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娴妤再次迷茫睁眼就又回到了芙蓉帐暖的凤鸣宮。她怔怔的对着帐顶发呆,听着屏风外脚步匆匆,声音嘈杂,似是宮人们来回奔波。
“馨竹…”谢娴妤唤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声音虚弱,如蚊蝇般听不清楚。
她从马上跌落下来?谢娴妤仔细感受一□体是否有异样,发现手脚虽然无力酸软但却没有明显的剧痛,应该是没有摔断手脚。只是腹中一股灼热,火烧火燎的让她难受。
谢娴妤清醒了一阵,就因为腹中的灼痛出了一⾝冷汗,她菗气,又叫了馨竹一次。
馨竹这次许是听见了,急急忙忙奔过来,见谢娴妤醒了便惊喜道:“娘娘,您可是醒了。这会儿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太医还在厅里开药,让他再进来帮您瞧瞧吧。”
“不用,皇上呢?皇上没有受伤吧?”谢娴妤掀被,努力试图坐起⾝来。
她还记得拓跋铎仁最后一刻抱住她一起滚到地面上的情形,无论拓跋铎仁这么做是出于对她仅存的情意还是带着其他目的,谢娴妤都感觉诚惶诚恐。那可是⾼⾼在上的君王啊,为了她不惜伤了自己的龙体,这让她还有什么颜面去见父亲,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
谢娴妤为人臣子的愚忠发作,惶惶然的害怕会遭到来自各方的埋怨,甚至是拓跋铎仁的训斥。她不敢再有所幻想的去猜测拓跋铎仁的心情,想他是不是因为对自己还有情才愿意舍⾝救她…
“娘娘,使不得啊,快别乱动了。万一再动了胎气,龙子可就要保不住了!”馨竹惊慌,急忙按住谢娴妤想要乱动的⾝体。
谢娴妤愣了愣,突然瞪大了双眼:“龙子?”
馨竹见谢娴妤迷茫紧张的模样立刻喜上眉梢的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您有喜了啊!”
“…”谢娴妤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砸了个眼冒金星。她有喜了?难道是说她要生娃娃了吗?问题是她、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做一个能生娃娃的女人啊!
馨竹乐得満脸放光,一边帮谢娴妤掖好被角一边嗔怪道:“娘娘您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迷糊?红事多曰不来理应就该想到了啊,怎么还能不管不顾的跑去骑马呢?幸好这次是有惊无险,万一出个好歹,娘娘您哭都来不及了。”
谢娴妤还昏昏然的不知馨竹所云,満脑子都是消化不掉的自己竟然有喜了的冲击。
“太医看过说娘娘现在的胎气十分不稳,一定要卧床休息,不能乱动,若是再有闪失,那龙子可就真的保不住了。娘娘,您有没有在听奴婢说话呀?”馨竹撅嘴嗔道,真的想要教育教育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的娘娘。
“那皇上…”谢娴妤突然想到拓跋铎仁,不知他得知自己竟然有孕在⾝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馨竹一听立刻喜笑颜开,美滋滋的说:“皇上得知娘娘有喜的消息⾼兴地不得了呢。生怕娘娘保不住龙子,即刻就命太医去抓保胎的方子,又赏赐了各类珍贵药材…对了,娘娘先喝药,奴婢这就去把药取来。”
“是吗…”谢娴妤喃喃自语了一声,想象不出拓跋铎仁真心⾼兴的样子。
她轻轻摸摸肚子,正无法相信竟然能够孕怀的事实,就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绕过了屏风。谢娴妤熟悉拓跋铎仁走路的节奏和力度,立刻微微起⾝,见拓跋铎仁威风凛凛的在床前一站。
“皇上万福金安。”谢娴妤点了点头,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拓跋铎仁倒也没在意,只是深深的看她两眼,突然道:“为什么有孕在⾝还要勉強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娴妤脸上一红,立刻低下头去:“臣妾没发觉…”
“哼。”拓跋铎仁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朕猜想也是如此…毕竟你现在已经贵为皇后,不管曾经怎样,从这一刻起总要时时想着自己是女儿⾝,红事未到就要警醒些,提前召太医过来看诊。好在这次是有惊无险,若是真的伤了朕的骨⾁,你担待的起吗?”
谢娴妤被拓跋铎仁一番数落只能默不吭气的垂着脑袋。拓跋铎仁对她终于多了一分关注,只不过却是关注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除了做他统领后宮的工具外,终于又多了一项功能,是不是该适时地在皇上面前邀邀功,争取一点福利?
“臣妾知错了。”谢娴妤低声说:“臣妾现在有孕在⾝,骑马一事是不是能就此作罢了?”
“这个自然。”拓跋铎仁轻声一叹,声音中若有似无的透出一点温情来:“你好生将养⾝子,这段时间都不要太劳累了。”
谢娴妤听得心里一抖,下意识望向拓跋铎仁,拓跋铎仁也正巧向她看过来。谢娴妤脸上猛的就热了,赶紧再次低下头去,即便感觉到拓跋铎仁的目光还在自己⾝上流连,却也不敢再看这人了。
“今天多谢皇上舍⾝救了臣妾,臣妾无以为报…”谢娴妤没话找话说。
“好好安胎,为朕再添个皇子就是了。”拓跋铎仁平静道。
“…是,臣妾明白。”谢娴妤只得再次谢恩。
拓跋铎仁见她有喜真的⾼兴吗?之前数次交欢极少会将龙种留在她⾝体里,她还以为拓跋铎仁不愿让她为他生育…
拓跋铎仁见谢娴妤仍旧愁容不展,心里不由得有几分不悦。不是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如今得了个女人的⾝份,又能替他生儿育女,竟然不⾼兴一个给他看?
起初他怀疑皇后与卓翼飞有染,不愿意留任何机会给这个女人。后来慢慢发现谢娴妤并不似自己所想,才渐渐敞开了心怀,试着让谢娴妤受孕。只是还未来得及亲昵多少,谢娴妤却劈头盖脸跟他说什么自己曾经是个男的!
他着实接受不了这么个结果,心里怎么都觉得堵了块石头烦躁的要命。但是今天猛然得知谢娴妤竟然有喜了,突然间有了种豁然开朗的释然。什么男人简直是胡扯,不管谢娴妤曾经是谁,前世又是谁,下一世会是谁,现在不正正经经就是个能够为他传宗接代的真正女人吗?
“朕明曰再来看你。”拓跋铎仁沉下脸来,硬撑着不让自己流露出存温留恋的眼神,转⾝离去。
<br> 之前他把事做的太绝,谢娴妤已经对他不似以前一门心思的只顾往他⾝上扑了。这人现在像是一只受过惊吓的小乌⻳,只会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害怕再被伤害,即便逗弄她她也不会伸出头来理人。要是他这会儿突然转变,对谢娴妤百般温柔,承认曾经是他无情求她原谅,那他哪里还有天子的威严可言?
谢娴妤心底里只有他一人,他现在确认了反而更加有恃无恐。反正这人复原能力很強,即使被伤的很深了,默默的自己舔舐好了伤口,还会重新跪在他的脚边任他差遣,而他但凡稍微对这人好些,她就能诚惶诚恐,流露出感动的幸福神⾊。原先看守书库时就是那么个温呑又软弱的性格,如今贵为皇后,本性却半点没变。
面对着这么个呆傻却执着得有几分可怜的人,拓跋铎仁那颗已经被皇权争斗、尔虞我诈武装起来,谁都无法尽信的心,却还是慢慢的被撬开了。
谢娴妤决计是不会背叛他的,拓跋铎仁在这个看似懦弱的人⾝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全安感。现在谢娴妤还怀了他的种,更是要对他死心塌地了。他就慢慢的跟她磨,不动声⾊、不失颜面的再次打开谢娴妤的心防,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能再次将人吃到嘴里。
谢娴妤不明白拓跋铎仁的想法,见拓跋铎仁神⾊不似前两天凶恶,就想着这人定是看在她肚子里的龙种的份上,才对她稍加恩宠,让她好好将养莫要再给他出任何状况。
她自知自己就是拓跋铎仁的一颗棋子,也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如今怀了孩子,除了认倒霉⼲瞪眼之外,根本掀不起一点闹腾反抗的情绪。
她被拓跋铎仁磨折的倦了,即便拓跋铎仁当她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她也伤不动神了。听说女子生产会是件生不如死、疼到骨子里的事,但谢娴妤想到拓跋铎仁曾经那些厌弃的眼神和冷漠轻嘲的口吻,就觉得怎么都不会再比她经历过的这些更痛苦了。
怀胎十月,诞下龙子,再为了自己骨⾁的太子之位殚精竭虑,继续夺权争宠的又一轮战争吗?
谢娴妤想到她今后要步上的这条永无止境的争斗之路,心里除了厌倦还是厌倦。反正拓跋铎仁以后也不会再碰她了,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她只用当个省心省力的挂牌皇后。如今肚子里多了一块要命的⾁,这后宮之內的所有矛头又要重新指向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