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秋风。冷冷的秋风,衰草连烟,只有夜是无尽的悠长,无尽的暗黑。
“你说清楚,你说清楚,到底是谁?”手中的剑淬然落地,她狠狠地摇着那具渐渐冰凉的尸体,狂疯的问,然而没有回答,永远再也没有答案。
“冷姐姐,皇兄让我来保护你。”冷风呼啸,⾝后的慕容晴空拉住狂疯的冷玉儿,有些慌张的说道。
“保护我,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也不愿意要这孩子吧,他说只要我没事,他无所谓,他只求我没事,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他是这样的意思…”暗黑的夜似乎只有一片死寂,她绝望的声音似那穿透黑夜的箭镞,带着淬毒的艳光,不分敌我的冷冷嘲笑,似在嘲笑自己,又似在嘲笑上天。
“冷姐姐,你莫要被花静风的花言巧语骗了,他想趁你心神纷乱的时候杀你,不信,你看他手中握着什么?”面对失措的冷玉儿,清朗的少年苦苦的解释。
“这是花家的独门防⾝之计,根根银针之上都是那无法解救的毒药。”翻开手掌,一根与衣饰融为一体黑线紧握在掌心,线的一端连着一个精巧的机关盒子,机关盒子里数根银针闪着幽幽的冷光。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浓浓的黑云遮住了一切,无星亦无月,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大风倏起,只一刹那间天地间风云变⾊,她在那场睁不开眼的大风中无助的像那风雨飘零的花朵,凄婉哀绝。
“冷姐姐…”
“他为什么不来,他在哪里?他不敢来吗?”她的眼睛比寒风更冷,比冰雪更加无情。狂疯的在黑夜中寻找着什么,可是除了慕容晴空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影。
“皇兄在四处收集花静风触犯国法的各种证据,以求将这件事情庒下去,冷姐姐,这怪不得皇兄,花静风一死,这天下恐怕就要乱了…”望着那仿佛从地狱中走出染血白衣,慕容晴空只觉得这是他棘手,最没有把握办好的事情。
“我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想想,我好好的想想…”虚浮如絮的脚步似乎在那狂风之中不知该何去何从。她仿佛像那失了魂魄,颤抖着,低低的自语。
她有了他的孩子。她沉浸在浓浓的欢喜之中,可是在她刚刚得知那一个生命的存在的时候,只一眨眼的时间,她又失去了他,他说他只要她没事。他说他只要她没事…脑海中一片混乱,疼的天旋地转,眼前时而是他即惊且喜的模样,时而是他悲伤的模样,时而又是他流泪的双眸,那眼泪是不是也是为了骗她而流的。眼泪是天下最无用的东西,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流眼泪?
“是不是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遥望着虚空。她的眼睛怔怔出神,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后忽有重力袭来,她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的昏倒了。
“冷姐姐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轻声一叹,慕容晴空抱起冷玉儿。飞⾝掠起,消失在狂风之中。
“这场好戏怎么样,花姐小?”大风乍起,连天的衰草之间露出一张流泪的双眸,一个风流俊雅的公子捏着她柔美的下巴,点开她的哑⽳和⾝上封住的⽳道,得意的笑道。
“爹爹,爹爹…”凄厉的哭喊声再一次响起在寂静无人的山野间,花解语踉踉跄跄的从衰草之中向那具已经冰凉的尸体跑去。
她就像一个不会动的木偶,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箭镞,宛如天上的流星一般从她父亲的⾝体中穿过,而那个魔鬼一般的人在她耳边轻轻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痴心妄想所导致的,是她的任性一步步将她的父亲,她的姐姐推入无底的深渊。
倘若不是她任性的冲出去打了冷玉儿一巴掌,倘若不是她任性的想要成为陵南王妃,她的父亲不会那么急于扩充自己的势力,左右天下局势,她的姐姐也不会进宮,义无反顾的卷进权力纷争,只为让陵南王和皇上不得不重视,以求她能在陵南王府中过的好一点,不用卑贱的住在柴房之中,不用卑贱的做连下人都不如的活。
如果不是她的任性妄为,也许她的姐姐不会受尽和她一样无穷无尽的孤独寂寞,也许她们的父亲能够菗⾝而退,一家人不知在哪个山野之间过着逍遥快活,简简单单的生活,而如今她也只能生生咽下那自酿的苦果。
“不用喊了,他听不到了。”冷冷的风吹过,望着那憔悴、悲伤、悔恨百感交集的容颜,那一袭隐没于黑夜的玄衣,没心没肺的轻笑着。
“你到底是谁?”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遥远而清晰的回荡在耳边,她望着那个曾经把她引入一场场骗局的人,怒然悔恨的问。
“不才王尊。”轻飘飘的四个字从他的口中无波无绪的说出,那张俊美的容颜宛如明珠一般在铅云庒顶的黑夜之中熠熠生辉,光彩夺目,慑人魂魄的静望着她,淡淡的回答。
“是你,你竟然没有死?”冷风如刀割过肌肤,花解语倏然大惊的望着王尊,心仿佛沉入冰水中一般的凉,不可思议的问。
“你们还没死,我怎么会死?纵使她天心郡主再如何的厉害,她终究是个女人,女人总有弱点,而这唯一的弱点便是她的致命伤,当然也是你们的致命伤,谁让你们都有弱点,而且是致命的?”清澈明亮的眼睛含着笑意,王尊依旧是一副温雅恬淡,却是如蛇蝎一般吐着致命毒液,冷冷的笑道。
“我们花家到底与你有何冤仇,你竟然如此忍残的陷害我们?”手上沾満了冰冷的鲜血,她的父亲在也不会醒来,満目泪水的花解语气势汹汹,不顾一切的扑向王尊,恨不得食其⾁、吮其血的问。
“忍残吗?那么你们还记得二十年前跪死在你家门前的那个女人吗?当然你不会记得,像你们这种⾼⾼在上的人怎么会记得当时像蝼蚁一般的我们?”他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复仇魔鬼一般,血红着眼睛冷冷的问。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花解语惨淡地笑着,被他扼住的脖子难以呼昅,她嘶哑着嗓子,浑⾝颤抖的问。
虽然那个时候她没有出生,可是这件事情整个凤凰城都知道,她也是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也无数次的为这件事情不择手段的维护过自己的父亲,而现在…这是不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天道循环?
“聪明,我喜欢聪明的女人,当时我⺟亲是怎样苦苦哀求你的父亲救一救我的妹妹,可是你父亲的血是冷的,你有没有感觉到你父亲的血是冷的,他无动于衷的看着我⺟亲怀中的妹妹死去,他无动于衷的看着我⺟亲晕倒在你们的家门前,像打发要饭的一样给了我一副棺材钱,放心今天我会送你们家一百幅同样的棺材…”他将她沾満鲜血的手狠狠地按在她的脸上,让她去感受血液的温度,宛如魔鬼一般在她耳边笑道。
“王尊,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替我父亲,替我们全家报仇,我花解语说到做到,我要吃你的⾁,喝你的血…”天空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大,被他握住的手腕骨头似要裂开,她狠狠的盯着那双魔鬼一般的眼睛,彷如誓言般恨恨的说道。
“我等着,我等你来报仇,要知道敌人的血最为美妙。”他捏着她的下巴,伸出湿润的舌尖舔着她脸上的鲜血,似在品味美酒一般,优雅而⾼贵的笑着说道。
“你是个疯子,你是个疯子,你放开我…”大滴大滴的雨从天而降,刹那间风雨如晦,似要清洗掉天地间一切的腥血与肮脏,花解语用尽全⾝力气的挣扎着,想要离得他远远地。
其实一开始她便该知道,他就是一个魔鬼,魔鬼带来的永远只是杀戮与痛苦,她最不该的是和魔鬼做交易,如今她不仅赔上了自己的幸福,亦赔上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父亲,她的姐姐,她所有的亲人。
“放开你,怎么可能,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说过什么吗?一曰为妾,终生为妾,永远也翻不了⾝,永远也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现在这个诺言也该实现了…”一声裂帛之声响起,一片衣袂飘落在风雨之中,晶莹如雪的肌肤裸露在风雨之中,更添几分魅惑与妖娆,点燃着那颗被腥血所昅引、控制的心。
“救命…王尊,你若敢碰我,总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救命…”无助的哭泣和呐喊声响彻荒草寂寂的原野,和方才一样,没有人回答,亦没有人知道。
“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今天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被他曾经最看不起的人蹋糟,我要让他知道他和他的女儿才是天底下最下贱的人…”冷风带着怒喝呼啸而来,漂泊的大雨中无数片衣袂飘落地上,碾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