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的店员说过:老板傍晚时有出外散步的习惯。就好像现在,他约她一同出外散步。
但他⼲嘛双手提着两大纸袋去散步,好怪。
向冬念走在初樊⾝旁,心头感到疑惑却不方便问他为什么。
后来答案揭晓,他们走了大约五分钟来到一栋位于大楼后方的老旧公寓。
初樊原本要她在下头等他,但向冬念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她非常好奇初樊的“⻩昏散步”到底是要⼲嘛?
于是她跟初樊上了楼,发现这间老旧公寓的四、五楼及顶楼加盖区,竟是一家由天主教外籍修女所创设的私立儿孤院,里头大约收留了十位左右,从两个月到八岁不等被父⺟亲遗弃的小孩。
他们生活上一切的开销跟支出全靠社会大众捐助跟好心人士的赞助,只是社会上大部分的捐助款都是流向大型且知名的慈善机构,他们这种没没无名,无声为社会出一份力量的私立小机构能分到的善款实在太少了。
向冬念此时才知道,初樊手中的两个大纸袋装的都是给儿孤院明天的早餐还有点心。
甭儿院的孩童看到初樊都开心的迎了上来,唤他初叔叔。
孩子们都带着可爱的童音“初叔叔”听起来像“吃叔叔”惹得向冬念掩嘴而笑。
初樊向儿孤院的修女跟孩子介绍向冬念是他的朋友,于是她也成了“向阿姨”
“向阿姨好。”小朋友虽然穿着别人捐赠的二手衣,但衣物都很⼲净,看得出来在这里受到很温暖的照顾。
“她这么年轻漂亮,应该是‘像姊姊’才对,不是‘像阿姨’。”初樊一语双关开玩笑的说。
小朋友跟向冬念都笑成一团。
向冬念对初樊的好感又更增添了一分,除了垂涎他健美结实的肌⾁之外,原来他的心肠是如此的善良。
他们在儿孤院停留了约十分钟后离开。
“不好意思让你陪我了。”
“不会,小朋友们都很可爱。”向冬念一点都不介意。“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初樊笑笑着说:“有一回蕾莎修女带他们到对面的公园玩,有两个比较顽皮的小朋友脫队跑到面包店外头,我当时刚好在店里瞧见两张可爱的小脸紧贴着玻璃不放,我把他们叫了进来并且问他们怎么会两个小朋友独自在外头游荡呢?当时蕾莎修女正好紧张的寻来,我就这样认识他们了。”
向冬念讶异于初樊的好心肠,毕竟在冷漠的现代社会,人跟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就算想要付出爱心也会多方考虑。
就好比,她对初樊是有“琊念”的,可面对这般美好的他,她真的“琊恶”不下去。
“对了,你⾝体状况还好吗?晚餐是不是该吃清淡点?”连这一点初樊都帮她想到了,真是有够贴心。
“我好多了,谢谢。”向冬念想了想,还是快点把事实真相说一说,然后道歉离开。“初先生…”
“不要叫我‘吃先生’,你就喊我的名字,叫我初樊就好。”
“嗯,初樊是这样的,我必须向你郑重的道歉…”
“为什么呢?”他们沿着种満木棉花树的步道走着。
向冬念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才说:“我后来回到家才发现…其实我食物中毒的原因跟你的糕点无关,而是我喝了过期好久的牛奶。”
初樊突然发现向冬念摸鼻子的小动作很可爱,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很少跟所谓的专业人士聊天,更何况还是个女律师,初樊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不晓得自己怎会这样?
“哈啰,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向冬念看初樊突然失神了,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呵,不好意思,我一时分神,你说你喝了过期的牛奶?”
“对,还是过期很久的。”真的很丢脸。
她是个律师,竟没有查明真相就直接跑到人家店里“呛声”
“所以你食物中毒的原因是因为过期的牛奶?”
“对,跟你的蛋糕一点关系都没有。”向冬念保证。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牛奶过期最容易让肠道生病。”初樊很细心的叮咛。
向冬念有些错愕,他显然没有听到重点。
“还好没事了…”
“你不生气吗?”向冬念问。
“我该气吗?”初樊不解,停下脚步侧过脸庞问她。
“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要告你,还上门去威胁你的店员。”
“呵呵,她是真的有被你吓到,看来律师的招牌还蛮好用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嘲讽吗?
“你别误会,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初樊从她突然僵住的神情领悟,她误会了。“我不生气的理由是,换个角度想,若我遭受像你这般的惨状,我的反应恐怕会比你还激烈。”
惨状?这形容也未免太…
初樊没有想很多,殊不知用“惨状”来形容一个女人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向冬念⼲笑两声,心头淌血。
现在就算她对他有任何“企图”跟“遐思”她也无法下手,依她看,连饭也不用吃。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跟你道歉,是我搞错了。”
初樊摊摊手,表示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晚餐你想吃什么呢?”初樊温煦地笑问着。
向冬念倏地停下步伐。“其实医生有交代,我现在这状况不宜吃太过油腻的食物。”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出距离,脸上虽仍维持着微笑,但那笑容有点假。
“况且我也还不太饿,这晚餐就不要你破费了…”退场、退场,她要退场了。
“呵呵,真是谢谢你的不追究,那…我先走了,掰掰。”向冬念赶紧旋⾝,如芒刺在背般火速的往回路走。
向冬念很懊恼,上天对她真是太不公平了,明明有这么“鲜美的货⾊”就摆在眼前,她却无法呑咽。
吼,真气。
一家叫做“DeepBlue”的爵士音乐酒吧就位于信义区某夜店街的地下室,知道这家店的客人并不多,基本上老板是个怪咖,不喜欢⾼朋満座,只喜欢做熟客,生意不好也没关系,只要喝酒的氛围搭得上他所请来的爵士乐团就好了。
向冬念跟好友舒天宓、莫沁、褚月蓝是“DeepBlue”的常客,她们喜欢这里的气氛、喜欢爵士乐、喜欢在这里聊男人——
“猛男?哪里哪里?”褚月蓝一听到猛男双眼都亮了起来。
今晚的她刚从杂志社赶来,一袭黑⾊爆啂性感OL装扮引来不少男人的垂涎目光。
“没了。”向冬念有气无力的回应,下巴搁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
“没了?怎会没了?”褚月蓝提⾼音量。
天知道欲女的座右铭是:男人诚可贵,猛男价更⾼。
既然有遇到猛男(猎物)就该学虎或豹,扑上去紧咬住他的咽喉不放,直到他断气,喔,不,是直到他投降为止。
怎么可以轻易让猛男给“没了”呢?这还算是欲女吗?
“冬念已经够沮丧的了,你就不要再火上加油。”莫沁帮褚月蓝点了杯调酒,要她先顺顺气。
“为什么放弃呢?”
欲女可不是青涩的小女生,面对男人一向是——快、狠、准。
“我也不想放弃,偏偏上天不配合,那时间点…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什么时间点?”褚月蓝一问,知道详情的莫沁跟舒天宓即刻笑得很不给面子。
“那猛男恰好撞见冬念狂拉了一整天肚子后的恐怖模样。”
“没化妆?没打扮?邋遢到了极点?”
“对,他还隔着门板听到我在厕所里拉到噗噗作响…”
“恶,向冬念,我在吃饭。”舒天宓在手术房待了一整个下午,现在才能好好吃顿饭。
“吃饭便大乃人之常情,被听见又如何?难道猛男就不会便大吗?”
结果这个话题又被褚月蓝给延续下去,舒天宓推开桌前的牛小排,没了食欲。
欲女的话题果然很猛,什么都可以谈。
“不过向冬念你怎么会被…听见呢?”褚月蓝很好奇。莫非那猛男是喜欢进女厕所窥偷的态变?若是那样,那就算了。
向冬念把食物中毒后所发生的事情又大概对褚月蓝说了一遍。
褚月蓝听完后,很严肃的拢起那两道描绘细致的柳眉。
“这问题果然严重了…”
莫沁跟舒天宓満是疑惑,还有什么比被猛男看到自己没化妆、没打扮,还有拉肚子被听到更严重的呢?
“你说,那个猛男老板到你家了?”
“嗯。”
“问题的症结点就在这里,你那宛如垃圾场的家被看到,这才是最可怕的吧!”
“啊——”向冬念抱着头猛抓,她此时才想到有一点忘记补充,那就是…
“虾米?!”一说完,莫沁、舒天宓跟褚月蓝同时惨叫。
“他还帮你整理家里?”
“对,整理得很⼲净,好像还拖了地板。”若她没记错的话。
“…”她们都无言了。
“人生最悲惨的不过如此吧?”莫沁说道。“都还没将心仪的猛男给吃下肚,就让他发现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唉~”
“可是后来你们不是还有见面?在他帮你整理过家务以后。”
“对。”
“那他有什么反应吗?”通常男人看到女人家里如垃圾场,接下来的反应应该是退而远之。
向冬念想了一下。“他没有什么反应。”
“咦?!”褚月蓝美眸乍亮,觉得搞不好还有一线曙光。
这猛男不错,她欣赏,不仅会帮女人整理家务,还丝毫不介意。
“来,形容一下这猛男吧,让我们评分一下。”
向冬念脑海里浮现初樊的模样,跟她的好姊妹们逐一的形容起初樊的模样,四颗头紧密的倾靠在一起,叽哩咕噜的。
欲女,在讨论男人时可是原形毕露啊!
“哈啾!”
初樊摸摸鼻子,觉得好庠,忍不住又打了第二个噴嚏。
“哈啾!”不知怎么地,突然打起噴嚏。
难道感冒了?他将窗户关小,并拉上窗帘。
看看时间都已经快深夜十二点了,这时候…在宜兰的奶奶应该已经睡了。
不知道奶奶这两天咳嗽有没有好一点?他上回托朋友从京北带回来的补药,奶奶是否有按时吃?
初樊将客厅的灯灭了,入进卧房,准备觉睡。
冷不防地,他又打了一个噴嚏。
奇怪,今晚是怎么搞的,鼻子很庠,听人家说,鼻子庠打噴嚏就是有人正在谈论他。
炳,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在谈他呢?
他现在的生活单纯到不行,除了店务之外,几乎没有其它乐娱生活,毕竟他离开湾台也好多年了,以前读书时所认识的朋友也大多没联络了。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湾台最好,所看到的都是黑眼黑发⻩肤皮的同胞,听到的不是国语就是台语,很亲切呢!
最重要的是,可以就近照顾从小扶养他长大的奶奶。
虽然奶奶住在宜兰的老家,但雪隧通车以后,台北宜兰两地的距离顿时缩短许多,他几乎是两三天就跑回宜兰一次,频率⾼到连奶奶都嫌他烦,呵。
奶奶一直叫他有空要多去陪女朋友约会,不要去找她老人家。
他哪来的女朋友啊,从法国回到湾台创业,一直到店里状况稳定下来,这整整一年多他连一次约会也没有。
不是没有女人向他示好,实在是自己没时间也没心力。
不过最近他倒是有点小小动心,那个因为误会而认识的向律师…不知怎么地,他对她还颇动心的。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真的被她的病容吓到了,可她直接又率真的性格很昅引他。
他想,她一定是个好律师,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到店里来买面包?不过以她那天临时逃开,不愿跟他一同吃饭的动作看来…
他的动心似乎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