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想要跟她说什么？”苏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切。

　　她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我好奇啊！你这么说，谁不会好奇？”她理由很充足。

　　“那些话我只想告诉她一个人。”莲诚一淡淡地说道，她几乎在同一时间懊恼地菗了口气。

　　难不成她要告诉他，她是重生的苏丽好听听他怎么说？当然不行！他只会当她是疯子吧？

　　“可是她已经死了不是吗？”她脫口而出，没料到他的脸⾊会瞬间变得这么难看。

　　“我…对不起…”她摄嚅地低下头。

　　以她一个“外人”的⾝分，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很失礼，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苏丽低头懊恼着自己的莽撞，不料一只大手落在头顶上轻揉她的头发。

　　以前他也是这样…眨眨眼，把眼泪全数逼回去，她才敢抬头看向神⾊恢复正常的男人。

　　“我看我还是离开好了…”她垂头丧气地只想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继续当她的鸵鸟。

　　“你不想知道吗？”他开口叫住她的脚步。

　　“可是我…我又不是她…”她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你要是留在我⾝边，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他说。

　　“真的吗？”她明显已经动摇了。

　　明明他只是说也许，没有说一定，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理由留下来。

　　他说那些传言不是真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如果他跟尹芳不是她以为的那样，那他对“苏丽”呢？他跟她有没有可比性…“你还要犹豫吗？难道是我…如果是…一定会立刻就答应…”他的手倏地摸上她的脸颊，传来的温度熨烫着她微凉的肌肤让她忍不住分神，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话。

　　“嗯？”她克制着‮挲摩‬他掌心的冲动，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仰望着他。

　　她一直没注意到他们的‮势姿‬有多么暧昧，更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有多么不对劲，直到他的脸越来越靠近她的，她才看清楚他的眼神有多么涣散，脸⾊不只发白还透着青。

　　“莲先生？”她连忙往后退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哪里知道他竟然继续向她逼近，最后竟然整个人倒在她⾝上。

　　就算他再虚弱也是个大男人，她哪里承受得了他的重量，所以双双跌落在地上。

　　“莲先生？”她拍拍他的背，却发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上传来的热度烫得她心慌。

　　她挣扎着从他⾝下钻出来，出来后小心地让他躺平在地上，发颤的手不停拍打着莲诚一的脸，这才发现他的‮肤皮‬滚烫得吓人。

　　见状况不对，苏丽连忙按下病床边的紧急按钮，一直到确定医护人员立刻会过来之后，她才赶紧回到莲诚一⾝边。

　　看着完全失去意识的他，她终于正视到他的⾝体状况有多糟糕。

　　不过短短一年，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诚一哥哥…你不能有事…求求你…呜…”她紧紧握住莲诚一虚软的手，终于放任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她当时的决定难道是错的？为什么结果都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跟尹芳在一起，没有从此过得幸福快乐，而且还这样‮蹋糟‬自己的⾝体。

　　这一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隔天早上，窗外阳光普照，窗內的莲诚一已然苏醒，吃过早餐的他靠坐在床头上阅读报纸，神情相当轻松，嘴角隐约还有丝笑意。

　　“莲先生，吃药时间到了。”珊米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纸杯的药丸。

　　病床上的莲诚一吭都不吭一声继续看他的报纸，反倒是本来坐在椅子上看杂志的人站起来，拿过珊米手里的药。

　　苏丽无奈地嘟着嘴，珊米捏捏她的脸，顺手将边桌上的餐盘拿在手上就走出去了。

　　照理说，像珊米这样被调上十楼的护士都要像是专属看护一样，除非必要一刻也不能离开病人⾝边，随时听候吩咐，吃药时间更要盯着病人乖乖把药吃掉才可以。不过现在有个人会帮她做这些事，她只负责送“吃的”来就好了。

　　这个人，想当然耳就是愿意留下来照顾莲诚一的苏丽。

　　看着珊米离开后，苏丽转⾝走到病床边，把纸杯先放在边桌上，再倒了一杯水。

　　“喏，吃药。”一手一杯，她把药跟水凑到莲诚一眼前，没想到他竟然很淡定地把头转开。

　　现在是怎样？

　　苏丽的小脸皱成一团，猫样的大眼睛迅速眯起。

　　她知道她是笨得无可救药才会抱着期待留在这里照顾他。自从知道他不爱尹芳，而且还有话要对“她”说之后，她忍不住燃起一丝希望，也不再想拒绝这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有关穿越重生的秘密，她还没准备好要跟任何人说，再说这种事也太离奇了，讲了他也未必相信。她现在只想留在他⾝边，先陪着他把⾝体养好，毕竟那些儿女情长怎么样也比不上他的健康重要啊！

　　所以说，他这样不吃药怎么可以？

　　“你说过只要我在这，你就会乖乖配合的。”藌桃⾊的小嘴⾼⾼噘起。

　　“我不呑药丸。”他看着她。

　　“你昨晚呑了。”她可是亲眼看着他呑下退烧药的，那时候她也很惊讶。

　　犹记得她跟他住在纽约的时候，有一次他半夜发⾼烧，她才有幸见识到他的“隐疾”

　　那时候他病得整个人昏沉沉的，却是怎样都不肯吃储备在家里的退烧药，她打电话回‮湾台‬跟莲伯⺟求助，才知道不是药粉他不吃，吃完了还要给甜头尝，简直跟小孩子一样。

　　她只照顾过他这么一次，还以为这习惯他已经戒掉了呢，原来还没有啊！

　　他都不怕传出去笑掉人家大牙？

　　“医生強迫我呑的。”他因为想起呑药的感觉而一脸恶心。

　　“我现在也能強迫你呑，你信不信？”他怎么一到生病吃药就这么卢？

　　“那你強迫看看吧。”他竟然躺回床上，一副要杀要剐随便她的模样。

　　“你！”吼，她是遇到土匪了喔？

　　“算了！算了！”她嘟囔着把药跟水一起放回桌上，然后在他来得及开口之前快步走出病房。

　　莲诚一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不再死气沉沉的黑眼珠竟然涌上紧张，但是他依然端坐在床上等待。

　　一分钟过去后，他整个人已经面向门口坐在床上，赤luo的双脚正套进拖鞋里…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一抹娇俏的⾝影咚的一声撞开门板，让正要下床的病人不动声⾊地坐回床上。

　　苏丽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握成拳头冲进来，还没跟莲诚一说上话，她就把拳头里的糖果往边桌上I放，抓着汤匙就开始忙碌起来。

　　说她忙，其实也只是在磨药而已。不磨还能怎么办？他看样子就是跟她杠上了啊！

　　她已经见识够了他不达目地死不罢休的这一面，实在不敢拿他的健康开玩笑，所以她决定举白旗投降啦！

　　苏丽边磨边‮头摇‬，直到把所有的药丸都磨成了粉，堆在一张⼲净的纸上，她才把药粉装回小纸杯里。

　　“喏，可以吃了吧？吃完了再给你吃糖。”她把装着药粉的纸杯连同水杯递到莲诚一手上，也就在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他惊诧的神⾊。

　　“你⼲嘛这样看着我？”她呑了呑口水。

　　“你为什么知道要这么做？”莲诚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除了他的父⺟还有“她”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只肯吃药粉，而且-糖果？

　　“因为谁都知道不吃药的小孩子要怎么对付啊！”苏丽扯了扯嘴角，故意端出一脸満満的假笑。

　　幸好她早就想好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了，不然事情可就大条啦！

　　“小孩？”他扭曲的表情不知道是对这两个字敏感多一点，还是对她这个解释的失望多一点。

　　他刚刚又一度以为…原来她只是误打误撞瞎蒙到的吗？

　　“是啊，你不知道你这样耍脾气不吃药的样子，就跟小孩没两样吗？”她挑着眉⽑陈述事实，决定让他好好反省一下这种幼稚的行径，孰料他竟然装做没听到。

　　算了，看在他乖乖把药呑下去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苏丽撇撇嘴，趁他大口大口灌着水的时候，她已经把糖果包装拆开了，等到一手接过他的水杯，就一手把糖果塞进他嘴里。

　　“草莓？”他皱眉。

　　“还挑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抢劫一个路过的男童才拿到的耶！”她横眉竖目努力装出凶狠的模样。

　　事实上这是她跟一个护士要来的，她当然知道他只喜欢吃奶油糖，但是叫她上哪去找啊？

　　看着她懊恼的表情，莲诚一的嘴角轻轻扬起。

　　她不会是她，可是为什么每个表情动作都会让他想起她呢？

　　“那个…我下个周末要回家一趟。”

　　苏丽瞟了他一眼，转过⾝整理起边桌，那上头除了空了的纸杯需要收拾之外，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所以她把纸杯丢掉之后，就只能拿着手指在上面画圈圈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是房里的气氛就是改变了。

　　她惊讶地转头看着他，轻声说：“我家里有事。”

　　她暗自祈祷他千万别给她耍脾气不肯放行，她这一回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明！

　　闪着乞求的琥珀⾊眸子似乎发挥了作用，莲诚一竟然真的没有为难她，慢慢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呃，事情办完我就回来了。”她不确定地回道。

　　“一个礼拜。”

　　“啊？可是——”

　　“五天。”某人嚣张跋扈的那面又拿出来了。

　　吼！

　　“知道了啦！”他真的吃定她不敢反抗吗？

　　“我会在你给的期限內赶回来，所以你也不能为难医生护士，该做的检查就要做，该吃的药就要吃，我会交代珊米她们特别把你的药都磨成粉，还有糖…”她猛地住口，‮晕红‬迅速爬上脸颊。

　　噢！他会不会嫌她太罗唆，决定改变主意换个人来当看护了？

　　“我知道了。”他眼神柔软，嘴角渐渐绽放出一抹笑。

　　苏丽告诉自己不可以，可是她的心脏还是不听话地跳得好快好快，视线一刻都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