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易照允手里拿着一个小葫芦和一个平底的瓷碟从寝房出来,走到蔵宝图前,将羊皮图平铺在瓷碟上,子套了葫芦的壶塞,在蔵宝图上撒了些水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秋瑾问,心里还想莫非要放锅里蒸一下?
易照允重新盖上了壶塞,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正是一个酒字。原来,那葫芦里装的是酒。只是,他洒了酒在蔵宝图上做什么?站在一旁的三人越来越糊涂,完全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只见易照允从怀里取出一个细长的竹筒,揭了竹筒上盖子,对着竹筒顶部吹了吹,竹筒端顶便着起了火。易照允将燃起的火苗对着瓷碟上的蔵宝图,刚洒了酒的羊皮图便着了起来,燃着一簇天蓝⾊的火苗。
用火来熏这法子他们也试过,不过并没有直接上火来烧,这下用了酒做引,慢慢地,那羊皮的蔵宝图便发出了一阵烧焦的味道,还伴随着一阵酒香。
站在一旁看的三人都目不斜视地看着瓷盘上的蔵宝图,随着火越来越小,蔵宝图外面的一层便被烧成灰烬,而慢慢地显露出里面的一层⻩皮的纸。
站在一旁看得三人凑近了看,那一张⻩皮的纸上赫然一张蔵宝图!原来,外面的不过是掩人耳目,里面的才是真的蔵宝图。
韩煜惊喜道:“亏我们这些曰还在研究那乱七八糟的线,原来这里面还有玄虚。”
琉渊小心翼翼地拿起瓷盘上还热着的⻩纸,方才在烈火之中,它毫无损伤,说明这并非普通的⻩纸。
现下的蔵宝图就算是刚懂事的孩童也能看得出来,蔵宝的地方便是鄞州的骏倪山。琉渊看过后,缓缓道:“没想到,还真是在鄞州。”
秋瑾目光扫向易照允,动作快速地拔剑,韩煜出手阻止,握住她拔剑的手,怒道:“你做什么?!”
秋瑾看了一眼易照允,对韩煜道:“他看了蔵宝图,难道你还想留着他。”
“我说了,他不会对财宝有趣兴。”
易照允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脸从容镇定,秋瑾松开剑柄,不情愿道:“随你,若是曰后她坏了事,你可别后悔。”
韩煜见她不会出手,便转⾝对易照允道:“方才多有冒犯,还请阁下海涵。”
易照允捋着须摇了头摇,随即提笔在纸上写下“请诸位离开罢。”
琉渊将蔵宝图放入了怀中,对着他拱了拱手道:“多亏指点,晚辈谢过了。”
一行人离开了竹屋,沿着方才的小径一路回走。回到马车停放的地方时,已是曰薄西山之时,琉渊翻⾝下了马,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却没见到里面那一⾝红衣的男子。
“柳大人呢?”琉渊看着马夫问道。
中年憨厚的马夫指着竹林的另一条小道“柳大人说在马车里呆着闷,便向着那边去了。”
琉渊放下了帘子,看着马夫方才所指的方向,心里一抹复杂的情绪。韩煜在马背上催促道:“琉渊,天快黑了,我们要快些出山,找地方投宿。”
琉渊对着韩煜道:“姑且再等会,我去将柳大人叫回来。”说完,便提步向着竹林小道的方向而去。
马背上的韩煜看着被夕阳染上一⾝昏⻩的琉渊,总觉着近来,他有些不同寻常,但又说不出他什么地方不同。
顺着竹林小道走百余步,便看到了小池潭边伫立着一个红⾊的⾝影。被竹林环绕的小池潭几分清幽孤寂,池子底下铺了一层石头,清澈见底的水上飘着竹叶。
池边的人倒影在池中,为素⾊的池水平添了几分鲜红的颜⾊,琉渊在他⾝后的几步远处停住了脚步,看着那颀长的背影,一时觉着孤寂冷艳,飘渺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这样的人,此时会想些什么?
一⾝红衣的人早料到他会来,不需要回头便已经知道,他从来都没有预料失误。
“时候不早了,回去罢。”琉渊在他⾝后道。
柳夙羲不紧不慢地转头,看着他“事情办好了?”
“嗯。”琉渊点头。
柳夙羲转⾝,提步向着他走,脚下踩的是大小不一又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头,脚下一个没踩稳,他红⾊的⾝影便向着⾝后的小池潭倒去。
琉渊心下一惊,瞳孔在瞬间放大,三步并作两步地来跨到他面前,伸手揽过他的腰“小心。”托着他的腰将他往下掉的⾝子往上一提,柳夙羲便被他拥进了怀里。深秋时刻,微风一起,竹叶婆娑,纷纷扬扬的竹叶便随着风飘舞,最后在小池潭上漂浮,如点水的蜻蜓。泛起涟漪的池面很快恢复平静,此时,清澈的池水中倒影着一红一白的⾝影。
被刚才那么一吓,琉渊心口还在起伏。怀里的柳夙羲要比他⾼半个头,琉渊的侧脸贴着他的下颌,他⾝上的一股谷幽兰香清晰可闻。松开了噤锢在他腰间的手,琉渊稍稍后退了一小步,抬眸,却发觉柳夙羲正直直地看着他。琉渊看着地上的石头,问:“你有没有受伤?”
柳夙羲勾了勾唇角“殿下出手及时,下官并没有伤着。”
“那就好。”琉渊抿唇,再抬眸看他一眼“回去罢,莫要让他们久等了。”
“嗯。”柳夙羲答,提步向着竹林小道而去,琉渊也同时提步与他一道,出了竹林小道。马背上的韩煜看着并肩而来的红白⾝影,心里酸涩无比,偏开头,不愿再去看。
秋瑾扬着声音道:“现在人齐了,走咯!”
下了山,在临近的县城找了一间客栈落脚。客栈生意算得上冷清,所以他们几人一人一间还有得剩下。
琉渊像往常一样和柳夙羲同台用膳。虽然同是两相沉默,倒也比之前好了些,最起码,柳夙羲不会冷着一张脸。
晚膳过后。
柳夙羲的房间在琉渊的隔壁,柳夙羲推门而入时,琉渊道:“注意⾝子,莫要着凉了。”
柳夙羲面对着门,道:“多谢挂心。”说出的话还是生疏客套。
今曰穿了一⾝白衣,做男子装扮的孔雀精坐在窗台上,脸上带着笑看着刚从门口进来的人“认识你五百年,我怎的就没发现你演戏演得比那戏台子上的戏子还要入木三分?”
“这场戏,我可没允许你偷看。”柳夙羲冷声道。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柳夙羲面前“既然是一场戏,那就该有个看戏的。”穿上了男装,抹去了脸上的妆容,此时的孔雀精看上去就如十七八岁的少年,几分清秀几分惹人爱怜。
柳夙羲斜睨他一眼,道:“你今曰又是来说废话的。”
寻梦抬起白衣的宽袖掩住唇“我每次都是来投怀送抱的,只是,你都不要。”孔雀精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这一⾝衣裳和你心上人的一模一样,你喜欢么?”
柳夙羲闭了闭眼睛“衣裳一样,人不一样。”
一⾝白衣的孔雀精慢慢地靠近他,学着柳夙羲魅惑的语气道:“哪里不一样,嗯?上面还是下面?”
“哪里都不一样。”柳夙羲一字一句道。
孔雀精眼中闪着泪光“你真是恶略,对着天界三太子,不惜用续情花也要引他上钩,对着主动送上门的我,正眼都不看一下。”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
“我说了,我喜欢。”喜怒无常的孔雀精笑了笑,⾝子再靠近柳夙羲几分,问道:“你可闻到了花香?”
“续情花?”
孔雀精看着面无表情的他,连一点情动的迹象也没有,于是将袖子里的瓣花全数清了出来,妖红的瓣花落了一地“这东西果然是要对着真心爱自己的人才有用,对着不喜欢自己的人,带得再多也无济于事,瓣花还是瓣花,变不了情催药。”
“你该死心。”冷面无情的柳夙羲此时与在琉渊面前全然不同的两人。
“不要。”倔強的孔雀精认定了一个人就绝不会放弃“我说了,我喜欢就行,你喜不喜欢倒是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