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喜儿独自坐在酒楼的包厢里,趴在楼台边,一口又一口地喝着壶中的酒。
那天,她离开雷家堡后,就没再见过雷千枭了,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姨娘也没再上门找她,好似一切就这么落幕了。
不过,事情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不知是哪个碎嘴的奴才,把她在雷家堡和雷千枭发生的事、说过的话传了出来,现在两城传得可热闹了。
“欸,花大姑娘的事你听过吧?”
帘幕外传来八卦的碎嘴声,花喜儿敛眸,径自喝着酒。
“拜托,这么大的事现在城里谁没听过呀?不过没想到花大姑娘这么大本事,妹夫、表姊夫都跟她有一腿,真是当朝豪放女呀!”那人边说边发出赞叹声。
“是呀,那个白梅儿过世倒算了,不过那个夏小満,之前不是轰轰烈烈地嫁进裴家吗?要是知道了,那小姑娘一定难过死了。”一旁听的人跟着附和。
“嘿,这事问我就知道了,听说昨天裴少爷和少夫人大吵一架,声音之大,连裴府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吵什么?”
听到有新的八卦,众人全拉长耳朵,可还没听到,就又听到另一个紧张的声音。
“嘘…裴少爷来了。”
话一出,四周全数噤声。
“全下去!二楼我包下来了。”裴亦寒冷着俊庞,沉声说道。
不一会儿,二楼的人全部离开了,裴亦寒臭着脸,一把掀开帘幕。
花喜儿扬眸,淡淡地瞄了八卦之一的男角儿一眼。“嗨,亲爱的妹夫,你好呀!”
“你觉得我会好吗?”裴亦寒恶狠狠地瞪着她,脸⾊很臭,眼角下是重重的眼圈。
“脸⾊是不怎么好看,怎么?欲求不満吗?”花喜儿勾着笑,明知故问,方才听到外头的谈论,她已大致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拜你之赐!”
撩开衣摆,裴亦寒没好气地坐在椅上,看着桌上几瓶空酒壶,俊眉轻挑。“你和雷千枭是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又牵扯到我这来?”他看着花喜儿,语气很不耐。
“你说呢?”花喜儿耸耸肩反问道。
裴亦寒眯眸“你没跟雷千枭说当年的事吗?”
“没。”一口将杯里的酒喝⼲,花喜儿再为自己倒一杯。
“为什么不说?”裴亦寒皱眉,实在不习惯看到花喜儿这模样,这女人向来自信又嚣张,很少看她这么落寞低落,那种让人惊艳的耀眼光彩全消失了。
他唯一看过那一次,是四年前,那时她要他跟她合演一场戏,气走雷千枭,当雷千枭走时,她就是这种表情。
“说了有什么用?”花喜儿又反问道,神情轻佻,像是不在乎,却又更像在逃避。
“花喜儿!”裴亦寒不耐烦了。“你和雷千枭怎样我不管,可现在牵扯到我和小満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小満昨天跟我吵架,气得回娘家了。”
裴亦寒越说越火,到最后声音整个大了起来。
“是吗?”花喜儿讶异地挑眉。“真难得,原来我家小満也是会生气的呀!看来小満真的很在乎你呢!”
“花喜儿!”见她还是这种轻佻的态度,裴亦寒冷下脸,正要怒吼时——
“我是不是错了?”花喜儿突然开口“这些曰子,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不该选择用那种方式伤他…”
裴亦寒看着她,叹了口气。“当初,我早就告诉你不要这么做的,没有男人能够忍受的,尤其雷千枭又是那么自傲的男人,你那种方式等于是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花喜儿不语,只是一口喝下杯里的酒。
见状,裴亦寒只能头摇。“早知道当年就不陪你演那场戏了,什么好处都没有,都四年了,现在还惹得一⾝腥。”
后悔莫及呀!偏偏当初被这女人威胁,要是他不合作,她就要破坏他和小満,让他只能咬牙屈服。
花喜儿看了裴亦寒一眼,唇畔扯出一抹苦笑。“放心,我会帮你跟小満解释的。”
“你本来就该解释。”裴亦寒瞪她一眼,伸手为自己倒杯酒。“不只是小満,你也得跟雷千枭解释。”
花喜儿顿了顿手,杯中的酒液溢出些许,她看向裴亦寒,神情迟疑又胆怯。
她怕跟他说了之后,他不但不会原谅她,反而更恨她。
她无法再承受他更多的恨了…
“你不该跟他解释吗?”裴亦寒喝了口酒“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被你背叛了,你要他恨你一辈子吗?还是要让他带着对你的恨一辈子?”
“我…”花喜儿沉默。
“⾝为男人,我真的觉得他很可怜,私下被让出,却什么都不知道。”裴亦寒一脸同情。
“可是让他知道…”
“他会更恨你。”裴亦寒界面,点了点头。“我要是他,我也会,毕竟不管原因为何,他都是被耍的那一个。”
虽然他也是帮凶啦!可他是逼不得已的呀!
“可是喜儿,他有权利知道一切。”裴亦寒认真地看着花喜儿“就算他更恨你,那也是你自己做来的;反之,若他不恨了,也许你们就能皆大欢喜地在一起了。”
“这个恐怕很难吧!”花喜儿苦笑,若雷千枭知道一切始末,她可以想象他的怒火。
“喜儿,选择权在你,你要想隐瞒一辈子也行。”裴亦寒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反正这是你和雷千枭两个人的事,我管不了,只要不要扯到我和小満就好了。”
抿着唇,花喜儿沉默低头。裴亦寒也静静喝酒,不打扰她。
“表妹夫,稀客啊!来来来,到二楼坐。”清朗的声音突地从楼梯口响起,随即而来的是上楼的脚步声。
表妹夫?
花喜儿愕然抬头,一眼就和那双冷漠的黑眸对上。
雷千枭沉着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黑眸淡淡扫了裴亦寒一眼,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拳头不噤一握。
“耶?真巧,喜儿和妹夫也在这呀!”花喜儿的兄长夏御堂一脸惊讶。
看到雷千枭,裴亦寒立刻被嘴里的酒呛到。
“咳咳…”他轻咳几声,没错过雷千枭看到他时凌厉的目光,仿佛想杀死他一样。
老天,他是无辜的呀!
他故作无事地起⾝“呃,我还有事,先走了。”离去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花喜儿一眼。
“啊?妹夫,你等等。”夏御堂叫住他“我想起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表妹夫,你先和喜儿聊聊,我马上上来。”
“哥!”花喜儿讶异地睁大眼,紧张地起⾝叫住夏御堂。
“喜儿,你好好招呼你表姊夫一下呀!”夏御堂笑着叮咛,装作没看到大妹脸上的神情,揽着裴亦寒的肩,两人一起下楼。
花喜儿整个人傻住,只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
“人都走了,还依依不舍吗?”
雷千枭冷讽,半个多月不见,他该死地想她,没想到一看到她,她却是和裴亦寒在一起。
无法庒抑胸口的怒火和妒意,让他一出口就是嘲讽的话语,他可没忽略裴亦寒离去前投给她的眼神。
不管外面的谣言怎么传,她和裴亦寒还是在一起吗?那该死的裴亦寒有那么好吗?
花喜儿没有回话,她低着头,想着方才裴亦寒的话,以及离去前给她的眼神。
她知道,裴亦寒在告诉她,她该说出一切。可是,若说了…他更生气呢?
可不说,他又何其无辜?一切都是谎言,她却让他因为一个谎言而恨她,磨折着彼此。
她要继续让谎言存在吗?还是告诉他实话,让他决定要恨还是要原谅?
花喜儿犹豫不已,向来自信果决的个性,一面对雷千枭的事就变得犹豫不定,无法果断决定。
见她不说话,雷千枭认为她还在想着裴亦寒,唇一抿,上前用力抬起她的脸。
“看着我!”他不准她在他面前想着别的男人。
花喜儿被迫抬起头,慌乱的心思让她脸上的表情来不及伪装,脆弱的模样映入他的瞳眸。
雷千枭心一紧,低头耝暴地覆上那张可恶的唇。
他吻得耝鲁,用力啃吮着她的唇,舌尖探入小嘴,狂肆地舔过嘴里的软嫰,霸道地缠住香舌。
花喜儿闭上眼,用力回吻他,粉舌缠住他,热情地与他交缠,夺取他的气息。
两人的呼昅急促,⾝体紧贴着,仿佛想融入彼此怀里一样,紧密得无一丝缝隙。
“该死的你…”他咬着她的唇,声音低哑又痛苦。“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忘不了她,为什么心总是被她掌握,连逃都逃不了,无时无刻总是想着她?
他痛苦的嘶吼让她的心菗痛,泪水忍不住滴落。“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着歉语,紧紧抱着他,她的决定让他痛苦了四年,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
她不该再自私了!就算他会更恨她,那也是她应得的,她甘愿承受,只求他解脫,要痛,她一个人痛就好了…
“哈哈…”雷千枭推开花喜儿,红着眼,好笑地看着她。“对不起?你也会感到愧疚吗?”
“我…”花喜儿咬着唇,沉痛地闭上眼,一股作气地说出口。“我…我是愧疚,当年,我不该找裴亦寒演那出戏骗你!”
雷千枭一怔,愣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和裴亦寒演戏骗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冲上前,激动地摇着她的肩。
忍住肩上的痛,她继续说着:“当年,表姊她也喜欢你,娘要我把你让给表姊,因为嫁给你是表姊唯一的心愿…最后,我同意了,我逼裴亦寒跟我演一场戏,欺骗你,让你恨我…”
抖着声,她将一切的始末说出,然后害怕地张开眼,对上那双震惊不信的黑眸。
“梅儿…也知道一切吗?”瞪着她,裴亦寒颤声问着。
“不!”花喜儿头摇。“表姊什么都不知道,她被蒙在鼓里,一切都是我决定的。”
“一切全是你决定的…”雷千枭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很好…”他笑了,笑得狂疯又愤恨。“一切全是你决定的…你连问都不问,就决定这样对待我?”
他对她而言,可以那么轻易地让给别人,甚至编织一个可笑的谎言,让他恨了她四年…
“我…”花喜儿张口想解释,可话到喉中却又说不出来,她要说什么?要解释什么?是她私自决定把他让出来的,诚坦一切的后果她也想过了,他的愤怒是她该得的…
“花喜儿!”雷千枭愤怒地抓住她“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私自决定摆弄我?”
他怒吼着,得知真相没让他解脫,只让他更恨她,这该死的女人!她把他当成什么了?他是让她随意摆弄的物玩吗?
花喜儿痛苦地咬着唇瓣,忍着痛,难过地低语。“对不起…枭…”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雷千枭耝暴地甩开她,让她跌在地上“我不想听这三个字,花喜儿,你该死!”
花喜儿闭上眼,跌坐在地上,⾝上的疼比不上心中的痛,她只能低下头隐忍着。
雷千枭却不许她逃避,弯⾝用力扣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无视那张泪湿的小脸,俊庞冷硬无情。
“放心,我不会再恨你了,因为你不配!你的道歉我也不屑,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到你!”语毕,他厌恶地甩开手,旋⾝离去。
而她,只能看着他离去的⾝影。
“枭…”她低喊着他的名字,却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