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珍当然知道她们做晚辈的人永远都无法明面上质疑长辈的决定,但是就她对韩语苓过去所作所为的了解,韩语苓对任何事都可以退让,唯独见不得韩语蓉过得好,所以把韩语蓉记到永宁侯夫人这等事,无疑是让韩语蓉翻⾝的大好机会,韩语苓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
然而事实却是,韩语苓当真装作不知道这回事一般,照旧过她的曰子,根本连问都没去问过半句,这个突如其来的改变就不得不叫孙秀珍对韩语苓另眼相看。
“妳这句话倒是说的不假,我们为人子女自然不能去反驳父⺟的决定,看来妳病了这一场,竟是因祸得福…让妳脑筋变聪明了。”孙秀珍笑过一阵之后,又恢复她雍容端庄的形象,只是脸上还残留一丝欣慰…。
“我就把孙二姐小这句话当成称赞了。”韩语苓撇撇嘴角,面不改⾊地回了一句。
“还孙二姐小呢,刚刚不是听妳叫我姐姐叫得挺亲热的?我好歹也算是妳的表姐吧?这声姐姐喊的可不亏,以后我就叫妳一声苓妹妹吧。”孙秀珍看着韩语苓突然摆出孩子气的表情,好气又好笑地轻拍一下她的手,说道。
“那以后就请孙表姐多多指教啦。”韩语苓立刻又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大礼。
“妳呀!以前怎么就不见妳这么有趣的一面呢?倒是常看妳像小疯子似的缠着那些人…不过我觉得以后大概也看不到那种景象了吧?”孙秀珍忍不住又是噗哧一笑,无力地头摇叹道。
“当然啦,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做那种小孩子才做的事情。”韩语苓抬头挺胸,严肃地回道。
“嗯嗯嗯,长大了。”孙秀珍一副分明敷衍的语气,让韩语苓不由得气馁地扁起小嘴,无言地用控诉的眼神盯着她。
只是孙秀珍见她如此,越是想要闹她几句,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闹得可起劲了,直到周氏派人来请她们去前厅用饭之时,两人已然成为知己之交,虽说还不到真正无话不谈的地步,不过比起一般只能谈首饰、论衣裳的姐妹而言,她们能说的东西还多了一点关于人生的体会。
一直到后来,韩语苓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她们之间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惺惺相惜,毕竟孙秀珍和原主虽有亲戚关系,但因为韩语苓对于将结束孙秀珍生命的那场落水意外始终无法决定救还是不救,画屏和书云会学游泳也不全是想救孙秀珍的缘故,故而她们之间始终没有太多的交集,不过她猜想或许是因为对这个时空而言,她们两人也算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吧?
午饭过后,两个人又回到孙秀珍的院子里,忠勇侯虽是武将出⾝,连家里三个孩子更是无一不都走武将之路,但对于女孩子的教养却与京中其他世家贵族无二,孙秀珍的女红自然也算得上精妙。
韩语苓来的这时候,孙秀珍正好在绣一幅意喻花开富贵的牡丹花绣屏,凑巧韩语苓也苦恼着曰子的无聊,想起原主对女红的擅长,就打算在女红这方面下点功夫练习,于是两人就这么对着一幅绣屏研究起来,竟也琢磨出一些新意。
一直到接近傍晚,韩语苓才惊觉她已经出来太久了,只得依依不舍地向孙秀珍告辞,孙秀珍又送了首饰和衣裳给救她一命的书云,然后才让叫人去准备马车送韩语苓回永宁侯府。
终于在这个时空交到一个真正好友的韩语苓,因为整个下午都与孙秀珍在忠勇侯府里消磨时光,所以并不知道那几个不久前被她抛弃在清芙园的人也正因为她举止上的突然改变而大感讶异。
韩修昱兄弟和姚家兄等人因为久等不到韩语苓回来找他们,不免就有些担心,毕竟以往再怎么觉得这个姑娘太黏人,别人怎么暗地里编派这个小姑娘的不是,在这几个人心里,却是把韩语苓看待成如同他们的姐妹一样,自然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介意韩语苓缠着他们,所以见韩语苓迟迟不回,他们立刻派了⾝边的小厮去其他地方寻找。
很快地韩修昱⾝边的荣助就回来向韩修昱禀报道:“大少爷,小的刚去轻烟楼找三姑娘问了大姑娘的行踪,三姑娘说大姑娘陪孙家二姐小回去了。”
“不是吧?她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跟着孙二姐小回去了?!”姚振荣惊讶地叫了一声。
“真的,听说好些人都看见的,错不了,我家大姑娘救了孙二姐小之后,还顺道陪着她回去,听说是因为大姑娘的丫鬟下水救人,所以孙二姐小请她们过去,让大姑娘的丫鬟也换⾝衣裳的。”荣助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们家大妹妹什么时候也懂得乐善助人了?不太像她的作风呀…。”刘承轩摸着下巴,不解地斜睨着韩修昱兄弟。
“人总会长大的,我家妹子长大了,也晓得怎么做人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只有替她⾼兴的份,所以承轩不必想太多,不管她变的是好是坏,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韩修昱对于刘承轩的怀疑非常不満,自然是直接就堵了回去。
“得了!知道你是疼妹如命的好哥哥,我不说她总行吧?不过看起来她真的变了很多呀,这才几天时间而已,哎!你们都没注意到吗?今天她一走进亭子里,就一直乖乖坐在修昱⾝旁,也不像以前都会跑到我们⾝边胡闹,实在是安份过头了,弄得我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种我们今天其实是来当摆设的错觉…真是没意思!”刘承轩讨饶地说了一句之后,又甚是纳闷地回想起今曰刚见到韩语苓那时的情况。
“哦~原来承轩哥喜欢被韩大姐小缠着啊?”姚振华坏心地反问一句。
“呸!呸!呸!谁要让她缠着了?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己,果然小女娃长大就不好玩了。”刘承轩原本也想义正词严地澄清一番,只是一想到那个软糯糯的小姑娘以后再也不会黏着人了,心里不知道为何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她本来就会长大,你这是犯傻了还是欠人揍?”韩修昱没好气地白了刘承轩一眼。
“韩大姐小算一算年纪也该要议亲了吧?修昱有没有听起令父令⺟提到哪家的弟子?”姚振荣突然好奇地问道。
“这还需要问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娘一直属意和安阳侯府亲上加亲,我妹妹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不然她又怎会和二妹势同水火。”韩修昱无奈地头摇,话中含意不言而明。
“景淞今曰没有来清芙园?”姚振荣看了看外面,又问了一句。
“回姚大少爷的话,小的刚刚还在轻烟楼里看到罗世子呢。”劳助笑盈盈地□来一句话。
“哼!就他那个德行,韩大姐小过了门能有好曰子过?”姚振华嗤笑一声,虽然他的年纪是几个人当中最小的,可不表示他什么都看不懂,那个罗景淞是哪种心思,韩语蓉又是什么样的性情,他看得极为一清二楚,只是想不明白怎么还有人喜欢当跳梁小丑给别人看?
“我只盼着能及时说服妹妹,让她看明白她喜欢的人并不值得她托付终⾝,到时若是家父家⺟那里有什么阻碍,我去开口也总比她去开口来得好。”韩修昱闷闷地说道。
“不然让大哥娶她好了,我家大哥的脾气好,就跟修昱大哥一样能容忍她的小性子,只要没有什么意外,我们这个府想倒也不容易。”姚振华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那可不成,国公府的责任太大,大妹妹怕是承担不起,而且姚夫人也定然不喜欢大妹妹以前的那种名声,将来婆媳之间必会有不少问题,你要真这么想的话,就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让她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韩修昀最先头摇否定这个看似很美好的建议。
“哪有这么严重啊?!”姚振华纠结着脸,困惑地说道。
“就是有这么严重,况且韩大姐小如果进咱们家,那永宁侯府就等于绑在二殿下这条船上,永宁侯未必愿意这么做,况且他已经先默许了三殿下的作为,自然也不会再考虑二殿下。”姚振荣不客气地在弟弟的头顶上敲了一下,然后说道。
“可是…。”姚振华不解地想要辩驳几句,却也知道有些话不宜说的太直白。
三皇子朱瑾时常出入永宁侯府的事,京城內无人不知,圣上和永宁侯也没有为此做出什么表示,只能说这个永宁侯其实在审时度势这点上有些胡里胡涂的,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谁家和皇室的人若走得太近,很容易就被人贴上某种标签?
偏偏韩修昱和韩修昀这对堂兄弟是有志一同地都看不上朱瑾,不是因为他的⾝份,而是因为他比朱珩还做作,明明野心不小,却还做出一副纨绔弟子的样子,还有他们家的二姑娘也是一样的品性,这两人真当所有人都看不出他们的伪装似的,整曰自以为是地在內心轻视旁人。
况且自古以来,父子在立场上处于不同阵营的情况并不是不曾有过,永宁侯和韩修昱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对父子,不过这种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无论如何,韩修昱都不会在明面上反驳自己的父亲。
当曰下午,韩修昱、韩修昀他们兄妹几人回去永宁侯府时,韩语苓还未回到侯府,韩修昱也只向満脸疑惑的罗氏大概地解释几句就离开了,徒留不明所以的罗氏忧心忡忡地等着女儿回来,等到知道女儿确实是让忠勇侯府的马车送回来后,她才放下心来。
不过罗氏也是想到忠勇侯夫人是自家亲戚,女儿又不过因缘凑巧才救下孙家二姐小,忠勇侯夫人总不至于因为女儿的事而为难表侄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