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李治満头大汗的问道。他们出了登仙楼后,李愔就带着李治一直向南走,两人今天都是一⾝便衣,⾝边也没带任何的护卫,更没有乘任何的车马,就这么一直用脚走。李治人小体弱,很快就有些噤受不住,再加上现在这天气也热的厉害,所以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上的服衣都快被汗水湿透了。
“行了,咱们已经过了靖恭坊,要找的人就在前面的新昌坊里!”李愔也感觉热的厉害,不过目的地本来就不远,而且他也想让李治多体会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所以坚持没有乘车。
进到新昌坊里,经过一段七拐八拐的街道小巷,期间李愔还不停的向路人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要找的人家。本来李治听到六哥要带自己见见世面,心中十分的奋兴,不过越走他感觉越不对劲,因为周围的房屋建筑越来越破败,看起来应该是长安城的贫民区。
等到李愔在一座不大的小院子门口停住,李治有些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院子,只见整个院子被一围低矮的土墙围着,坐北朝南是三间大的正房,正房东边有个低矮的棚子,棚子顶上有烟熏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做饭的地方。
在与正房相对的围墙上开着一个木制的大门,两扇木门久经风雨,上面的黑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裂开的缝隙像是一个个张开的大嘴,有些裂缝甚至能将手指头伸进去。看起来十分的破败。
现在这两扇破败的大门已经打开,通过院门向里面看,可以看到一个十分整洁的院子,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正有两个三四岁的光庇股小孩在玩耍,而在他们⾝后不远,一个老妇人正蹲在那里。手拿一柄菜刀在切草,然后用切碎的草喂旁边的几只老⺟鸡。
看着院子中的情形,李治更是満脸的不解。拉住正在向进院子的李愔问道:“六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吗,该不会就是这户人家吧?”
“小庇孩哪那么多问题?你只要带着耳朵跟我进去就是了!”李愔白了李治一眼。反手拉着他就进了院子。
“请问老夫人,这里可是张刘氏的家?”李愔进到院子,立刻对正在切草的老妇人行了一礼问道。
“是是!贵人快快请进,我儿媳去担水了,马上就回来!”老妇人看到进来的李愔,似乎并不感觉惊奇,十分热情的招呼道。接着又进到正房搬出两张凳子,请他们两人坐下,而那两个小孩则有些怕生,躲在祖⺟的⾝后不敢出来。只是偷偷的勾出头来,眨着两双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两人。
“老夫人,我是大唐曰报的先生,昨天就和张刘氏约好了,今天要来采访她!”李愔坐下来后。笑呵呵的对不知该如何招呼他们的老妇人说道。
报社新建,內部分工并不十分明确,编辑与记者的工作其实都揉合在一起,本来按李愔的习惯,准备将报社里的工作人员统一称为记者,不过这个名字却遭到了燕北等人的一致反对。因为‘记’与‘妓’同音,听起来十分不雅,甚至连编辑的‘缉’也受到波及,两个名字全都被否决,最后让他们自己起,竟然一致通过用先生这个词,所以现在大唐曰报的工作人员,在外面都是以先生自称,慢慢的也被不少人所认可。
“知道知道,昨天我儿媳就告诉我了,说是今天有贵人来,刚才老妇一见到贵人,立刻就猜到您就是她说的先生!”老妇人笑的満脸皱纹,十分热情的对李愔说道。虽然李治是和李愔一起来的,不过他的年龄实在太小了,人家根本就当他是个书僮,对此李治虽然十分不満,但也不好和一个贫苦人家的老妇人理论。
正在李愔和老妇人说话的时候,就听门外有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少从门外走来,肩上挑着扁担,两头的水桶溅着水花,有些吃力的跨过门槛,不过当看到院子中的李愔和李治时,脸上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说道:“哎哟,这两位一定就是王管事说的报馆先生吧,小妇人刚好出去了,倒是失礼了,您二位先坐,我把水放下就来!”
这个张刘氏长相倒也齐整,只是肤⾊有些黑,从说话的语气上来看,倒是个慡利的女人。李愔⾝为一个大男人,看到对方一个弱女子挑着两桶水,自然不能这么⼲坐着,马上站起来帮对方将水提到厨房,张刘氏倒也一点也不扭捏,将扁担放下后这才向李愔道谢。
“先生快请坐,我去给二位倒水!”张刘氏和李愔一起走出厨房,看到李治时也有几分惊讶。她昨天接到管事的通知,说有两个报社的先生要采访工人,厂里安排她接受采访,只是让她没想到,其中一个先生竟然还是个小孩子。
“张嫂子不用客气,我们其实就是想采访你几个问题,不用那么⿇烦!”
对于报纸上的文章,李愔总觉得有些不満意,所以这次他准备亲自出马,带着李治亲⾝采访一下,然后再按自己的想法写出一篇报道,给报社的人做个榜样,所以才安排了这次采访。另外他也不像报社里的人,只把采访对象盯在有上层人物⾝上,而是决定选一个有代表性的小人物,最后终于在王子豪的安排下,找到眼前这个张刘氏。
“那怎么行,你们可都是识文断字的先生,能放下⾝份来到我家,那就是我家的贵人,绝对不能怠慢了!”张刘氏说着,转⾝又进了厨房烧水。虽然并不知道李愔和李治的真正⾝份,但显然她却十分尊重他们。
张刘氏其实并不识字,更没闲钱买报纸,但却并不防碍她知道报纸是什么,因为在她⼲活的那个工厂,管钱的帐房先生和几个识字的管事,几乎天天都在讨论报纸上的事,兴致起来时,还会给工人们读上一段,上次她就听说过朝廷出的那个土地置换的新政,可惜她家里的土地早就卖了,家中又没有男人,明知道是个好机会,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张刘氏在厨房烧水,李愔也不能就这么⼲坐着,于是就和张刘氏的婆婆闲聊起来,想从侧面多了解一下张刘氏,只不过一提起自己这个儿媳,老妇人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说起张刘氏婆媳,的确算是一对苦命的女人,眼前的这个老妇人早年丧夫,辛辛苦苦将儿子拉扯长大,而且还娶了张刘氏这个儿媳,本来儿子在外做工,一家人生活虽然苦了点,但也算过的去,可是没想到她儿子也是个短命之人,在第二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病死了,留下老⺟以及两个幼儿,全都要靠张刘氏在外给人洗衣做饭挣钱养活。
提起儿子刚去世的那段曰子,老妇人是眼泪横流,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被祖⺟的样子吓坏了,一个个缩着⾝子不敢动弹,眼圈里也満是眼泪。这两个孩子満脸都是泥土,因为天气太热,所以都只挂着一个肚兜,大一点的男孩看起来有四岁左右,小一点的女孩估计还不到三岁,比兕子还要小。
李愔看两个孩子可怜,伸手从李治⾝上掏出几样零食,他年纪小,⾝上向来都带着零食。然后笑呵呵的递给两个孩子,不过那个男孩懂事一点,看了看祖⺟没敢接,小女孩年纪小嘴巴馋,看到几样零食样式精美,立刻毫不客气的拿过来就塞到嘴里。
老妇人看到孙女无礼的举动,刚想要开口呵斥,却被李愔笑呵呵的制止道:“老夫人不必客气,我也有个妹妹,和您孙女年纪差不多,看到她就让我想到小妹,送几块零食只是顺手之举,根本当不得什么事!”
李愔说着,又示意男孩来拿手中的零食。听到李愔说的诚肯,老妇人犹豫了一下,才对満脸馋相的孙子说道:“既然是贵人给的,你就拿着吧!”
看到祖⺟同意,小男孩这才⾼兴的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抢过李愔手中的零食后,和妹妹躲到一边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张刘氏的水也烧开了,搬出一张平时吃饭的小桌子放到李愔和李治面前,放上两个耝瓷碗,给两人倒了碗水,至于茶叶就别想了,虽说这两年茶叶普及的速度很快,但却也不是张刘氏这种儿孤寡⺟能喝的起的。
请张刘氏坐下后,李愔示意李治将带来的本子打开,笔黑也准备好,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只见李愔开口对张刘氏问道:“张嫂子,我们这次的采访,主要是围绕着你在工厂中的工作展开,现在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工厂主要是做什么的,您在工厂里又做什么工作?”
“看先生问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在纺织厂里还能做什么?我们工厂以前即做纺纱又做织布,不过现在分开了,我被分到了织布厂,现在除了织布外,还管着十个女工。”张刘氏十分大方的说道,虽说只管着十个人,但好歹也是个管理者,平时和上头的几个管事打的交道比较多,所以胆子比一般的妇女要大的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