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小天,起床!”丁子毓拍着门,里头没有回应。等了下,他猛地踹了下门,吼着:“起床!”
李则天吓得从床上跳起。“怎么了?怎么了?”
她一把拉开门,惊慌地看着丁子毓。
“起床。”他勾笑。
“咦?”
“你不是要拍雾岚?”
“对呀。”初醒的她还是一脸傻愣,脑筋转不过来。
“要是不早点去,你就只剩下空气可以拍了。”
她呆呆地垂下脸。“喔,那你等我一下。”
“三分钟,我在楼下等你,逾时——”
“就不用去?”其实,她觉得拍雾岚是可遇不可求的事,真的不用那么急,重要的是,她现在头重脚轻很不平衡,她猜肯定是她饿得太凶的关系。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再睡一会,平衡一下血糖。
丁子毓笑嘻嘻的,却没有半点舂风和气的滋味,反倒是阴寒森冷得像个恶鬼。“不,你就没有早餐可以吃。”
李则天脸颊菗了下,二话不说搬出盥洗用具,冲进浴室里。
“你只剩下两分钟了,小天妹妹。”他笑得万分悦愉地往楼下走。
魔鬼啊!李则天边刷牙边心中呐喊着。
她为什么要答应这么自虐的交易?
真是鬼迷心窍、鬼迷心窍呀!被那诱人的一年份吃到饱给迷得忘了眼前的灾难有多难捱。
不知道她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
可是一想到那一整年份的吃到饱…她咬牙,跟他拚了!
扛着器材下楼,入秋的山风教她打了个哆嗦,接着又瞧见林保惠缩着颈子,阴狠地瞪着自己。
“嗨,小惠。”她精神抖擞地打招呼。
林保惠唇角掀了掀,终究还是乖乖地闭上嘴。
丁子毓上下打量她后,淡声道:“去搭件外套。”
“不用了,动一动就不冷了,况且等一下就出太阳了。”
“去——”他冷着脸挡在门边,摆明她不多搭件外套,哪里也别想去。
“好吧。”放下器材,她头摇晃脑地上楼去。
唉,她愈来愈摸不清⿇吉在想啥,明明是他限定时间的,现在时间早就超过,可是他好像忘了。
林保惠也在头摇晃脑。“快中风了是不是?”
丁子毓冷哂着。
林保惠促狭地看着他。“唉,有人说小天不是女人,可是终究还是男女有别呀,细心呵护准备减肥餐,一早还要陪她运动…我说冷,就回我说『才几度有多冷”可是刚刚呢,某人却要小天去搭外套,啧啧啧,真是居心叵测哪。”
难得逮到机会,他要是不好好地损损毓哥,就跟他姓!
丁子毓皮笑⾁不笑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又不是脑残,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听不懂?”
“再说一次。”他笑眯眼。
林保惠心里抖了下,但头都洗一半了,能不洗完吗?“我说你,根本就是喜欢小天!”
“然后呢?”他双手环胸等着下文。
“然后就是你打算把她变得美美的,自己夹来配。”简直是卑鄙下流兼无聇的机车老板。
“然后呢?”
“哪还有然后?”看他一副老神在在,林保惠就超不慡的,好像是自己根本没说中他的心事:“你不要再装了,我在这里待两年,从来没看过你对任何一个女孩子这么好,你也不要跟我说你没把她当女人,所以对她特别好,甚至要她过来这边住,重点在于你对她的嘘寒问暖…那是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没人对⿇吉这么好的啦!”
“你的脑袋只有这么一丁点的想象力?”丁子毓笑得戏谵。
哇咧!
“喂,你自己想想,你说要替她出口气,可问题是小天根本就不气,都不知道你跟人家在气什么,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不是吗?结果那天在电视看见那混蛋的新闻,你那眼神…啧啧啧,根本是想杀人了吧,如果小天在你心里不重要,你⼲么那么气?”
哼哼哼,把话说得这么白,他要不是脑残耳背,应该都懂了吧,赶快承认被他戳中心窝呗。
“如果我真的喜欢小天,我会放任她不断地交男朋友?”他凉凉地四两拨千斤。
林保惠顿住。
X!对的…
“不过,看在你那颗小容量的脑袋竟然可以装上这么多与己⾝不相⼲的八卦,我决定给你一个任务。”
看着笑眯眼的丁子毓,林保惠感觉一股恶寒从脚底板冲上了脑门,霎时很想立刻倒下装死。
“现在去把园子里的小⻩瓜、花椰菜和两⾊椒都给我拔好分装,要是让我发现熟透的没采还是采了未熟的,你这个月就准备喝西北风吧。”
“你你你…小心我到劳工局申诉你庒榨员工。”
“好啊,你去呀,我顺便把资遣费算给你。”
林保惠那脸凶样只撑了两秒,顿时变成了斗输的颓丧公鸡,垂头丧气地朝后门走去,刚好和李则天擦⾝而过。
“小惠,你也要穿外套呀?”
他唇角掀了掀,但还是决定奉行沉默是金的王道。
再啦咧下去,他有预感,未来几个月他都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怎么了?”
“不用理他,走吧。”
“喔。”李则天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跟着丁子毓的脚步,从后门的山径一路往东,蜿蜒绕山而上。
这里的山路并不算太陡,但是回转的弯道都是一百八十度,走了大概两公里之后,便是车子无法入进的徒步栈道。
“子毓,这里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耶。”走着,她指着前方的位置。
丁子毓微扬眉,想起初见面时她那傻样还有那抹令人⾝心舒服的慡朗笑容。作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接纳她成为朋友。
那时候他恨不得将她甩远一点,还他清静,可也许是时间一久,他也⿇痹习惯了“那时候一看到你,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你像是山里的魔物。”
呵呵,那时她不小心按下快门,那张照片她还偷偷蔵着呢。
“魔物?”他挑眉。
“现在是魔鬼。”她坦言道。
“真是狗咬吕洞宾。”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没有,现在是好心的魔鬼。”
他哼了声,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的天⾊已经从靛蓝转为湛蓝,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片鱼肚白,薄透的光芒从地平线的那端爬上萧索的山头,穿透山间的雾岚,射向远处的云浪之屮。
“子毓,等等,”她爬到⾼处的攀绳栈道,低喊的同时,已经动手开解⾝后的背包,取出惯用的单眼套上镜头,开始调整光圏和快门。
子毓回头,看着她利落的动作,锐利的眼神,还有那照到美景后露出的微弯唇角…在他眼里,李则天绝对不可能是个美人,可是这一刻的她,让人转不开眼。
有句话说得真的很对,认真的女人确实最美。
尤其当她取下相机,眺望远景勾笑时,那眼眸的笑意柔腻,透露她有多么享受这一刻,那笑意像是会感染人,让他不自觉跟着勾笑,甚至随着她取景拍摄时,他也着魔似地掏出机手拍下她。
将噙満柔美笑意的她,一幕幕地映进脑海,拍进他的机手里。
然而,怎么拍总是侧脸,他不由微扬眉,喊着:“小天。”
“⼲么?”她放下相机笑睇着他。
喀嚓一吉,她笑睇镜头的画面,收进了他的档案里。
“咦?你拍我。”李则天立刻拿起单眼反击。“我也要拍你。”
“拍了就没早餐吃。”
“咦!你是鬼!”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拿食物来威胁她?
“对,我是鬼。”他哼笑着,径自往下坡走。“鬼要吃早餐了。”
“我也要吃。”赶紧把装备收妥,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下冲,见他已经走进山林里,停在一大片的咸丰草前。
那片咸丰草边有一座小石椅,可以容纳两个人。
“哇,这片咸丰草也未免长得太茂密了。”她走近,惊呼着。
咸丰草是路边常见的小花,有着纯白瓣花和⻩⾊花蕊,不是很起眼,但是当咸丰草开得満山遍野时,却比一整片的大波斯菊还要抢眼。
“这边坐。”他拍了拍⾝边的位置,从背包取出了热水瓶和两只小竹篮,一只堆栈着各⾊水果,一只则陈列着乔麦类的手工饼⼲,感觉像是来野餐似的。
李则天开心地站在丁子毓⾝旁,等着他再从背包里头拿出别的惊喜,可是她等了又等,看他好像没打算再打开背包,于是她又正视着那两只竹篮,唇角漫漫地往下垂。
“你的反应可以再差一点。”他没好气地从热水瓶里倒出一杯温茶给她。
他昨天的精心准备竟得到她这么嫌弃的眼神,让他觉得很呕。
“早餐至少要有三明治吧…”她扁着嘴曝着茶水,眼睛突地一亮——“这个好喝,这是什么?”
“玛黛茶,这是柳橙口味的,可以帮助你代谢。”他解释着,看她总算有点反应,心情好了一点。
“我昨天为了这些饼⼲忙了一个下午,快给我吃。”
“喔。”她兴致缺缺地挑了一块,咬了一口之后,不只是嘴角,就连眼角也跟着下垂了。“没有味道…”
丁子毓狠狠地瞪着她。“你的头舌是坏掉了是吧——”
“哪有,明明就…好吧,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一丁点的咸甜和面粉的味道。”
“这是蔷麦,我买的是烘⼲的蘅麦粒,磨成粉之后再和成面团,烤成饼,里头没有掺进任何的⾊素和香料,只加了一丁点天然的海盐,你居然给我嫌弃成这个样子。”
“你自己做的?”
“难不成会有小精灵帮我做?”
“我不知道你也会做饼⼲。”她好惊讶。
“我也不知道。”他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