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因说服不了舂惠,又因子语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舂萤也就独自回了落脚的客栈,第二天一早来找舂惠,跟子语撞了个正着,在子语抿嘴笑中,舂萤没见到舂惠的面就离开了。
明里不能相处,他在暗地里不能跟踪吗?
子语敲了门,舂惠也正好整装好出来。
子语没事就会在舂惠⾝边晃悠,子语的工作只是根据情况出谋划策,闲着的时间很多,以至于只要舂惠待在醉花阁中,基本子语就会出现在她的⾝边。
舂惠出门就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不能陪你玩了。”
说是玩,基本两人是在一起发呆,聊天,舂惠问子语有关棠州的事,子语则是没话找话,问些八卦,舂惠也是在世界混过的,周游了世界一圈的所见所闻,还是能在几乎都是纸上谈兵的子语面前炫耀一番。
舂惠猜测子语是借着这些问话,来探自己的底,不过,拜木隅所赐,舂惠在外漂泊的时间比在宮中多得多,她的经历足够说上几天几夜不带歇的。
子语有些失望,醉花阁里能聊天的人少之又少,她的年纪放在这里,愿意跟她聊天的闲人几乎没有,连她的哥哥都是早出晚归,有自己的事情,她又不可能跑去跟这里的姑娘们聊天。
在舂惠没来前,子语几乎全是在房间里看书打磨时间。
子语并没有问舂惠要出去⼲嘛,只是道:“出门小心。”
神情蔫蔫的打算回去,被舂惠叫住了“子语,你知道舒华苑是什么地方吗?”
子语昨天才刚刚听过舒华苑这个地方,她虽然在棠州不久,经过昨夜老猫来访。她也知道了这个地方。
“房家二公子的住处,老猫叔今天要去拜访,有什么事吗?”
舂惠还打算探听了消息,再潜进去,现在是现成的机会。“知道老猫什么时候去吗?”
舂惠只是开了口,老猫就让她跟着去了,跟老猫同坐一辆马车,他们前头还有一辆马车,那里头坐着的是房家的大公子——房仲葵。
今天老猫是陪着房仲葵去见见这位房家二公子。
为此老猫还特意整了仪容,刚见老猫时。舂惠一时还没认出来。那头乱草草的头发虽然还是乱的,这取决于发质的问题,老猫的头发属于又耝又卷的那种。⽑⽑糙糙很难理顺,平时他是不大想整理,就随意一束发尾就算了。
现在被他梳起置于头顶,因发量很多,像平常男子那样的将发挽起来。平常人是一束的,他像顶了个大⾁包。大丛盖了半张脸的大胡子也被他刮⼲净了,露出了脸来,衣着也算体面。
“一直看我⼲嘛?”被舂惠盯了半天,越发不自在的老猫偏头望舂惠。
舂惠头摇,若有所思地说。“看着你,突然觉得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一点都不假。”
老猫哼了哼。没说话。
“说真的,我原先以为你有四五十岁了,刮⼲净了胡子,服衣一换,头发一整。人英俊了很多,看着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一点都不像是三十五的大叔。如果你平常也注意一下形象,不邋遢成那样,我想你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成家立业。”
这边世界女的出嫁基本十五六,十七八都算大了,十二三岁不嫌年幼;男的二十基本成家,小妾都能有几个,十六七岁在大户人家,早就安排通房丫头给开了荤,二十二三一般都是孩子他爹了。在结婚如此早的世界,三十五岁未成婚的大龄男人,比熊猫还要来的稀少啊。
舂惠眼神越发像是在看珍稀物种,老猫原本不想理会这个问题,暗自咬牙侧头道:“谁告诉你我三十五岁了?”
“子语说的,还有琴娘今年三十二,⾝为哥哥,你总不会比三十二小吧?”老猫那眼神就像是她侮辱了他似的“难道,你已经四十了?”
老猫冷哼,他可以猜到琴娘虚报年龄的用意,想让人家说她年轻嘛,很早以前那丫头就是这样的德性。
幽幽开口道:“我和花桑都是二十六。”
说完就不再开口了,遗留下琴娘到底几岁的谜团。说实话,琴娘在说出年纪时,舂惠是有些不信的,尤其是在看过琴娘卸了妆的样子,怎么都不会觉得她已经奔了三。哪怕平常浓妆艳服,显得成熟妖艳,但考虑到这边的女人都很早熟,年龄可能要打个折扣。
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舂惠见到了卸了妆的琴娘,那细皮嫰⾁,清秀可人,说是十七八都有人会信,跟化妆后是极度的反差。舂惠本就怀疑琴娘的实真年龄,现在是彻底凌乱了。
当然,老猫自称二十六,舂惠还是有些怀疑。
老猫不在这无聊问题上打转,看着窗外的景⾊,一路沉默。
舒华苑外,房仲葵下了车,舂惠和老猫相继出来。
考虑到这里可能是虎⽳,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舂惠做了伪装,虽然子语说她穿上男装也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舂惠还是做了男子的装扮。
令舂惠有些郁闷的是,想当初她装清秀小伙子还是能瞒过一些人的眼,但现在不行了,连小孩子都能认出来。
舂惠有些怀疑那是乡下跟城里人的区别,城里人的眼光更毒辣些。
昨夜老猫已经跟房家人接触过,谈了一些话,句句在理,但房家人要顾虑到宗长的处境,必须去跟宗长商讨一下。
房家宗长被软噤在一处官家大院里,房家人是被拒之门外的,大官们根本不愿见,别说请愿了,房家人要见他们的宗长只有来这里。
舒华苑,被房家驱逐出府的房家二公子的住处,说的直白点,这里也是房家二少爷的监狱,是软噤他,他不能走出一步的地方。
但现在水风轮流了,房家人要见他们的宗长就必须通过这位二少爷之口,因为只有这位二少爷跟官家人有接触,这是官家留给他们房家唯一的牵引线,同时也是羞辱他们的手段。向被自己遗弃之人求情,说出去就是赤果果的打脸,不用说这位被区别对待的二少爷会有意报复。
情况所逼,明知会被羞辱,他们还是来了。
说明来意,下人来了句“请稍等”大门当着他们的面重重被关上,极度的不礼貌,也可以说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房仲葵是个温和的男子,在跟他见面时,舂惠就这么觉得,对突然多出来的舂惠,房仲葵也没什么意见,还事先对舂惠说:“跟我同行,可能要受些为难,要委屈姑娘了。”
面对下人的无礼,房仲葵并未生气,退了一步,静静等着。
也唯有这样的人,才会一次次担任起来通话的人,不然真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那个下人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在舂惠等人在外足足等了接近两个时辰,那门才再次开启,舂惠也了解到为何他们要如此早的出门了。
进门还没人引路,他们直接被撇在了一边,房仲葵像是习惯了,自行走在已经熟悉的路上。
“第一次来时,我还迷了路,绕了半天才找到人。”房仲葵有些憨厚地说。
房仲葵说的饶了半天一点都不夸张,现在在知道路的情况下,他们也饶了半天才找到了要找之人所在的房间,可见这里的格局有多复杂,就好像迷宮,要将人绕晕在里面。
一路走来,舂惠总觉得这院子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怪。
没有人引路,到了地头,也只有自己来敲门了。
叩叩叩。
“仲朔,你在吗?”房仲葵轻敲着门道。
下人已经通报,但没人指路,房仲葵其实不确定房仲朔是不是在房间里等自己,只是照着自己的想法最先来这里寻找。
无人应答,又不能直接推门进去,这是不礼貌的行为,房仲葵又喊了几声,房內依然无动静。
房仲葵笑着说:“可能不在房里,我们再到其他地方找找。”
也有可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让人以为人不在,在宅子里到处找他,不过他们终究是客,舂惠很想开门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但这里做主的是房仲葵,舂惠也就跟着他了。
几乎是找遍了整个宅子,最后他们才在一处凉亭里找到了人。
远远望去,房仲葵可以肯定在凉亭里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正要走近,老猫脚下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捂着胸口,面⾊有些苍白的按着假山蹲下了⾝。
房仲葵关切地问:“猫兄,你怎么了?”
老猫摆手道:“只是有些胸闷,不碍事,让我休息一下。”
舂惠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是景⾊,在这不算大的宅子里,当然这个不算大是看过更大更气派的宅子后,舂惠得出的结论,对普通人来说还是足够大的,但因为格局,让他们走了很多的路,七拐八弯的道路,很像迷宮,有时会绕到同样的路上。
当时舂惠以为房仲葵迷路了,房仲葵却说必须要这么走。当时舂惠只觉得怪,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是这宅子被设下了阵法,有困人之意,就相当于迷宮,现在房仲葵虽然解破了这个阵法,一路畅通无阻的行到了目的地,但路上的景⾊,在入眼后,让人体产生了不适,就像转圈使人头晕的效果一样。
舂惠是有觉得有些胸闷,不过不像老猫这样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