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一定要的,否则即使父亲強硬的出面将人接回来,他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无法自然而然的面对施昀揉⺟子,齐烙心里透澈。
所以,他将自己关进属于自己的生活区域里的书房,打算好好的想一想,不料他房门才关上没多久,就有人跑来敲门打扰他。
“什么事?不是说暂时不要来打扰我吗?”他打房开门,不悦的对门外的帮佣大婶蹙眉道。
“是大老爷要我来告诉少爷,外头来了有两位访客,是你一定要见的。”大婶说。
“什么访客是我一定要见的?”齐烙莫名其妙的问。
“大老爷说你去了就知道。”
“爸在搞什么神秘?”齐烙喃喃自语的念了一句,然后对大婶说:“我知道了,他们人现在在哪里?”
“在兰室。”
“知道了。”齐烙点点头,直接朝主楼的兰室方向走去,一边想着那两位访客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父亲会说他一定要见呢?
想了一会儿仍想不透,他⼲脆放弃不想了,反正待会儿见到人就知道了。
兰室顾名思义与兰花有关,是一间专门育养名贵兰花的复合式玻璃温房兼会客厅,只不过这个特别的会客厅除了齐家人之外,通常只会用来招待大老级的人物,很少开放给外人入进。由此可见,那两位访客的⾝分地位肯定有些不凡。
齐烙带着这个想法来到兰室入口,推开彩绘玻璃门,走进绿意盎然、空气清新、花香阵阵的兰室,然后他前进的脚步猛然一顿,因为他竟然听见从兰室內传来一阵孩童咯咯咯的笑声。
怎么会有小孩子?这是他听见儿童笑声的第一个反应,因为齐家并没有稚龄儿童。
小孩是访客带来的吗?这是他的第二个反应,因为除此之外没别的答案。
所以,是哪位大老带着自个儿的孙儿来访吗?这是他的第三个反应,充満了疑惑。因为小孩顽皮,一不小心就会闯祸,父亲又怎么可能在对方带着一个小顽皮蛋时,选在兰室招待客人呢?除非这个客人非常、非常重要或者是与众不同。
重要、与众不同、两位、他一定要见、小孩…
各种信息在他脑袋浮现、重组着,菗丝剥茧的试图拼出一个答案,然后一个人名忽然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
昀揉——
齐烙浑⾝一震,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与惊喜万分的神情。他激动的举步往前跑,却在跑了两步后又猛地停下脚步,踌躇了起来。
从绑架事件发生至今已过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他虽有与昀揉通过数通电话,但却始终没有到嘉义去探望他们⺟子俩,并在昀揉主动开口询问何时会去找她时,以各种理由拖延没去嘉义探望她和儿子。
上一通电话是在三天前,当他再次借口拖延时,她终于忍不住发怒的问他是不是后悔了,如果是的话,只要说一声就行了,她不会死缠着他不放。说完这话之后,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发火,也是她第一次挂他电话。
刚开始时他有点慌,本想立刻回拨电话给她,跟她道歉解释的,但是后来又突然觉得这不就是老天给他与她分手的机会吗?只要让她对他失望、死心,她自然能与他撇清关系,以后也不会再因他而遭遇到危险,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
虽然这样做会让他痛不欲生,但只要他们⺟子俩能拥有平安快乐的未来,那就足够了。
所以,接连三天他都没打电话给她,而她竟也没再打电话来,看样子真的气得不轻。
可是谁能告诉他,他们⺟子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
“少爷,你怎么站在这里?”奉命去准备茶点的大婶端着一大盘的糖果与点心,讶然的站在他⾝后问道。
大婶的声音扩散开来,顿时引来不远处父亲的注意,接着便听见父亲的声音朝这方向响了起来。
“齐烙吗?还不快过来,在那边做什么?”
他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然后看见那对令他朝思暮想的⺟子。
她好像清瘦了些,而他们的儿子⾝上的外伤也已痊愈,乌溜溜的大眼睛和上回在公园看见他时一样带着好奇与些许怕生。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完全忘了他这个曾经陪他玩溜滑梯的人了。
那么他是否也已经完全忘了曾经被绑架、被殴打得浑⾝是伤的恐怖记忆呢?
他心痛的祈祷着,希望已经忘了。
“⼲什么像根木头一样的杵在那里?昀揉都辛苦的抱着孩子远从嘉义自己乘车上来了,你连句‘辛苦了’都不会说吗?”齐士強不満的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来了?”没理会父亲,齐烙看着施昀揉沙哑的问道。
施昀揉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你们聊吧,我有点累,想回房休息了。”齐士強有些受不了小两口之间的气氛,起⾝说道,然后转⾝离去。
兰室里一片沈静,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小念綦也乖巧的窝在妈妈怀中,好奇的看着两个不说话的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施昀揉终于率先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到这里来?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马上离开。”她看着他直言。
“我没这么说,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而已。”他弱弱的说。
“因为你迟迟不来,所以只好由我来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齐烙顿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快就入进主题。问题是他还没想通,还没想好呀。
“你怎么上来的?自己乘车吗?那应该很累了吧?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你以前住的那间房间一直都还保留着。”他说。
“你在害怕什么?”她蓦然开口问道。
“我没在害怕什么。”
“好,那你在逃避什么,为什么拒绝和我面对面?”她换个方式问他。
“我们现在不是面对面了吗?”他微笑着说,只是脸上那抹微笑怎么看怎么僵硬。
“好,既然面对面了,那就坐下来谈一谈吧。”她率先找了张沙发,抱着儿子坐了下来。
“你不累吗?”他犹豫的问,仍站在原地上。
“不累。”她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沉默地看着他,等他坐下来真正的面对她。
齐烙又挣扎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认输投降的挑了张沙发坐了下来面对她。
“念綦⾝上的伤都好了?”他问她。
“我以为你不关心这个。”
“我怎么可能会不关心?”他苦苦的笑道。
“如果关心,过去两个多月来也不见你来探望儿子,一次都没有。”她控诉般的说,然后又接着道:“说真的,为此我有点怨你,你不想见我也就罢了,但念綦受伤住院,你至少也该来探望一下吧?他是你儿子。或者,你怀疑我说谎骗你,怀疑念綦根本就不是你的骨⾁?”
“我从未怀疑过这种事!”他迅速说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过去两个多月来,你连一次都不愿意去嘉义?不要再说你很忙了,我要听真话。”她直瞅他,表情相当的严肃。
齐烙倏然沉默了下来,施昀揉也没有催他,而是耐心的等待着,一边轻摇着怀中想觉睡的儿子,一边轻唱着歌手张悬的“宝贝”哄他入睡。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表小表,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齐烙第一次见她哄儿子觉睡,那温柔慈爱、充満⺟性光辉的模样让他入迷,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好美的画面,好温馨的感受,这是他所爱的女人,以及他的儿子。如此美好的他们是属于他的,不是别人的。他想守护这样的美好,想守护他们。
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为避免再发生上回的事,你才更要将他们带回⾝边,好好地保护。
爸爸之前对他说过的话突然在这一刻一句又一句的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让他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整个彻悟了。
“睡着了吗?”他看着他们⺟子俩轻柔地开口问道,深情隐蔵在他深邃的眼中。
“睡着了。”她点头道,脸上有着无尽的温柔与慈爱。
“抱他到床上睡吧,你会比较轻松,他也会睡的比较舒服。”他柔声道。
“你又想逃避,不想与我面对面的交谈吗?”施昀揉平静地看着他说。
“不,就是想和你好好的谈,所以才想要你抱儿子到床上睡。我不会再逃避了。”他看着她认真的回答,表情坚定决然。
她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点头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