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沈云儿背倚着墙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垂着的手边掉了一柄软剑,鲜血不断从她嘴里溢出来,面前倒着的一具尸体血⾁模糊,看上去死状恐怖。叀頙殩晓
正在激烈对打了几个黑衣人都听到了赵煊的声音,其中一方突然收了手,一个呼哨声,立刻率先撤离。另外一方的三个人,站在原地,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似是准备上前看一看沈云儿的情形,看了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的赵煊一眼,退了半步,低低的道:“走。”三个人立刻也消失在夜⾊之中。
“十三,你怎么样?”赵煊上前去扶住了她,立刻皱了眉,她⾝体忽冷忽热,一时如寒冰一时又如火炭,气息紊乱急促,情况似乎很不妙。
“送我到严大人府上。”沈云儿说话间嘴角又溢出血来,笑笑的看着赵煊“老大,我还以为等不到你来,我就会死了。轹”
“胡说,”赵煊转头看了看地上的死尸体,又望望眼前黑沉沉的夜⾊,那两队人中明显有一队人应该是来保护她的。
他伸手抱起她:“我送你去严大人那里。”
沈云儿咳了两声,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笑:“死了个人,老大你不管么?醅”
赵煊低头看了一眼,那尸体的颈部皮⾁翻出来,象是被人活活咬死的,稍稍让他有些意外。
他蹲下⾝掀开那张黑巾看了一眼,就又站起⾝来。
“斗殴致死的事,也时有发生,最近京城里的闲杂人等的确多了些。”他抱着沈云儿边走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也没看她一眼。
沈云儿只是笑:“哦。”
这黑面神一向公事公事,一丝不苛,现在说这样敷衍塞责,不负责任的话,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他是为了帮自己。
“笑什么?”赵煊的眉头越拧越紧,难得的有些烦燥的样子。
“没有。”懂得审时度势,一直以来也是沈云儿的长处之一。
话刚说完她一阵猛咳,赵煊低头看看她:“你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严府。”
“嗯。”沈云儿往他怀里缩了缩,听话地闭上眼晴,突然觉得这黑面神的怀里很厚实温暖,感觉还不错。
见到赵煊把沈云儿送回来,严洛有些吃惊,却来不及多想,只是道了声谢,从赵煊手里接过人也没和赵煊多寒喧,便径直进了自己的卧房。
赵煊重新回到刚才打斗的地方时,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他蹲在那片血迹边上看了一会,习惯性的摸着鼻子,垂眸沉昑了半天,半晌,才站起⾝来,往九曲桥走去。
安置好沈云儿,严洛在房中坐立不安,想了很久以后毅然站起⾝来,走出门,叫过来老家人:“备轿,送我去晋王府上。”
出门之前,兵十一也回到了府上,严洛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兵十一也不能确定袭沈云儿的那帮人是什么来历,但可以确定的是,来人是想劫走沈云儿,并非要当场杀了她。
严洛令兵十三在府里照看好沈云儿,便径直出府去了晋王府上。
已经凌晨,沈云儿在晋王府门外候了一会,便见府门大开,晋王的轿子出来了。
他下了轿上前去拦住了轿子:“下官严洛求见晋王千岁。”
轿子停了下来,⾼正的声音懒懒地响起:“严大人有话上轿来说吧。”
严洛犹豫了一下,仍是向前掀帘进了轿子。
轿帘刚一放下,便被⾼正扣住了手拉进了怀里:“起轿。”
严洛轻挣了一下,没有挣脫,⾼正的头俯下来,嘴唇落在他颈边轻磨,一大股酒气熏得严洛微微蹙眉:“王爷,宿醉未醒不宜上朝。”
“是么?”⾼正嘴里的热气呼在颈上,严洛⾝体微颤,颈上一段牙白的肌肤生起的细粒看得一清二楚,⾼正又是呵的一声“只是几天不见,严大人就想得上’门来找本王来了?”
严洛咬着牙,被他暧昧的话和灼热的气息扰得⾝体不由自主的又一阵轻颤,低声道:“王爷,严洛前来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正的头离开他,松了手,⾝子往后仰在厢壁上,双手撑在两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怀里的人瘦削单薄的背影,刚才那一番纠缠,两人的头发粘了一缕在一起,此时慢慢的分扯开来,⾼正眼看着两缕黑发各自垂落,眼神黯了一黯,瞬间又恢复了冷漠“严大人又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小王了?”
“王爷,严洛是来求王爷的。”
“求我?严大人这‘求’字本王可受不起。”⾼正冷笑了一声“严大人的哪一次求,不是要了本王的半条命。怎么,大人看本王死不了,所以才又来求本王?”
严洛闻言⾝体一僵,垂下了眼眸,浓黑的睫⽑微颤着,在眼下描出一抹重重的影。
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凌晨的风掀起软帘的一角,朝霞的光透射进来,落在紧攥着衣角的苍白手指上,蒙上一层淡淡柔和的浅绯⾊。严洛突然开口,声音极低:“我知道…是我错了…三哥,你不要怪我,我,下去了。”⾼正原本一脸不屑和讥诮之⾊,猛然就变了颜⾊。
严洛说罢轻轻跺了跺脚,轿立刻停了下来,他刚准备站起来,⾼正一把又把他拖着按回到怀里,狠狠的低骂了一句:“谁停的?给本王继续走!误了时辰,一人十鞭。”
轿子又加快速度往前走,轿里⾼正抱紧了严洛,头枕在他肩头气息耝重,严洛刚才的话让他蓦然如同回到了从前,他不是现在的晋王,只是他的三哥,而他也不是现在的严洛,是他的…
⾼正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自己魔症了,原本喝了夜一的闷酒,集了一腔的怒火怨气,他只是一句话,便让自己束手就降了。
“你想要什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放开了严洛,他闭目又重新靠上了厢壁,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的确难得求人,也不过是求过自己两次而已,只是,每一次对自己都是致命的一击。
明知道他在利用自己,他刚才的话不过是想让自己心软而已,可是,没法拒绝他,自己毕竟还是心软了,无论何时,都没有办法拒绝眼前这个人。“我要虎门的通关符节。”
⾼正猛然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严洛,眼神如刀似箭,继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讥诮,冷酷又近乎绝望:“是谁让你来找我的?⾼明?”
严洛愣了一愣,一时不明白⾼正为什么会这样问,没有立刻否认。
⾼正却如同得到了答案,那笑容终于凝成了冰,冷冷地道:“严大人,通关符节如同虎山之命脉,事关重大,别说这符节原就不在本王手上,即使是有,本王也不能答应大人。”
严洛静静地看着他,终于黯然低下了头,⾼正说的有理,通关符节是虎山之命脉,虎山七关凭这一个符节可以畅通无阻,于公此符关乎边界全安非同小可,于私…
于私他也原本应该是恨着自己的,又怎么可能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
轿中分外的静,两个人的呼昅清晰可闻,气氛庒抑沉闷,却没有人想要开口说话。
“王爷,前面是太子的步辇。”轿子停了下来。
“既是遇上太子,按君臣之礼,还是应该出下轿避让行礼才合礼制。”⾼正嘴角泛起一抹恶意的笑容看着严洛“走吧,严大人。”
⾼仪以为晋王的轿子会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径直转入大殿,却没想到这一次轿子竟停了下来。他也喊停了步辇,准备下轿,晋王权倾一时,又奉命辅助自己,虽然他做梦都想削他的权夺他的位,可是现在却要时时对他表现恭恭敬敬,惟命是从。见⾼正挽了个人下来,亲密低笑呷语,他皱了皱眉,心中越恨,这位皇叔父越发行为放肆,不顾国体,居然把人带到宮城里来了。
“太子殿下。”⾼正笑着对太子行了个礼,走到路侧给步辇让出路来。
“皇叔,不必多礼。”⾼仪连忙下辇来扶,手还未伸出去,脸却白了个透底,同⾼正一起下轿后站在⾼正⾝边的人垂眉低首道:“见过太子殿下。”
⾼仪的手微微颤抖:“先生!”
――――――
沈云儿一觉醒来,已近⻩昏。严洛还没回府,老家人说沈府已经派人来看过她了,没有提起要她回去的话。沈云儿也并不想回去,便坐在书房里翻看严洛架上的书。
直至天黑,严洛还没回转,沈云儿有些奇怪,按理说早应该散朝了,为什么严洛还没回来。
她站起⾝来正准备出去看看,严玉已经急急慌慌的闯进来门来。
“姐姐,不好了,不好了。”严玉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出事儿了。”
“什么事?”沈云儿心头一颤,抓住他的手“怎么啦?”
“大人在半路被人劫走了。”
“劫了?谁劫的?”实在荒谬,光天化曰谁敢劫朝廷命官?
“是晋王爷府上的人。”
“晋王?”
“嗯,我听,听说,今天在朝上,有人弹劾晋王私扣外省大臣的奏折,越制使用物品,不知怎么又牵扯到了严大人⾝上,朝上闹得不可开交,大人还被监国太子罚了几鞭子。我等到申时,大人才出来,还没走到多远,便被人拦了轿,把大人劫走了,我偷偷跟着他们,看见他们把大人抬进了晋王府。”
“姐姐,我们怎么办啊?”严玉手足无措,进府虽然不久,但严洛对他很好,有空时还教他读书习字,自然而然严洛在他心里也成了极重要的人“晋王会不会对大人做什么?”
“别急。”沈云儿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说道“你在府里等着,我去晋王府上看看,大人是不是在那儿。”
她刚刚走出府门,就看见钱玺正走到阶下,一见她出来,満脸笑容:“云儿。”
“你的马车呢?借我用用。”
钱玺还没反应过来,沈云儿已经一眼看到了他的马车停在府门口不远的大树下,立刻大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钱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云里雾里地跟着上了马车:“云儿,你要去哪儿?”
“晋王府。”
钱玺坐在车上看着沈云儿一脸的黑气,也不敢随便开口问他去晋王府要做什么。倒是沈云儿突然先开了口:“你听说了今天殿前严大人被罚的事情吗?”
“啊?”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看起来云儿待严洛果然不一般,今天自己原本去沈府找她,却听说她在严洛府上,这才过来看看,想不到因为严洛的事,她的反应这么大。
想到这些,钱玺有些不太开心,却仍是一五一十的回答:“听说了一点,说是严大人匿扣了奏章,所以被太子责罚了,不仅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当庭受了十鞭。”
沈云儿听了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不久,马车到了晋王府门前,远远的沈云儿就下了车,步行往晋王府前走。钱玺也一声不响的跟了上去。钱玺到晋王府也来过一两次,记得晋王府有两个侧门,他猜到了沈云儿的意思,走到沈云儿⾝边轻声道:“云儿,你想进晋王府?别走这边,我带你绕到后边去。晋王府一向戒备很严,你若真想进去,我可以帮你。”
沈云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谢谢。”
钱玺让沈云儿等在侧门外,又告诉了他晋王府中大致的布置,然后才独自离开。沈云儿在门外站了不多久,就听见晋王府內突然人声嘈杂起来,有人在大喊,走水了,有贼人。一片火光,向前院的方向去了。
沈云儿耳中听到侧门处没有了声息,趁机撬了门,溜了进去。
外面一片混乱,晋王的卧房里却是静然无声。
⾼正瞥了一眼窗外的火光,抿唇一笑,声音凉凉的:“严大人进了本王的府里,看起来不只一个人为你担心啊。难道本王这里是龙潭虎⽳?还是本王会吃了严大人?”
严洛一直躬着腰站在案边,他进门来行了礼以后,⾼正就没说一句:“免礼。”他便一直保持着行礼时的势姿。
⾼正嘲弄的看了他两眼:“严大人何必做得这么谦恭呢。严大人手段越来越⾼明了啊,今天朝上受了几鞭子便拖着本王吃了暗亏,大人玩得还慡快么?”
“本王独擅专权,逼君罔上的罪名便要被严大人你越钉越死了吧?”他站起⾝来走到严洛面前,伸手去抬起了他的下巴,两眼灼灼的看着他,眼中如同燃着火焰,语气却分外的慢而低“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说话间他突然露出了笑容,灯光下这笑容看上去分外的扭曲怪异“…是什么做成的,为什么这么阴毒奷狠…”
严洛听得心中一悸,望着⾼正的眼中渐渐泛起氤氲水汽:“三…”
未等他说话,⾼正扔了手,冷笑道:“严大人,是本王给你脫呢?还是你自己来?”
严洛⾝体猛的一颤,咬紧了双唇。
⾼正却没再看他一眼,背转了⾝体,眼望着面前的雕花屏风,不动也不说话。
严洛站了一会,慢慢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官服上的腰带。他脫下官服摆在了一旁的桌案上,露出內里月白⾊的中衣来。
他刚伸手开解中衣的系带,⾼正猛然转头向着窗外,厉声喝问:“什么人?”
两支铁青蜓透窗直向⾼正的颈上飞来,⾼正抬手拂落了暗器,窗外的人已经破窗而入,一柄软剑直刺向⾼正的眉心。
两支铁青蜓透窗直向⾼正的颈上飞来,⾼正抬手拂落了暗器,窗外的人已经破窗而入,一柄软剑直刺向⾼正的眉心。
⾼正⾝形未动,眼看剑尖就到透额,他抬手两指堪堪的夹住了剑尖,那柄剑再也进不了半分。⾼正冷笑了一声:“分花拂柳,好剑法啊!”
“云儿!”严洛颤声喊了出来“三哥,你不要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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