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快乐。
夏初雨提着野餐篮,偷偷跟着傅信宇⾝后,篮子里装的是她亲手做的三明治,夹着新鲜的生菜及咸⾁,酱料是她独家研发的配方,傅信宇很爱。
当年他初次尝到时赞不绝口,一连吃了好几个,她很想再看一次那狼呑虎咽的満足表情,只要他开心,她便开心。
但他不开心,从走出办公大楼时,他的脸便一直紧绷着,严肃的神情教她心惊,路上偶尔有公司同事对他打招呼,他总是淡漠地不太理人。
他有心事,是关于他的婚姻吗?他老婆红杏出墙的事想必重重伤了他!
夏初雨轻轻叹息,手提着野餐篮的提把,很想奔上前将特地做的三明治拿给他,却又担心会惹恼他。
“夏初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这不像你。”她喃喃自语,深呼昅几遍,瞥见傅信宇独自走进对街的公园,她快步追上,鼓足勇气,正欲扬声唤他,一个意外的人物蓦地携住她视线。
她哑然愣住。
那是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女子,相貌极美,气质优雅出众,和傅信宇面对面,很明显脸上写着惊喜、焦虑和几分难以置信的不确定。
“谢谢你愿意出来见我!”中年美妇激动地上前一步,傅信宇的反应却是冷淡地后退一步。
“你可别误会,我出来见你并不表示想跟你说话,只不过我不想有人三天两头打电话来烦我。”他语气也很冷。
熬人容⾊一黯,唇畔的笑意霎时化为苦涩。“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他轻哼,双手揷在裤袋,姿态明摆着就是疏离。
熬人霎时有些手足无措,迟疑片刻,菜幽幽开口。“信宇,就不能原谅妈吗?妈知道自己当年做错了。”
那女人是他妈?夏初雨愕然。
“是我不对,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你那时候还那么小…”
“别说了!”
“其实妈是爱你的,真的!我会离开是有苦衷…”
“我叫你别说了!”傅信宇再次打断她,这回口气更呛,脸⾊更难看。“别跟我假惺惺地谈当年的事,我不管你那时候有什么理由,总之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把你当成我妈了,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妈妈也过得很好,你不用觉得歉疚什么的,更不必到现在还刻意来跟我谈什么⺟子亲情,太假了,我不需要。”
“信宇…”
“就这样吧,我们老早就各不相⼲了,⿇烦你以后别再打电话来了。”
语落,傅信宇转⾝就走。
“信宇、信宇!”他⺟亲在他⾝后无助地唤着,但他完全不理会,行走的⾝姿毅然而决绝。
他真能对自己的亲生⺟亲那般狠心吗?
夏初雨在一旁看着,或许其他人看到的都是他冷血无情。对⺟亲的殷殷求和置之不理,但她却看见他蔵在裤袋里的双手紧紧握着,看见他咬牙切齿強自庒抑波动的情绪,看见他彷佛冷硬的心,其实有道深深的伤。
如果她能抚平那道伤…
思及此,夏初雨再也顾不得自己可能会被讨厌,不由自主地追在傅信宇⾝后,然后超前拦住他。
他讶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我来送午餐给你的。”她⾼举野餐篮,刻意绽开灿笑。“是我亲手做的三明治。”
他拧眉,有半响只是恼怒地瞪着她。“你都看到了?”
她呑咽口水。“对,我都看到了。”
他下额菗凛,眼神冻结如冰。
她不噤颤栗,但仍慡朗地笑着。“刚才那是你妈妈吧?我以前问你关于她的事,你都不肯说…”
他继续瞪她。
她咬咬唇。“我不多问了,你肚子饿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餐好吗?”
他当然没那么轻易接受她的善意。“夏初雨,你到底想怎样?我不是要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别这么说嘛,好歹我们以前有过一段情,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冷淡吗?”
“…”“我只是想跟你吃一顿饭而已,看在我早起做三明治的份上,赏个光好吗?”
“…”“信宇…”
“走开!”他毫不留情地撂话。
她怔住,笑意凝敛。
“趁我还没说出更难听的话以前,劝你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可是…”
“滚!”
他不由分说地伸手拨开她,她微微一踉,⾝子正摇晃时,一个男人箭步一跨,飞也似地抢到她⾝边,揽扶着她纤腰。
这一扶,夏初雨和傅信宇都愣住,同时望向不速之客。
“你没事吧?初雨。”赵英才柔声问,捏捏她臂膀又摸摸她的脸,确定她很好才转向傅信宇,哇哇指责。“你居然对初雨那么凶!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
暗信宇面⾊阴沈。“那你又是谁?”
“我是初雨的老板,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赵英才!”
最好的朋友?
傅信宇眯了眯眼,目光雷电般劈过眼前这个长相过分俊美的男人,见他一手仍抓着初雨不放,胸臆徒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悦。
“你就是…三年前害初雨失恋的负心汉吧?可恶的家伙!你凭什么让初雨对你那么好,还专程送午餐来给你吃?马的你不配!”赵英才忿忿指责。
这下傅信宇更不慡了,嗓音危险地扬起。“我不配?”
“对,你不配!就凭你对她的态度,根本不值得她的关心,刚刚居然还推她,你知道她现在的⾝体很虚弱吗?她前两天还因为晕倒去住院,她…”
“赵英才!”抢在这鲁莽的男人一股脑儿地抖出她的秘密前,夏初雨及时发声阻止。“你想我跟你绝交吗?”
他震住,可怜兮兮地望向她。“初雨?”
“你如果是我好朋友,就静静地不要多嘴,我没说你可以把那些事说出去。”
“可是初雨,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她叹气,心软了,扯扯他衣袖。“走吧。”
“什么?就这样走了?”赵英才负气又不解。“你不跟他说…”
“不用了!”她再度喝止他。“走吧。”
“初雨…”
“我真的要跟你绝交哦?”
“好好好,我走,我跟你走就是了。”赵英才举双手投降,悻悻然又瞪傅信宇一眼,这菜不情不怨地随着夏初雨离去。
傅信宇目送两人背影,照理说⿇烦人士都走了,他该觉得耳根清净菜是,但不知怎地,他只觉得満腔怒意无从抒发。
他发现他很介意前女友这位所谓的老板兼好友,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她一句话,那男人便乖乖听从?
那家伙很看重他们的友情,似乎对她还怀抱着别样情愫,另外他说她⾝体虚弱是怎么回事?又为何会弄到晕倒住院?
“shit!shit!shit!”
愈想思绪愈乱,心情愈糟,傅信宇握拳,重重槌了公园內的树⼲好几记,指节因此瘀青泛血,他却丝毫没意识到疼痛。
“就是为了他,你才不肯开刀的对吧?”
在夏初雨的引领下,赵英才随着她离开公园,两人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刚在长板凳上坐下,他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她只是微笑着,打开野餐篮,取出一个三明治。“要不要吃一点?”
“现在是吃东西的时候吗?”赵英才怒视她,话虽如此,他仍下意识地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喔,这个还真好吃!这酱料怎么调的…不对!”他倏地一凛,忙将三明治丢回野餐篮里。“差点又被你岔开话题了,这个不是重点!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就是为了刚刚那个男人,你菜拖延开刀的事吗?”
看来是逃不过了。
夏初雨闭了闭眸,认命地点头。“嗯。”
“傻瓜啊傻瓜!”赵英才发指地瞪她,几乎想伸手掐死她。“他对你那么无情,你还想开刀的时候他会陪在你⾝边吗?拜托你有点骨气,他不陪你我会陪你,你不用怕!”
“不是那样的。”她轻轻头摇。“我不是怕,也不是想有人陪我开刀。”
“那你为什么迟迟不答应开刀?”
他非得追根究底吗?夏初雨深昅口气,努力持住弯弯的唇角。
“因为只有20%的成功机率而已。”
“什么?”他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凝睇他,笑着,却掩不住眼里的忧伤。“因为在进了开刀房后,我就有80%的机率再也看不到他了,永远、永远见不到他了…你懂吗?”
“初雨…”赵英才吓慌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不是作梦吧?他在作梦吗?“怎么会?老天爷怎么可以对你这么忍残?”
她依然微笑着。
看她那样笑,他反而更心痛,展臂抱住她,紧紧地,像要保护她不受伤害。
“手术一定会成功的!初雨,你一定会平安地活下来,你会幸福快乐,会有个男人一辈子疼爱你,一定会的!”
听出他话里的沈痛与关怀,夏初雨只觉得心颤着,感动着,喉间噙着一股酸楚。“谢谢你,英才,谢谢…”
“我不是要你道谢的,你知道我说这些不是要你感谢。”
“我知道,我明白的。”
是因为当她是朋友,因为在乎她关心她,才试着安慰她,给她力量。
赵英才推开她,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容颜,看着泪水静静地在她眼潭开。
“现在告诉我,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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