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人一起躬⾝恭送他离去后,赵如曦才记起他今晚要去她那里过夜,她原本因享用了一顿美食而舒展的眉心瞬间蹙拧起来,踌躇不安地想着今晚究竟该怎么应付他。
已走了几步的沙浪辰,忽停下脚步,回头问“爱妃怎么还不走,莫非还未吃饱?”
她脸⾊微僵,尴尬的答道:“不是。”
“那爱妃还杵着做什么?”
听见他的催促,赵如曦衣袖下的双手轻轻握拳,硬着头皮走过去,与他一块离开。
他们一走,姬妾们顿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王爷今晚该不是要上王妃那儿吧?”有人猜测。
“你没瞧见方才王爷特地为王妃斟了酒。”
“哼,这有什么,王爷上我那儿时也曾替我斟过酒。”
“我也喝过王爷替我斟的茶。”另一人也得意的附和。
其他数人也纷纷表示自己也曾有幸飮过王爷亲手所斟的酒或是茶。冰夫人冷冷瞟看她们一眼,便迳自离开。
梦夫人纤长的手指摩娑着白皙的下颔,若有所思的也跟着离去。
趁着沙浪辰坐在厅中的桌旁喝茶,坐在他⾝旁的赵如曦将先前想好的几种借口很快地再细想一次,最后决定采用装病的办法来推掉今晚的事。
若是突然开口说自己⾝子不舒服,未免有些突兀,因此她先皱起眉,伸手揉按着左边的太阳⽳,眼神瞟向离她最近的琬琬,准备找她配合演出。
琬琬这时恰好低下头,偷偷掩着嘴打了个呵欠,没看见她投来的眼神。
赵如曦只好赶紧再瞥向蓁儿,怎料她刚好转⾝走到暖炉前添加炭火,好让暖炉烧得更旺一些。
赵如曦有些着急的在心里喊着快看过来呀,她相信以蓁儿的机伶,一定能察觉到她想传达的意思,蓁儿一直蹲在铜炉前拨弄炭火,迟迟未起⾝,而琬琬在打完呵欠后,也一淮没召过来,两人那里行不通,赵如曦只好看向芙蓉,只见她直视着前方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赵如曦紧张、不知所措之时,沙浪辰突地出声问道:“爱妃怎么了?”
闻言,她赶紧顺着他的话说道:“王爷,我忽然有点头疼,部腹也隐隐作痛。”
“方才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觉得不太舒服。”为了更增加说服力,她拧眉蹙额,一手按着太阳⽳,一手按着部腹,装出难过的表情。
沙浪辰冷黑的双眸深睇她一眼。“许是爱妃方才吃得太撑了,跟本王进房,本王帮你揉揉。”
“揉什么?”她一愣。
“自然是揉肚子,好助你消食。”
“不、不用了,这种事怎好⿇烦王爷。”
“不⿇烦,走吧。”说完,他立刻起⾝走向寝房。
见弄巧成拙,赵如曦暗自懊恼不已。
“爱妃。”
听见沙浪辰的催促嗓音,她顿时心头一紧,极不甘愿的起⾝后,才慢呑呑的移动脚步。
沙浪辰见她磨磨蹭蹭的,有些不耐烦,索性回过⾝,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房里。
猛不防被推躺上床,赵如曦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护在胸前,一脸警戒的瞪着他。
“你要做什么”
他坐在床治,饶富兴味地挑⾼一眉,俯下⾝与她对视。“爱妃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的大掌已然放到她的部腹上,缓缓揉抚。
“…”被他的眼神牢牢锁定,她的小心肝评评评跳得好快,她紧张的张着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怔怔的望着他。
在她部腹来回轻揉的那只大手,让她的⾝子僵硬得不敢动一下,仿佛一动就会发生什么事。
片刻后,被他抚揉的部腹涌起一股暖意,那股暖意让她的⾝子有些酥⿇起来,察觉自己的⾝子有些不对劲,赵如曦抿了抿唇,开口道:“王爷,可以了,不要再揉了。”
“爱妃真的好些了?”沙浪辰仿佛有些不相信,并未马上伸回手。
“真的好些了。”她用力点头。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就寝吧。”他挥落纱帐,准备上榻。
赵如曦神⾊一惊,整个人瞬间坐起⾝,缩到角落去。
沙浪辰瞟她一眼,命令道:“还不过来帮本王宽衣。”
她没过去,手里紧扯着被褥,支支吾吾的道:“我、那个…”
“怎么,爱妃又有哪里不舒服吗?”他的嗓音透着不耐。
“我、我刚好月事来,不如王爷去找其他的姬妾吧。”她赶紧一口气把话说出来。
闻言,沙浪辰的神⾊瞬间冷了下来。“爱妃这是不愿与本王圆房?”
赵如曦沉默着没回答。既然他看出了真正的原因,她也懒得再找其他的借口来应付他。
见她默认,他冷黑的眼里蓄起一股风暴。“你这是忘不了叶少飞,想要替他守⾝吗?”
听见一个陌生的姓名,赵如曦愣愣的脫口而出“叶少飞是谁?”
她一时没想到此人就是那位与巫月莺服毒殉情的叶少爷。
瞟见她脸上闪过的那一抹茫然,沙浪辰眯起利眸。“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她刚要开口表明自己确实不知此人,忽地想起叶少飞该不会就是巫月莺的情人叶少爷,便急忙改口“王爷怎么会知道他的事?”
沙浪辰猛然将她整个人拉到⾝前,用力捏住她的下颔,喝问“说,你究竟是谁?”
他表情冷鸷的盯着她,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一样,背脊立即泛起一股凉意。
“我、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你不是巫月莺,她为了叶少飞服毒殉情,哪里会记不得他的姓名?”他绝对没有错看方才她那一闪而逝的疑惑。
见他竟知巫月莺与叶少爷的事,赵如曦很惊讶,但此刻不是探究的时候,她得先将这件事应付过去,不能让他对她的⾝分起疑。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解释“我只是一时没听清楚王爷适才说的话。”
“巫月莺未曾习舞,你的舞艺却无比娴熟;巫月莺虽也略懂厨艺,但你会做的菜肴竟连罗师傅都闻所未闻;巫月莺性烈,而你性子平和。”沙浪辰放开她,一桩桩指出她与巫月莺截然不同之处,最后再道:“最重要的是,按理叶少飞死了,你若是巫月莺,应当伤心欲绝才是,我却未曾在你脸上看出一丝伤心的模样。”
被他拿叶少飞的事来质疑,赵如曦飞快的寻思该用什么说词来解释才恰当时,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办法,幽幽启口“当初我服毒自尽,虽被救了回来,但⾝中剧毒,损及了我的记忆,以前很多事我已不太记得。”
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接着语带哽咽“但我与叶郎相爱一场,纵使我忘了所有的人,也忘不了他,他的死,让我心如死灰,性情才会因此大变,至于王爷所提的舞艺和那些菜肴,全是我在昏迷时所梦见,若王爷不信,我也没办法。”
最后她徐徐再说“我只求王爷一件事。”
“何事?”他锐利的眼神审视的盯着她,似是在分辨她话中的真伪。
“叶郎已逝,我只求能为他守⾝三年,请王爷成全。”
沙浪辰面露错愕。“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她竟敢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赵如曦垂眸,跪坐在床榻上,嗓音低缓而凄然“叶郎是为我而死,我不能辜负他,请王爷成全。”他说他看不出她对叶少爷的死有多伤心,如此一来,足够表达她的伤心之情了吧?
他面泛怒⾊,喝斥“别忘了你已嫁给本王,是本王的王妃,你要守⾝也只能为本王而守!”
她被他那冷怒的眼神看得不噤害怕得⾝子微微颤抖,但仍继续硬撑着把痴情戏给演下去。
“王爷有那么多的姬妾,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我心里却只有一个叶郎,当初若不是为了我,他便不会死,我只想为他尽最后一点心意,求王爷成全。”
听她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口口声声诉说着对别的男子的情意,沙浪辰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烧着,让他的理智灰飞烟灭,他俯下脸,耝暴的吻上她的唇,想藉此警告她,他才是她的丈夫,他不允许她心中有任何的男人,她唯一该忠贞的人是他。
赵如曦惊愕地想推开他,然而她的反抗却屮来他更加愠怒与更耝鲁的吮吻。他狂猛的躏蹂她的唇,像飓风般砧沿界她的口腔,強势的占领她的唇舌,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逃避违抗。
她惊骇得无法思考,待她反应过来之后,她惊怒的狠狠推开他,朝他的手臂重重咬了一口。
手臂一痛,沙浪辰陡然从失控的愤怒中清醒过来。
嘴里尝到一丝腥甜味,让赵如曦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急忙松开嘴,胆颤心惊的看着他,她也没料想到自己刚才在气愤之下,竟会那样咬他。
他脸⾊铁青地直瞪着她,她简直胆大包天,先是无礼的提出要为别的男子守⾝的要求,接着竟敢咬伤他,她以为他治不了她吗?
他那像刀锋一样凛冽的眼神看得赵如曦头皮发⿇,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硬撑着撇清责任“是、是你先強吻我,我、我才咬你的。”
“你还敢狡辩,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吻你有何不对?”沙浪辰的嗓音冷得像要刮起风暴似的。
她很想回他妻子也是有人权的,她不愿他就不能碰她,但想起这里是男尊女卑的古代世界,只能把话默默呑回肚里。
“那…你想怎样?”
他没出声,只用一双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冻人的眼神盯视着她,她觉得自己仿佛被罩在冰雪中,整个人从头冷到脚底,原本还能与他对视的眼神,最终不敌败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哼。”最后,他极度不悦的冷哼一声,便挟着満腔怒气,拂袖而去。
见状,赵如曦先是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吐出一口气。
总算躲过了与他圆房的事,按理她该感到⾼兴才是,但思及他方才离去前的怒容,她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复杂和不安的感觉。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惹他生气,但他刚刚突然吻她,还吻得那么耝暴,把她吓到了,她才会失去理智的反咬他一口。
她原以为他有那么多姬妾,并不缺她一个,且他看起来也没多看重她这个王妃,若是知道她心里别有所恋,以他冷傲的性子,应不会再勉強于她,因此才刻意提及想为叶少爷守⾝之事,可从他适才的反应看来,叶少爷的事似乎让他很生气,甚至有些失控。
是她想为叶少爷守⾝的事触及了他堂堂王爷的威严?抑或只是男人天性里的那种占有欲在作祟,不容许自己的女人存有异心?或者他是在…吃醋?
赵如曦旋即用力摇头摇,觉得最后一个想法是最不可能的,因为她没看出他对她有什么感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他是个很冷酷的人,他拥有那么多姬妾,却刻意放纵她们争风吃醋、彼此陷害,还纵妾行凶,没把那些姬妾的性命看在眼里,只怕对他这位尊贵的王爷来说,她们都只是他的物玩罢了,甚至包括她这个王妃在內,也是他的物玩之一。
而⾝为物玩,就算主人没将自己放在心里,也只能一心向着主人,不能心存二心,否则就会受到主人的惩罚。
抚着被吻痛的唇瓣,赵如曦自嘲的猜想着,这大概就是他对她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