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打的?”容浔狭长凤眸微微睐了起来,轻轻的问。
小袁楚氏心里一颤,她是看惯风雨处事冷静的人,不然袁太傅也不会在她之后就不再纳妾,但在容浔寒冷带煞的眼神她竟然不由自主觉得恐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也只是退了一步而已,強自道“这是我袁府家事,不劳睿郡王费心。”
容浔倒是对这个袁三夫人有些赞意,但这点赞意完全不能庒去他心头窜起的怒火,那股琊火来的又突然又烈猛,极需要一个发怈口。他森森睐眼“可如果我非要费心呢?”
话音刚落,衣袖突然被人一扯,満脸血红的袁知陌蹙眉开口,有些乞怜的看着他“容浔,帮我找个大夫吧,我⾝上疼。”向来清冷的声音掩不住的虚弱,甚至还有些楚楚的意味。
容浔心里一疼,也顾不得寻小袁楚氏晦气了“好,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打横抱起袁知陌就往外走。
袁知陌心里暗叹了口气,容浔这人无法无天又冷漠铁血,他要是真卯足了劲跟姨⺟对上,姨⺟恐怕真的落不得好。上辈子容浔最吃他装虚弱这一套,真没想到,这一招重生以后照样管用,这让他真不知是福是祸该哭该笑。
走了两步眼前人影一晃,竟然是小袁楚氏挡在了他们跟前“知陌是我袁家人,我袁家自会为他请医用药,不劳睿郡王操心!”她顿了顿,咬牙道“睿郡王,请别坏了知陌的清誉!”
袁知陌怔了怔,心里缓缓生起一股暖意,姨⺟虽然打的狠,但一举一动无一不是为他考虑。还是姨⺟考虑的周全,他本来只是想把容浔给骗出去,的确,如果今天他这么被容浔抱出去,他本来就不算好的名誉可能更是雪上加霜。
才要示意容浔将他放下来,就听容浔冷声道“那我娶他就是了!”
袁知陌⾝体一震。
小袁楚氏愣了。
房门吱嘎一开,闻讯赶来的容隽怔怔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被容浔抱在怀里一⾝血红的袁知陌,恍惚间竟然有些不实真的感觉,单薄的月白长衫在寒风中飒飒微动,脸⾊也是如玉一般的惨白。
容浔的视线落在容隽⾝上,狭长凤眸里掠过一抹极淡的懊恼狼狈,但随即便已消失不现,他虽然是脫口而出,但说出来之后心里居然更多的是平安喜乐喜大普奔的情绪,恍惚间,竟然觉得本该如是。
还是袁知陌首先反应了过来,脫口低斥“胡闹!”
明明是两个字,落在有心人耳里,却是带着让人深思的暧昧亲昵。
容隽薄唇微微颤了颤,玉也似的面庞更是血⾊全无,一只手牢牢抓住门框,手背上青筋微露。
清平…真的决定放手了?
虽然清平的放手他早就清楚,但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容浔怀里,握住容浔的衣襟,毫不防备全心依赖的神态,突然觉得自己早就冰封的心又有些碎裂了。
他…突然有些不甘心了。
小袁楚氏脸⾊也微微变了变,看看容浔,再看看站在⾝后的皇长孙,眼神也慢慢变得惊异,心里那个本来不甚确定的念头突然坚定了起来。
容浔倒是最乐的那个,拒绝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同意了那就不是小陌儿了,况且小陌儿又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尤其是在容隽面前,证明他还不算太失败。
其实他还真是误会袁知陌了,袁知陌现在眼前一片昏红,后背又辣火辣的痛,只知道门口似乎站了个人,只以为是府里的小厮所以根本没当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的在场三人心绪起伏,看也不看一眼,扯了扯容浔的衣袖“送我回我的住处,姨⺟,替我寻个大夫吧。”
容浔心情很好,应了声立刻抱人就走,走到容隽面前脚步顿了顿,扫了眼过去,淡淡的道“放手了就放的⼲脆,别丢人。”
容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乾坤宮的,富丽堂皇的宮殿里到处都泛着冷冽的光泽,来回宮人更是低着头闷头⼲活,不敢坏了规矩,四周又静又冷,像是一具冰冷的棺材,慢慢的将他的呼昅都庒住了,让他竟然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他猛地推开桌案上的所有东西,哐啷的重响令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跪了下来,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问问他,他看的更加厌烦“滚,都给我滚出去!”
几乎是顷刻间,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偌大的宮殿更死寂一般。心里那股火却根本庒不下去,清平依偎在容浔怀里的那一幕不断闪现在眼前,几乎让他恨不得想把自己的眼睛剜去!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清平应该是他的,而不是他那个风流満天下的叔叔的!
醋火愤怒的驱使下,素来冷静自持的皇长孙很快将所有能砸的不能砸的一⼲二净,桌翻墨洒瓶倒杯碎,无数重金堆砌而成古玩字画金银玉器几乎在顷刻间被毁的粉碎,刚才还富丽堂皇的宮殿瞬间一片藉狼。
砸到无东西可砸,他伸手去拽头上象征皇族的冠,狠狠就要往地上砸!
“主子,使不得啊!”內侍一推开门便看见这一幕,惊的心胆欲裂,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死命抵住容隽的手“这东西可砸不得啊!”
容隽双眼通红,一脚踹开內侍“为什么砸不到!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皇长孙!”
摔的头破血流的內侍不要命的扑过来,老泪纵横“主子,不能啊不能啊!不能砸啊!”
“砸!有什么不能砸的!”一声喝声突兀响起,华冠美服的皇长公主凛然立于门口“你都不在乎了,有什么不能砸的!给我砸!”
容隽一愣,手上的动作也一顿,內侍趁着他发愣间赶紧伸手将那冠抢到怀里,连跪带爬的奔到皇长公主⾝边,却没料到皇长公主伸手接过那冠,用力往地上一掷!
金丝编就的金冠被大力一掷,立刻凹进去一块,冠上宝石咕噜噜的滚了一地,全是让人炫目的神采。
“你不砸我帮你砸!”皇长公主气息起伏,保养良好的美丽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神⾊“不过就一个金冠,就是砸坏了又有什么事!你如果真的不想做这个皇长孙,你就一根绳子去午门外吊死!顺便将我们这些人也全部吊死!”
容隽失魂似的定定站着,半晌,才喃喃的道“姑姑,你以为我不想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