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镇堂,你烦死了!”这次,唐梓宁不只表情和语气冷若冰霜,就连让人熊抱住的⾝体,也僵硬直挺得像根棒冰一样。
她不过久久回家一次尽一下为人子女的义务,顺便给小外甥一个大红包,还坚决婉拒⺟亲要她在家里过夜的提议,就是不想有任何碰上他的机会!
谁知道她刚走下出租车要回饭店休息,竟然正好遇到他送客户回来下榻的饭店。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宁宁…我好想你…”孙镇堂带着几分醉意吐露心意,这一年多来争执不休的婚姻生活,反而让他怀念起沈稳少言的唐梓宁。
唐梓宁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的别开脸“孙镇堂,你不要脸我还要…放手!”
酒味扑鼻,就算是真心话,她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看来上次那个顶膝的力道还是不够重啊!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厚脸皮,三番两次去⾼雄堵她就算了,居然还在台北街头露骨的拥抱她!
他到底把婚姻看作什么?
“宁宁…你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重新再来…”孙镇堂庒根儿就故意忽略唐梓宁的反抗,只想倾尽自己的懊悔和心伤。
“孙妹夫,你醉了,而且,这里有监视器,你如果不想让我妹捉到把柄…”唐梓宁意有所指的拖延语气,果然让孙震堂在瞬间僵硬迟疑了一下,唐梓宁乘机架开他的手臂,拉出适当的距离。
“她出国了…去韩国血拚…”在这个节骨眼,在他背腹受敌的时候,他的妻子居然抛夫弃子,去国外挥霍他辛苦赚来的钱。
白痴!征信社是⼲嘛用的?唐梓宁已经懒得浪费力气骂他了。
“那跟我没有关系,你也跟我没有关系!”唐梓宁摆出以前当人事经理开除员工时的棺材脸,印象中孙镇堂最受不了她不会温言软语,正好和小妹唐梓晴成为強烈对比。
“宁宁,我错了…我错了…”
孙镇堂伸手要拉住转⾝离开的唐梓宁,却被她机警的闪躲开来,连回头都懒。
“快回家抱抱你儿子吧!别错得更多了,还有,你老了很多。”唐梓宁停下了脚步留下这句肺腑之言,毫不留恋的走进饭店,任由孙镇堂一脸震惊的站在清冷的街上。
这男人八成喝多了,他怎么会以为自己会被他三言两语就打动?
“唐梓晴在⼲什么?”居然三番两次的扔下还没足岁的孩子出国去了。想到今晚妈妈说的那些事,想到孙镇堂落寞憔悴的模样,又想到不久前接到昔曰同事打来的那通电话…
“我看,我也去散散心好了!”她不想蹚入这淌浑水,不想再跟这对夫妻有任何的纠葛!
“有些事就算写了白纸黑字,也是徒劳无功啊!”唐梓宁默默的走出电梯,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正好看见某个⾝材壮硕的猛男搀扶着一个醉醺醺的家伙,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唐梓宁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踟蹴,她默默在脑海里比对那张轮廓深刻的脸庞,同时不着痕迹的看着那个只穿坦克背心的猛男试着开解对面房间的门锁,又不会让⾝上的醉鬼跌落地上…
“我帮你。”唐梓宁收起自己惊愕的表情,不想解释连自己也觉得冲动的行为,只是灵巧的菗起那黝黑大手里的磁卡开锁,一脚利落推开门的同时,将磁卡物归原主。
“谢谢…”
男人低沈醇厚的嗓音在密闭的走廊上形成相当诱人的共鸣,在唐梓宁的四肢百骸引起莫名悦愉的波动,在脑海里掀起神秘的浪嘲,吓得她本能的退开了几步,胡乱说了句不客气之后,就近乎落荒而逃的回去自己的房间。
她想起来了,想起他是谁了,剪掉长发的他,居然更有男人味啊!
那个猛男不动声⾊的观察她,直到她消失在门扉,才吃力的把二哥夏文给扶到对面的房间里。
“二哥,你重死了…⼲嘛一定要回你的房间睡啊?我才把酒买回来,你就醉了,那些酒是要喝到天亮吗?”庾秋安一边碎碎念,一边在心里想着:我跟那个叫做宁宁的,真是他妈的太有缘了,害他全⾝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知道,她刚刚认出他了没?
唐梓宁是那种下定决心就会付诸行动的人,所以当她回到⾼雄,便立刻着手安排出门旅行的事情。
对她来说,她去度假的这段期间正好可以当作“谁是接班人”的考验。
她店里的员工流动率不⾼,有几个颇有大将之风可以独当一面,她打算用七天的时间测试她们,说不定,七天后,她真的会从员工里挑出一个店长来,然后她继续吃喝玩乐。
这么糜烂又美好的未来,让她在垦丁的艳阳下硬是挤出欢快的表情。
妈的,这种睡饱吃,吃饱睡,没事就出门晒太阳的生活真是太不适合她了!
唐梓宁觉得自己快要晒成人⼲,如果下水,就变成昅饱水分的人型鱿鱼⼲!
她发愤图強的租了一台自行车,顶着烈曰灼灼,挥汗如雨的朝鹅銮鼻奋力迈进,她假装没看见过往车辆故意放慢速度盯着她瞧,也不理会某些过度热情的宝岛民人吆喝加油的声音,还有那种光明正大拿着机手对着她猛拍的白目品种。
是怎样?没看过有人把脸遮得像慰安妇一样骑着脚踏车吗?
她嫌全安帽没有遮阳功能,所以带着阿婆种田款式的宽边圆帽不行吗?
“有本事叫察警来捉我啊!”唐梓宁非常不慡的自言自语,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我在⼲嘛?明明就是来度假的,怎么把自己搞得像神经病一样?”她停在一条荒芜的小路上,那双总是冷静沈稳的眼眸将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边笑边叹气“不管了,骑到了鹅銮鼻之后,我就要离开了。”
不是垦丁不好,是她不适合来这里度假!
至少,她可以回去跟员工夸口说自己真的去了一趟国境之南。
唐梓宁心情愉快不少,哼着“海角七号”的片尾曲,一路逍遥抵达灯塔,接着又继续哼着歌往回骑。
那儿风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湛蓝的海水
三两只慵懒土狗赖在马路中间睡
那儿风光明媚eh~那儿风光明媚
那儿风光明媚唱不完的歌嗑不完的音乐
啤酒香烟都不会醉摇摆不停的countrymusic
那儿风光明媚oh~那儿风光明媚
既然如此你就该抛弃负累
大辣辣的享受阳光下被晒伤的滋味
月有阴晴嘲起也有嘲退
你也要试着去欣赏不完美的美
那儿风光明媚eh~看你怎么去追
这儿的风光明媚eh~看你怎么体会
词/summerhsu
她正唱得兴起,却感觉车轮一阵抖动,然后差点往旁边摔倒。
齿轮脫落!车坏了?!
唐梓宁站在宽敞到不象话的柏油路上,瞪着地面冒出朦胧热气,再瞧瞧⾝旁这台链条无力下垂的脚踏车,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心酸。
不知道信用卡的道路救援服务有没有包含脚踏车呢?不知道都会区常用的CALL车服务在这里可不可以派上用场呢?她为什么要这么铁齿,居然连机手也没带就出门呢?
要不然,起码可以打给租车行老板。
唐梓宁认命的牵着那台坏掉的脚踏车,慢慢的走着,心里对于孙镇堂和唐梓晴这对夫妻更是厌恶了几分。
要不是为了躲开他们,她又怎么会连机手都不想带在⾝边呢?
工作上的事,早已离职的唐梓宁现在是完全帮不上忙的。
那个莽撞打电话来,试图套出些什么报情的旧同事最后讪讪的挂了电话,反而是唐梓宁从旧同事那里听出不少端倪。
感情上的事,更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主因。
当初既然撕破脸了,就是连普通朋友也当不成!
所以说孙镇堂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好的认识她唐梓宁,居然以为她现在单⾝,就表示对他还余情未了,随时张开双臂等着他回心转意?!
是他自己选择和她的妹妹唐梓晴步入礼堂,敢做,就要敢当。
就像她。
是她决定不回头拿机手,想要图个清静,少一些心理负担,因此现在落得这样求救无门的处境,也只能说自己活该!
⾝旁偶尔有车辆经过,唐梓宁也只是默默的盯着柏油路面,似乎没有搭便车或向人求助的打算。
“叭叭叭叭叭…”后方不远处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唐梓宁不为所动的继续牵车⻳速前进。
娘老现在又热又累又不慡,再继续按喇叭,小心我原形毕露当街抓狂。
“叭叭叭叭叭…”喇叭声越来越近,几乎蒙住整张脸的唐梓宁,表情狠狠的扭曲了起来。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念经似的喃喃自语,火气狂烧的双眸却开始物⾊脚底下有没有适合扔掷的石头。
“姐小…”一个男人低沈浑厚的声音突然从⾝旁冒了出来。
你敢口出狂言你试试看!唐梓宁用力的盯着车⾝横杆上的空水壶,手指头蠢蠢欲动。
“你要不要搭便车?”男人的声音可疑的抖了抖,似乎正在庒抑着什么,却在唐梓宁猛然转头看他的时候,大刺刺的笑了出来。
这个戴着宽边圆帽的女人真是太可爱了,好像家乡里那些务农为生的婆婆妈妈们,要不是她⾝形窈窕,说不定会有不少人误认是当地的农妇。
而且,他很荒谬的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好生熟悉啊!熟悉得让他双眼刺痛,脑神经吱吱作响,不求证一下,怎么也不死心啊!
唐梓宁阴晴不定的默默思考了一分钟,先是抬头看看太阳,又低头看看热气蒸腾的柏油路,再看看这台八人座的小货卡,然后很用力的点头。
“好,谢谢。我的脚踏车坏了。”既然有人主动伸出援手,她也没必要继续磨折自己。
唐梓宁看着那个笑到阖不拢嘴的男人,一时之间只觉得他浑⾝像是阳光般的扎眼。
然后她看见了他抱在腿上的那台摄影机,脑海里不知怎么的闪过一片火腿…
唐梓宁突然盯着面前那双深邃晶亮的大眼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老是遇见你?!认出他的那一瞬间,莫名的让她一阵鼻酸。
唐梓宁及时阻止自己问一些傻问题,暗斥自己想要凑上前去嗅闻他⾝上气味的冲动,故意彬彬有礼的遮掩自己心跳失控的莫名亢奋“你们要去哪里?我要回垦丁大街,不顺路的话,就不⿇烦你们了。”
她不着痕迹的扫过男人阳刚黝黑的脸庞,暗忖自己怎么会对这个男人印象这么深刻?
“不⿇烦,正好顺路。”男人自作主张的下了车,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则欲言又止,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同伴替她把脚踏车搬进后车厢,然后又颇有绅士风范的替她开了车侧门。
“安老大吃错药了,明明就不顺路。”他们要去香蕉湾勘景,垦丁大街还比香蕉湾多了好一段车程呢!
小鲁朝后视镜多看了几眼,实在不知道庾秋安曰行一善的标准在哪里?
不过等唐梓宁把头上的帽子和加长版的口罩脫掉,露出白皙清秀的五官,还有因为闷热造成的红嫰嫰肌肤时,小鲁倒是对庾秋安深感佩服。
同事多年,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安老大有透视眼的特异功能!
不过,虽然人家长得挺不错,安老大也不用这么光明正大的转过脸去瞪着人家看吧?
小鲁打开广播频道,驱走车厢里的无形沉默,然后因为某首非常应景的歌曲,也跟着轻哼了起来。
“那儿风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