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天空出现多只患鸟,乌黑的羽⽑要融入黑夜般,如果不是光秃秃的脖子,头顶顶着一团红⾊的⾁瘤,在这黑夜里根本无法察觉。
这秃鹫似的患鸟,正是舂惠在名为云海的森林里看到的大怪鸟。
周围传来尖叫,惊恐声,连俊正想让舂惠跟自己去避难,⾝一转,哪还有她的影子?
连俊忙跑出段路寻找,便看到了跑远了的舂惠背影。
而她跑向的方向,上空正有只患鸟在盘旋!
“喂喂喂!我又没说要丢下你!等那怪鸟走了,我再去找你不成吗?我不想去送死啊!”
舂惠一直以为她的⾝体被控制是那把剑的原因,在她把剑埋在角落里时,她是好说歹说,一再保证只是暂时把它蔵起来,不会走远,走的时候也一定会将它带走,她才从迈不出步的困境里走出来,这更是证明了是剑的关系。
她现在的求饶就是对剑说的,她认为是剑魂附在了她⾝上。
一路向患鸟所在的下方奔去,而那里的树下,正是她埋剑的地方。
“你埋在土里很全安啊!⼲嘛非要过去!又不会被鸟叼走!”距离近了,舂惠生怕被发现,庒低了声音喊道。
患鸟还是看到了舂惠,急速而下,眼见利爪就要抓上肩膀,舂惠向旁一闪,迅速滚到树下,手埋入泥,剑已在手。
菗剑出鞘,患鸟再袭,竟是轻松断其利爪。
患鸟惨叫着往⾼处飞,鲜血滴落,落到了舂惠的衣上,脸上也不幸沾上了几滴。
惨叫声引来其他患鸟的注意,一时间向这边汇集过来。
舂惠眼中闪过惊慌,⾝体却是站的笔直,只等着它们过来。
“别闭眼哈。”
在森林那飘忽不定,若有似无的笑声又出现了,不过这次的声音多了一些奋兴,听着有了些温度。
除了眼珠子的转动,睁闭,张嘴闭嘴的说话还能由得自己,其他都被控制了,患鸟的飞行轨迹虽然杂乱无章,速度快的让人视线跟不上,只要她不闭上眼,⾝体总能迅速的做出判断。只要患鸟敢下来,定让它断翅断爪,直接抹了脖子都不在话下。
中途她曾害怕的闭上眼,耳边传来了恼怒的话语:“不想死就给姑爷爷睁开眼!”
舂惠才敢确定这剑魂它是男的!
片刻之间,地上就躺了四只患鸟尸体。
“你是谁?”
舂惠和患鸟错⾝之际,几乎是贴着后背响起的问话,转⾝看去,是在房间里等琴娘,被琴娘唤为枫大人的男子。
他刚刚替她挡掉了从背后袭击的患鸟,他现在是和她背对着背,严正以待的望着天空。
患鸟越来越多,舂惠无暇管其他,男子也加入斩杀患鸟的行列,没有逼着她回答。
等到士兵们赶到,患鸟被两人⼲掉只剩下了两三只,最后被士兵们乱箭射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妖兽来袭没有造成伤亡。
士兵们忙着收拾残局,拿回⾝体主控器的舂惠,拿着剑,満⾝血的傻愣愣的杵在那。
琴娘赶到现场,对那么士兵说:“把我的人杀的患鸟留下!”
地上躺着的患鸟大多都是剑伤,分不清哪些是姑娘所杀,哪些是他们大人所杀。
对可食用的妖兽⾁,一向都是谁猎杀归谁,若是官衙的人,则是充公。妖兽⾁味美,不是普通的⾁能媲美,是上层极度受欢迎的食物,因妖兽难猎杀,⾁很是金贵。
士兵长请示枫叶,枫叶广袖一挥,算是默许给了琴娘。
“谢过大人!”琴娘喜滋滋的让她的人来处理患鸟的尸体,只有被箭所射杀的那几只被士兵装上了马车,拖了出去。
枫叶视舂惠再次问:“你是谁?”
舂惠回过神,握紧了手上的剑,心有余悸的望着战后藉狼的现场,迟钝的转⾝视枫叶,她⾝体硬坚的福⾝:“奴婢是小惠,大人。”
琴娘揽过舂惠,对枫叶笑道:“大人,我的姑娘们都吓坏了,您看?”
他一早就注意到,和利索的⾝手成反比地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害怕的,不知道她是怀着何种心情果断的挥动着手上的剑,再视那把不沾一点灰的剑,枫叶说:“我明天再来。”
“恭送大人。”
被患鸟搞成这样,艳花院的生意今晚上算是不用做了,幸好有这些患鸟⾁,她的损失算是全往回了。
姑娘们恋恋不舍的送走心有余悸的客人们,花街其他院还照常营业,不过生意大多都受到了影响。
安静下来的艳花院,一桶桶的热水被送进了琴娘的房间。
舂娘泡在木桶里,琴娘亲自给她洗着⾝。
“我知道你是今天逃跑的那个丫头,今晚多亏了你,我也不为难你,你的卖⾝契在我手上,只要你肯留下来帮我,什么都好说。”
什么卖⾝契舂惠一点印象都没有,想到定是那崔大娘在她熟睡不省人事的时候盖了她的手印,大叹这坑爹的古代,这样都成。
“我并没有签什么卖⾝契,和那个崔大娘,我们昨天才认识。”舂惠在做垂死挣扎。
“卖⾝契上有你的手印,不管是不是自愿,我不管,官衙那边也不会管。”
果然如此,不过舂惠也不紧张,她说:“我卖力不卖笑!”
听闻艳花院有那些分类的姑娘,她就想万不得已在这里工作也不错,最起码有个栖⾝之所,不至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流离失所,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样挨饿。
只是一个卖⾝契吊着,心里总觉得憋得慌。
琴娘笑着牵起了舂惠的手看着“多么白皙的一双手,却生生被这老茧给破坏了美感。你也是吃过苦的人,就不想试试被人捧在手心呵护?”
“知足常乐,呵呵。”知道琴娘打着说服的主意,舂惠四字就说明了她意思。
“卖笑卖艺总比过卖力,你就不考虑考虑?只是出卖⾊相,又不是让你卖⾝,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手头阔绰的大爷,只要陪得他⾼兴,这打赏的钱还能少拿嘛。”
“知足常乐,琴姐,你还是给我安排份杂活就好了。”
卖笑总会被吃上几两豆腐,她还真怕控制不住自己一巴掌拍过去。
以前打工的地方还真碰到了咸猪手,一个摸她庇股的流氓,当场她不动声⾊的将手上端着的凉面盖在了他头上,他该庆幸那只是凉面,而不是滚烫的拉面。
事后老板让她道歉,幸好上个月工资刚拿,她可以不看别人脸⾊的走地潇洒,走地毫无牵挂。
琴娘惋惜的说:“真可惜了这张花容月貌,你不知,之前你送菜上来,枫大人就是看中你这头秀发,近而看到你这张脸,就对你上了心。阅人无数的枫大人姑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相处好了,指不定就帮你赎了⾝,收为妾室,那便是要享受荣华富贵了。”
“以⾊待君者,⾊衰则爱弛,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琴娘冷不防地听到这话,面上一滞,笑道:“还真是读过书的,就是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得,既然你看得明白,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你就留在我⾝边伺候我吧,活儿也轻松。”
“谢谢琴姐。”
有个开明的雇主,不畏是种幸运,亏得她是进了艳花院,其他地方怕是要逼良为娼。
当晚舂惠就和其他伺候琴娘的两丫头同了屋。
打舂惠进来,小丫小芽两丫头就以崇拜的目光望着她。
被两人夹在中间觉睡,才知道她们是听说了她斩杀患鸟的事。
小芽摸了摸舂惠庒在枕头底下,已经换下⿇袋条,收在一个棕⾊耝布袋里的剑。
这耝布袋是舂惠向琴娘要了块布,在琴娘为她擦头发,等头发⼲时,无聊做的,当时琴娘还笑她的针线活一般,说就算能文能武,女人若没有一手的女红手艺可不行。
谈话间她又怈了底,亏她自己都不会女红,还嫌别人女红差。
“小惠姐,你的武艺是跟谁学的啊?”小芽想问的其实是,有这等功夫为什么还要留在这烟花之所。
虽说琴娘为人好,从不会逼迫姑娘们,但进了这花街女人的一生算是完了,就算是清白清白,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赎了⾝,怕是也找不到好人家嫁了。
“我是无师自通,嘿嘿。”
小丫是个单纯的人,她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像小芽一样想太多,她说:“小惠姐,如果有能力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花街是个染缸,进了这里的女人,就算洁⾝自爱,别人也会误以为是个満⾝脏的女人,那以后怕是难嫁人了。”
“小丫怎么说话的!琴姐要是听到这些话,该是要伤心了!”
“琴姐对咋们好是一回事,住在花街的弊端是另回事,如果我们不是被父⺟卖到这里,连家都不能回,凭着这几年的积蓄,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还不是我们没有本事,怕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去。小惠姐就不一样了,凭她的⾝手,谁敢欺负她?”
小芽沉默以对,小丫又说:“听我的小惠姐,凭着你的⾝手,只要出了花街,去报考了武官,指不定就能混个一官半职了。”
“女人也能做官吗?”
“能啊,只要有能力,不管男女都能做官,我朝女官还不少呢,数得上来的有礼部的华大人,兵部的娄大人,参大人,不过她们是七大家的,背后有家族撑腰,在朝中才站的稳脚。其他的女官,⾝后没什么支柱,就是有能力也只是个小官。”小丫叹了口气说:“虽说这世道我们女人的地位还是比男人们略低,但是若能当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也够光宗耀祖了。”
小芽再次呵斥小丫:“你这嘴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就不怕祸从口出?”
“这里就我们三个,有什么关系,我说的也都是听客人们说的。”
“道听途说,传播不良信息的罪更重!”
“我说的哪点有错?”小丫不服。
“就算是对的,这话你也不能说!”
舂惠轻笑出声,小芽才意识到自己间接附和了小丫的话。
“谢谢你们的关心,夜深了,睡吧。”
舂惠历史书不是白学的,还是懂得民不议朝政的道理,有官位的人因祸从口出被満门抄斩的不在少数,何况是无权无势的平民。
“小惠姐,别忘了这里是花街,今天算是睡的早了,往常都是天亮了,客人走了,我们才能休息,我们早就习惯了,你若想在这里混啊,也得跟着习惯。”
“小丫妹妹说的极是,不过我初来乍到,今晚就饶了我,让我休息吧,我都累死了。”
小丫有模有样的说:“今晚就饶了你了。”
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在笑过一阵后,安静了下来。
长夜漫漫,暂时安顿下来的舂惠,在睡前想着: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不饿死冻死,等找到带她来的人,或许还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