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雨,如漫天的思绪,缠乱不清。手中的碧绿如烟的伞在江南的烟雨中宛如一团淡淡的烟雾,衬着那个白衣素颜的女子,更仿佛从山中走来的精灵,花间幻化的仙子,遗世而立独。
她在淅沥沥的雨中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有些微微亮,才抬起酸⿇的脚步离开。
雨若琉璃在青石板上溅了开来,一个女子,一个浑⾝湿透,有些狼狈的女子忽然冲了出来,狠狠地将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目光有些惊怔错愕地望着眼前这个満含怒意女子。
“你让陵南王对你死心塌地,又为什么要去引勾…引勾别人,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生不如死,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她怒不可歇的瞪着冷玉儿喝道,纤秀的手再一次从雨中像她挥去。
七夕之夜,⾼⾼的围墙外面,她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等待,不敢奢求进去看一眼,哪怕只是看一眼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可是偏偏她被那个老眼昏花的老管家请了进去,那一刻她的心仿佛在铁板上煎熬着,直到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出来,她隐隐有一丝得意。
她就是无论是凤凰城中的达官贵人,还是坊间的百姓口中的那个神秘的女子?她就是那个住在倾城殿里得到皇家⾝份象征——揽心剑的女子?
倾城之姿,没想到凤凰城里竟又出现一个倾城之姿!可是终究他没有留下她。她心里面有一丝得意,亦有一丝失落。
接着轰隆隆的雷声,隐在街角的她却见一直醉酒的慕容清影他拿起一把伞冲出大门,像疯了一般四处寻找着她。
她悄悄地跟在后面,看到的却是他无助而颤抖的寂寞背影,也看到了那个,那个九五之尊満含深情的目光。
他们竟然交换了定情信物,可是在这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喜欢的是慕容清影吗?这将置他于何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个颤抖的⾝影痛苦的纠结在一起。
这究竟是个多少人的不眠之夜,她在他的⾝后久久的不敢动,直到那个⾝影失魂落魄的离开,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失魂落魄。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怒不可歇的冲上去,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大胆,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待我家姑娘?”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在雨中传来。
风雨中忽然出现四个持着雨伞宛如仙人般从天上飘摇而落,将冷玉儿护在中间,紧接着一把长剑豁然出鞘,划开细细的雨珠,带着凛冷的杀气,直直向她刺来,却是毫不留情。
她有些惊怔,亦有些害怕的望着那柄闪着寒光的剑花向她刺来,腿双却像钉在原地一样,忘记了躲闪。
啪的一声,那柄剑打在她的手背上,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随之传来。紧接着又变幻剑花直向她的喉间刺去。
“姑娘莫要生气…”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忽然毫不犹豫的挡在她⾝前。
那柄带着杀气的厉剑随着那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停下,就停在秀美绝伦的脖颈之前。
“姐姐…”她望着挡在她面前那个绝美的女子,捂着鲜血淋林的手,大惊的呼道。
大惊之后却是释然与镇定,她夜一未归,姐姐怎么可能不会来找她?姐姐既然来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花解语,她花解语的父亲是当朝宰相花静风,⺟亲亦是开国功勋之后,她怕什么?
“舍妹不懂事,认错了姑娘,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原谅。”举世名贵、若烟若雾的霞影伞下,一个娇柔婉转酥酥糯糯的声音传来,如桃花一般嫣红的唇瓣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言道。
精致的伞面微微抬起,一张娇美如花,明艳无双的女子半含笑意,半含歉意的微微对冷玉儿屈膝施礼,虽未有半点的失礼,却依旧给人一种⾼⾼在上的陌离。
那个美丽的女子轻轻抬起如舂葱般的柔荑,想要推开喉咙间闪着寒光的剑,世间少有的霓裳羽衣随着她轻轻一动,也在风中飘摇如瑶池仙女般窈窕,⾝上的翠钿环佩更是叮当作响,名贵无双。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样名贵的东西偏偏让人觉得,也只有这般美艳与⾼贵的人儿配得上。
“花家的姑娘眼明心亮,怎会认错人?若像这般总是认错人,那恐怕花大人早晚有一天会被你们连累的。”⾝着碧⾊衣衫的竹心,含着一丝讥笑的说道。
“是啊,一句认错了,就想走掉,那我们姑娘这打岂不是白挨了,倘若今天来一个仰慕风公子月公子的,吃了⼲醋,冲着我家姐小撒一顿气,明天再来一个喜欢王公子李公子的,喝了点酸汤,也冲着我家姐小撒一顿气,却偏偏都说是认错人了,那我家姐小岂不是随便你们打?你可知我们姑娘是谁?太后娘娘的⼲女儿,岂是说让你打就让你打的?风月中失了意,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翠微笑意盈盈却毫不掩饰的讥讽道,手中的利剑不为所动的依旧停留在她的眼前,并未有半点离开的迹象。
“翠微、竹心姑娘说笑了。”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的美人笑着说道,好似根本未曾在意那极具讽刺的话语的挑衅,轻轻地抬眸,眸光点点似梨花带雨,双眉微蹙如轻云笼月,两颊微红如艳丽芍药,体态婀娜如弱柳扶风,却在风雨中展露出一个绝美的笑靥。
“哟,花家大姐小记性可真好,像我们两个从未见过小小的女婢都记得,怎会不知我家姐小的大名?”竹心轻轻拉了拉翠微的衣角,流光一闪,长剑回鞘。
“我家二妹真的是认错人了,还请姑娘原谅,花千语在此向姑娘郑重的道歉,姑娘如有什么怨气,可以撒在花千语⾝上。”花千语唇角微微扬起,美眸流转中随即流转过一丝冷光,却是笑着再一次微微施礼的说道。
“不,姐姐,我们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我是花解语,今天我打的就是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管你是太后的什么人,也不管你是否与皇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你想报复的话就冲我来,与他人毫无⼲系…”那个在雨中有些狼狈的女子再一次不顾一切的大声呵斥道。
她们是天之骄女,是名门之后,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若说她冷玉儿⾝后有太后皇帝撑腰,可是眼前这两个伶牙俐齿的小小丫鬟又算什么,竟然也敢给她们脸⾊看?
“解语?”花千语拉着她想要阻止她,可是哪里拉的住。
“花静风,与哥哥溪花风三十年前曾经是先皇随军御医,十数载与先皇风餐露宿,救人无数,后来天下大定,花静风却因某些事情与哥哥溪花风决裂,自此任凭门前有人病死也永不出手救人,转而官场,在官场上风生水起,短短几年从小小县官一路爬到当朝宰相,两个女儿亦不随辈分“阡”字而唤作花千语,花解语…花姑娘还要不要听一听⺟亲的事情?”冷玉儿从翠微、竹心的⾝后走出,清明的眸光中闪着静冷与无情,淡漠的望向眼前两个天之骄女。
这些天来,他们将她查的仔仔细细,她又何尝没有将这些人查的清清楚楚,否则这也太不公平的不是?
“改曰我们姐妹定向姑娘府邸登门致歉,告辞。”花千语听到冷玉儿口中吐出的每一冷冷淡淡,不紧不慢的每一个字,只觉好似一股股寒风刮过肌肤,直透向心里,却是浑⾝冷汗,再一次优雅的微微施礼,拉着已经惊怔的花解语踏着雨花而去。
“姐小,你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她们走。”⾝后的凌昑望着那两个妖娆而去的背影提醒道。
“算了。”冷玉儿淡淡地说。
“姐小,您这样轻易放过她们,以后指不定有多少人前来寻姐小的不是,陵南王可是有很多女子喜欢仰慕的。”翠微也带着一丝担忧的说道。
“算了,不是原谅她,而是因为她有个护着她的姐姐,况且她说得对,我不过是仰仗太后而已…若是没有那个人…我什么都不是。”细雨朦胧中,天已经亮了起来,冷玉儿移步向前走去,清且弱的声音在风中似有似无的传来。
“姑娘,姑娘该回去了。”⾝后再一次传来凌昑的声音。
“我想走走,你们不要跟着我。”她握着那只不知该如何处理的白玉簪子,缓缓的向前走去。
“能忍他人所不能忍是一种豁达,可是不⾼兴时,一巴掌挥出去也是一种洒脫,两种人注定两种不同的人生,都撤了吧。”阴暗中,一个优雅⾼贵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一扇露着一丝缝隙的窗子后面,隐隐约约有一双精亮的眼睛望着一切,唇畔挂着一丝优雅冷意的将一杯茶倾尽口中,虽看不清楚面貌,却觉得他是一位极⾼贵雍容之人。
“可是现在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窗后面一个阴冷狠厉的声音传来,带着杀伐之气。
“那么那些蔵在暗处的,你没有看见的呢?比如说那里,还有那里…”那双眼睛在无数的楼宇间轻轻的扫过,却是带着冷冽如寒泉的笃定。
“可是如果错过了今天,也许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个阴冷的声音带着不甘的又说道。
“是人总有缺点,算了,再想办法,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双眼睛消失在窗子后面,只余一缕清冷飘渺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是。”阴暗中,不甘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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