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贺锦柔震惊的发现,她居然回到了七年前。
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反复确认,在历经那场车祸之后,她确实回到了七年前的八月。
这时她只有二十三岁,父⺟在九个月前双双遇难于一场车祸之中。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大学毕业,毕业之前,她一直住在大伯父家。
大伯父一家并非乐意照顾她,而是因为大伯父和她父亲合开了一家贸易公司,规模虽然不大,却也足够让两家人衣食无忧。
但是一年前,公司财务出现状况,资金周转不灵,她父亲为了让公司转危为安,将自家的房子送去行银做抵押。
不料这期间她爸妈出意外离开人世,还款曰一到,大伯父不肯拿钱还给行银,直接导致她住了二十几年的房子,就这样被行银申请拍卖。
她希望大伯父能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可大伯父却以公司财务状况不稳定为由,拒绝了她。
不过,大伯父为了堵她的嘴,将无家可归的她接到他家住。美其名是代她已故的父⺟照顾她,实际上是不想落人话柄,说他一个大人欺负她一个女孩。
只是她父亲占有那间贸易公司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按理说,父亲过世之后,她能继承父亲留下的股权。
没想到大伯父却对她说,她父亲前年去澳门赌钱,一下子输了几千万,情急之下,不得不将手中全部股份卖给了大伯父还赌债。
也就是说,那间贸易公司已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上一世的她,傻兮兮的相信了大伯父的说词,甚至还为大伯父在爸妈过世之后将她接进自己家照顾而感激涕零。
直到她被大伯父赶出家门的那一刻,无所顾忌的大伯父才冷笑着告诉她,为了得到她父亲手中的股份,他联合那家人私赌场的老板,狠心设计自己的亲弟弟。
若非重生到七年前,这时的她绝不会相信,看似关怀她的大伯父,竟是亲手将她父⺟推向死亡深渊的凶手。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张年轻而富有朝气的面孔。
此时的她青舂洋溢,还带着生学的青涩气质,比起三十岁的贺锦柔,看起来单纯又美好。
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用力捏了捏脸颊,瞬间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后,她的灵魂的的确确回到了七年前。
“锦柔姐小,妳醒了吗?”
门外传来大伯父家的帮佣李阿姨的声音。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上午九点,距她醒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她起⾝过去打房开门,看到的就是记忆中李阿姨那张憨厚的熟悉面孔。
“老爷刚才吩咐,如果锦柔姐小醒了,请妳去一下他的书房,他有事情要对妳说。”
贺锦柔強行按捺住重生的激情动绪,很客气地告诉李阿姨,她换件服衣后就会过去书房。
待李阿姨转⾝离去时,她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如果她没记错,大伯父这天找她的理由,应该与⺟亲留给她的那块地有关。
二十分钟后,贺锦柔打开书房的门,毫无意外的,大伯⺟和堂姊贺琳琳也在。
看到贺琳琳,她心里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滋味。
贺琳琳只比她大一岁,加上她们的父亲共同经营公司,按常理来说,她们的关系应该会比亲姊妹还要亲。
可从小到大,贺琳琳总是爱和她比较。
比成绩,比服衣,比首饰,比容貌,比⾝材,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中时,传言他们学校的校草喜欢她,那位学长的同学还来试探过她的意思,虽然她不晓得那位学长是否真的对她有意,但当时她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结果一个月后,那位学长却跟贺琳琳在校园里出双入对。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贺琳琳一直嫉妒她人缘好、朋友多,深受师长和同学的拥戴。所以贺琳琳不断想证明自己比她优越,就连毕业后觉得在自家公司工作没发展,千方百计进了铭泽,即使工作范畴不同也想方设法与她较劲…
突然,赵文昊的脸浮现在脑海,贺锦柔微微皱起眉头,从她手中抢了那个男人,贺琳琳可能很有成就感吧…
“锦柔,妳来啦。”
贺子康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大伯父今年五十多岁,容貌保养得很好,只是⾝材微胖。至于记忆里那向来专横跋扈的大伯⺟,还有一直把她当成假想敌的贺琳琳,则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两人脸上都挂着悲伤的神⾊,大伯⺟还夸张地昅了昅鼻子,证明她刚刚有哭过。
“李阿姨说,大伯父有事情找我?”
没等贺子康讲话,大伯⺟便边啜泣边说道:“锦柔啊,念在妳大伯父在妳父⺟过世之后将妳接到家里来住的分上,这次妳一定要帮妳大伯父度过难关。”
贺锦柔的心猛地一跳,预料中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果然来了。
就听大伯⺟如记忆中那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她说,上个月大伯父例行去医院做全⾝检查,居然验出尿毒症,而且医生建议他必须尽快换肾。
可是她们的比对结果都不理想,她们的肾脏并不适合移植给大伯父,恰好这时,主治医生接到国美一家医院发来的邮件,得知那边有人的肾脏适合大伯父,但对方开价五百万,这对他们家目前的情况来说,根本无法招架。
大伯⺟说到这,他们一家人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贺锦柔。
“锦柔啊,如果大伯⺟没记错,妳妈妈在嫁给妳爸爸时,她娘家给了她一块地,那块地因为位置偏僻,所以一直搁着,没卖也没利用,假如…我是说假如妳愿意救救妳大伯父,能不能先将那块地卖掉?”
说到最后,大伯⺟声泪俱下的保证,一旦大伯父的公司有了起⾊,马上就会把这笔钱还给她。
大伯⺟诉说病情的时候,贺子康还不时发出几声无奈的叹息,而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贺琳琳,则一反往曰⾼傲的姿态,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乖巧。
上一世的她,就是这样被这一家人骗得团团转。
不但傻傻的答应将⺟亲留给她的那块地卖掉,还像个白痴一样对他们说,他们肯收留无父无⺟的她,那块地就当作是她报答他们的恩惠。
本以为她这么做可以为自己换来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大伯父一家自导自演的一场骗局而已。
这家人在得到她手中的土地之后,便以家里房子太小,希望她能暂时搬出去为由,狠心地将她扫地出门。
要不是她天生脾气倔,誓要证明自己就算不靠任何人也能过得很好,否则经历连番打击,怎能有办法在七年的时间里,就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一路升到业务部经理的重要职位?
只是她靠自己的努力付出所获得的美好生活,却让贺琳琳轻易的毁灭了。
想到这里,对这伪善一家人的恨意烈猛地在她心头扩散开来。
面对不停叹息的大伯父,哭泣的大伯⺟,假装乖巧的堂姊,贺锦柔強行按捺住想要嗤笑的冲动,不冷不热道:“大伯父的气⾊看上去不错,并不像尿毒症严重到必须立刻换肾的样子,是不是健检过程有什么疏漏?不如这样,明天我陪大伯父去别家医院再做个检查,尿毒症毕竟不是小病,在没彻底查清楚前不能轻易换肾。”
贺子康三人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当下都有些惊怔。他们感到很意外,贺锦柔向来单纯,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可此时的她,隐约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戾气和沉稳气质。
是他们眼花了吗?今天的贺锦柔与往常相比,似乎变了不少。
首先沉不住气的贺琳琳一改刚刚乖巧的模样,突然起⾝,尖声⾼喊“我们承受一次打击还不够,妳居然还要我们承受第二次?贺锦柔,妳可不要忘恩负义,要不是我爸可怜妳,将妳接到我们家供妳吃住、念书,妳以为妳现在能过这种大姐小的生活?现在我爸爸患了重病,不过想借妳妈妈的那块地保命,妳居然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妳究竟有没有良心?”
贺锦柔面无表情道:“如果大伯父真的急需这笔钱治病,为什么不把现在住的房子拿去抵押?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大伯父在台南还有一幢旧屋,按现在的市场行情估算,那幢房子的价钱绝对比我妈留给我的那块地要值钱许多。”
听到这里,大伯⺟突然厉声道:“说来说去,妳就是不肯帮忙了?”
“我找不到必须帮这个忙的理由。”
贺子康也变脸了“锦柔,别忘了我是妳的大伯父,就算是看在妳爸爸的面子上,妳也不能…”
“如果大伯父真的把我当成你侄女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行银把我家的房子收走了。大伯父你也不要忘了,我爸爸之所以会把房子抵押给行银,为的是公司,而不是他自己。”
“哼!妳爸当年欠了一**赌债,要不是我帮他还钱,他早就被人乱刀砍死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贺锦柔就冷哼“当初我爸会去那个名声很不好的人私赌场,可是大伯父你带他去的。”
贺子康怒道:“妳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弟弟生前有和锦柔提过这件事?
“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没数?”
“妳…”贺子康没想到一向温柔和善的侄女,居然一夕之间变得这么泼辣犀利,他捂着胸口假意用力咳了几声。
一旁大伯⺟和贺琳琳终于不再伪装,如泼妇般大吼大叫,直要她拿出那块地,不然休想继续在她家白吃白住。
贺锦柔漠然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温情攻势无效,威胁怒骂也无用,最后贺子康也不装虚弱了,恨恨地指着她“我们家这座小庙留不住妳这尊大神,我没有妳这种没血没泪的侄女,从今以后,我也不是妳大伯父,妳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