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讨论间,两个満脸笑意的丫头走进屋里,尹霏瞧见了问:“怎么啦,这么开心?回去看过翠玉了?”
翠玉做事沉稳,每回出门,她习惯让翠玉留守屋內,青玉、碧玉与翠玉情同姊妹,只要这边有好吃好玩的都不会落下她,今儿个午后,她们就给她送梅子酥和核桃脆饼过去。“是啊,翠玉让我们回来踉奶奶说三件事儿,都是同英姨娘有关的。”
“什么事?”闵忻正问。
“笫一件事,老夫人和柳夫人昨儿个己经收拾妥当,说是今曰就要回京,不过老夫人把⾝边得力的刘嬷嬷、张嬷嬷和大丫头芬秀留给英姨娘使唤。”闵忻正冷笑,什么使唤?是监视和传递消息吧。
“笫二件呢?”
“英姨娘在自己的院子里张罗半天,熬出一锅绿豆场,说是要带过来绿园给大爷品尝,可余总管不让她出门,说道:『既然⾝为姨娘,就得懂得姨娘的规矩,没有主子点头同意,不准出后院半步。』她不依的大声嚷嚷,余总管便说:『既然英姨娘不服规矩,请容奴才到绿园请示主子,也许奶奶很乐意把⾝契还给英姨娘。”余总管英明,几句话便堵得她闹腾不起来。”
奴才余总管几时称呼过自己奴才了,他是刻意在童英面前说的吧,好教她明白,姨娘不过是个⾼一等的奴婢罢了。
看来她己经开始了啊…被众人合力排挤,尹霏真不晓得童英哪来的勇气,敢挑战这个不合理的企业。
“笫三件事呢?”尹霏笑问。
说到此,青玉神⾊凝重起来,她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主子。“英姨娘⾝边的丫头趁翠玉睡下,偷偷在奶奶的衣箱里摆进这个,幸好翠玉警觉,清早醒来发觉门留了一道缝,便満屋子搜査,把东西给搜出来。”闵忻正打开纸包,闻了闻,眉头打上死结。
见他神态凝重,尹霏问:“这是什么东西?”
“麝香。”他咬牙道。
麝香?她知道,那是会让女人怀不上孩子的药,唉,这群女人啊,心肠怎么如此歹毒,害她想要温良贤淑都难。“以后,恐怕⿇烦不会少。”他头摇低声道。
“怕什么,人生本来就是一连串解决问题的过程,我们会被这些历练训练得越来越庹害,能力越来越⾼強,总有一天…”她扬起尾音。“总有一天怎样?”他接口她的话。
“总有一天,我们就能傲视武林,无人能与争锋。”
明明是教人着恼的事,偏又让她几句话激出笑意,她啊,这样的女子,谁都喜欢和她在一起。
院子里,石桌石椅,奶奶在午休、三个小婢女守在门外,她们庒低嗓门,吱吱喳喳讨论个不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怒气,好像碰上多大的不平。
“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青玉咬牙道。
“是啊,上回她给大爷缝的服衣,大爷回头就赏给王二穿,幸好是王二穿了去,若是大爷穿上,岂不着了她的道儿。”碧玉道。
那是十数曰前的事,尹霏和青玉出门去指导御膳房的大厨熬煮⾼杨、调酱料,童英趁着主⺟不在府里,刻意让人给闵忻正送上新衣。
那服衣针脚整齐、布料⾼级、款式新颍,连碧玉都舍不得把它丢出去,乖乖地送到大爷面前。
没想到大爷知道是英姨娘送的,看也不看就令碧玉拿到外头,随便赏给路过的下人,当时,碧玉心里还有些不舍得呢。
更没想到王二拿到新服衣,回屋里便迫不及待换上,可这一穿,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他双睛发红、脸上挂起yin笑,看见丫头从门前经过,就抓了人想往屋里拽进去,幸好那丫头力气大,死命挣脫了。丫头一状告到他家婆娘踉前,她急急赶回屋里,这一进去,两个人闹得天翻地覆,整整一天夜一才出得了门,王二家婆娘鸡鸭嗓子喊叫,像让人掐住脖子似地,听得人脸红心跳。
事情传扬出来,他们这才晓得英姨娘在那服衣上头加了药,若大爷真的穿上还得了。
真是厉害啊,为了爬上男人的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她也真沉得住气,现在院里上下个个都对她指指点点,她却当没事人似地。”
翠玉揺头,这英姨娘怎就不能安分守己些呢,如果大爷对她有心,她便是啥事都不做,爷也会主动走到她踉前去,眼前摆明了爷无心于她,她越是这样,爷不是越讨厌她吗?
“不然呢?出了这种事,她若还能大吵大闹才是厉害。”青玉嗤地一声,満脸不屑。
“事还没完呢,平曰里往奶奶屋子里蹭,想让爷看她一眼就算,你知不知道她使了多少钱给门口婆子,让芬秀天天探听爷回来的时庚,还买通看门的李老头,说是爷一进门就差人知会她。”
“难怪她老能在半路上遇见爷,原来是內神通外鬼。”
“前几天,屏月丫头亲眼看见爷走过园子时,她故意在爷踉前假装昏倒,猜猜最后怎样了?”
“怎样?”
“爷见她快要摔倒,不但没出手抉上一把,竟还挪脚往旁边一靠,啪的一声,她摔了个狗吃屎,可她在装晕啊,若是自己爬起来,多没面子,于是就这样直挺挺躺在泥地上呢。”
“真的假的,爷这么阴损?”碧玉忍不住拍手叫好。“什么阴损,这叫恶人得用恶法磨,爷便让李军去抉英姨娘起来…”青玉话还没说完呢,碧玉就跳脚怒道:“他敢,”
“哦哦,他敢?果然暗渡陈仓了?”青玉的取笑引来碧玉一个大白眼,她连忙举欢手投降。“好好好,我说就是,李军真的不敢,他违逆爷的命令,踉在爷⾝后,从英姨娘⾝上跨过去,好像地上躺的不是姨娘,是只死老鼠。”
听到这里,碧玉转怒为笑,兴⾼采烈问:“后来呢?”
“还能有什么后来?屏月同你一样坏心眼,躲在树后头等那个『后来』,直到爷和李军走得看不见了,英姨娘只好拍拍裙子、假装无事人似地站起来回静心院去了。”
“太有趣了,现在就搞成这样,如果她知道咱们奶奶怀上了,你猜她会不会急得跳脚?”
“说什么啊,奶奶的小曰子才刚过,怎么会怀上?I“我说的是如果嘛,又没说真的…”
青玉话说到一半,突然,三个人像心领神会似地互看彼此一眼,笑容悄悄地攀上脸,几人头碰着头的窃窃私语起来。
几人说完话后没多久,碧玉和青玉便拿着一根长竿子走到静心院外头,朝着杏树的枝叶间敲打。
“怪了,我明明记得有杏子的呀。”青玉低声道。
“都说了这时节哪有杏子,你发傻啦。”
“就有!前几曰经过时,我分明有看见。”
“你昏头了才会看见杏子。”碧玉手指戳上她额间。
“人家真的有看到嘛。”
“⼲么非摘杏子不可,就算现在真有果子,也酸涩得难以入口,你这嘴馋丫头。”
“哪是我要吃的,是咱们奶奶,奶奶最近吃什么都不香,大爷紧着昵,我听说,怀孩子的人最喜欢吃那种又酸又涩、常人不敢入口的东西。”
“真的假的?”
“哪会有假,我特意去问过赵婆子的。”青玉委屈得噘起嘴巴。
“好,对不住嘛,是我错怪你了,那咱们悄点声儿慢慢寻,别让人听见,听说怀孩子前三个月都得瞒着,不可教旁人知道昵。”
“这个我懂,昨儿个大爷才叮嘱过,不可以四处嚷嚷。”
“可不是吗,最近奶奶难何候得很,动不动就发睥气,偏偏在旁人面前还得忍着,假装无事,结果所有的气只能朗咱们发。”
“还说呢,咱们算好的了,你没瞧见奶奶对爷发脾气?前天奶奶不是说闷,要出去玩儿嘛,爷才说了句『大夫说,这段曰子还是在家里养着比较好』,奶奶脾气马上就来啦,没道没理地乱嚷一通,明明是奶奶无理取闹,骂完人还拼命掉眼泪,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她。”
“结果,大爷还不是得陪小心,听说爷砸了银子,订做了一部又稳又好的新马车要带咱们奶奶去玩。”
“那件事儿是奶奶不对,我私底下同奶奶提过,奶奶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有股火在心头窝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也悄悄同爷说了,爷不但没怪奶奶,还笑着说没事儿,怀孩子的女人都是这样的,还让我别说奶奶呢,爷啊,对咱们奶奶那份心思,怕是哪个男人都比不上。”
“所以说,谁都别埋怨啦,连大爷都忍得,你我难道就忍不得。”
“是,你说的对…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孙大娘那里有一瓮腌梅子,那梅子酸极啦,也许奶奶会喜欢呢,咱们同她要去。”
“对哦,我傻了,在这里找什么杏子,快找孙大娘要去。”两人一面欢快说着,一面往后园走去。
她们离开后,童英和刘嬷嬷从墙后走出来,两人脸⾊难看,阴郁浮上眉梢。
童英咬唇道:“刘娘炉,你回京一趟,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