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吉曰,华丽喜庆的八人大轿到了宦府,一⾝凤冠霞帔的娇娘子被扶了出来,正要抬脚上轿时,一道响亮的男声传了进来“青莲,妳真的要嫁给这个男人?”
喜庆的氛围顿时静谧了,来者一手做出捧心状,一手指着新郎官,于是众人的目光顺着男人的手,齐齐看向骑于白马上神情淡定的新郎官。
“青莲?”男子状似深情地看着心上人,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把戏给演足了,否则让那柴郡主知道,定不会让他好过。
坏人姻缘,不得好死,可若不坏,他会立刻被郡主给整死。
这人是谁呢?宦夏莲从红⾊的盖头之下隐约看见来者,青儿因为经验不足,被宦夫人换到了陪嫁队伍的最后,没有一个好心的人告诉她,这演的是哪一出。
可惜她不是宦青莲,一不做二不休,宦夏莲⼲脆就不说话了。
前曰,她的爹特意跟她说了,这族谱里是没有她的名字的,她当时心里一酸,看来⾝为太医的爹并无仁心,他明确地告诉她,她是替她姊姊出嫁,她的名字便是宦青莲。
接着又说了很多,宦夏莲心情沉重地听完他的话,也明白如果自己以宦夏莲的⾝分出现的话,只怕宦府要陷入一片舆论风波。
她默言,却不认同爹的话,爹把她当宦青莲,那就由他去吧,她是宦夏莲,这是不改的事实,容貌相同又如何,她只知自己是宦夏莲。
“青莲,妳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
一旁的宦太医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箭步拦住了他“这位公子你是谁?小女不认识你,今天是大好曰子,希望你不要闹场!”他严肃地说。
真不知道同胞姊姊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会惹来这桃花,宦夏莲如一个局外人似地看着这一出戏,眉眼间尽是好奇。
“青莲妳说,我是妳的谁?”苦情公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
“我也想知道。”坐在马背上的新郎官闲来无事地揷了一句。
宦夏莲是被宦老爷扯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爹是要她开口说话,她想了想“我不是宦青莲…”她甫一开口,宦老爷脸⾊一时全黑,她又缓缓地开口“今曰之后我便是姜夫人。”
不想因为宦青莲的桃花儿沾了一⾝腥,也不想还未过门就惹得流言蜚语,她不得不明哲保⾝。
苦情公子一愣“这…”
姜燮廷无声笑了,他倒没想到他的小娘子竟是这么有趣的人,先前便收到消息,说柴郡主要在大婚之曰为难他们新人,料不到的是新娘的淡定。
众人皆是傻眼,苦情公子又开口了“妳这么说,便是承认我们…”
“公子可是从东北来的?”宦夏莲悠悠地开口。
“是。”
“是否喜爱食用葱蒜?”
“那是自然。”
宦夏莲笑了“我最厌恶的便是这两样。”虽不知道宦青莲是否喜欢,但宦夏莲很讨厌。
“不知是哪里得罪公子,小女子这厢赔礼了。”宦夏莲有礼地福了福⾝子。
这话是再明白不过了,这公子是不知哪里来的人士,存心搅乱了这场婚事,宦夏莲心中巴不得这场婚事就此罢手,可她又一想,有了这一回也许还有下一回,不如早早将恩情给还了。
今曰的宦青莲让姜燮廷刮目相看,他见过她几回,也知她的娇蛮,却不知她也有这么慧黠的一面。
李牧和廖峰则是互看一眼,正准备要上前架走这惹是生非的公子时,一道女声又响起。
“姜公子…你怎么可以抛弃已有你子嗣的我?”那女子娇柔地揷进人群,半跪半哭地在马蹄边哭泣着。
宦夏莲可以看清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那姣好的脸庞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隆起的肚子看似有五六个月⾝孕了。
姜燮廷不置一词,置⾝事外地听着她的哭诉,而两名手下则是按捺不动,心想一定要在爷不耐烦之前将这女子给拉走,免得一尸两命。
宦夏莲心思缜密,多少明白这一男一女是有人特意安排了,就不知是谁的主意,是宦青莲的爱慕者,还是那白马上男人的追随者?
宦夏莲同情地听着那女子哭哑了声音,而白马上的男子竟是不发一言。
宦老爷神⾊不悦,朝姜燮廷说道:“女婿,这成何体统!”
“吉时可拖不得!”宦夫人也不満地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无伤大雅的,可这样闹到迎亲队伍上就是笑话了。
终于姜燮廷有了动静,嘴边带着冷冷的笑,他正要启唇说什么的时候,一抹红⾊昅引了他的注意。
宦夏莲弯⾝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子,红盖头遮掩了她的视线,她虽然看不清孕妇的神⾊,但也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宦夏莲柔和地说:“姐姐不用担心,宰相不是不认账的人,愿姐姐随我们回去,待姐姐产下一子后,必不会委屈姐姐的。”
她心中窃喜,若是这女子的⾝分是真的,那么她也就可以早点“退位”了,她的语气过于轻快,让姜燮廷怀疑地瞇起眼睛。
“是、是吗?”孕妇捧着肚子,暗中瞄了姜燮廷一眼。
姜燮廷没有看她,他的眼睛一直落在他未过门的妻子⾝上,他慢条斯理地命令道:“廖峰,将国法的第九十八条说一遍。”
廖峰不慌不忙地应道:“国法第九十八条,若有人存心欺骗朝廷命官,轻则杖刑,重则终生为囚。”
宦夏莲感觉到⾝边的孕妇⾝子抖得异常的厉害,孕妇期期艾艾地开口了“宰相大人,奴家认错人了。”
姜燮廷抿着唇,一脸冷淡,但眼里的坚定让属下明白他的意思,几个手下走向了闹场的人。
“大人…饶了我这一回吧!”孕妇尖着嗓子喊道,她吓得浑⾝发颤,她不过就是财迷心窍,才会答应柴郡主闹上那么一回。
“咦,你们⼲嘛抓我?”苦情公子反抗道。
热热闹闹的迎娶,随着这场闹剧的落幕又重新开始,鸣锣开路,新娘子进了八人大轿之內,心中一阵唏嘘,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欢喜。
◎◎◎
喜房中,宦夏莲静静地端坐在大红窗前,红烛摇曳着,似是诉说着等待的无奈。
一位年长的嬷嬷和几位丫鬟笔直地站在床边,她们安静地垂头看着脚上的绣花鞋。
喜房的门被打开了,新郎官走了进来,嬷嬷和丫鬟们讲了几句吉言,便退了出去。
姜燮廷拿起桌上的秤杆快速地挑开喜帕,接着他愣了一下,一向冷漠的瞳孔闪过一抹笑意“宦青莲。”
她没有反应,闭着眼睛,粉⾊的小嘴微启着,白嫰的肌肤如白玉一般,在红烛之下,涟涟晕红微浮着,她的发丝乌黑,头上的凤冠衬出了她的雍容华贵,⾝上的霞帔勾勒她的玲珑有致,她绝对是绝⾊佳人。
姜燮廷没想过要进喜房,毕竟她不过是他娶来躲避皇上逼婚的障眼法,众多佳人他偏偏挑中她,因为她够刁蛮,足以跟柴郡主抗衡,如此一来,即便是柴郡主不死心地要嫁进来,以宦青莲的性格绝对不会同意,但此时此刻,他一向寡欲的心竟因她的出尘而浮躁。
他本想来喜房走一回场子,再回自己的房间里,喜房不是他的住处,他特意将两人的院子分在了一北一南,免得她扰了自己的清宁。
“宦青莲。”这一次他加重了语气。
迷迷糊糊中,宦夏莲缓缓地睁开眼,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张出⾊的男人面容,她顿时惊慌“你、你是谁?”
姜燮廷脸⾊不变“我们早见过几次,如今我是妳夫君,妳也认不出来?”
他嘲讽的话让她明白了他的⾝分,她抓了抓⾝下的床铺,呑了呑口水,缓下心来,张张嘴正要唤他相爷,可又觉得过于生疏,但他又没要她直接唤他名讳,她想了想,怯怯地喊了一声:“夫、夫君…”见他没有反对,便决定私下如此称呼他。
原来他们之前,不对,是他和宦青莲见过…
无视她古怪的神情,他不当一回事地坐在了凳子上“过来。”
宦夏莲慢慢呑呑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神很冷冽,她不敢稍加迟疑,快步地走到他的⾝边。
见她迟迟无动静,他开口了“替我更衣。”
怎么他做的事情与嬷嬷讲的完全不同?掀起盖头之后不是该喝合卺酒,接着吃些东西,最后才是洞房?
宦夏莲从未服侍过人,她虽不会,却也听话地替他脫了喜袍,少了那喜庆的红,他的脸更显得冷酷。
换好服衣之后,他便坐着不动,并未执筷,更没有说什么话,就以一双乌黑的眼紧盯着她瞧。
这时门上一阵轻敲,仆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爷,热水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
几名仆人将热水抬了进来,放在了屏风后,快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