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前两天从姜宅回来,华流苏白天的时候显得无精打采,夜里睡不好而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是兜着姜渲安和夜焰,然后就算睡了,也会再醒来。
我要你,华流苏,可是,那也得你心甘情愿把心交给我的那一天…
这句话,总在她的脑海中翻腾不休。
她爱夜焰,可是,她却对姜渲安也动了心,一天比一天多一点,再下去会变得怎么样?
想着,突然听到外头似乎有打斗声,她连忙起⾝,披了一件外套往客厅走去。
落地窗前,果然看见有两人在缠斗的⾝影,麦克当然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人的⾝手显然不下于他,才能打上这么一阵子,更重要的一点,双方似乎都不愿意闹出太大动静,因此两人全程都是徒手攻击。
华流苏皱了眉,正想转⾝找出手枪,直接结束这场不知结果是如何的混乱,眼角竟意外的在另一个方向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半侧着⾝子,像是站在那里望向这头…
他是在看她吗?里头这么黑,他看得见里头的她吗?
“夜焰?”她盯着落地窗外的那个人影,忘情的叫出声。
夜里,安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依稀可闻,更别提这一声过于急切的呼喊声了,那人闻声⾝影一顿,又看了这头一眼,反而转⾝疾步而走。
见状,华流苏急忙打开门追出去,连脚上的鞋子都来不及换,只穿着室內拖鞋便往外跑。
“夜焰?是你吗?究竟是不是你?你来了为什么不见我?”她追在后头叫喊着。“你等等我,求你等等我好吗?”
那人走得极快,像是没听到她在叫他,她双手托着肚子小跑步追上去,只见那人在前方一个转弯处便不见踪影,急得她忙往前寻去,竟在转角处,那人定定的站在她面前望着她——
果真是…夜焰呵。一模一样的脸,就这样静静的望住她。
“夜焰…”她颤抖着嗓音,眼眶全是泪水。“你是来看我的吗?是吧?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心里就畅快了…就算只是一眼,像现在这样,我也心満意足了,只要你还活着。”
那人还是定定的望着她,似乎想着该如何回答她刚刚那一串话,可时间很显然并没有站在他那边,就在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当下,华流苏的⾝后地一股劲风袭来,只见二局大⾝影疾飞越过她,手上的拐子就朝那人直劈而去——
手上拐子一扬一落使足了劲,全往那人⾝上招呼过去,那人⾝手也非一般,连连避开几回,却不住往后退。
“住手!姜渲安!”她惊得急叫,下意识飞奔上前拉住他的手。“他是我的朋友,你住手!”
此时,却见那人掏出一把利刃,一个扬手便朝姜渲安刺去…
“不!夜焰!你不要伤他!”她叫时已然不及,那刀已狠狠地剠进姜渲安的腰腹间——
“不…不要!”她惊叫出声,见那人扬手又要再刺一刀,她几乎想也不想的冲上去挡在姜渲安面前。“我不准你动他!听见没有?”
对方皱眉,长手一伸把华流苏扯到怀中,那把沾了血的利刃此时就架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那人开口了,嗓音又耝又哑。
华流苏不知是因为被这乱七八糟的状况搞昏了,还是被对方又耝又哑的声音给吓坏了,突然全⾝打颤,抖得厉害。
姜渲安眯眼看着她那失常的举动。
她可是勇敢无比的女人,连死都不怕也要冲过来救他一命的女人,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甚至,她的眼底还充満了莫名的悲伤…
她是害怕呢?还是悲痛呢?因为那个她一直想念的男人正拿刀抵着她,要她的命?
姜渲安的脚步没再往前,也没往后,血不住地从他腹间流出,他伸手按住伤口,死撑着越来越虚弱的⾝子站着,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眼前这两人,就怕对方不小心伤了她…
华流苏的慌乱与惊吓似乎是一时的,她很快恢复过来,却在抬眸之际望见姜渲安⾝上不住渗出的血,一颗心整个揪在一块儿,解也解不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会儿。她柔情似水,他则是冷若冰霜。
他是在气她吗?气她让那人伤了他?还是气她笨得自己傻傻送到人家怀中当人质?
是的,他该气的,是她害了他没错…
她是个笨女人…
姜渲安率先别开眼,瞪向那拿刀威胁她的男人,那个长得跟夜焰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放开她!你忘了她是你的女人吗?除非…你根本就不是她刚刚鬼吼鬼叫的那个男人!”
华流苏看着姜渲安,也放软了声,对着⾝后的男人道:“夜焰,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流苏啊,最爱你的华流苏,你忘了吗?你明明也是爱着我的,你说过你很爱我的,不是吗?你现在是要杀我吗?”
她⾝后的男人一愣,姜渲安也一愣,黑眸一闪,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从来都不认为夜焰爱过她华流苏,她会这么说,铁定是她知道了那个人不是夜焰。她是如何识破的?
这女人…竟熟悉夜焰到这种程度吗?姜渲安的心像被什么给紧紧扯住了,心,疼得很,比刀割着⾁还痛。
“我…失去记忆了…”那男人胡乱地道。眼前的状况跟原先计划中的计诱抓捕这女人完全不同,所以他只能配合这女人的话来演出,免得出啥纰漏。“那场意外让我受了很重的伤…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没关系,我会陪你把记忆慢慢找回来…”她轻轻抓住对方拿刀的手,柔声说道:“跟我回去好吗?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以后,他不会伤害你的。对吧?姜先生?”
华流苏的目光朝姜渲安望去,对他眨了两下眼睛,希望他可以配合她说话。
其实,几乎是一被揽进这人怀中,华流苏便知道此人不是夜焰了。横过来的臂膀又耝又黑,拿刀的耝黑长指连夜焰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还有此人⾝上散发出来的浓重体味,再听见此人说话的嗓音,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巨的期望带给她的也是大巨的失落,要不是此时情况危急根本容不得她分心,胸口那灼人的痛铁定会把她的心给撕扯开来…此刻,她又痛又悔,为自己陷入这种危险境地又让姜渲安受了重伤而万分自责。
她能做的只有将伤害减到最低…
“嗯。”姜渲安不太情愿的应了声,一颗心提到喉间。在这女人像星星一样闪动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一丝抱歉与决绝,这让他不安起来,总觉得她会做出什么让他生气的事。
可那人的⾝手很不赖,自己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重点是她是个孕妇又被挟持,他要出手得用智取。
“他是谁?”那人问。
“一个邻居而已…信我吗?”
那人犹疑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目光很是忌惮的望着姜渲安。“嗯。你叫他走开,我就信。”
“太好了,你真的愿意信我。”她开心地笑了。“我马上叫他走!”
她伸手拍拍他,感觉到对方微微放松警戒的同时,华流苏深昅口气,一个转⾝,双手劲使便将那人往山谷方向推——
孰料,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当意识到她动作而即将要被推下山谷的前一秒,对方也伸手一把扯住她的脚,随着往下滑的力道,华流苏狠狠摔倒在地,砰的一声,肚腹狠狠地直接击撞到地面——
“啊!”她痛得撕心扯肺。
就在她快被拖下去的那一刻,一双手及时拉住她的手。
“抓好!华流苏!你给我死命抓好!”姜渲安气得大吼,感觉全⾝的血液都要因此凝固了。这个笨女人究竟一生要笨几次才够?他真的恨不得把她抓起来揍一顿**!
华流苏觉得自己的双脚被抓得快断了,腹中传来的剧痛更是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与心力,她快撑不住了,而她肚中的孩子…恐怕也难逃此劫…
她泪眼蒙胧,几乎快看不清山崖上那个死命抓住她双手的男人的脸,但他伤口的血沿着手臂滑落而下滴到她⾝上、手上,暖暖热热的,像蜡油烫痛了她的手、她的心…
她不要他有事…
就算她死了,她也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
“放开我的手,姜渲安…”她气若游丝的对他吼,吼出来的声音小到她怀疑他是否可以听见。因此,她用尽气力再说一次。“放开我的手,姜渲安…你听见我说的吗?”
“你给我住嘴!”他恼火得紧。“我死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就算到天涯海角,不是我带着你,就是你带着我,听清楚了吗?”
她笑了,脸上苍白得一点血⾊也无。“你这是…爱上我了吗?”
“我是爱你,华流苏!打从我差点死过一次的那一回我就清楚明白得很,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所以,你给我撑着点…敢给我放手试试,上天下地我都要把你找回来,狠狠打你一顿…”
这男人…究竟在说什么?他的话她听得断断续续的,可她看得出来他很焦急又很心痛…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可她还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笑着,甜甜的笑着。“我撑不下去了,姜渲安…冒着要被你上天下地追着打的风险…我恐怕还是要违背你的意思了…拜托你,放手吧…”
“不!绝不!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说着,姜渲安竟是脚下一滑,⾝子往前又移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