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未然静静的望着沈云儿的侧脸。睍莼璩晓
她明明在自己⾝边,却似乎比以前距离更远,她明明离得很近,却莫名的感觉有些东西在慢慢流逝,曾经两人牢不可破的的牵绊也仿佛在渐渐消失。
她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原本还可以自欺欺人,她在某一处想着自己。然而此刻,她面⾊虽然平静,却有着明显的疏远,眼角还带着点点厌恶。
他好像已经没有了自欺欺人的余地轹。
纪未然自嘲的一笑,他们两人之间何至于此?
“芸儿,我想…”他还未来得及说,沈芸儿抬起了头,懒洋洋地看着他“差不多了,不过我想知道,你要取的是什么东西?”
纪未然的话被打断,只好生生的咽了下去,回答她的问话:“应该是金、木两块晶钰和一本书。糁”
“应该是?”沈芸芸扬眉哂然一笑“难道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你要拿的是什么东西?”
纪未然坦然地点了点头:“对,我用了大约半年时间才确认要找的东西在蔵经阁,里面是什么东西,我只是揣测。”
他把自己手边的那张图交给她:“就是这个盒子。”
图上画着一个看去极为古朴的盒子,整个盒子暗刻云纹,阴铭着奇特的图形,中间托出一轮圆圆的明月图案,带着远古神秘的气息。
沈芸芸看着图,问:“嗯,那什么时候动手?”
纪未然略有些惊讶的抬眼看她:“你确定可以?那个暗层根本没有人进去过。”
沈芸芸不经意间带了些得意之⾊:“我刚才看了一下整个楼里的布置,真是走运,我收蔵的书里,恰好提到了蔵经阁类似的机关,我想应该便是以蔵经阁为原形记录下来的,所以,我确定可以。”
“这样吗?”纪未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走运。”
“但是还得做些准备工作,至少得给我两天时间。”
“好。”纪未然又点了点头“你需要什么,我可以让人帮你准备。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我要先交待一下。”
他指着地图上蔵经阁的位置:“从这里,你必须从绝壁上进去,路线我基本摸清楚了,攀援你很強,所以应该没问题。”
他毫不吝惜的夸赞,沈芸芸倒有些意外,以前他是真的很少用这样明确的赞语来夸奖自己。
“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寺里有巡夜的武僧,两巡轮班,所以时间很紧。为防止意外,我会在外面接应你。在这里,正好是两班武僧巡察处的间隙,由西边沿这条线路走,以你平常的速度三分钟时间…”
以我平常的速度?
沈芸芸一边看着纪未然在图上指点着侃侃而谈,一边走神,我平常的速度?
是啊,一直以来,他对自己了如指掌,所以,对付起自己来才能随手拈来,游刃有余。
自己败在他的手上不无道理。
“芸儿,记下来图线。来,我再跟你说一遍。”他并没有发现她在走神,开始习惯性的给她強行灌输路线走向。
沈芸芸也暂时收了心思,凝神去听去看,很快把路线默记了下来。
“芸儿,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他指着图上的画着记号的一点,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静然如水“你不用担心。”
一直等我?
不用担心?
这样的话,他以前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今天特意这样说?
因为对以前的事心怀愧疚?还是因为他对那个盒子势在必得?
也许两者都不是,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毕竟要让一个人去冒险,总得给点好处和甜头让人宽慰放心。
沈云儿抿唇轻笑:“我知道了。”
“芸儿,这个你带上。”沈芸芸告辞出门的时候,纪未然拿出一个暗金⾊的圆形物件交给她“我⾝上还有一个,到时候可以对时间。”
他交到她手上的竟然是一块小巧的怀表!沈芸芸吃惊得盯着手里的东西,这里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自己刚刚还在心里嘲笑他说的“三分钟”拿什么来计量,他居然就掏出一块怀表来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似乎料到她的反应,纪未然微笑道:“这里有很多东西并不象你以前想象的那样,也有很多很奇特的东西。”
看起来他并不想告诉自己东西的来历,沈芸芸淡笑了一下,也没追问,收了东西,离开了京兆尹。
等她出门,纪未然走回桌边坐下,慢慢戴上了面具,等整理好一切,他仍坐着不动,抬手抚上了胸口,那一处伤口,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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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严府的时候,已近⻩昏。严洛却并不在府上,沈芸芸多少有些意外。
“严大人昨晚就连夜走了。”严玉不无担心地道“大人这么匆忙,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严洛定然是去了扶摇为自己找“迷迦术”沈芸芸可以确定这一点。
“大人⾝体不好,我很担心他。”
“⾝体不好,怎么了?”沈芸芸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讯息“严大人⾝体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一天晚上看到大人吐血吐得厉害…很吓人。”
“吐血?”
沈芸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严洛虽然外貌柔弱,平时却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病态,不仅如此,很明显严洛的武功不俗,她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病症?
她想也没想,支开了小玉后,直接把兵十一叫了出来。
兵十一听她问话,也没有隐瞒,将严洛中蛊已深,时曰不久的情况一一向沈芸芸说明。
“所以,大先生才这样急着去扶摇,大概也是怕时间来不及吧。”
沈芸儿默然站了半晌,心里酸涩不已,严洛为了自己竟然不顾⾝体只⾝去了扶摇。
“其实属下也很担心,”兵十一又低声道“扶摇离明疆太近,我担心大先生…”
“明疆?到底怎么回事?明疆又是什么地方?”事件越来越复杂纷乱,似乎处处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沈芸儿心里一紧,口气变得严厉“兵十一,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兵十一抬起头,沈芸儿碧眸灼灼,敛了一股杀气,凛然生威,令人竟不敢与她对视。
他连忙低下头,沉声道:“没有大先生的话,属下什么也不能说。”
“大先生?你嘴里口口声声喊着大先生,似是尊敬服从她,却根本没有将她的生死放在心上,明知她此行危险重重,却连助她一臂之力的想法都没有,还摆什么恭敬顺从的姿态?真是无聊可笑之极。”沈芸芸冷笑着出言讽刺。
兵十一任她嘲弄攻击,只是低头不语。
沈芸芸见硬办法不奏效,立刻换了策略,开始谆谆劝导。
“十一,我知道严大人是在保护我,你也是在保护我,可是现在,严大人一个人去了扶摇,我们明知道她有危险,难道不去帮她?若是严大人出了差池,你我都失了倚仗,之后又有谁来保住我的全安呢?所以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作想,我才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两个商量着,说不定可以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呢?你说对吗?”
兵十一抬起头来,眼中似有一丝亮光闪过,沈芸芸儿暗喜自己的方法有了效果。可是只是一瞬,他又低下头,闷声道:“属下什么也不能说。”
沈芸芸一时几乎背过气去,缓了缓神,怒极反笑:“好,好,你不说,我便没有办法了么?我们走着瞧。”
她想也没想直接又回到了京兆尹的休漏处,凭着记性往纪未然的房间走。
在门口碰见了铁头,一脸又惊又喜地表情看着她:“十三!你来了?”见她沉着脸点了下头就伸手去推门,铁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是想阻止她。
“十三…”
他还没来得及,沈芸芸已经推开了门。
进门的场面有些暧昧旑旎的感觉,戚飞燕半个⾝子趴在桌上,正拿了大约是她之前说的做了一个上午的糕点中的一块往纪未然嘴里递,纪未然⾝子稍稍往后倾着,脸上笑笑的,还未张嘴。
沈芸芸冷笑着看,心想,自己进来得倒是早了一些,也没看到他到底是要吃还是不要吃,这下子,他就算想吃也吃不进去了,多扫兴。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好这一口,也许那几天回外婆家的辰光也拿来享受这样的温柔风情去了也未可知。
她从严府出来憋着气,心情不好,此刻又看了半出好戏,反而过了极限一样,也没怒,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往桌面前一坐,盯着两个人看。
戚飞燕原本还在对纪未然撒娇,突然闯进一个人来,而且这人还极不识趣,看见了也不退出去,竟然直直走过来坐下大有要慢慢细看的架势,这情况让她完全接受不了,小脸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沈芸芸,又去看纪未然。
纪未然表情也有些意外,戚飞燕求救地似的望着他,希望他把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赶出门去。
“戚姑娘,我和你赵大哥有事要谈,能⿇烦你先出去一下吗?”
没想到,还没等到纪未然开口,倒被沈芸芸反客为主下了逐客令。
“我…”戚飞燕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被沈芸芸一说火气也说冲了起来,可她才刚张嘴,就听见旁边的纪未然温言道:“飞燕你先出去吧。”
“赵大哥!”
纪未然看着她,脸上带着笑表情却不容置疑:“出去吧。”
等戚飞燕悻悻的离开,房门掩上,纪未然这才开口,声音很轻:“找我什么事?”
“我想把时间提前,明晚。”沈芸芸仍是一副冷冰冰的脸。
“明晚?”纪未然皱了皱眉“为什么突然改时间?”
“我还有别的事。我帮你拿到东西,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要去一个地方,你既然来的时间比我长,想必应该知道。”
“哪里?”
“扶摇。”
“扶摇?”纪未然的表情明显很是意外“为什么要去扶摇?”
“我既然没问你为什么要那个盒子,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要去,”沈芸芸淡然地看着他“这样很公平。”
“你知道扶摇是什么地方吗?”纪未然神情莫测地看着她“去扶摇至少要过虎山七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知道你有办法。总之,盒子换扶摇,我就是这个条件。我不要盒子里的东西,你送我去扶摇。”
“好,我同意。”她的态度如此坚决,纪未然自知多说无益,笑了笑,一口答应。
“那就这样说定了,”沈芸芸一边起⾝,一边怪怪地笑“我也不耽误你的好事了。”
“芸儿,你想多了。”
纪未然说话的神情显得过于严肃,沈芸芸看了心里突然有些烦燥,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我什么也没想。”
原本就没什么好想的,这个人,于自己的情分也不过是几年的搭伴,其他的什么也说不上,更别说这一点所谓搭档的情份也早已在那一次背叛中烟消云散了。
到了现在这一步,两个人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这样的关系,简单⼲脆,不会拖泥带水,也不会有什么伤心难过,好得不能再好了。
“芸儿…”纪未然在⾝后又轻轻喊了一声,沈芸芸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后一片寂静。
他还想和自己说什么?对刚才答应的事反悔了?听起来要去扶摇的确有一些难度,突然有些担心,这一次他能不能说话算话?
自己是不是有些莽撞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押在了一个背叛过自己人⾝上?
可是除了他,自己现在还能再去找谁呢?
转了一圈,竟然回到了原地,居然还是不得不依靠他。
真是够讽刺!
站了一会儿,他也没说话,沈芸芸抿起嘴角,走到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