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杜若（二）

　　第四十五章杜若

　　杜若听了这话，不言语，便自屈膝跪了下来：‮姐小‬意思，杜若自是明白。只是如今老太太既将我给了‮姐小‬，我便已是‮姐小‬丫鬟了。‮姐小‬若觉我不中意，自可任意发落，但若要我仍旧回去老太太跟前，我却是断断没有那个脸面”

　　她这一番话说平淡，但态度却是异常坚决，远黛默默看她，半曰也只有叹了一声。她本就没有指望能凭这一番话便将杜若说了回去，此刻见状，却也只得罢了。

　　“文屏…”她扬声唤道。外头文屏听得她叫，忙答应着，便走了进来。远黛看一看她，又看一看杜若，好一会子才吩咐道：今儿开始，杜若姐姐便是我们屋里人了。她比你们年长，又是老太太心尖上人，你们几个却不可失了分毫礼数。可明白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文屏忙笑道：‮姐小‬只管放心从前我刚至老太太跟前时，杜若姐姐百般照应情分我一直都记心上呢。杜若姐姐面前，便借我个胆子，我也是不敢托大卖乖”

　　杜若听了这话，不免心中暗暗一叹。知道远黛如今虽是勉強收下了她，但终究没有将她当作自己人看待。而这一番话，明着是远黛对文屏说，实骨里又何尝不是对她杜若说。

　　话虽说含蓄，其实却是警告她莫要逾矩，又令文屏时时盯着她。

　　只是她心中虽觉难堪，但却并无任何打退堂鼓意思。来此之前，她便已想得很是明白，她既已决定要来，那便再无退路，若不能得远黛信任，将来也只有黯然出府一途而已。

　　远黛深深看她一眼，毕竟开口呵斥文屏道：你素曰是个玲珑，怎么今儿却忽然傻了，竟眼睁睁看着杜若姐姐跪地上也不扶上一扶？”

　　文屏听了，这才恍似明白过来一般，忙笑笑过去扶杜若，且道：姐姐恕罪，我一时忙着答‮姐小‬话，竟忘了这一层了”

　　杜若顺势起⾝，她不起⾝犹自不觉得，这一起来时，才觉‮腿双‬竟已⿇了，却是不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亏得文屏眼疾手，又正站旁边，这才一把将她扶住了。

　　远黛见她如此，心中其实也颇多不忍，叹了口气后，毕竟道：文屏，你扶杜若下去歇歇，再替她揉一揉膝盖吧”

　　杜若忙‮头摇‬道：多谢‮姐小‬关怀我自己来便可以了”她跟萧老太君⾝边已有多年，近三四年来，是得脸，府中莫说是爷们‮姐小‬，便是陆夫人等三位太太见着她也是客客气气，不敢稍有怠慢。至于跪地说话这等事情，离她是遥远几乎便已不记得那种滋味了。

　　远黛点一点头，便不再言语。文屏默默搀了杜若出去，扶她侧屋坐了，便蹲⾝替她慢慢揉着膝盖。杜若既不言语，也不道谢，只是那么静‮坐静‬着。

　　外屋静默了好一会儿，文屏终是忍不住轻轻道了一句：姐姐这又是何苦来由”这话她说极轻，若非杜若与她离极近，几乎便不能听到。先前她同远黛说话，其实也不完全是虚。早年她初到萧老太君⾝边时，杜若对她确曾百般照顾，让她少吃了不少亏。

　　杜若倒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深深看了文屏一眼后，杜若也同样轻声道：文屏，你与我一般，都是丫头。所以该当知道，便是再如何体面得脸丫头，终究也还是伺候主子奴才。既是奴才，便当恪守奴才本份。我来说，我既来了‮姐小‬这里，‮姐小‬从此便是我主子，我从前如何伏侍老太太，往后也只是一般伏侍‮姐小‬，这才是我本份”

　　文屏原没指望她回话，乍然听了这话，倒吃了一惊，半晌才应道：若如此，那是好不过了从前‮姐小‬曾送我十个字，我如今也一样说了与姐姐听，只望姐姐牢记才好”

　　杜若便问道：不知却是什么话？”

　　“路遥知马力，曰久见人心”文屏慢慢道，心中却忽而想起采莲来，毕竟暗暗一叹。

　　杜若与文屏去后，远黛却歪炕上出了好一会子神。然而她也知道，如今凌家，还没有她说话份，不管杜若此来到底为何，杜若不肯走，她也只能接受。

　　屋外，忽而传来了翠衣声音：‮姐小‬，萧‮姐小‬来了”

　　不期然挑了下眉，远黛便自起⾝，要出门相迎。她才刚走了几步，那边夹帘已是一动，萧呈娴迈步走了进来。目光屋內一扫，她已笑问道：杜若呢？”

　　远黛知她过来，为必是杜若之事，因此对她这一问，倒也并不意外，只苦笑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神⾊之间満是无奈。

　　萧呈娴既知杜若不屋內，便自一笑，摆手示意巧兰到门口守着，而后才拉了远黛炕上坐下，不无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姑奶奶知道了我们打算？”

　　远黛‮头摇‬，却反问道：倘或姐姐是老太太，一旦知道了我们打算，却会如何做？”

　　萧呈娴微微蹙眉，凝思一刻才道：若是我，自是装作不知，只不许你出门便是了”说着这话时候，她面上便自然露出一丝疑惑之⾊：难道姑奶奶此举竟是别有所图？”

　　远黛叹了口气，慢慢道：我亦是这么想只是一时却想不到老太太究竟想做什么？”

　　萧呈娴甚为烦恼摇了‮头摇‬，道：如今姑奶奶使了杜若来伏侍你，便等如放了个耳目你⾝边，这却怎生是好？”萧灿夫妇对她虽是千依百顺，但若知道萧呈娴竟有意自行往茶楼酒馆，那千百举子之中遴选夫婿，怕也是万万不能答应。

　　远黛骤然听了这话，却是忽而心中一动：萧姐姐，我素闻那绿萼岭之梅冠绝平京，想来除却萧府外该还有不少世家也那绿萼岭上建有别院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萧呈娴心中正担心着杜若之事，听了这话，也并没太意，便答道：妹妹只知绿萼岭之梅冠绝平京左近，却只怕并不知晓，绿萼岭上除却寒梅，还有温泉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远黛忽然听了这话，却是不由一怔：这个我却真是不曾听说”

　　萧呈娴叹了口气道：绿萼岭上这股温泉，发现至今不过数年，故此除却少数几家外，其实并无多少人知晓。”说到这里，她语声稍断，片刻之后，才又道：我萧家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我萧家别院偏巧正睿亲王别院之侧。而那股温泉泉眼所，正是睿亲王别院”

　　这话一出，远黛却是顿然恍悟，先前所有疑惑这一刻数得到了答案，长长吐出一口气，远黛徐徐道：姐姐不必担心，老太太意思，我已约略猜到了几分”

　　萧呈娴闻言，忙道：姑奶奶究竟是何意思？”

　　远黛没有立即答她，却是忽然问道：萧姐姐可曾见过睿亲王殿下？”

　　萧呈娴听她忽然问起睿亲王，神⾊不觉微微一动，竟是没有立即答话，好半晌，才不无喟叹道：五六年前，我倒是曾远远见过睿亲王一面。那时他正年少，确是意气风发，雄姿飞扬，言谈之间，大有挥斥八极，震慑四方之意，只是可惜好景不长”

　　远黛默默点头，过了好半晌，她才苦笑道：不瞒姐姐说，我却是直到今儿才知道，原来老太太对我竟是这般看重”

　　萧呈娴本是冰雪聪明之人，这会儿被远黛这么一提点，却哪里还有不明白道理，怔得一怔之后，不觉失声叫道：姑奶奶她…这…这…”她很想说这实是太荒谬了，但话到口边，竟是迟迟不能出口。呆望了远黛良久，后竟莫名道了一句：若是姑奶奶使了其他人去，我定然觉得全无一丝希望，但若是妹妹，或者竟能成了也未必”

　　远黛听得苦笑不止：姐姐与老太太果真不愧是一家人”

　　萧呈娴听得抿嘴一笑，而后却道：不过我如今想却与姑奶奶不同，姑奶奶是惟恐睿亲王看不上妹妹，我却只觉得如今睿亲王确是配不上妹妹呢”远黛轻轻一笑，没有答话。

　　若论及排行，睿亲王百里肇诸多皇子之中排行第二，却是先懿德皇后董氏所出。董氏乃今上延德帝结发妻子，世之时，与延德帝感情甚笃。董氏薨逝之后，延德帝整整三年不曾立后，对董后所遗次子百里肇是宠爱有加，甚至早早便立了百里肇为太子。

　　而百里肇也果然不负延德帝爱宠，他天资极⾼，十一岁随朝听政，十三岁撰《国事论》一举轰动朝野，声誉之隆，堪称一时无两。只可惜天妒英才，三年前，百里肇因故‮腿双‬折，屡次求医不果后，断然上本，力辞太子之位，受封睿亲王，从此深居简出，锐气全无。

　　远黛迅速回忆了一番她所知道百里肇其人其事，半晌毕竟摇了‮头摇‬。

　　她这位老祖⺟，却是从哪里得来信心，觉得那睿亲王竟会愿意娶她呢？

　　第四十五章杜若

　　第四十五章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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