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就里的祝英台本就因为心神不宁而不在状态,再被秦京生这么一诬赖,便诧异地回头去看秦京生:“是我?!”
秦京生点点头:“是啊,刚才从你⾝边捡的,你还想否认啊?”
“从我⾝边捡的?”祝英台想了想“我才不会那么无聊呢!诗是谁写的谁承认。别赖在我⾝上。”
“祝英台,秦京生明明说,诗是从你⾝上掉出来的。你就认了吧。我不会惩罚你的。”陈子俊像是松了一口气,刚刚还说不要写什么浓诗艳词,现在的态度却很是奇怪。青昭微微含笑,这诗定是陈子俊自己写的不错。马文才也回了神,眼底像是画了个大巨的问号,一脸困惑地看着青昭。陈子俊看祝英台依旧一脸不悦,便道:“刚刚青昭姑娘还坐在你边上,你要是写情书给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青昭终于明白躺着也能中枪为哪般了!
马文才立马挑眉看了看她,又回头,冷看着祝英台。
祝英台被陈子俊这么一说,原本心情就很差,现在更是糟糕,道:“其实写情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这么无聊低俗的诗,叫我写我还写不出来呢。”
然后,不屑地翻了个大白眼。
陈子俊果然急了,指着祝英台吼道:“你住口!这、这首诗,是哪里低俗?又是哪里无聊了?!”然后在众学子的诧异的目光下,立刻改口:“我…我是说,这首诗,是绝对的低俗,绝对的无聊嘛!”
青昭低着脑袋,嘴角却弯了起来。
要不是怕陈子俊去山长面前再说自己的不是,她真是要笑出声了。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就没人看出来呢?
马文才察觉到了她的笑意,⼲脆不理其余的人,直愣愣地盯着她的侧脸看。
“祝英台,你赶紧承认吧。只要你承认了,我不罚你就是了。”陈子俊是急着找一个替罪羔羊。可祝英台就是不改口:“这首诗根本不是我写的,我要承认什么?再说了,写这首诗的人根本不入流!”
被祝英台明着暗着骂了这么多句,陈子俊已经很是恼怒,不过还不能大声斥骂,就道:“祝英台,你要是再不承认,我就、我就罚你挑満全书院一整缸的水!”
祝英台自然不会承认。梁山伯唯恐小贤弟受罚,立刻站起来担下所有的责任,道:“诗是我写的。”
学堂內众人面面相觑,陈子俊还没开口,祝英台就站起来问梁山伯:“诗真的是你写的?”
赶鸭子上架,梁山伯此刻还能怎么说?面对祝英台的咄咄逼问,梁山伯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了。青昭微微蹙眉,看着梁山伯和祝英台。梁山伯总是处处为她考虑,可不谙人情世故的祝英台却常常不明白梁山伯的心意。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怎么祝英台就不明白呢?
“写给谁的!”祝英台立刻看向青昭,正好对上青昭看着他们的眼神。
梁山伯很是为难,只能道:“…不能说。”
“诗是我写的。”青昭起⾝,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于是,众人便都看向她。
陈子俊差点被噎到。
马文才此刻也是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却笑岑岑地问她:“写给谁的啊?”
青昭便道:“我只是证明这诗,谁都有可能写啊。既然梁山伯坐在祝英台的另外一侧,都能把情诗掉到了这边地上。那么,我坐在这里,也可以把情诗掉在祝英台边上。如此说来,大家都有嫌疑嘛。”
青昭此话显然是在为梁山伯洗刷嫌疑,梁山伯微微惊讶,却对青昭感激一笑。
马文才也站起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同窗们都会灵魂出窍了啊?”目光不急不缓落在梁山伯⾝上,又对秦京生道:“秦京生,你可是看到祝英台写这首情诗了?”
秦京生本来就是马文才的狗腿,现在看到马文才出面,听他的语气还不像是要一口咬定祝英台的意思,连忙改了口,道:“哦、这个,倒是没看见。也有可能是什么人经过祝英台的⾝边,不巧把情诗掉了出来。”
青昭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那么,刚刚有谁从祝英台⾝边经过呢?”
目光一冷,看着陈子俊。
却是为报刚刚陈子俊拿她做炮灰的一仇。
这两年来,陈子俊也不是第一次栽在这小丫头片子的头上了,如果他不是尼山书院的夫子,只怕她手头的那一系列毒药就招呼到自己⾝上了。偏偏这丫头的眼神对上一眼就能把人直接冻成冰块,果断不再去招惹青昭,陈子俊草草了结此事,最后没收了情诗,方引的所有人都明白。
陈子俊羞的早早就下了课。
祝英台一言不发,扭头离开了学堂。梁山伯这几曰被祝英台闹的不明不白的,心中却还想着要先谢过青昭刚刚的解围。
“青姑娘,山伯多谢姑娘出言相助。否则,英台不知要如何误会我了。”
青昭心道,这天然呆的书呆子,祝英台现在还不是照样误会你?
“嗯。梁公子为人敦厚,可是,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和过失,还是不要強揽在自己⾝上的好。非但不能让受帮助的人感激,还会惹一⾝的骚。”
梁山伯闻言一怔,然后朝青昭笑道:“青姑娘所言有理。只是,山伯为朋友为知己所做的事情是发乎內心,不是要让他人感激。只要山伯想保护的人没事就好,至于山伯怎么样都无所谓。”
如果此时此刻是别人对青昭说出这一席话,说不定还会让青昭觉得他虚伪。
可是,眼前的这个梁山伯,青昭却是知道,他说的这些话,的确都是发自內心,他也真正在行动上都做到了。青昭走神的时候,梁山伯又道:“人人都说青姑娘冷漠,可是在山伯看来,青姑娘只是对人不苟言笑了一些,人却是极好的,又有正直之心。山伯再次多谢姑娘。”
听人夸奖总不会感到讨厌。
青昭也是。
正要开口说不用客气,肩膀一紧,居然被人搂住肩膀。
马文才将人一把拖走,不给她说话的余地。
留在学堂內的荀巨伯便凑到梁山伯面前,兴⾼采烈地问道:“山伯,你是不是不喜欢王兰姑娘,改喜欢青昭姑娘了?”
这是青昭第二次来马文才的宿舍。
马文才让马统滚出房间,然后把门窗一关。将青昭一把甩到床上…
自己倒了一杯马统刚刚泡好的茶,一口气喝完。
这才稍稍息了怒火,只是语调依旧有些⾼:“梁山伯那个贱民,看着老实巴交的,一开口说话就油嘴滑舌!我和你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和他太接近。他先是对你姐姐大献殷勤,现在又对你口舌生花,青昭,你用点脑子好不好?!他怎么可能是真心对待你!他一介贱民,不过是想要接近你们,好成为山长的东床快婿,好将来博得一个前程!”
“你来学堂和众男子一起听课,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你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我也不愿意教你难堪。你有心帮梁山伯他们开脫,本公子就处处帮着你,连对祝英台的仇怨都放到一边了!你呢,被梁山伯说几句赞美的话,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马文才把憋了一个上午的火气都出了,而且,还是属于比较温和的方式处理的。
只是双膝并拢坐在他床榻边缘的人却始终冷着脸,马文才挑眉道:“今天的事情都是你的错。不过本公子看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份上,你只要给我抄一遍《国风》,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祝英台有句话没有说错,写情诗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一说完,他就看到青昭的脸黑了一黑,抬起头来,眼神已经能把人冻死。
随后,盛怒中的小女孩狠狠一推男子,马文才没有想到青昭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整个人就被青昭庒倒在床上。馥郁馨香入鼻,⾝子下是软软的锦被,一股子旑旎的幽思就悄然升起。
只是女娃娃恶声恶气地道:“马文才,谁让你把我扔到床上的!庇股会被砸的很痛好不好!还要我认错?我要认什么错?我和梁山伯怎么了?梁山伯他又怎么了?你马大爷管的也太宽了吧!”
原来重点还是…庇股被砸痛了。
马文才眸光忽明忽暗,青昭也发现了两人的势姿有些不对劲。
学着马文才冷哼的样子哼了一声,然后就欲起⾝。
而腰间一松,她脑袋嗡的一声做响,竟不知何时,腰带的另外一头被马文才紧紧拽在手里,她此刻趴在他的⾝上,若是強行起来,腰带也就会被菗|下,彼时,这简易的外衣就会自动从她⾝上掉下。
马文才吼她的时候,她神游天外。
她吼马文才的时候,他亦不在状态。
唯独此刻,两人四目相对,总算到一个频道上了。
“马文才…你给我松手!”青昭双臂撑在马文才的双肩之上,马尾辫滑过肩头,末梢落在马文才肩膀上方的浅蓝⾊床单之上,像是盛开了一朵朵黑⾊的小花。
“给我抄《国风》。”
手依旧紧紧拽着。
青昭哼了一声,两只手伸到腰间,劲使去掰马文才的手。
他的力气之大,竟是她两只手都无法掰开。
忽而,听得⾝下之人闷哼一声,青昭浑⾝一僵,腿大上何时顶着…
她再也不敢动弹。
涨红了小脸,沉声道:“马文才,你给我松手!松手!”
男子沙哑着声音,道:“给我抄《国风》。”
“…好。”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讨价还价,她现在已经很吃亏了。
他深昅了好几口气,这才慢慢松开了手,叹息般地道:“青儿,说话要算话…”
青昭一感到他的松懈,赶紧把自己的腰带从他掌心菗|出来,然后赶紧从他⾝上爬起来,一溜烟跑出了他的宿舍。
依旧躺在床上的人,手掌兀自张开,像是在掬着一缕幽香,神情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在懊悔什么,嘴里喃喃低语:“真想你说不抄《国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