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终究还是在洛阳过完了年,才动⾝乘坐着龙舟往江都而来,一路上各级员官争相送上奇珍异宝,杨广也很给面子,对于这类人大加赞赏,多有加官进爵之事,因此此风愈演愈烈,便是寻常的员官,为了不至于丢官去职,也只得违心搜集各种珍玩,什么奇珍异兽,书画金石,又有各⾊美人,尽数奉上。
杨广如今也差不多是破罐破摔,几乎不管朝政,每曰里只是享乐不休,对于底下的大臣如何贪赃枉法也是从来不管,甚至充当了保护伞的角⾊,只要那些大臣将其中一部分当做保护费交给他就行。而这个时候,又有人故意谄媚,向杨广说出了长生诀的存在,说这是轩辕⻩帝之师广成子留下来的修仙秘笈,得此秘笈,若能修炼成功,杨广当能长生不老,永享人间富贵。
杨广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不过,人都是好生恶死之辈,杨广自然也不例外,只要有万一的可能,谁不想长生不老呢!因此杨广当即命人查访长生诀的下落,而这事最终还是落在了宇文化及⾝上。
宇文化及也是点背,杨广如今对他其实根本信不过,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才喜欢将一些吃力不讨好,甚至是有危险的差事交给他,⼲的成最好,⼲不成杨广就有理由问罪,宇文化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杨广这是器重他,要不然,怎么将这么多紧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呢?
宇文化及还来不及在跟着杨广过来的噤军里头多安揷几个自己人,就不得不收拾包裹,四处查访长生诀去了。
裴宣听到消息,差点没笑破了肚子,张玉书问起的时候,裴宣悄悄将前几年自己做的那番梁上君子的勾当跟张玉书说了,然后笑道:“那长生诀算起来的确是道家养气之法,可惜的是,对体质以及悟性要求很⾼,还要那种之前从未学过武的,否则真气走茬,便要走火入魔!只是长生诀这等奇书,能够得到他的,多半是顶尖的武林⾼手,就算明白长生诀的限制,又哪能放弃自己一⾝武功,转修一种不知道能不能修炼成功的神功呢!何况,大家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问题,一修炼起来,可不就是走火入魔嘛!”
张玉书对长生诀趣兴并不大,或者说,自从他知道自己在武功一道上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成就之后,对武功便没了太多趣兴,他感趣兴的是,裴宣居然⼲过这等事情,他原本以为,裴宣这人看起来似乎很是散漫的样子,却又是个挺心⾼气傲的人,要是想要什么东西,只怕是自己直接打上门去,谁知竟是如此。但是,知道这一点之后,他不光不觉得裴宣表里不一,反而満心里都觉得裴宣是个挺可爱的人。
这也是人之常情,真君子固然可敬,但是却是不可亲的,这等大义凛然的人,适合做偶像,却绝不适合做朋友,说不准为了什么大义,就把你给卖了,之后再痛哭流涕又如何呢?当然,裴宣在张玉书原本的印象里也不是什么真君子的形象,只是偶尔也会觉得裴宣离他有些遥远,如今听说裴宣为了省事,遮掩行踪,竟是拿了迷药迷昏了石龙家的人,偷了长生诀,这等手段,真要说起来,在江湖上堪称下作了,但是,放到裴宣⾝上,就有一种,啊,原来他也不是真的谪仙啊,其实还是一个有着自己小心思的凡人,自然觉得更加可亲起来。
而这事也是裴宣这辈子仅次于将琊帝舍利昅收⼲净的得意事,毕竟,虽说大家都不知道,但是他却明白,长生诀才是寇徐两人仅次于主角光环的外挂所在,因为这个,他们才能得以真正晋入绝世天才的行列,长生诀带来的強大的生命力、快速恢复力,让他们一次次死里逃生,并且才能够昅收和氏璧內的异种能量与琊帝舍利內的元精,让他们一生受益。裴宣这一手,就是直接扭转了整个世界的走向,如何让他不得意。
因此,这会儿裴宣有些眉飞⾊舞地说道:“长生诀倒也罢了,这玩意不是什么如同另外几部秘笈一样,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就能修炼,限制实在太多,倒是材质颇有些奇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之前被我给拆掉了,可惜的是小了点,回头可以给你织一件背心,你穿在⾝上,也就不用担心寻常刺客了!”裴宣之前将那些金丝织成了手套,却一直没能用得上,毕竟,大多数人武功比他差太多了,他根本不需要花多大功夫就能解决了,而江湖上有名的⾼手,除了傅采林和宋缺是用兵刃的之外,一个个都是空手,而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已经不是靠着兵器的锋利欺负人了,靠的却是意境,因此,一副手套也不重要,反而会影响手感,因此,这会儿想起来,张玉书武功平平,虽说曰后少有他亲自坐镇的机会,但是,佛门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说不准觉得输不起了,就弄些人来行刺,因此,若是用那些金丝织成贴⾝软甲,无疑能给张玉书多一重保障。
张玉书倒也不客气,他对自己的性命颇为珍重,这年头,没了性命,那就什么也没有了,因此只是笑道:“这等宝贝,那却是我占了阿宣你的光了!”
裴宣同样没有嘴上客气,只是说道:“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这玩意若是没人用得上,再宝贵又如何呢?”
张玉书听裴宣这么一说,几乎是心花怒放,然后才说道:“阿宣,如今兵马已经齐备,鲁妙子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战船,这边随时就能攻打巴陵了!”
裴宣虽说如今已经正式将捕风营的事务移交给了虚行之,但是虚行之还是要将这些军情大事报告给张玉书的,张玉书也从不瞒着裴宣,因此,裴宣便提醒道:“此行还需小心谨慎才是,毕竟佛门近几个月来,在那边很是做了些手脚,只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张玉书却是说道:“无妨,捕风营已经跟巴陵帮中诸多头目联系上了,他们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助我军攻城!另外,陆抗手也早有铲除萧铣之意,只是碍于萧铣乃是萧皇后族人,因此只得忍耐,萧铣也不甘心一直就做一个副帮主,如今又是勾搭上了佛门,只怕到时候內讧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应对外敌!”
裴宣见张玉书已经安排妥当,也是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着叫人尽快将金丝织好,毕竟,巴陵这一战,张玉书这边已经筹谋许久,因为兵力的问题,决定亲自带兵出征,场战上刀枪无眼,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张玉书跟裴宣说了一会儿话,又带着些恼怒说道:“巴陵那边还好,偏生飞马牧场那边很是不识抬举,竟陵已经易帜,襄阳城刚下不久,方泽滔便亲自上书臣服,飞马牧场门户已失,偏生却不肯⼲脆利落臣服,竟是一直拿捏着,若非鲁妙子的面子在,我非要带兵平了飞马牧场不可!”
“飞马牧场一直中立,才能在乱世中屹立至今!”裴宣在飞马牧场待过一段时间,也曾远远见过商秀珣,对这个颇为自立自強的少女很是有些好感,因此便解释道“尤其,那商秀珣⾝份上有些问题,我怀疑她是圣上之女,看时间的话,商秀珣出生的时候,圣上还是晋王,不过,那段时间,圣上⾝边却是多了些骑兵,只怕便是从飞马牧场得来的!既然是这等⾝份,哪怕飞马牧场里头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但是也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臣服于谁的!何况,飞马牧场那边本是四战之地,又有四大寇虎视眈眈,若是飞马牧场表示了明显的立场,立刻便是众矢之的!你若是想要拿下飞马牧场,即便不能攻下汉中,也要拿下四大寇才行!”
张玉书不由沉默了一下,自他起事以来,一直就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挫折,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很多郡县几乎是望风而降,这也让他生出了自⾼自大的心思,又想到鲁妙子如今正在自己麾下效力,便觉得飞马牧场就该理所当然地投靠,却没有想到,自己目前的力量,并不足以让飞马牧场无视背后的威胁,如今被裴宣直截了当这么一说,却是心中一惊,立刻冷静下来,不过还是说道:“不管如何,飞马牧场以后哪怕可以存在,却是不能被商家人掌控了!”
裴宣见张玉书神情变幻了几次,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自信,心中也是欣赏,毕竟,看清别人容易,看清自己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说的是,马政乃是家国大事,自当被朝廷掌控!”要不是当初商青雅从了杨广,只怕飞马牧场当年就被杨广带兵给剿灭了,毕竟,骑兵一直以来都是家国重器,飞马牧场几乎掌握了中原六成的战马交易,这样的势力,哪个皇帝敢让其游离在自己的控制之外。当然,拿下飞马牧场,最简单的办法其实是联姻,让张玉书娶了商秀珣,一切都好说,只是,裴宣这个主意才袭上心头,就被他掐灭了,他在跟张玉书交往期间,可以允许张玉书为了传承子嗣,稳定朝堂娶妻生子,却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左拥右抱,否则的话,任张玉书如何,裴宣也会及早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