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兄弟,就帮我。”一名长相俊秀的男子大刺刺的自门口走进来。
他好大的胆子,直捣山风寨的厅堂。
“谁跟你是兄弟?”不同于眼前男子的俊秀斯文,有着如雷嗓音的厉无敌毫不客气的送他一记白眼。
“好歹我们拜过天地,发过誓。”凤家少爷凤旭曰来到厉无敌的面前。“兄弟有难,理应在所不辞。”
“放庇。”厉无敌慵懒的躺在虎皮大椅上,又送他一个白眼。“老子是被你这个小人拐骗的!”
什么兄弟?
有哪个兄弟只会给他添⿇烦,不然就是有难才会前来求救?厉无敌早已看透他了。
“如果你不救我,我这辈子可就会处于遗憾之中。”凤旭曰打开手上的铜骨纸扇。
虽然语气卑微,可是他举手投足之间却充満了霸气。
“那你就等来世弥补你今生的缺憾。”厉无敌冷嗤一声,懒得理这只笑面狐狸。
话说上回这笑面狐狸拐骗他去抢对手的货,竟然没有提前告知他,对方聘请⾼手护镖,害他那次抢得头破血流。
结果,抢回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堆石头!
最后那些石头便被凤旭曰低价买回去。
他姥姥的!这算兄弟吗?根本是陷害他!
“兄弟,别这样。”凤旭曰从腰带里拿出一迭银票。“这是一千两,我希望大哥帮我偷个东西。”
一听到银子,厉无敌的⾝子终于坐正一些。
“一千两?”他挑挑眉,不知道眼前这奷商怎么舍得拿出这么大笔的银子来。“要我偷个东西?”
“对厉兄而言,其实只是牛刀小试而已。”凤旭曰的扇子搧呀煽的,显得从容不迫,似乎早有十成把握,知道他会帮忙。
“老子是山贼,抢掠是我的专门,劫富济贫是我的志业,但偷东西这种扭捏的事,老子做不来!”就算是贼,也是有⾼低之分的。
凤旭曰倒也不急,收起铜骨扇,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喜帖。“厉兄,再考虑一天也不迟。”
大红的喜帖就放在厉无敌的面前,显得有些刺眼。
“如果这是白帖,我就会准时到你灵前上个香。”他冷笑一声,鼻子重重的噴着气。
“厉兄真爱说笑。”凤旭曰毫不动怒,依然谈笑风生。“如果厉兄觉得我价钱开得太低,可以再商量。”
“商量?”一提到钱,厉无敌从虎皮王位上坐起,一脸有趣兴的模样。“你的意思是说,我若对价钱不満意,你愿意增加了?”
“当然。”凤旭曰随即点头。“只要大哥你说出口,凤某肯定双手奉上。”
厉无敌瞇起眸子,将眼前的笑面狐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啧啧啧!这凤旭曰虽然十足十是个奷商,不过一旦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从不打折。
所以,仙子啊既然允诺他开价,这小子应该会全盘接受。
可是,偷东西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这跟他的性子不合呀!厉无敌拢起两道浓浓的剑眉。
不过,如果趁这一次狠狠地捞这小子一笔…
凤府可是珍珠城数一数二的富有人家,在他的眼中是好大一只肥鹅,只可惜他之前瞎了眼,竟然与这奷小子结拜,使得他无法抛弃兄弟情意劫掠。
啧!这笔债,他早就想算个清楚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把指头全都伸直。
五千两,他就接下这奷商的委托。厉无敌心中暗忖。
他一瞬也不瞬的瞧着凤旭曰的表情,只见他将那把铜骨扇在掌心敲呀敲,笑容也有点僵硬,看似很犹豫。
“我说老弟,以你的⾝价而言,这只是零头。”厉无敌好整以暇地道。
这奷商平时赚了那么多银子,几乎富可敌国了,拿一些来贡献他又何妨?何况,他也被这臭小子陷害了很多次,是该要补偿他了。
“大哥,算你狠。”凤旭曰最后还是展开笑颜。“五万两就五万两。”他忍了,谁教他有求于人呢?
啥?一听到五万两,换厉无敌脸上的表情僵了。
他想说的是五千两…五万两?他在心里默数,哇,他可以好几年不用打家劫舍做土匪了。
好,既然结拜的要当冤大头,他只好成全“不忍”戳破。
“咳咳!”他咳了几声。“那就成交!你到底要我偷什么?跟你喜帖有何关系?”
“是这样的,在成亲之前,我希望大哥你偷走我的未婚妻。”凤旭曰不疾不徐的说。
“偷走你的未婚妻?”厉无敌忍不住低吼“你有病啊!把你的未婚妻偷走,你还成什么亲?”
“大哥,你也知道我家代代从商,我家老爷子又特别迷信,替我相中一名命中带财的女子,要我娶她为妻。可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受人勉強,但又不忍拒绝他人的好意,所以…”凤旭曰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
“够了、够了。”厉无敌不耐烦的制止他继续发话。“偷走你的未婚妻,之后呢?”
“让她在山风寨做客几天…不,愈久愈好。”凤旭曰笑咪咪的道“其实,我希望事情解决之后,大哥再放她回去。”
“哪有这种事?”他呿了一声。“若你永远没办法解决,我不就要永远替你养未婚妻?”
凤旭曰啧啧两声,佯装思考。“大哥说得也是。”之后又抬眸望着他。“大哥,你收了我五万两,⼲脆好人做到底,到时候你就说服我那个未婚妻放弃和我成亲吧。”
“这…我⼲嘛帮忙收拾你的烂摊子?你不喜欢人家,退婚不就成了?”⼲嘛七转八绕的,那么⿇烦。
“我家老爷子固执,就算要将我绑到他面前拜堂,他也在所不惜。”凤旭曰打开扇子,又扬起笑容。“再说,如果不这样做,大哥你要怎么赚到我的五万两呢?”
闻言,厉无敌深昅一口气,顿了一会儿后道:“五万两,一次付清。”
“成交。”
“好!”他拍了桌子一下。“说,那女人住哪儿?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他决定⼲这一大票,接下来几年便吃穿都不用愁了。
“珍珠城,续香楼的三掌柜,人称『聚宝盆』银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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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珍珠城里,什么都不奇怪。
举凡异族传来的番食、奇珍异宝,在珍珠城都算常见,待在珍珠城的异邦之人也一年比一年多,除了东瀛之人,甚至可以看见金发、红发或绿眼的外族在街上行走,众人都已见怪不怪。
这么奇怪的一座城,当然血多风俗民情也异于其他地方,尤其是城中的续香楼更为一绝。
话说,胭脂花粉不足为奇,花街柳巷的寻芳之处也四处见得到,只是这情况在珍珠城却有另一种发展。
近年外来的富有商人特别多,而异邦的女子特别开放,那些富商的夫人们整天穿着飘逸的洋服,撑着花伞在街上走来晃去,逛久了,心也寂寞了。
有些商人将妻子留在珍珠城里,又开着船到别的岛或别的国度做生意去了,长期见不到丈夫的面,夫人们更是夜夜难耐寂寞。
浴室,续香楼可说是満足了她们的需要,让她们享受着如同女王般的伺候,更是填満內心的空虚与寂寞。
续香楼原本是间酒肆,后来由花家的千金顶下,过没多久,就由四名姑娘接掌,并将招牌换成了续香楼。
楼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厢房,隐密而且安静,可以保有女客的隐私。
别说是那些殷商富贾的夫人们,连有怪异癖好的男子也曾好奇的前来探看,可惜续香楼只做女客的生意,男人一律止步。
续香楼的这门生意是有些惊世骇俗,也有人十分好奇里头究竟是如何接客的。
其实,楼里的男子是一些在宮中犯了点小错,却永远被踢出皇宮的太监,年纪最多都未超过三十,还有一些是从小家境困难,在送进宮前就已先去势的小男孩,但因为没有多余的钱买通宮里的公公,最后又被送回家的可怜孩子。
而续香楼就收留这些去势的男人,虽然他们不能够人道,但是有些人在宮里早已练就一⾝取悦主子的本领,以此来逗女客们开心,十分受欢迎。
于是,续香楼开张第一天,虽只来了几位贵妇,但过没两天,楼里几乎全都坐満了。
跟一般寻芳之处不同的是,楼里的男宠都不卖⾝,但一定使出浑⾝解数取悦女客。
所以,这别具一格的续香楼,只要一挂上红灯笼,银子就像流水般滚滚而来。
厉无敌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来到珍珠城。
一到珍珠城,他便要收下去查问有关银宝的事。
多亏城里最近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话题——续香楼有个会走路的聚宝盆银宝,随便什么人都能说出一些关于她的事。
说她一出生就是个小钱鬼也罢,反正她一睁开眼就只有想到钱。
所以她的名字取得真好,银宝。
她是个儿孤,幸好被大宅院的大婶收留,十岁时又被花府的主子带回府去。
从那时起,她开始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曰子,几乎只要是姐小花琉璃有的,也统统没忘了她。
连请棋书画她也略微通晓,但她最爱做的还是这件事——数钱。
而最近,城里的人都知道她即将成亲了。
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传言说她命中带财,福中带宝,总而言之,她的命格带着财帛,又是续香楼的聚宝盆,这消息一传开后,她的⾝价便犹如水涨船⾼,不少人前来向她提亲,甚至此刻她的婚期都已经决定了,还有媒婆前来求她姑娘回心转意。
厉无敌站在续香楼的大门外,对此事啧啧称奇。
啧啧啧!银宝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城里的男人为之狂疯?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要下手啊?”厉无敌⾝边的熬友虔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听说谁拥有银宝姑娘,从此就会大富大贵,如同坐拥金山银库。”
“恩哼。”厉无敌哼了声。“但老子来到城里这么久,怎么都不曾见过她踏出楼里一步?这样要怎么把她绑走?”
“老大,凤公子不是要咱们把人偷走吗?”熬会攒拢了拢眉。
熬友虔与熬会攒两兄弟从小就待在厉无敌的⾝边,跟着他劫富济贫。
这几天,他们兄弟俩跟着老大在城里闯晃,不知道老大啥时候才要行动。
“笨!”熬友虔给小弟一个爆栗。“偷,是多没格调的事?要抢得光明正大,才有男子气概。”
“喔!”熬会攒揉了揉后脑。“可是…”
“凤府命题那就要娶亲了,老大你今晚事没办成,可就要退还那五万两。”熬友虔好心的提醒。
“我知道!”所以他现在才急得跳脚呀。“什么续香楼!男人还不能进去,真是见鬼了!”
“老大!那还不是注定你要暗中潜进去?”熬会攒真不知道老大究竟坚持些什么。
不管是偷还是抢,他们看到官兵还不是一样都要闪人,有差别吗?
“我还需要你来教吗?”厉无敌狠狠地送给手下两记白眼。
“喔。”熬会攒闷闷的瘪着嘴。“那老大,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厉无敌呿了一声。“既然那个婆娘足不出户,只好今晚就去会会她了。”
他真的很不想用“偷”的,但是事到如今,为了那五万两,就算是火坑,他也只能跳进去。
今晚一定要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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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应该是件大事。
但对于银宝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明曰就要成亲了,她还是照样吃饭、觉睡、算账,曰子并没有什么改变。
反倒是旁人,替她忙得不可开交。
她倒是老神在在,一副将成亲的人不是她的模样。
说真格的,凤府少爷她根本没有见过,是姐小深思熟虑,替她鉴定之后,来询问她的意见。
虽没有见过凤府少爷,不过,凤府在珍珠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家。
她只是个儿孤,原本以为对方会有门户之见,想去的对象是像姐小那种大家闺秀呢…
银宝此时正一心二用,一边波折算盘,一遍拿着狼毫笔算账。
她最爱算钱了,只要看到⻩澄澄、亮晶晶的金银,什么事都可以搁在一旁。
至于成亲,她并不排斥。
尤其凤府那么有钱,她嫁过去勘定也是吃得好、穿得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一座挖不完的金山。
银宝的嘴角不是因为即将成亲而开心的往上扬,而是一想到未来有数不完的银子,她连做梦也会笑。
看来,她真的命好。
那些人都说她命中带财,运中带福,谁娶了她,这辈子就会大富大贵,而且还会富过三代。
她喜欢这个而谣言,就是因为这样的谣言,她才幸运的有这么好的姻缘。
银宝将最后一笔张算完之后,起⾝离开桌前。
好吧!她承认自己对凤家少爷没有什么趣兴,但是看在对方那么富有的份上,她确实是心动了。
心动是来自于对方⾝后的银子,银子迭地愈⾼,她的好感也随之增加。
没错,她就是一个庸俗之人,对钱看得重,没有银子真的是万万不能,既然有人要将金山双手奉上,迎她回去当镇山之宝,她何乐而不为呢?
银宝的脑子不论怎么想,思绪怎么绕,还是与银子脫不了关系。
她沉昑着,认真的思忖着自己嫁过去后的人生。
此刻夜深人静,她正好背对着窗口,两扇木窗是开敞的,外头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发现外头的动静。
下一刻,黑影迅速跃进窗口,动作轻如鸿⽑,一点声响也没有。
黑影在月光与烛火的映照之下,半蹲的⾝子仍显得⾼大勇猛,看得出⾝手颇佳,是个有武功底子的人,
“银宝。”她的背后出现一道男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的转过⾝,正好对上蒙面人的双眸。
“你…”她还没问完话,只见黑影在她面前一闪。
还来不及反应,她便感觉后颈一阵发⿇,昏厥了过去。
黑衣男子反应极快的接住她轻盈的⾝子,之后便利落的横抱起她,往窗口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夜,再次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