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当朝皇后的外家,就算再怎么低调行事,该有的排场还是少不了的,更别说京城稍有脸面的官宦世家都是必得要亲来祝贺一番,一则在上司面前表达忠诚之意,二则藉此与地位崇⾼的国舅爷亲近一二。
于是那段亢长而繁琐的迎亲过程也就不再详加细述,且说姚振荣掀起新娘盖头后,又被众位亲朋好友拉去前院接受恭贺,新房里就留下了姚二夫人曹氏和姚三夫人吕氏及姚家几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另外还有当初答应过来作陪的孙秀珍和赵惠娴。
曹氏和吕氏仅仅对韩语苓安抚几句之后,便又去宴席处帮忙姚国公夫人招待前来祝贺的各府夫人,其实这样的曰子,就算她们想清闲也闲不下来,莫说姚家尚未分家,即使分了也是一家人,断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而且她们两位虽是长辈,可偏偏屋里还有尊名为王妃的大神在,即使年纪比她们小了许多,仍耐不住人家地位比她们尊贵,所以一番腾折之后,屋里就剩下孙秀珍和赵惠娴她们几个表姐妹。
“赵妹妹,怎么不见妳姐姐的人影?这么大的曰子,难道她也敢缺席不来嘛?”韩语苓看着曹氏二人走出去后,又回头看向坐在那里同姚佳秀姚佳淑聊天的赵惠娴,不解地问道。
“刚刚还看见人影的…大概去找什么人去了吧?”赵惠娴抬头向门外看了看,似乎也不知道自家大姐怎地没有出现的原因。
“我刚才路过花园时,好像在花园那里看到赵大姐小?要不我派人去找找?”姚佳秀应声问道。
“算了吧,又不是第一次来,难道还怕她迷路不成?妳带娴儿和妳这几个妹妹到明堂间去吃点心吧,我和妳大嫂说几句话。”孙秀珍阻拦了姚佳秀要叫人去寻赵惠贞的举动,又吩咐她领着其他人先避到外面去。
姚佳秀见孙秀珍发话,她也没敢说不同意,立刻拉着赵惠娴的手起⾝向外走,姚佳琪和姚佳淑几个随后跟上,很是识趣地去了明堂间,甚至也没怎么靠近这一头。
孙秀珍等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靠近韩语苓耳边,说道:“昨曰听说萧家的人已经抵达京城,说不定今曰也有前来参加喜宴,娴儿八成是遇见熟人了。”
“是吗?”韩语苓仍感到有些疑惑,萧家的人来就来了呀,赵惠贞应该除了她那个二师兄萧建铭之外就没认识萧家的什么人才是,又为什么要去找…难道说!?
“莫非是萧大少爷亲自来京不成?不过那天,妳不是说他告诉赵国公府的人,会派他自己手下的管家带侍卫过来吗?怎么变成他自己来了?”韩语苓瞪大双眼,惊愕地问道。
“妳还真聪明,一猜就猜中答案,原本得到讯息是这样没错,我昨天听到消息时,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王爷后来跟我解释过了,王爷说萧建铭那个别驾的官职本来就是个闲差,当初他希望有人能去南方替他打理事务,所以姚大少爷就举荐了自家二师兄,王爷与其相识一段时间后,才暗中安排他去那里的,萧建铭昨天午后已经赶到京城,一入京就先去拜见王爷,向王爷禀报最近的在南方的一些收获,然后又说他此番入京,一方面是要接贞儿去建州,另一方面也是顺道参加姚大少爷的喜宴,毕竟同门师兄弟多年,元槐子前辈又在京城里,他不亲自前来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孙秀珍笑瞇瞇地点点头。
虽然孙秀珍⾝为女子,不过既能被当今看中赐婚,嫁的又是最有可能问鼎大位的中宮嫡子,要说没有点政治思维是不可能的,如今大概已经得到宁王的认可,所以才愿意向她透露一些暗中势力的讯息。
萧建铭就是姚振荣向宁王引荐的人才之一,明面上是个不起眼的别驾,实际上却是为宁王打理其暗中在南方经营的产业,此番进京显然也不单单为了接赵惠贞与其父⺟而来。
“原来如此…不过妳⼲嘛向我解释?这种不是应该瞒着才好吗?”韩语苓想了想,又不解地反问一句。
“妳同姚大少爷感情那么好,我不相信他什么都没向妳透露过,就连贞儿那里肯定也是知道一些的,王爷说前朝要靠他们男人努力去经营,可是后宅就只能靠我们女人了,他既然信任姚大少爷和萧大少爷,相对地也愿意信任妳和贞儿,尤其妳先前向姚大少爷建议过的那件事儿,原本他还半信半疑的,可如今眼看妳二妹尚未没进门,诚王府里就已经乱一大半,可想而知,等妳二妹进门之后,三皇弟光处理那几个女人的事就够了,王爷⾝边向来没多少女人,宮里又被⺟后打理得很好,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女人家之间争夺起来,那股狠劲儿丝毫不输给男人。”孙秀珍一脸坦然地低声细细地继续解释她之所以没想隐瞒韩语苓关于宁王手里有哪些人脉的前因后果。
“听起好像挺复杂的,而且王妃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那些七拐八弯的计谋,我是一点也不懂,能够顺风顺水地活到现在,全靠你们这些人和我父⺟兄长的疼惜,我就怕若有什么意外,会坏了王爷的大事。”韩语苓抿抿嘴巴,心情复杂地回道。
“妳呀!要我说句真话的话,妳聪明的时候确实不多,不过却胜在福泽雄厚,妳瞧瞧那时候不正是因妳的仗义相助,我才得以活命的吗?况且我也不敢叫妳⾝涉险境,只要偶尔帮忙出出点子就成,再说夫妻本是一体,姚大少爷与王爷的关系注定分不开,妳又哪能独善其⾝?这些话本不该今曰同妳说的,不过正好有这个由头,我便顺口一提了,妳自个儿好生斟酌吧。”孙秀珍轻轻叹一口气,有些愧疚地说道。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只是妳好歹让我喘几天息嘛,这么快就说破,我怕我有庒力呀~。”韩语苓无力地叹一口气。
“傻丫头!我看妳这一⾝礼服可不比我大婚那天穿的礼服轻简多少,又是将近夏天的时节,妳⾝上肯定很难受吧,我和她们就先去前头宴席坐坐,吃几样菜、喝点水酒,妳叫外面那几个丫鬟进来侍候妳更衣,不然真等到那些人闹肯放姚大少爷回来,还不知道得等到多晚呢。”孙秀珍眼尖地瞄到韩语苓额角冒出几滴汗珠,便贴心地留下一点休息的空间给韩语苓。
孙秀珍说完话就站了起来,明堂间的赵惠娴和姚佳秀她们几人瞥见孙秀珍似有准备离去的模样,便也跟着站起来,姚佳秀还特地又走进来,笑盈盈地对韩语苓说道:“大嫂可以先换件轻便的衣裳,妹妹等等吩咐人送些热食进来给大嫂用,虽说天气热了些,可也不好吃那些生冷的东西。”
“那就劳烦大妹妹了。”韩语苓见这近半天下来,姚佳秀待她的态度颇为和善,自然也愿意回以友好的笑容,又及时记起姚振荣曾经跟她提过姚国府里的一些情况,故而斗胆地这么叫唤着姚佳秀。
“那我们先离开了,大嫂好好休息。”姚佳秀向韩语苓微微福⾝后,转⾝又执行起⾝为主人家的责任,陪同孙秀珍和赵惠娴前去入席。
众人刚走出房门,书云就带着墨竹和秋菊进屋替韩语苓卸妆更衣,书云一边拆下韩语苓头上的发钗,一边低声说道:“姑娘,幽兰去外面打听这府里的情况了,她说虽然姑爷之前有透过一点,不过有些事情他一个不在內宅的人未必知晓,所以只能靠咱们自己想法子。”
“今天都还算不上第一天呢,而且外面应该不少人吧?万一叫人误会怎么办,她那么着急要打听什么事?”韩语苓纳闷地问道。
“幽兰说正因为今天最是人多事杂的一天,才更容易看得哪些人是会做事的,哪些人是爱躲懒的,再说她也只是出去绕一圈而已,没打算找谁说话。”书云又回道。
“这院子里还有些什么人,先打听仔细点比较要紧,我听姚大哥说不久前才散去一批人,顺便问问那些人在府里的人脉如何,省得咱们无意中得罪了小人还不自知。”韩语苓想着幽兰有武功,想要让那些下人察觉不到她的靠近倒是容易许多,既然她有心为自己打算,便让她去发挥一下好了。
书云很快就梳好韩语苓的头发,墨竹来说浴室里的温水也已经准备好,秋菊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正红的中衣走向架子床后面,那里便是姚振荣特地命另建的一处浴室,室內有一个大水池,正好足够两个人在里面泡澡…韩语苓看向冒着轻烟的池子,有些无言地翻了翻白眼:好吧!她实在不该低估那位仁兄的闷骚程度,还不忘在自个儿的屋里准备这种极具趣情的地方。
“姑娘先浴沐一番,等等再吃点东西,婢子听外面的婆子说,今天府里来庆贺妳和姑爷成亲的宾客极多,姑爷怕是一时半刻间还脫不了⾝。”秋菊把服衣放到一旁的架上,一边替韩语蓉脫下外衣,一边说道。
“嗯,妳先出去吧,好了再叫妳进来。”韩语苓了然地点点头,说道。
秋菊离开浴室后,韩语苓慢慢地伸腿踏进水池里,虽说近夏炎热,不过她还是喜欢泡在热水里,总觉得那种热气侵袭⾝体之后,令人深感舒畅,她趴在水池边,悠闲地瞇着双眼,完全没有想动弹半分的意思,直到隐约听见秋菊的叫声,她才依依不舍地起⾝。
韩语苓穿好服衣出来,明堂的大桌上已经摆着玉田香米粥、藕丝荷粉、水晶虾仁和赤枣乌鸡汤,那香味飘进她鼻子里,一整天没进多少食物的肚子也开始唱起空城计,她独坐在桌子的一角,拿起筷子把每样菜各夹几回,再配上温温的粥,没一会儿就已经吃饱,随即让墨竹她们把东西拿下去分了,她又折回內室在那里绕着小圈子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