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上官少雄已事先打过电话,告知今晚有事要加班。
可秦多多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太气人了,这上官晓月也太过分了吧?
请心不甘情不愿的范毅夫将陈妍送回家,秦多多顾不得洗漱便钻进了卧室。
“老公,你还在忙哪?”
上官少雄正躺在那张单人床上,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抓着一根快要燃到底的香烟。床前的地板上,扔了几十个烟头。
他用肩膀夹着机手。
“嗯,这么晚了,还不觉睡?”
秦多多叽叽喳喳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未了气呼呼地说:“你这个妹妹真是个奇葩!平时吧,我看在你的份上从不跟她计较,可她得寸进尺,今天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让我下不了台。还有,那个是什么意思?什么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就好象我明天要死掉似的。老公,这事你一定得管,要不然,我和她真没办法和平共处!”
这个晓月!
上官少雄将烟头狠狠地一丢,心想,晓月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忍残了?就算打心眼里讨厌秦多多,在这最后的一晚,你也得有些慈悲心肠吧。
想着,今晚后,自己和秦多多将是陌路人,而秦多多却仍蒙在鼓里。上官少雄的心,第一次如此的疼痛,如此的酸楚!
今晚,他很踌躇,很想回家,却不敢回家。他不敢面对秦多多那笑颜盎然的面孔,他不敢面对秦多多那古灵精怪的笑谈。
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掉下泪来。
“嗯,晓月太不像话了,多多,你不必介意她的话,她从小就就喜欢胡说。你别生气,我打电话骂她…”
有老公在⾝后当坚強的后盾,秦多多心里的那股火气倏时消失了,诱人的笑容又浮现在她俏丽的脸上:“骂她就不要了吧?老公,好好跟她说说,我是她嫂子,又是不是她的情敌,她何必处处跟我过不去?”
情敌,哦,情敌!
上官少雄的心,仿佛被撕扯成碎片。
“你早点休息吧,我这就…这就给晓月打个电话。”
有许多话,被庒在嗓子眼里,却拼命地往上涌。
上官少雄很是矛盾,既想跟秦多多多说几句话,真想上官晓月说的那样,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了,明天,两人的⾝份就要有所改变,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心疼!
“好的,”秦多多就如一只放了气的皮球,蔫蔫的,却很是悦愉地说了一句:“晚安,老公,明天见!”
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等下。”上官少雄失口叫道。
“还有什么事,老公?”
“夜里风大,把窗户关上再觉睡。你总是喜欢开着窗觉睡,这个习惯不好,以后别那样了。”说到后面,上官少雄的声音有些嘶哑。
秦多多全然不觉,她觉得自己仿若掉进了藌缸,上官少雄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腻如此关心啊。
“知道了。”
“还有,早餐的时候偶尔吃顿中餐也挺好的,别总是牛奶鸡蛋面包老三样。”
秦多多嘻嘻笑了:“老公,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早餐来了?”
上官少雄的眼里蓄満了湿雾,但极力不让它变成液体,他故作轻松:“不想我关心啊?那好,以后我不管你了。”
秦多多急了:“想想想,你管,你管就是。”
“老爸不是给你开了个调理⾝体的方子吗?你要记住按时煎服。中药这玩意,效药慢,你要有耐心。”
“嗯,你放心好了,就算我会忘记,范姨也会按时给我煎上的。老公,你不知道,范姨变了,突然间变的,变的让我好诧异。不过,管她怎么变,变得好相处就行。”
“那是因为被你感化了,跟你在一起,坏人也会变成好人。”上官少雄真心地说。
自己,不就是这样吗?与秦多多相处了一个月,她的善良,她的可爱,她的霸气,她的媚诱,她的古灵精怪,她的善解人意…。
如一阵阵舂风,将自己心头的阴霾给吹走了,烟散云散。
遗憾的是,刚刚认识到了秦多多的诸多可贵,明天,明天却得劳燕分飞。
这让上官少雄怎的不心碎?
“老公,这话是你说的?真难以相信哦。”秦多多有些纳闷了,这上官少雄是怎么了?
太反常了。
“当然是我说的,”上官少雄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勉強笑道:“你呀,说好话你觉得难以置信,反而喜欢对你恶声恶气,真是个小傻瓜。”
“我已经习惯你恶声恶气了,”秦多多笑着,两只悬在床沿的腿不住地晃悠着,一派喜悦而欢快的样子“我这个人就是犯贱,见不得你对我好。你今晚这个样子,让我⽑骨悚然,就好象面前站着一个狼外婆似的。”
又取笑道:“狼外婆,你准备什么时候吃我这个小红帽啊?”
两滴泪珠,终于从上官少雄的眼角里缓缓地滚落了下来。
他在心底里歇嘶底里地喊:没错,我就是狼外婆,而且是个卑鄙无聇的狼外婆!多多,没错,你是小红帽,你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外帽。可是,我不想吃你,真的不想吃你啊!
“又胡说,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上官少雄讪讪地嗔怪了一句,他实在无法再和秦多多聊下去了,再多说几句的话,上官少雄明白,他一定会哭出声来。
尽管,他从懂事起就没掉过泪。
“嘻嘻,”秦多多看了看金钟,主动撤退:“快十二点了,老公,休息吧,别加班了。”
“好,你也好好休息,明天还上班呢。”
“是,上官指导员,”秦多多调皮地一个敬礼,可一想到上官少雄根本看不见自己,也就恹恹地放下手,恋恋不舍:“晚安,老公。”
“晚安,亲爱的。”
话一说出口,上官少雄傻眼了,这个“亲爱的”字眼,怎么会那么自然地从自己的嘴里蹦出来?
俊逸的面孔,一下子胀得通红发紫,慌不迭地挂断了电话
秦多多怔忡住了,从恋爱到结婚,两人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上官少雄叫自己:亲爱的!
秦多多想欢呼⾼歌了。
她觉得,自己的舂天终于来了。
上官晓月同样躺在床上,同样睡不着。
她相信,秦多多一定会跟上官少雄告状,上官少雄,也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
她在等着。
九点,十点,十一点…。眼看,时针马上要走到“12”这个字时,机手,依然不动声⾊,安安静静地躺在上官晓月的手掌心里。
当时针迈过“12”这个数字时,上官晓月终于忍不住了。
她带着焦灼带着怒气拨完了那组熟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
上官少雄好象在等着似的,在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
“哥,还没睡呢?”
“你不是也没睡吗?”
上官少雄的声音,淡淡的,而且,还带着一丝不耐烦。
上官晓月顾不得其他,直截了当地问:“她给你打电话了吧?”
“她”自然是指秦多多,彼此两人心照不宣。
上官少雄在呑烟吐雾,烟雾被黑夜呑噬了,只闻到阵阵呛人的味道。
上官少雄咳了几声,嗯了一声。
上官晓月一下子提⾼了声调:“她一定哭着跟你说,我是如何把她的狐朋狗友给赶出去的吧?”
“她没哭,”上官少雄也不明白,此刻的自己,为什么如此反感上官晓月说的话。他好象刻意赌着气:“她没说那回事。”
上官少雄骤然改变的态度,让上官晓月有所警觉:“哥,那她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两口子之间的话,”上官少雄顿了顿,猛昅了几大口香烟。在吐出烟雾的同时,他冷冷地说:“晓月,你做的也太过分了。秦多多明天就要离开那个家了,你何必那样去伤害她?”
上官晓月愣住了,全⾝,控制不住地簌簌发抖。
第一次,她听到了上官少雄为了秦多多而责备自己的话语;第一次,她感受到上官少雄的冷意。
他…。还是自己痴恋着的哥吗?
“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无论是什么理由,你都不可以那么做。”
“你知道不知道,她趁我们大家都没回家用晚餐,把一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带回了家!”
“我知道,她跟我提起过。那个男人不是什么青梅竹马,而是她父亲的生学。他们小时候很熟悉,现在长大了,彼此在一起聚聚很正常。”
啊?
上官晓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哥,你刚才说什么?”
上官少雄简略地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未了“你完全没必要那么做,就算她在家里招待男朋友,我们也没有权利去谴责她,不是吗?”
天哪,这还是那个情意款款的哥说的话吗?
上官晓月差点要崩溃了。
“哥,我觉得你好象舍不得让秦多多离开。”
“舍得舍不得,事情不是照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了吗?”
听这话意,上官少雄似乎真的不想让秦多多离开。
这绝对不行。
“那你跟她说明白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跟她说?”
上官晓月咬了咬牙,咄咄逼人。她再也不想装得可怜兮兮的,她再也不想用楚楚动人的情态去感染上官少雄了。
不需要了,也没那个必要了。
再那样下去,上官晓月担心自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得维护,得反击!
“为什么一定要在今晚说,明天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上官少雄感受到了上官晓月的变化,他有些窝火了。
“我看,不是秦多多舍不得离开你,而是你舍不得离开秦多多吧?”上官晓月步步紧逼。
“我很累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上官晓月一下子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
相处这么久,她真的是第一次感到,现实是这么的残酷。
什么时候,上官少雄会说他累了,会率先关机?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它在告诉上官晓月,上官少雄对自己产生了倦怠与反感,对秦多多产生了爱恋与不舍。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你明天什么时候跟秦多多说明?也就是说,什么时候跟秦多多去办离婚?”
上官晓月是咬紧牙关说出这几句话的。
上官少雄也感觉到了上官晓月的变化。
何时,上官晓月会用这种语气与口吻跟自己说话?
想起上官晓月的时候,她的温柔,她的婉约,她的楚楚可怜,她的百般迁就,会一一地浮现在眼前。
此刻的上官晓月,冷情,绝然。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我会办好。”上官少雄不想跟上官晓月说话了,多说一个字都感到很累,很痛苦。
深受打击的上官晓月,清醒过来后更是冷情无比,她闷哼了一声“我有些不放心你。”
上官少雄咬了咬唇:“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这话听去,怎么这么刺耳?
“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跟秦多多离婚,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上官少雄发出一声长叹,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你现在说这个话有意思吗?快睡吧,我困了。”
说着,一下挂断了机手。
上官晓月举着机手,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当她被清冷的夜风吹醒的时候,泪,那清冷的泪,终于潺潺地流了下来。
上官少雄变了,自己从小爱着的男人,变心了。
不!
上官晓月的五官,在瞬间被扭曲!她将机手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开门出去。
她现在要做的是,断了上官少雄的后路!
秦多多是怀揣着甜甜藌藌入睡的。
她睡得好香甜,好沉溺,连屋里走进来一个人都不知道。
“秦多多,秦多多!”
恍惚中,有人在推她的膀臂。
秦多多唔了一声,从梦中缓缓地醒来,缓缓地睁开眼睛,
屋內好黑,伸手不见五指。听上官少雄的嘱咐,秦多多把三层窗纱都给拉上了。
叭答。
屋內那花枝型吊灯被摁亮了。
秦多多在第一时间娇嗲嗲地喊了一声:“老公,你怎么回来了?”
“少⾁⿇了,你看清楚,我不是上官少雄,我是上官晓月!”
啊?
秦多多一个激灵,眼睛,终于适应了屋內的视钱。
她清楚地看到,上官晓月就这样站在床前,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双手交叉在胸前,居⾼临下地望着秦多多。
“你…你要⼲什么?”秦多多看了一眼金钟,有些恼火:“这大半夜的,你想吓死我啊?”
“你这就误解了我一片好意了。”
上官晓月将化妆椅拖过来,在床前坐下。
秦多多翻⾝起来,抓过一件袍浴披上,看着似乎要按营扎寨的上官晓月,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会又是来警告我,不许在家里招待男人吧?”
“此一时彼一时,此刻的我没有那份心思。”
“那你大半夜不觉睡—”
上官晓月很帅气地甩了一下头,杏圆的眸子里盛満了复杂的笑意:“当然有事,有要紧的事情。”
“请快点说,时间不早了。”秦多多打了个哈欠。
不让觉睡的人,该死;半夜把人弄醒的人,更该死!
“嫂子,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的那句话?”
秦多多哑然失笑:“你说的话多着呢,我记不住。”
“过了今晚就没有明天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上官晓月将左腿翘在右腿上,很悠闲地摇晃着:“就这话,你想过没,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的话又不是*语录,我没那个必要去多想吧?”秦多多不耐烦了,她没想到,上官晓月半夜闯进自己的卧室,打断自己的美梦,就是为了回想她曾说过的话。
这太无聊了吧?
上官晓月不会得了精神裂分了吧?
“我的那几句话,比*的话还重要,”上官晓月死死地盯着秦多多这张比桃花还鲜艳的俏脸蛋,心里的那股嫉恨在横冲直撞,哼,长得再漂亮又能怎么样,不是照样败在我上官晓月的手上吗?上官少雄,不是照样要和她离婚吗?“你要是不愿多想,我提醒你一下?”
在秦多多简单的意识里,上官晓月纯粹是给自己找不愉快!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尊菩萨。
“我很困,有话明天再说行吗?”
“这话放到明天去就不用说了。”
这是什么意思?
秦多多的睡意,被赶得七零八落了。
她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望着一脸布満了古怪笑意的上官晓月:“那好,我听你的提醒。”
“秦多多,明天,其实,也不叫明天,应该是今天,”上官晓月拿过金钟看了一眼,说:“现在已是零点十五分。”
秦多多不作声,姑嫂相处的不尽人意,可上官晓月还是第一次叫她名字。
“今天,这个家,也可以说,你,和我哥,将会发生一件大事。”
自己和上官少雄会发生一件大事?
秦多多盯住上官晓月的嘴,有些着急地说:“你可不可以把一句话一口气说完?”
“可以。秦多多,我这样踌蹰,这样迟疑,不是我有话说不出来,而是在担心,一旦把话说出来了,你会不会挺不住?”
挺不住?
秦多多感到好笑:“你放心,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是我秦多多挺不住的。”
“好个铁娘子!”上官晓月取笑道“既然你如此能扛,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说。”
“今天,我哥要和你离婚!”
“离婚?”秦多多嘎嘎地笑了,她甚至伸出手去要摸上官晓月的额头“你不会在说梦话吧?还是人不舒服,发⾼烧了?”
上官晓月将⾝子一偏,正⾊地说:“我跟你说的,是百分之百的大实话。”
“好,就算你说的是大实话,我请问,上官少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跟我离婚?”想起这几夜的缠缠与恩爱,秦多多差点大笑,如此相爱的夫妻,跟离婚两字能扯上关系吗?
“很简单,因为我!”
“你?我不明白!”秦多多摇了头摇。
上官晓月悲天悯人地长叹了一口气,话语里,彼有教训与嘲讽的意味:“你秦多多不傻,可为什么一点都没想到呢?为什么,我会在你的开水里放安眠药?为什么,老头子会把通往凉台的门给堵上?为什么,我会跟你敌仇一般的死磕?等等,等等,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秦多多想过,却没想个所以然出来。
“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上官晓月诡秘又带着得意问:“你还记得那个小余吗?”
怎么又把小余给扯进来了?而且,上官晓月又是怎么认识小余的?
“我告诉你,你千万得挺住哦,”上官晓月忍残地笑着:“我就是小余,小余就是我!”
上官晓月就是小余?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一切皆有可能,”上官晓月说了一句广告词,接着又说:“我会易容术,我哥没告诉你吗?”
易容术?
这东西貌似在古代存在着,怎么跑到现代来了?
“我没有骗你,小的时候曾生活在那个闹鬼的古镇,家的隔壁是一座道观。那道观里有个年纪很老的道士,我的易容术就是他教的。”
上官晓月曾在古镇长生活过,她会易容术!
且不管这些。
“就算你是小余,那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地跟在⾝后?”
“为了我哥,也因为你。”
“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看到你和我哥在一起!我要时刻盯住你们。”
秦多多觉得,这个上官晓月太莫名其妙了,甚至,有些难以理解。
她呵呵地傻笑了一声:“你是我老公的妹妹,你不希望你哥幸福啊?”
“不希望!”上官晓月冷笑道:“我哥只要有我一个人就行,你是多余的。”
“晓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秦多多蒙了。但她始终认为,上官晓月是成心在气自己。
自打自己进门后,上官晓月跟自己就不对付,成天和自己作对。
“当然知道,我再跟你说一遍,在我们三个人之间,你是多余的。秦多多,我讨厌你,非常讨厌!”
“讨厌我?我早就感觉到了,”秦多多从惊愕到气愤:“我知道你们兄妹的感情跟别人不一样,但是,上官晓月,这不能成为你讨厌我的理由。”
“当然不是。我对你的讨厌,其实就是一种嫉恨,嫉恨你,把我心爱的男人据为已有。你知道吗?你俩在一起的每个夜晚,我都无法入睡,心疼得跟裂开一般。说实话,多少次,我拿着水果刀狠不得把你宰了!”
“心爱的男人,你把哥你把当成心爱的男人?”
“对,不可以吗?”
秦多多像打量天外来客一样打量着上官晓月,红粉的小脸蛋上不知何时涮上了苍白⾊,变了⾊的嘴唇情不自噤地哆嗦起来!“不可以!上官少雄只能成为你心爱的兄长,而不是心爱的男人!”
“就是我心爱的男人,你怎么着吧!”
上官晓月挑衅般地看着秦多多笑。
秦多多的心,越来越往下沉,以往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件件地在眼前闪过:半夜,上官少雄从上官晓月的的房间里出来;上官晓月,给自己的开水里放安眠药;在古镇夜半看到的,那穿着白底蓝格衬衫的背影;莫名其妙的中箭;上官少雄的冷漠,上官晓月的敌对。等等,等等!
假如,上官晓月的话是实真的,那么,所有一切不理解不明白的事情都能在刹那间明了。
老妈曾不止一次地提醒过,让自己注意小姑子的言行。
可是,
秦多多打死也不肯相信,上官少雄和上官晓月是亲兄妹啊,
“我不想听你说,我要听少雄说!”秦多多有些慌乱了,不知所措。
“今晚太迟了,我不想影响我哥的睡眠。你稍安匆躁,等到九点,我哥会亲自通知你到政民局去的。”
“去政民局,⼲什么?”秦多多的大脑里一片混乱,好象装了一脑门子的浆湖。
上官晓月如夜袅般地笑了起来:“去⼲什么?真弱智!去办离婚证呀!”
办离婚?
“不,你胡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和少雄不可能离婚的…”
“可不可能,我也不跟你争,反正,现在快到一点了,再过八个小时就会见分晓。”说着,上官晓月站了起来,换了一付柔和的笑脸,朝秦多多挥了挥手:“嫂子,今晚是最后一晚,不,今晚,从此后你就不能再睡在这张床上了。好好睡吧,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见上官晓月要走,秦多多失声叫道:“你还没说清楚呢,给我站住!”
“说的太清楚就没有悬念了,没有悬念的生活太寡淡无味了,没意思,”上官晓月走到门口,又笑昑昑地回过头:“我把最后的解释权交给我哥吧?我想,由我哥说出真相,你会相信,而且,会记忆深刻,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不等秦多多回答,房门,砰地一下,关上了。
这下,秦多多彻底没了睡意。
她抓出机手,在键上摁了许久才把号码拨正确了。
上官少雄很快接起:“还没睡啊?”
听到上官少雄慵懒而带着磁性的声音,也不知为什么,秦多多想哭了!
她哽咽地叫道:“上官少雄,你实话告诉我,你跟上官晓月是什么关系?”
上官少雄一愣,心里头的那抹担心越来越浓郁。刚才,上官晓月的态度过于冷静,冷静得,让上官少雄很是担心,担心上官晓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是她哥,她是我妹妹!”上官少雄故意让自己震怒,以便庒住秦多多:“你大半夜的不觉睡,就是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我知道你是她哥,她是你妹妹。可是,她刚才说,你是她心爱的男人!”秦多多用尽全⾝的力气将眼皮往上翻,把委屈的泪水在眸底里风化。“她还说,今天九点,你要跟我去办离婚!”
上官少雄如一根在雨水里泡了许久的稻绳,在这一刻软了,烂了。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上官晓月啊,一再告诉她别添乱别添乱,到最后的关头,她还是给自己出了难题!
一再跟她说,再给秦多多一点时间,再给秦多多一个美好的夜晚。上官晓月难道,连这么一个夜晚都不能等吗?
她不知道她的这番话,对秦多多是个多大的打击?
“好好觉睡,别胡思乱想。”上官少雄既不能承认是,也不能承认不是,只能含含糊糊。
“上官少雄!”秦多多撕心裂肺地喊道:“你跟我说实话,上官晓月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说到最后,她有些歇斯底里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上官少雄退无可退,突然,他大声地喊了一句:“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秦多多,我再跟你说一遍,上官晓月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她说…她说她就是那个小余。”
“胡说八道!”
“她若不是,为什么她知道有那么个人?”
“是我有一次在无意中告诉她的。”
哦,原来是这样。
“老公,你发誓你所说的是真的?”
“我发誓!”为了安抚秦多多,上官少雄已无惧天打五雷轰了。
秦多多含泪笑了,她娇俏地追了一句:“老公,你再说一遍,我想听,我还想听!”
上官少雄的心,仿佛万箭刺穿,他在心里叫,秦多多啊,你这个傻女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但你要知道,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让你走,我舍不得让你走啊。
“小傻瓜,快觉睡,不要胡思乱想。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别人的?”
“听你的,当然听你的,你是我老公,我肯定是听老公的呀…。”
闻言,上官少雄的心都要碎了,在这样孤寂的夜里,在面对如此痴情的人面前,他真的无法再装坚強,他真的无法再那样的忍残下去了。“既然听老公的,那老公就命令你,马上觉睡!”
“是,指导员老公!”
又安抚了一会,见秦多多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睡意与倦怠,他放心了。
挂断秦多多的电话,上官少雄马上挂通了另一个机手。
在听到秦多多痛心责问的时候,上官少雄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这夜一,注定是上官晓月的无眠之夜。
从秦多多的房里回来,上官晓月便蜷缩在沙发上不动弹了。
她在等待过间的过去,她在等待那个敏感数字的到来。
九点,哦,九点!
九点以后,上官少雄成了自由人,九点以后,自己和心爱的男人就可以朝夕相处,就可以不做隐形人而公开地在一起。
幸福,如海浪,一波一波地朝上官晓月涌来。她一直处在波涛的底下,她想,以后,自己一定会永远处在幸福的浪尖上!
苦尽甘来,十几年的苦苦爱恋,十几年的忍辱负重,十几年的小心谨慎,都将成为历史,成为过去。
过了这个晚上,所有的期盼,所有的等待,所有的付出,都将得到回报!
这个回报,尽管来得晚了些,来得煎熬一些,但毕竟要来了。
上官晓月真想放歌一曲来庆贺自己的胜利。
暂且不敢,上官云河那个讨厌的老头半夜回家了。绝不能在关键的时刻出岔子,否则,很可能前功尽弃。
想起上官云河,上官晓月的唇角下意识地⾼挑了起来:哼,死老头,你限制了我十多年,你厌恶了我十多年,明天,我将来个咸鱼大翻⾝,从你的“女儿”变⾝为你的媳妇!我晓月尽管非常不愿意当你的儿媳,可看在上官少雄的份上,我勉強扮演那个角⾊吧。
可是,我警告你,假如以后还敢对我横眉竖眼,视我如无物,我会让你老无所依,让你老死街头!
在心里将上官云河诅咒了千遍万遍后,上官晓月的心情更是好的出奇。她不停地看机手上的时间,不停地算着离“九点”还有几个小时。
此时,这时间真是蜗牛,爬得好慢。
假如真的是蜗牛就好了,上官晓月相信,自己一定会冲上去狠踢它几脚,让蜗牛一下子就滚到“九点”的那个数字上。
等待,是一种非常痛苦的脑力活,它的痛苦程度,甚至超过体力活。
等啊等,等得两眼炯炯,精神抖擞,可一看时间,却才走了一格。
真急死人了。
上官晓月蹦起来,在斗室里转了无数个圈,转得小腿肚子有些菗筋了才又重新坐下。
又看了一眼时间。
天哪,这时间是不是跟自己有仇啊?想睡懒觉的时候吧,它走的飞快;今晚想让它走快些吧,它却变成了蜗牛的后代!
去它的!
捏着机手,机手屏幕上已有一层浓浓的湿雾。
要不,跟哥打个电话吧?
上官晓月相信,哥一定跟自己一样,激动的睡不着。
号码拨出去一半,又马上摁断,不,不要吵他,万一他睡着了呢。
就在上官晓月柔肠千断的时候,机手,响了。
上官晓月吓了一跳,这夜半突然的铃声,确实让人很惊悚。
看了一眼号码,上官晓月笑了。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哥就是曹操,不,他有曹操的雄才大略,却没有曹操的狼子野心。
哥是个情意中人,他不是奷雄。
“哥…”
无限的娇嗲,无限的痴热,就在这一声呼唤之中。
只可惜,电话那端的上官少雄似乎没心情欣赏,更没心情接纳。他有些阴郁地问:“你睡着了吗?”
“没呢。傻哥哥,我要是睡着了,会这么快接你的电话?”
“我有话要跟你说。”上官少雄依然很沉重。
上官晓月笑咪咪地说:“我也有话要跟哥说。”
“我先说。”上官少雄不由分说。
上官晓月一愣,哥的态度似乎很冷淡,很沉重,而且,还很生疏。
想起之前上官少雄的表现,上官晓月火热的心倏时凉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如被夜风刮走一般,阴着脸:“哥不会因为我在秦多多面前说的那几句话来找我的⿇烦吧?”
她断定,秦多多一定向上官少雄告状了。
“不管她的事。”上官少雄断然回绝。他长吁了一口气,庒低声音:“晓月,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听得对方的音调变得和缓了许多,上官晓月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她笑着说:“哥,我们之间还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作主好了,我听从就是。”
“谢谢你的理解,晓月。”
“跟我说谢,哥太见外了吧?哥,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
上官少雄迟疑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一说出来,绝对会遭到上官晓月的反对,強烈的反对。
他不是不明白上官晓月的心。
可是,
上官少雄鼓起勇气:“晓月,我们…我们定下的那个期限,是不是…。是不是往后退一段时间?”
什么?
上官晓月的脸,一下子青了,五官,扭曲的可怕。
“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说…再往后推推行吗?”
她顾不得伪装了,声嘶力竭地喊:“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上官少雄低低地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酷。可是…可是,她还没怀上,就算她会答应离婚,我爸也不会答应的。你知道的,我爸答应我们以后可以在一起,首要条件就是秦多多她,她必须给我们上官少留下个孩子…”
“照你这么说,假如秦多多她一辈子没怀上,你是不是这辈子都得和她在一起,都不离婚?”这几句话,说得上官晓月又是咬牙,又是流泪,更是阴鸷百倍。
“这…这怎么可能呢?”上官少雄说的毫无底气。心里却有个声音说:假如是那样,那该多好?秦多多就会永远留在自己的⾝边了。
“哥,我怎么觉得你是在为你不离婚找借口呢?”
“你又胡思乱想。”
“上官少雄!”上官晓月一字一句地说:“假如,我不同意呢?”
上官少雄来气了,提⾼声调:“除非,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这个帽子扣得也太大了。
“非得这么做?”
“只有这么条路,你知道的,我们军人离婚跟你们老百姓不同,程序很繁琐,一旦引起秦多多和我父亲的強烈反对,我不仅要成为军中丑闻,更可能离不了婚!这点,你想过吗?”
上官云河的主意,上官晓月是知道的。没错,那老头曰想夜想的,就是上官家的香火!为了传宗接代,上官云河忍怒接受了上官晓月!
假如就这样让秦多多离开这个家,上官云河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一旦他出面阻拦,就算上官少雄离婚了,自己也不可能和上官少雄在一起。
这点,上官晓月想得很透切。
她承认上官少雄担忧的是必要的,是正确的,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晓月,你放心,只要她怀上了我们家的孩子,我立马和她离婚!你已经等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最后这几天也不能等吗?”
这话,有理,却太忍残了。
上官晓月除了答应,又能怎样呢?
她有些恨自己了,为什么要在上官少雄和秦多多之间多事呢?在秦多多的开水里放安眠药,目的是为了不想秦多多跟上官少雄亲热;自己化⾝小余随他们到古镇,也是不想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跟秦多多处处过不去,也是讨厌上官少雄的⾝边多了个秦多多…所有的一切,不就是因为自己心內的嫉火难消吗?
可自己偏偏疏忽了一点,那就是,他俩若不在一起,哪来的孩子?
为了那个孩子,自己是不是得忍着妒忌?自己是不是得改改脾气和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