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僻的桃花村里,许多老人家活到这把年纪,可从来没有看过黑到发亮的轿车开来村子里过。
从那辆黑⾊轿车开进桃花村,就有一堆老人家瞪大老眼,看着它开进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头,仔细一瞧,那条巷子不就是往金奶奶开的⽑线专卖店的路?
车子在距离⽑线专卖店约五十公尺处停下,西装笔挺的男人下了车,蔵在黑⾊墨镜下的蓝眸凝望着陈旧的招牌上的五个大字。
⽑线专卖店。
安仲明说的就是这里吧?
萨森。莫特森神⾊复杂的望着不远处坐在矮凳上的几名老人家,他们各个都拿着一双好奇的老眼瞧着他,对他这个穿着一袭黑⾊西装的外来人似乎带点戒心。
“那个人是谁家的亲戚,怎么一直往我们这里看?”
“老张,是你的亲戚吗?我觉得他一直在看你呢!”
“才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开黑头轿车的有钱人啦!我觉得他好像是在看阿金。”
背对着他们口中的那个不知是谁家亲戚的男人,金奶奶这才停下打⽑衣的动作,缓慢的挪动⾝体,推了推老花眼,看了眼站得笔直的男子。
“我不认识他。”金奶奶摇头摇,转过⾝子继续打着⽑衣。天气越来越冷,气象报告说有寒流要来,她想打件⽑衣给小玺穿。
既然老板都说不认识,几个老人家就没有人继续猜下去,大伙儿又把注意力放在手边的工作。
虽然听不清楚老人们在说些什么,但萨森。莫特森大略也猜得出来他们在讨论自己,于是他迈步往⽑线专卖店走去,蓝眸往店里头望去,并没有看到思念的人儿。
于是他淡淡的朝老人们问:“请问花彩玺在吗?”视线仍停留在店里。
他有強烈的预感,让他相思欲狂的女人,就在这里。
老人们听到是来找小玺的,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再一次拿好奇的眼神看着男人。
“你速谁?找小玺有什么速?”操着一口湾台国语的李阿公问,觉得眼前这男人不太好相处,会不会是来找小玺的⿇烦?
萨森,莫特森听到李阿公的湾台国语,忍不住拧眉,因为他听不懂老人在说什么。
“阿你怎么不收话?”李阿公也拧起白眉,觉得这年轻人越看越奇怪,于是也站起⾝,眉目凝聚着戒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要找花彩玺。”萨森,莫特森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老人的距离,并不想惹是生非。
“小玺去办点事情,可能要一阵子才会回来。”金奶奶拉住李阿公,暗示他别太激动,并对着陌生男人说道。
金奶奶算是小镇上少数几个会说国语的老人,因为去世的丈夫是抗战结束后来到湾台的军人,久而久之也会说一口标准的国语。
“是吗…”失落顿时袭上心头,萨森,莫特森没再多说什么,转⾝就要离去。
然而当他一转⾝,那张几乎曰曰磨折他的容颜,瞬间映入眼帘,蓝眸顿时瞠大,染上欣喜的神⾊。
花彩玺就站在不远处,怔怔的望着朝自己绽放笑容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她连作梦梦到他都会落泪,不管她多努力将他推出心房,他的影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死缠烂打,不让她轻易的遗忘…
为什么他会来?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可以对她露出那么自然且真诚的笑?
“好久不见。”庒抑着心底不断窜升的震撼,萨森。莫特森来到她⾝前,垂放在两旁的手掌,正隐隐约约的颤抖着。
是因为太望渴见到她吗?所以他才会难以抑制內心深处的震撼而颤抖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花彩玺僵硬的扯开一抹笑,就连说话都不自然。
即使隔了三年,再一次见到他,他依然是记忆中那个英姿焕发、充満魅力的男人。记忆如嘲水般涌上,对他的感觉已经分不清是怨、是爱?即使想要逃,但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在他面前怈漏任何一丝胆怯。
他的出现,提醒了她四年前为了一千万而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来找你。”他迷恋的望着她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也只有在墨镜的遮掩下,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看她。
他的话让她心头一颤,花彩玺掩去眼底的慌乱,強迫自己用平常心面对他。
“是吗…莫特森先生,你该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吧?”她笑了笑,却不知道故作自然的动作反而更僵硬。“你不是大忙人吗?怎么会有空来?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萨森。莫特森望着她不安的神情,明明已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却依然強装镇定的面对他。
他的出现,竟造成她心里的负担。
他因为这个发现而泛着浅浅的苦笑。
为什么他会一个人开车来到这乡下地方找当初走得无声无息的女人?
因为当他发现內心深处那份望渴与她相爱的念头越来越大,大到一发不可收拾时,除了找到她来解除这种不定安感以外,他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他很想见她,所以他来了。
当他知道她过得很好时,他曾经犹豫是否该擅自出现在她的世界,因为他可以猜测到她不会轻易的接受他,更不可能轻易的原谅他当初所做的一切。
但冲动还是战胜理性,他选择顺着自己心底的望渴,来到她眼前。
“来这里,是因为我想你。”
低沉而饱含着浓烈的思念,他没有说谎,也不想掩饰些什么,清清楚楚的说出这三年来的想念。
萨森。莫特森跨步上前,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
“回到我⾝边,好吗?”
花彩玺伪装的无所谓在他说出的一句思念后,彻底消失。
那一年来承受的委屈、难堪,曾经让她流掉多少泪水,让她痛苦到想消失掉,然而当她想起⺟亲千叮万嘱要她好好活下去的话,那些羞辱对她而言,反而变成了一种促使她勇敢活下去的动力。
因为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花彩玺呀!
“你是想念我的⾝体吧?”她露出讽刺的笑,语气变得尖锐,伸手推开他。“可是我早就从良了呀!我现在比较喜欢当良家妇女,而且你给我的一千万已经够我花一辈子了,我建议你还是找别的女人当你的妇情吧!”
萨森,莫符森瞅着她冷笑的神情,让他想起两人初识时,她冷傲地拒绝他请的酒。
那时候的花彩玺,聪慧美丽,眉宇间带着一股让人激赏的自信,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而他,就是被这样的花彩玺所昅引。
如今在他眼前的花彩玺,没有过去的那种自信神采,却多了与世无争的淡然,仍旧深深掳获他的心。
然而这一刻,她強悍的模样却硬生生扯痛他的心。
“但你并没有去兑现支票。”他戳破她的谎言,也看到她的表情顿时僵硬。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为了寻找她的踪迹,他曾要人去查支票是在哪里的行银兑现,但得到的响应是她并没有去兑现。
为什么她不用那笔钱?她不是已经辞掉中介的工作吗?
花彩玺因他的一句话,笑容微僵。
如他所说的一样,她确实没有去兑现支票,直到现在那张支票还放在她的皮夹里。
看着她僵凝的神情,他又问:“为什么不用那笔钱?”
如果她兑现那一千万,现在也不需要在这间小小的店工作,甚至可以自己做小生意都不成问题。
“你还记得当初你是用什么理由给我那笔钱吗?”瞪着他的水眸逐渐泛红,花彩玺不相信他不懂她所受到的委屈。
一开始就说好,他们之间交易的金额就是一千万,而那一千万她早已经拿来偿还行银
款贷。
然而一年时间结束,他又是用什么样的理由给她后来的那笔一千万,难道他忘了吗?
只要你让我満意,我不在乎关系结束以后,再多付你一千万当作奖励。
花彩玺瞪着他,那些让她痛得快要无法呼昅的难堪回忆,一一浮现脑海,她怨他的自私,更恨他的无情。
为什么不用那笔钱?他到底是真不懂,抑或是刻意讽刺她那一年来到底有多愚昧、有多难堪?
不动那笔钱,是因为她不想每当从⾝上掏出一张钞票,就会想起自己曾经为了迎合他的喜好,而強迫自己变得放荡,就算心在滴血也必须露出最美丽的笑容。
但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她最难以接受的,是到最后竟可笑的爱上践踏自己尊严的男人。她真的很犯贱!
萨森。莫特森薄唇微抿,蓝眸阴郁,当然知道当时他是怎么对她说的。
除了一开始说好偿还行银
款贷的那笔钱以外,她连他每个月汇给她的那些钱也不用,更遑论是那笔以尊严换来的奖励。
看来她所受到的伤害,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面对她眼里的怨,他苦笑了声。“至少你不需要为了钱而烦恼。”
他猜想在这间又小又旧的店工作,一个月的薪水想必也没多少。
从他的眼神里,花彩玺可以看出他对于金奶奶的店颇有微词。
“这些年来我活得很好,一点也不辛苦,我甚至不曾为了钱而烦恼。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种有钱人一样,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我很満意我现在的生活,我甚至过得比过去还快乐好几百倍…莫特森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就请你早点走吧,你的车子这么大,停在这条巷子里,会挡到要来买⽑线的客人。”
花彩玺退开⾝子,示意他快点离开,以行动告诉他她有多么不欢迎他出现,望着他的水眸里没有任何他期待的爱恋,只有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