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儿换了⾝男装出了门。睍莼璩晓
到了茶铺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赵煊已经坐在最外面的一张桌子那里,正低着头慢慢的品茶。
他低着头,动作不紧不慢,怡然自得,偶尔过来过去的人招呼他一声“赵捕头”他会抬头淡然地点点头。
如此浑然天成,天衣无缝,外表、动作、表情…
可是,他是纪未然,若不是自己真切地看到了他的样子,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她的确不敢确认,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荒诞了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除了姐姐,纪未然是她最亲近也最熟悉,最了解的人。
可是,她竟然没有看出来,赵煊就是纪未然。
没错,她是曾经觉得赵煊有一点象纪未然,样子有一两分象,有些动作就十足十的有纪未然的影子袅。
可是她丝毫没有怀疑过,赵煊、纪未然是同一个人。
因为在她脑子里就从没想过,他竟然会和自己一样出现在这样的异世时空里。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时光穿梭机?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其实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莫名的觉得赵煊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甚至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痛哭。
也许潜意识里,自己便觉得他可以依赖,因为他像纪未然。
虽然像,可是他不是纪未然,自己抱着这样的窃喜,对他放了心,心安理得地在他面前敞开了心事。
还一度以为自己识人有能,其实不过是又一次被人摆了一道。
就好象当初自己以为很了解纪未然一样,然后就自以为是的掉入了陷井。
阳光穿过了层层云缝映照下来,眼前突然之间亮起来的,沈云儿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纪未然一⾝的玄衣在阳光下,颜⾊更深,却又仿佛罩了一层金边的光芒,令他看去十分显眼。
这么显眼一个人,想也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戴着假面。
他戴了多久了,是不是因为太久了,所以即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是真是假,也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沈云儿轻嘲地抿起了唇,所以,感觉、感情什么的,用好听点的话来说,都是自欺欺人而已,只不过是有没有机会从骗局里醒过来,又或是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罢了…
自己,醒过来了吗?
脑海中蓦然出现的这句话令沈云儿呆了片刻,心里有一刻就仿佛被一只手扯了一把,扯得生痛,她不由自主地手攥紧成拳,闭了闭眼,把头转向了一边。
在看不见赵煊的⾝影的角度,她冷静地想:所以,还是要实际些,而对现实。
不管怎么样,自己居然又和他联手合作了。
为什么自己还会答应他?
也许凭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想办法找到回去的方法,大不了花多点时间,更遑论这个人曾经背叛过两个人的同盟关系,自己为什么还会相信他,和他合作?
这事情其实相当荒谬…
沈云儿突然停下脚步,电光火闪之间,她改变了主意,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应该要摆脫他才是最符合自己心意的事,不对吗?
她决心一下,掉头想走,可是赵煊已经看见了她,笑着对她抬手打招呼:“十三。”
纪未然很喜欢笑,宠溺的,温和的,阴冷的,琊气的,纪未然的脸不象赵煊这张黑脸,那张脸上表情一直很多,多得,令人分不清真假。
明亮的阳光中,沈云儿恍了一下神,这张笑脸又是真是假?
定下神来,她静静地看着又对她招了招手的赵煊,扔开了乱七八糟无用的空想,冷静地评判目前的形势。
面前这张笑脸下的那个人心思难测,城府极深,若是自己反了悔,他大约会用更恶劣卑鄙的手段来迫自己就范,这种事赵煊也许做不出来,纪未然却肯定一定做得出来,她曾见识过他的手段,也了解他锲而不舍的习性。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与他摆明了针锋相对的话,胜算太低,更没有把握应对他的明枪暗箭。
与其这样,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先和他合作再作其他打算。
沈云儿没有想太多,只是顷刻之间便打定了主意,绷着脸,负着手,缓步走了过去。
等她走到面前,赵煊付了茶钱,站起⾝来:“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回京兆尹再说。”
京兆尹?真行啊,到衙门里去讨论怎么偷东西…沈云儿瞥了一眼赵煊淡定的表情,不由想,这人还真是沉着,在哪里都能安之若素,不动如山,和以前一模一样。
到了休息处,赵煊刚招呼沈云儿坐下,由门外风一样跑进来一个人影,一缕香风扑面而来,沈云儿不由得挑了挑眉,来的女孩子她也认得,是那个叫飞燕的姑娘。
“赵大哥,你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早,正好,我跟娘学着做了点心,你尝尝怎么样。”飞燕仍是一⾝绿衫子,俏生生的小脸儿白里透红,洋溢着少女的纯清气息,如同清晨的朝霞一般生气勃勃。
沈云儿坐在桌边,拄着下巴看着她巴拉巴拉地和赵煊说话,小巧红润的嘴唇几乎要贴到赵煊的耳朵上去。
赵煊,额,应该叫他纪未然,很淡定的伸出手来,把住了小姑娘的胳膊,不着痕迹地把两个人的距离推得开了些,目光在沈云儿的脸上溜了一眼,温和地对飞燕笑了笑:“飞燕,点心我一会儿再吃,现在我有事要办,你先出去,好吗?”
飞燕姑娘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顺着纪未然的眼神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屋里除了她的赵大哥还坐着一位,微撅了红嘟嘟的小嘴问赵煊:“是他啊?”
沈云儿扯着唇对她皮笑⾁不笑地⼲笑了一下:“你好,飞燕。”
沈云儿今天着了一⾝男装,戚飞燕没有认出她来,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嫌厌,只是也并不喜欢。
“我和你不熟,你叫我戚姑娘好了。”小姑娘⾼傲地昂了一下头。
“哦,哦,戚姑娘,冒犯了。”这姑娘还挺有原则,亲疏有别啊,沈云儿一边应付着,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了纪未然一眼。
纪未然如若未见,只是对戚飞燕道:“飞燕先出去吧。”
“那你记得要来我家吃点心啊。我做了一个上午呢。”戚飞燕一边心有不甘地往外走,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纪未然。
“好。”纪未然那张假面具上的温柔笑容惟妙惟肖,完美无瑕。
沈云儿不由自主地想笑,便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这位飞燕姑娘若是看见了纪未然的真面目,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也许会喜欢得发晕也不一定,毕竟纪未然的样子比赵煊看起来更加英俊,而且也更加阳光,也更能,迷惑人。
飞燕出门去以后,纪未然掩上’门回来在桌边坐下。
沈云儿看似无聊地用手在桌上慢慢地画圈,耳中听见他关了门,走到桌前,眼角余光看着玄⾊⾝影在对面坐下来,心里翻腾地厉害。
要开始了,他会先说什么?直接和自己讨论蔵经阁的事?还是会和自己先叙旧?若是真的要叙旧,他会说什么?
心跳得比平素快了很多,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直接动手杀了他,看起来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那一晚在悬崖上他掷出飞刀的那一手摆明,他现在的武功不可小觑。
他什么时候武功竟然这么厉害?自己以前竟没有发现过。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寒,自己认识他三年,后来还同吃同住,以为对他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现在看来,竟似对他一无所知一样。
现在认真地回头去看过去,似乎所有事情都曾隐隐地不时显露着真相的轮廓,只是自己从未去仔细考虑过。
从未怀疑过他。
自己不知道认识他之前,他究竟都做过些什么,他有时候会偶尔消失个几天,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他说是去乡下看自己的外婆,她没有怀疑过。
那时候,他去做什么了?
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因为他的态度总是很坦然,走的时候会叮嘱她,冰箱里有吃的,别忘了喂他养的金鱼,还有阳台上姐姐给的花,别忘了浇水…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总是拿很无奈的眼神看她。
后来,他再也不养金鱼,改养了乌⻳。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自主的上勾,欲笑未笑的时候,神情又立刻黯淡了下去。
幡然醒转,这一切都是假相,自己经历了生死更应该看透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