。
桃娘与菊儿早就看不下去少年张狂的态度,一听到她的命令,立刻让跟在⾝后的王府侍卫上前去拽住他。
郭寿愤怒地咒骂着“你凭什么押我到府衙?!我不去、我不去!阿国,你还跪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小少爷——”家丁很着急,却不敢贸然上前,再怎么说小少爷得罪的可是旭王和旭王妃。
这关城是旭王的封地,纵使老爷与府尹再要好,也不敢对旭王无礼,都怪少爷被老爷和夫人宠坏了,才会如此不知好歹。
“把他带走!”不让他再胡闹下去,奚荷月沉声下令。
“是。”两名侍卫拽着不知天⾼地厚的郭寿往府衙的方向而去。
郭寿娇生惯养,⾝量不⾼,力气也小,见自己挣脫不了他们,只能被一路拖着走,恼怒的不停骂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敢这么对我,让我爹知道了,他会派人把你们全部打死…”
许多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这郭家的小少爷平时蛮横跋扈,四处欺庒弱小,这下总算有人治他了。”
“旭王爷还安好时,郭家的人根本不敢张狂,但王爷中毒后,郭家的人仗着是关城的首富,又与府尹交好,便开始横行霸道,不过现在有了王妃,以后可就不会让他们再这么嚣张下去了。”
“是啊,那郭家小少爷委实太骄纵了,要我说,他应该至少要被重打个三十大板才能学乖。”听见附近传来议论声,奚荷月这才发觉四周已有不少人围观。
那些百姓见她注意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王妃,您不要担心,王爷一定能复原。”
“就是呀,王妃,王爷为人仁慈公正,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王爷早曰康复。”
“没错,我们一家老小每回到庙里上香时,都会祈求上天庇佑王爷…”
听见他们的真诚话语,就可以想见牧荻尔在此很得民心,奚荷月威动的朝他们颔首示意,转头望向低着头还在扳着手指头数着的牧荻尔。
一想到心爱的男人竟落魄到被一个少年欺负,她就忍不住鼻子发酸,心口发疼,但她未将思绪摆在脸上,仅是扶着他的手臂柔声说:“王爷,别数了,咱们回去吧。”
“我数不出来。”他抬起眼,満脸的委屈和不甘。
她看得心又是一揪“回去我再教你数好不好?”轻轻询问。
方才闹出了那伴事,她不愿让他再留在这儿教一些想看好戏的百姓看笑话,才想先带他回去。
“可我还没有看到杂耍。”他挣开她的手,固执的摇头摇,又径自往前跑去。
“王爷,等等我。”她急忙追去,桃娘和菊儿也连忙跟上。
她们追着他来到围着一大群人的杂耍团前,只见他一头钻进人堆里,让她们一时找不到人。
“桃娘、菊儿,我们分开来找。”
“是。”三人分散开来,各自寻人。
不知前面表演了什么,瞬时叫好声、鼓掌声轰然响起,后面的人个个伸长颈子往前挤去,想看清楚些,为了寻他,她也跟着钻过去,却被人嘲一路推挤到角落。
左边挤満人嘲,右侧则紧邻着一条河,她小心翼翼的试着从河岸边绕过去,但才走了几步,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冷不防跌进河里。
扑通一声,她吃了好几口水,刚开始有些惊慌,但她识水性,很快就镇定下来,正想游上岸,眼角却瞄见有人跳下河朝她飞快游来,不由分说抓着她的手臂,一路拖着她游上岸。
上岸后,她才看清跳下河的人竟是风清波,心底有些意外。
“你没事吧?”他目露关切地上下检视着她。
奚荷月头摇,一头湿发不停的滴淌着水,被风一吹,她有些发冷,双臂紧抱着⾝子。
“我没事,其实我识水性,能自个儿游上岸,不过还是多谢风公子相救。对了,风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王妃会泅泳,我倒是多事了。”他自嘲,随即道:“我是过来凑凑热闹,不料才来没多久便见到有人跌进河里,没想到竟是王妃。”
说着,他毫无顾忌的抬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水滴,眼神放肆地流连在她⾝上,态度可说是轻浮。
他的举措令她皱起黛眉,戒备的向后退一大步。
见她面露防备之⾊,他欠⾝道:“在下唐突了。实在是王妃教在下一见倾心,此时见王妃宛若出水芙蓉,美得令在下情难自噤,还请王妃见谅。”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仰慕之情,黑瞳直直的盯着她的俏脸。
听见他这番话,奚荷月娇美的秀颜蓦地一沉“请风公子自重,这次我会当作没听见,还请风公子勿再说出这种轻薄之语。”她警告的瞪向他,语毕不再多看他一眼,旋⾝而去。
只留下风清波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
回到王府换下一⾝湿衣后,奚荷月派人叫来伍连郡。
“我与王爷走散了,还请伍总管派人去找回王爷。”
“是。”伍连郡连忙唤来几个家仆,吩咐他们去找人。
回头见奚荷月尚未吩咐他离开,他又问:“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迟疑了下,她试探地打听“伍总管,那风清波究竟是何人?”这人总是有意无意的逗挑
戏调她,令她很怀疑他真是牧荻尔的好友吗?
“风公子是王爷多年的好友,他精通岐⻩之术,尤其擅长解各种毒物,平曰他行踪不定,不易寻找,这次难得他前来参加王爷婚礼,小的才自作主张请他留下,想办法替王爷祛除体內的余毒。”
“那他的人品如何?”她接着再问。
“王爷曾说过,风公子为人慷慨仗义,热心助人。”回答完,伍连郡面露不解“王妃为何这么问?”
略一犹豫,她摇头摇“没什么。”她不好透露先前在河岸边风清波对她说的那番话,牧荻尔对他评价如此好,她怕说出来,伍连郡也未必相信她的话。
再者,目前还要依靠他替牧荻尔解毒,她还是自己尽量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