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会沉寂的人,他的出⾊注定了他不会泯然于众人;虽然此刻他混得很不好,光八个月来就换了三份工作。不是他做得不好,反而是太过出⾊了,以至于没有太好的下场。
而钱佑平心中其实暗自认为,沈维理之所以会混得这样惨,根本就是被那个女人给带塞的。每一个认识沈维理的人当然都知道他有一个很糟糕的女朋友;那女人既虚荣又任性,无知又自以为是,没有钱赚的本事,却很善于败家。
所有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透为什么沈维理这样优秀的男人,竟然在大学时就被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给叨去了,而且一路走到黑,百死不回头,竟然有耐性跟那个女人耗十年,没有迷途知返,不肯将那个女人端掉。
一定是她给他下了降头,或者偷偷给他喝了符水。
这个答案是大家私底下认定的。如果不是被这样玄异的琊术给勾了魂,沈维理眼睛再瞎也不可能会看上她,他的品味不可能糟糕成这样。
论长相,也没多好看;论品行,只有虚荣;论才能,真是别提了,说草包都还抬举她。这几年更因为沈维理并没有太好的工作成绩而多次提出分手,连曾经自封为“未婚妻”的事都绝口不提了。
瞧,这半个月来,因为沈维理再度业失,他那女朋友便又在电话中说出分手、不必再联络这样的话,然后就失联了,让沈维埕找不到人,电话不是不接就是不开机。看起来这次的“分手”决定比之前那十几次都坚定。
钱佑平在心中偷偷祈祷那个女人最好就此人间蒸发,真的真的别再出现了,不管是移情别恋也好,找到了金主养包也好,总之就是离开沈维理十万八千里最好,放过沈维理,让他有个正常的人生,重新找到一个正常且贤慧的女人当女友吧。
⾝为一个优秀男人的女朋友,只要那男人不介意,当然可以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优点,但至少要有一颗真心吧?如果连真心都没有,那么,还交往⼲嘛?
钱佑平不相信以沈维理的聪明敏锐,会看不出那个赵子昀是怎样的货⾊,却偏偏从来没有分手的想法,任由那女人腾折他,把他带塞得衰运连连,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沈维理欠了那女人八辈子钱债或情债什么的,偿还了十年,也尽被了吧?
就在钱佑平一边还不死心地拉着沈维理吧啦吧啦企图用话把沈维理给侃晕,看能不能趁他酒醉迷糊时让他同意入伙开公司,一边在心底“祝福”着赵子昀早曰钓到金⻳,放过沈维理时,放在桌上的机手突然叮咚作响,让他滔滔不绝的话以及漫天乱飞的思绪一下子全被按了暂停键。
“不接一下?”沈维理的口气里有种逃过一劫的悦愉感。
“就只是个简讯而已。”当然,知道钱佑平习惯的人,都知道没事不要乱发简讯、乱line他,否则他会把人从交际圈中删除。他最恨机手有事没事就叮咚作响,⼲扰他正常的作息;所以如果有简讯发过来,一定是有什么正事或是他感趣兴的消息的。
“你等着,我还有一肚子话要开导你,别以为我今天会放过你。”哼声说完,拿过机手滑来滑去,发现是另一个好友line来的几张照片。
“没事发照片给我⼲嘛?”
正咕哝着,直到打开一张相片、看清內容后,原本显得吊儿啷当的表情当下一敛,整个面貌变得肃杀起来,哪还有刚才那纨袴不正经的样子。
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发现⾝边呱噪的人安静得太久太不寻常,所以沈维理转头看过去,见好友脸⾊凝重,立即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钱佑平这才回神,看了沈维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瞪着机手上的相片,目光凌厉如刀,咬牙恨声道:“⾼元这个混账!”
“⾼元?”沈维理怔了下。
“你不会忘记⾼元是谁了吧?”钱佑平的注意力很不合时宜地被转移了下。
“我记得。他怎么了吗?”他当然知道⾼元是谁,毕竟两人同窗了六年,在学业以及各方面竞赛了六年,因为输多胜少,所以⾼元被几个促狭的同学暗中封了个“万年二老”的译称,被⾼元视为毕生之奇聇大辱。纵使没把沈维理当成敌人,也算是对沈维理颇为佩服,两人却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沈维理当然是记得的;但因为两人没什么交情,所以对他的事没怎么在意就是了。见钱佑平没有回答他,于是沈维理又接着:
“⾼元惹到你了吗?”
“他惹到的不是我。”钱佑平捏着机手,脸⾊有些迟疑,但更多的是气愤。
“那你哪来的火气?”
“他惹到的是你。”接着,将机手拿到沈维理面前,示意他看,道:“这浑蛋撬了你的墙角!”
然后,沈维理看到的是一张俊男对美女在大庭广众下亲密公主抱的照片,俊男:⾼元;美女:赵子昀。
地点:曰升宣华公司大门口。
照片标题:招数不在老,有用就好…看金⻳男如何被假仙女装病手到擒来。
为什么沈维理这样一个才能与心智皆出⾊的男人,会跟赵子昀这样一个虚荣肤浅的女孩交往?这个问题被认识他们的人认定为世纪之谜。
而,这样两个完全不匹配的人,居然可以交往快十年,纵使十年里有过吵闹,也传出分手的消息,却终究还是没有真正的分手成功,一直交往至今,简直让人跌碎了一地眼镜。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这段恋情,⾝为当事人之一的沈维理,却从来不愿意在朋友面前谈论赵子昀…尤其这些人总是鼓吹着要他分手另寻良伴,对赵子昀的恶感从不掩饰。
他并不觉得赵子昀是个很坏的女孩。诚然,她虚荣自私、她热爱追求名牌、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却每个月一定刷爆他给她的副卡。她总是嫌弃他赚的钱不够多,抱怨他竟然没有办法在三十岁前买下一间大坪数的房子。
她认为他是个有大本事大出息的人,应该钱赚像喝水一样简单轻易,完全无视他才正式入进职场三年。一个再如何天才⾼能的人,也不可能在三年里从基层火速晋升到最顶级的决策层,然后指点江山呼风唤雨成为商场领袖。但赵子昀毫无道理的固执认定他应该做到,他该拥有那样风光的地位。
她觉得他快満三十岁了,最起码应该是个总经理或执行总裁…小说里的青年才俊在三十岁时,都已经可以跟比尔盖茨平起平坐了。他就算做不到,总也该有个体面风光的职称吧!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赵子昀只是个爱作灰姑娘梦的傻女孩罢了,只是虚荣,却是不坏的。
这两年,赵子昀总是为了他在事业上没有如她所愿的飞⻩腾达而闹他,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分手”这两个字,更是在这两年中变成了她的口头禅。尤其是最近八个月,她提出分手的口气变得无比坚决,并且从上个月开始就避而不见,拒接他的电话。
原本沈维理想着让彼此冷静一阵子再找她谈,但在一星期前打算汇款给房东,却被告知她已搬离了原先他帮她租的小套房、不知去向之后,他不得不一直打电话或发简讯找她,别无它法。因为她请了长假,没再去公司上班了。
沈维理没想到他会在钱佑平的机手里获得赵子昀的消息,且还是那样令他难堪的消息。
一直以来,赵子昀都把他抓得牢牢的,完全不给任何女人近他⾝的机会。她就算有満⾝的缺点,但在当人女友上,她做到了最基本的忠诚,这其实也是沈维理最看重的;为此,他可以包容或无视她所有缺点。
赵子昀是个美丽的女孩,在他们交往的十年里,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其中不乏家世比他好很多的人,但她从来没有动摇饼…即使她充満了对物欲的望渴,看到富家子为她一掷千金会双眼发亮,但她就是坚定了要牢牢霸占住“沈维理女朋友”的⾝分,坚定拒绝所有人的追求。
但是,在十年后的今天,她却依偎在⾼元的怀抱里,纵使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却不妨碍她抬起一只手摸上⾼元英俊的脸庞,然后,画面被拍下,成了她背叛他的证据。
看来,这次她是真的要跟他分手,不再是闹着玩的了。
沈维理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愤怒当然是有的,但他并没有同意钱佑平说要聚众去海扁⾼元一顿的馊主意。先不说⾼元或许不知道赵子昀是他的女朋友一一毕竟当年他虽然同样以⾼分考上了最⾼学府,更是国全榜眼,后来却选择去世界最顶尖的哈佛读大学,然后就一直在国美发展,又怎么会知道他,怀里抱着的人是他沈维理的女友?
再说,纵使出现第三者,到底也是两人之间先出了问题,才会有第三者这样的角⾊介入。
所以,不管沈维理有多么生气,或者已经对这段恋情有了放手的想法,他都得先找到赵子昀,两人谈清楚,要断,也得断个一⼲二净,曰后再不牵扯纠缠。
反正他最近业失,正好有大把的时间空出来找她电话、简讯、电子邮件都不管用,她都不接不回。那么他就去找所有认识赵子昀的人,就从⾼中以及大学的纪念册去找起。虽然很⿇烦,但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他向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刚好记忆力也不错,硬是记起了赵子昀⾼中以及大学时期曾经交好过的朋友,二打电话去请教探问,从诸多细微的讯息里去分析出赵子昀可能的下落…在打了上百通电话之后,他更知道了许多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也猜出了她可能在哪里。
他这才知道赵子昀名下有一间小鲍寓,位于土城,是当年她父亲帮她置办的房产,一直以来都租赁出去,房租收入支撑了她⾼中到大学的生活费。而那间公寓的地址,沈维理也从赵子昀曾经的⾼中好友那边取得。
他猜,她人应该在那儿。
⾝为赵子昀的男朋友,他是从来没想过要去打听她有什么⾝家的,加上赵子昀从来不提,更多时候,她都在叫穷,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其实她并不穷,甚至还算是小有⾝家。
他竟以为她全部的财产就是每个月领到的薪水,毕竟她只是个父⺟早亡的孤女,没有其他兄弟姊妹,⾝上怎么可能会有积蓄。
可能,赵子昀是希望他这样认为的,不然怎么能叫他帮她出房租钱,还要他办一张副卡给她随时救急?
算了,事到如今,他对她的心态已经没有研究的趣兴。等找到她,把分手的事明确说开之后,他与她,也就彻底成为陌路,这些小事,便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他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好奇心了。
从看到那张照片开始,他已经对她没有责任了。
她已经找到更理想的对象来怜惜照顾她这个无父无⺟的孤女了。
被赵子昀背叛的怒火令沈维理对她的一切都充満尖锐的讥诮,也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內来到土城。
他在傍晚时分来到赵子昀名下的那间公寓楼下。很幸运的,正好有住户打开大门走出来,沈维理朝那住户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住户以为是邻居,便没多问,也点点头,让他进大门去。
于是沈维理就顺利地搭乘电梯上了八楼,站定在赵子昀的家门前。再次确认了门牌号码之后,沈维理按下电铃。
他知道他会见到赵子昀,他猜她一定在家…今天才三号,上个月的薪水还没发下来,而他给她的副卡早在半个月前就刷爆了,所以⾝上没钱的赵子昀是不可能在这两安天排什么活动的,连夜店也不会舍得去。所以,她肯定在家,当然,他猜对了,她在家,
但沈维理怎么也想不到,会看到这样的赵子昀,当门打开时,他看到的是⾝形枯痩如柴、面⾊惨白如纸的赵子昀;而她看着他的目光非常陌生,像在看不认识的人;接着,在一秒之后转为惊怖,死死瞪着他的脸看,好像见鬼似地充満恐惧。
沈维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敏捷的反射神经让他伸出双手接住了突然昏倒过去的赵子昀这是…吓晕了?
只是出墙而已,有必要在被他找到之后,吓成这样子吗?
她不会以为他是来对她泼酼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