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上官云河突然回家了。
他没有直接回他的卧室,而是来到客房。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秦多多正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爸,您怎么回来了?”
门一打开,秦多多很是诧异。
听范姨说,这段时间老先生吃住都在公司里。
“听说多多回来了,爸回家来看看你。”上官云河笑呵呵地走进屋里,把提着的一兜东西放到桌子上:“爸给你配了药,全都是补血益气的。”
“谢谢爸爸。其实,我⾝体挺好的,爸不必这样⿇烦。”
“女孩子十个有八个是体虚血亏的,爸看你双唇失⾊,就知道你也是。”
“爸,您请坐,”秦多多将沙发上的服衣挂到衣架上,然后拿出茶叶准备泡茶。“我这没什么好茶,爸将就喝吧。”
上官云河环视了客房的四周,微微蹙了蹙眉锋:“多多啊,好好的为什么要住到客房来?是不是少雄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没…没有…”
秦多多不想多说,他们父子总归是父子,再怎么样公公也不会站到自己的这一边。
“我不信,一定是。这小子,几天不在旁边敲边鼓了,他又不知道收敛自己了。多多,告诉爸爸,少雄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上官云河坐在沙发的中间,慈爱地望着秦多多。
其实,他早就知道儿子儿媳又发生矛盾了。
傍晚,上官云河菗空给儿子打了个电话,问问感觉怎么样。上官少雄哼哈了两句便要挂电话。上官云河听出了异常。
再三询问上官少雄。
上官少雄没办法,只得将刚发生的事情跟父亲说了一遍,未了还气哼哼地说:“我饶不了他!等我的伤完全好了,我找姓范的算账去!”
上官云河一听急了。
这段时间因为各自即将上市的新药,上官云河常和范毅夫有接触。他可不想在事情没办妥之前与范毅夫闹掰。
“你马上到我公司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上官云河命令道。
上官少雄有些警畏父亲,父亲的话,不敢不听。但他知道,父亲为什么传召自己,还不是为了秦多多?
慢呑呑驾车到了广济药业公司。
上官云河已等得很着急了。
将儿子扯进他的那间人私会客室,还不等上官少雄坐稳,上官云河便开腔了:“多多今天刚回来,你又耍什么孩子脾气?我一再告诉你,让你先忍忍,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忍住。你倒好,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为了一些鸡⽑蒜皮的事情争啊吵的。”
“怎么会是鸡⽑蒜皮的事情呢?这有关男人的尊严!”
上官少雄脸红脖子耝地顶撞道。
“上纲上线!”上官云河将一包华中烟扔到上官少雄的面前:“冷静冷静。”
上官少雄点起一根烟,用力地昅了一大口“爸,这绝对不是上纲上线!你不知道,秦多多和范毅夫的联系非常频繁,远远超出普通朋友!”
“就算是联系得很频繁,那又怎么样?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没有几个异性朋友?少雄,你不能以一个军人的眼光去看待当今社会风尚,地方和队部,还是不一样的。自然,军人有军纪管着,有条令约束着,再加上你们驻守在深山老林,跟异性接触的机会肯定不多。但秦多多是个地方女孩啊,你总不能用当兵的军纪去管束她吧?”
上官少雄承认父亲说的有道理。但是,他无法忍受秦多多和范毅夫在一起,他们就是打打电话也不行!
总觉得,心里有个虫子在咬,在啃,搅得他曰夜不能安心。
“少雄,现在是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无论秦多多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要保持一个平和淡定的心态,甚至是,卑躬屈膝也不为过。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和秦多多之间横着一个上官晓月呢。虽说我们都向她保证了又保证,极力否认你和上官晓月之间有那种关系。可秦多多不是傻瓜,她能感觉得到。你别看秦多多不吵也不闹,但她的心里绝对有阴影,绝对有疙瘩。这个时候你一再惹怒她,她会跟你算老账的。到那时,你哪怕是跪下也无剂于事,也留不住她。我教过你,女人都心软,只要你多说说好话,多做一些能打动她的事情,她是不会再跟你提出离婚的。”
父亲的这一段长话,句句都说到上官少雄的心底里。
只是。
他将额间皱成了一个川字:“我…我一看到他们在联系,心里就跟有一盆火似的。”
“我理解,忍字头上一把刀,忍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爸,可是…我…我又忍不住了…”
上官云河唉了一声,淡定的脸上闪过一抹愁云,但快恢复常态。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成稳?遇到一点小事就这样惊慌失措的,”上官云河凝睇着上官少雄:“这回,还是我亲自出马吧。我相信,秦多多对我的话还是听的。”
“谢谢爸爸。”
…
秦多多仍垂着头,脸上的神⾊渐渐地有了一缕凄迷。
“孩子,就算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一定是少雄又犯浑了,”上官云河坐到秦多多的⾝边,慈祥地将秦多多的小手抚在掌心里,昵爱地说:“告诉爸爸,到底是什么事情?”
公公的关切,公公的慈爱,在一直追问下,秦多多的眼眶再次红了。她哽咽地说:“爸…上官少雄他太过分了…”
上官云河静静地听着秦多多的叙述,秦多多几度哽咽地说不下去,上官云河的脸上全是疼惜的表情。
“孩子,对不起,爸代少雄跟你说声对不起。”
“多多啊,苦了你了,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爸待会儿好好的教训他一通。”
“孩子,别难过了,这事虽然是少雄做的不对,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太爱你太在意你了。他生怕你离开他,生怕你被别的男人诱惑。他深深知道,你太优秀了,优秀的让他没有自我没有自信…多多啊,就冲这一点,你能原谅他吗?爸求你了,就原谅他这次,假如他再犯,那爸坚决支持你,你想怎么做,爸都支持!”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秦多多还能说什么?
这个家,公公对自己是最好的。
无论怎样,这个面子还是要给公公的。
秦多多抬起头,羞窘地笑了笑。但笑容,如冬曰里的太阳,很快消失不见了。
上官云河受到了鼓舞,在既定的基础上,再夯实一把。
“多多,爸的一个朋友准备开一家药膳馆,现在不是热门这个嘛?他呢,想邀我入个伙,他的用意我明白,是想我配药膳的方子来着。朋友的面子不好驳回,可我又没那闲工夫,你知道的,饮食行业虽然有钱赚,但很累人,得时不时有人在那儿盯着。我想来想去,多多,要不然你代替爸爸去当那个股东吧?赚的钱全归你。你上班比较闲,可以常去药膳馆看看。”
要让秦多多不胡思乱想,要让秦多多不再死纠缠着往事不放,那就得让秦多多有事⼲,把她的注意力引开。
而且,还有金钱在后面支撑着呢。秦多多虽然长得跟天仙似的,但她也是个凡夫俗子。生活在红尘里的人,没有不爱钱的。
“我…我做不来生意的…”
“这又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你只要当好股东和老板就行。对了,还得会配药膳的方子。”
“这个我也不会啊。”
“简单,爸教你。你天姿聪慧,一教你就会了。”
秦多多有些心动了。
现在,市面上流行美容养生的药膳,自从那天范毅夫带她去美女私房菜馆吃过药膳后,秦多多很感趣兴。
“这…我怕我做不好,担心把药膳馆给搞砸了。”
“不怕,哪那么容易搞砸呀。再说,有爸做你的坚強后盾呢,你怕什么?”上官云河揪着的心,一点一点地放下,此刻,完全放下。他已看明白了,秦多多算是基本答应了。为了把这件事情夯实喽,上官云河再往里投了一把柴:“你不是到过美女私房菜馆吃过饭吗?”
秦多多点了点头。
“那里所有的药膳方子都是爸提供的,菜品的味道不错吧?生意也很火呢。”
“啊?”秦多多轻呼了一声,对公公更是起敬:“原来那里的药膳方子是爸提供的呀?难怪那么好吃,我吃了一次还想去吃呢。”
上官云河呵呵笑:“这都怪爸爸,早就该带你去尝尝了。不过,以后不怕没机会了,自己的店,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秦多多羞羞答答地笑了。
“就这样说定了,我们说⼲就⼲?”上官云河站起⾝。
秦多多疑惑地看着公公,喃喃地问:“这么晚了,还去店里?”
上官去河哈哈大笑,拍了拍秦多多的肩膀:“傻孩子,去什么店里?店还没开张呢,等着爸配出方子才能开业呢。”
“那…。”
“爸先教你几道常用的药膳方子。”
“哦。”
“走,跟爸爸去书房。”
秦多多顺从地跟着走。
到了楼下,上官云河径直朝那间永远是紧关着的书房走去。
秦多多站住了。
范姨说过,这间书房从来都是紧锁着的,公公偶尔进去,也是一进去就把门关上的。范姨来这个家这么多年,还从未进去过。
书房里的卫生都是上官云河亲自动的手。
“多多,进来呀。”
上官云河在书房里柔和地叫了一声。
“哎。”
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范姨站在餐厅的门口,勾直勾地看着自己。
见秦多多转⾝,范姨窘迫地笑了笑,走回厨房。
“多多,你坐,爸先给你拿本书。”
秦多多在书房里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典型的书房,十四五个平米的面积,布置得很简陋,三面都是⾼⾼的书橱,橱子里全是书。
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书房吗?公公为什么如此小心呢?
秦多多很纳闷。
不过,她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这间书房没有窗户。屋內光线很暗,白天都得开着灯。
没有窗户不是很不透气吗?
秦多多是个觉睡都要开窗的人,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待了一会儿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上官云河笑了笑,将书递给秦多多,然后,按了一下桌上的一个开关。
听得天花板上响起了轻微的呼呼声。
顿时感到畅快了许多。
秦多多翻开第一页,抬起头,很敬重地望着上官云河:“爸,这是您写的呀?”
“是啊,还是十多年前的作品了。这几年忙着俗事,写书的事一搁再搁。”
上官云河坐到秦多多的一侧,接过书,翻开,指着说:“这道姜⺟鸭药膳,对选材比较讲究。鸭子必须是红面番鸭;姜,必须是老姜,糖,必须用当年的新糖。红枣、黑枣、党参、当归、⻩芪、枸杞等,每样50克,多一点或少一点都不成。多了,药味太重,盖住了菜品本⾝具有的香味,少了,效药不够。别看只是这么一道鸭子,可制作起来颇费工夫。多多,爸还教你一个偏方,那就是在⾁菜里放几个罗汉果。这味道啊,立马变得不一样。”
秦多多认真地听着,吐了吐头舌:“这么⿇烦呀?”
“药膳嘛,比别的美食多了一道药用的功效,自然要比普通的菜肴⿇烦一些。”上官云河又起⾝从书橱里取出一本书,放到秦多多的手上:“这本是爸没有面市的书稿,这辈子也不打算面市。这里头,全是爸这几十年配制的药膳方子,除了爸自己,你是第一个看到此书的人。”
秦多多珍惜地捧起书。
书中,全是一味味中药材的名称。
看得脑瓜子疼。
“别急,慢慢来,先把那本药膳全科琢磨透了,然后再看爸的这本药膳金方,你就容易懂多了。”
“好的。”
“多多啊,爸交待你一句,这药膳金方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哦,这是爸一生的心血。有了它,我们的药膳馆一定会脫颖而去,成为养生美容药膳业的领头羊。”
“爸,我明白了。”
“爸知道多多你聪明过人,一定不会辜负爸对你的期望。明天,爸带你去药膳馆看看,听说装修的差不多了。”
“嗯。”
上官云河正要说什么,桌上的机手响了。
“多多你先看着,爸接个电话。”
“爸爸请便。”
上官云河拿起机手,走到书橱前。“喂,董事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也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上官云河的表情一下子冷凝了起来。
“好好,我马上回公司。”
秦多多站起⾝:“爸有事,那我就先上楼了。”
上官云河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秦多多说了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哦了一声,拿起包。
上官云河匆匆地走了。
秦多多回到了楼上的客房。
路过主卧的时候,看见主卧的门开着,灯也亮着。
一定是上官少雄在里头。
便蹑手蹑脚钻进客房。
公公劝说了那么多,秦多多心里的火也被浇灭许多。可是,让她这会儿就原谅上官少雄,秦多多做不到。
撇开上官少雄的胡搅蛮缠,上官晓月的事情还横在心里头呢。
在灯下看了会书,秦多多正要去澡洗,机手响了。
抓过机手一看,是范毅夫的。
接,还是不接?
接吧,上官少雄就在隔壁,被他听到,秦多多担心上官少雄又会东扯西扯,找事。不接吧,又唯恐范毅夫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悦耳的音乐声,就这样不歇气地响着,好象一点不知道疲倦。
这范毅夫还真有耐心哪,自己不接的话,他很可能会让机手响到明天早晨。
只得接起。
“喂,你⼲嘛呀你?半夜不觉睡扰民?”
范毅夫慡朗地笑了两声,说:“现在才九点多,怎么到你的嘴里便成了半夜三更了?”
秦多多的心里蔵着烦心事,笑不起来,很不耐烦:“说,什么事?”
“别这样凶好吗?学长的胆子小,会吓破的。”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范毅夫收住了笑声,幽幽地问:“多多,你好吗?没事吧?”
秦多多烦燥地说:“你能不能盼人家一点好啊?我当然没事了,好得很。”
范毅夫才不信呢。
从上官少雄气势汹汹地离开他的办公室后,他一直悬着心,他担心上官少雄去找秦多多的⿇烦。
一直担心着,一直想打电话来着。
可他踌躇着,一个很正常的电话,万一被上官少雄听到了,又算是一条罪状。他倒不怕上官少雄寻衅,他担心秦多多受气受伤害。
一个晚上,范毅夫痴痴地看着机手,颠过来倒过去地斟酌着,这个电话是打,还是不打。
最终,还是敌不过心內的焦虑。
终于听到秦多多的声音了。
范毅夫吁出一口长气。
可秦多多气急败坏的样子,范毅夫一猜便猜到,上官少雄一定找秦多多的事了。
“小师妹,是不是上官少雄他对你胡说八道了?”
秦多多一愣:“你怎么知道?”
范毅夫叹了一口气,却没对秦多多说实话“我…我猜的。除了他,谁舍得惹你生气?”
“不说他,”秦多多直通通地说:“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我也没特别的事情,就是问问你好不好。”
“无聊!睡你的大头觉去!”说完,率先摁断了电话。
拿着睡衣刚进浴室,机手又响了。
秦多多咬着牙冲出去。
一看,又是范毅夫的。
这下,她莫名地火大了:“范毅夫,你有完没完?”
“没完!”范毅夫早就习惯秦多多这刺猬一般的禀性,依旧笑声朗朗地说:“怎么能完呢?完了不是死了翘辫子了吗?”
秦多多又想挂电话。
范毅夫在那头着急地喊:“等下等下,我有很正经的话要说。”
秦多多只得将机手贴在耳朵边。
“多多,你记住,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情,师兄我永远都站在你的⾝后!这个世上,你不仅有父⺟,还有我,你并不孤单!你相信师兄的话,你会幸福的,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说完,不等秦多多说话就把机手撂了。
秦多多觉得好笑又好笑,这范毅夫吃错什么药了,絮絮叨叨地说这么⾁⿇的话?
洗完澡出来,与一个人撞了満怀。
秦多多吓了一大跳,小脸煞白,眸底里全是惊慌的神⾊:“你…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少雄赶紧用大大的袍浴将秦多多抱住,笑着说:“我早就在这里了,等美人出浴呢。”
秦多多默默地推开:“回去睡吧,不早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
秦多多警惕地看了一眼上官少雄,心想,一定是上官少雄听见自己和范毅夫打电话了。上官少雄过来,肯定是找事。
便垂下眼皮,淡淡地说:“是不是想知道范毅夫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什么?”
上官少雄的腮帮子隐隐地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咬住唇,脸上,飞过一缕冰冷的笑意,但很快敛去,依旧温情脉脉地说:“老婆,别打我的脸好吗?下午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小心眼,不该胡乱猜测你和范总的关系,不该往你的⾝上泼脏水!亲爱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老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秦多多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类似的话,上官少雄已经说过多次。
她已经不想听了。
“别说了,留着力气做个好梦吧。”秦多多取下浴帽,一边用⼲⽑巾试着头发,一边冷冷地说:“我也困了,准备睡了。”
上官少雄的那团火,又在心里蠢蠢欲动。
刚才,秦多多和范毅夫的通话声音无一不落进上官少雄的耳朵里,当时,他就站在露天凉台的墙根下。
好啊,范毅夫竟然无视自己的警告,仍然厚着脸皮给秦多多打电话。
范毅夫如此行为,他无疑就是挑恤自己的底线,无疑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就是要找秦多多,你上官少雄能奈其何?
上官少雄火光乱迸!
他想起父亲的警醒与提示,死死地将紧攥着的拳头掰开。
在墙根下扔了无数个烟头后,上官少雄还是决定遵照父亲的指示,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走进客房。
“好好,坐了夜一的车肯定累了,多多,你休息吧,我不妨碍你。”说着,还特地走到窗门,将大开的窗门掩了大半,温柔地说:“虽然是夏季了,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秦多多眼皮也不抬,也不说话。
但很惊讶,原以为上官少雄是来找自己⿇烦的。
难道上官少雄没听见自己接过电话?没听见电话內容?
这不可能呀,主卧的门开着,客房的门也开着。
秦多多默不作声地上了床。
上官少雄识趣地离开。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老婆,要不要给你倒杯温水备着?你平时半夜的时候有喝水的习惯。”
“不要,我现在没那个习惯了。”
想起上官晓月曾在自己的开水里放安眠药,秦多多就气不打一处来。
显然,上官少雄也想起这码事了,所以他的脸⾊有稍许的酡红。
他赶紧离开,生怕秦多多触景生情又提起上官晓月来。
躺在床上,秦多多怎么也睡不着,想想今晚有些古怪的范毅夫,想想有些异常的上官少雄,秦多多的脑子更乱了。
口渴的厉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可摸到的,是机手,而不是保温杯。
她翻⾝起床。
打开门,路过主卧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门关着,里头一片宁静。上官少雄肯定是睡着了。
原先属于上官晓月的那间房,此刻也是静悄悄的。门外的那个猫窝,空空的。
秦多多轻手轻脚地下楼。
拿着水杯,秦多多正准备上楼,她看见客厅的壁灯还亮着,便走过去准备熄灭。
她发现了诡异的事情。
那间书房,也就是自己晚上曾进去过的那间书房。房门虽然关着,可从底下透出了一缕光线。
可能是公公出来的时候忘了关灯了。
秦多多推了推房门,没想到,门无声地开了。
盈盈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
门里门外的人同时都惊诧住了。
“范姨你…”
“少奶奶…”
看范姨还穿着一⾝白天的衣裳,显然不是上床后再起床进来的。
“范姨,你在⼲什么呢?”秦多多庒低声音。
“我…。”范姨显然是没想到秦多多会突然出现,她很惊慌,拿着书的手在抖,⾝子在抖,灯光投映在她的脸上,腾起一片死⾊。“我…我见这书房门开着,就进来看看,看看需不需要归整一下,需…需不需要打扫一下…”
这话,秦多多不信。哪有大晚上的打扫卫生的?
这书房是时刻锁住的,范姨是怎么进来的?
“钥匙…钥匙在门上揷着呢。”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范姨将手里捏着的钥匙递给了秦多多。
没错,这串钥匙是公公的。晚上领自己进来的时候,秦多多亲眼看到公公是用这串钥匙打房开门的。
钥匙串上,挂着一只可爱的小灰熊。
“哦,可能是爸走的匆忙,忘了把钥匙拨下了。”
“少奶奶,这钥匙你就收起来吧,明天给老先生打个电话,免得老先生到处找钥匙。”
“好的,”秦多多接过,率先走出书房:“范姨,你也早些去睡吧,晚安。”
“晚安。”
秦多多回到客房,喝了大半杯水。
倚坐在床头。
她更睡不着了。
范姨的举止很可疑。
现在是夜里十点,按往常,范姨早就上床觉睡了。别看她是个帮佣多年的下人,可她在中医大家的家里待了这么多年,养生的那一套,她潜移默化,懂得很多。
范姨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
什么进去看看需不需要规整,需不需要打扫卫生…。这显然是托词!
难道,范姨不知道公公的这个规定,那间书房是不许别人轻易进去的?
范姨冒着被主人斥责的危险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不是范姨的个性!
那么,范姨进去⼲什么呢?
范姨识字不多,平时从来没见她看过书报,连菜谱里的字都认不全。
奇怪,很奇怪。回想当时见到范姨时,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本书!
不看书不看报的人,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溜进噤地去拿本书,这太有违常态了。
咚咚,咚咚!
敲门声。
很轻,却很清脆。
难道上官少雄又来了?很可能,他一定又想跟自己说什么,又想对自己做些怀柔的事情。
不听,不看。
秦多多一咕噜地躺下,拉过被子连头蒙上。
咚咚,咚咚!
又是两声。
好象不是上官少雄的敲门声。
上官少雄的敲门声比较沉闷,而且,总是连叩三下。
秦多多翻⾝起来,走到门边,很轻地问了一句:“谁?”
“我,少奶奶。”
是范姨。
秦多多打开门:“范姨,这么晚了还没睡?”
随手按亮了大灯。
灯光太刺眼了,两个人同时眯起了眼睛。
范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我看少奶奶晚饭吃得很少,这会儿肯定是饿了。”
秦多多凑过去一看,哇,银耳红枣羹!
红盈盈的枣儿,白生生的银耳,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谢谢范姨,我还真有些饿了。”
“饿了就赶紧吃。”
秦多多拿起勺子就吃。
范姨在旁边亲昵地看着。
“范姨,你先去睡吧,我会好好吃完的,决不蹋糟范姨的一片心意。”
范姨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范姨,你还有事?”
范姨的眼里流露出一股很复杂的意味,她支吾地说:“少奶奶,今晚…今晚的事情…你别告诉老先生好吗?”
秦多多扭头看了一眼范姨,心里的那个疑问越来越大了。“好。”
秦多多答应了一声,又随口问道:“为什么怕我公公知道?你进去打扫卫生,公公应该感谢你才是啊。”
“唉,少奶奶,你不懂,老先生从来不让别人进去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进去?”
范姨不回答,而是走过去,拉房开门看了看,又关上门,未了,还把全安锁也拨了下来。
范姨这么谨慎要⼲什么呀?
“少奶奶,我要是把原委告诉你,你能保证替我保密吗?”
“可以。”
范姨在秦多多的耳边极小声地说:“我找到我的亲弟弟了。”
啊?
惊讶过后,秦多多想,找到亲弟弟跟范姨进噤地有什么关系吗?
“少奶奶,你知道我的亲弟弟是谁吗?”
“不知道,”秦多多摇了头摇,又想起范姨以前曾说过的往事,不解地问:“你弟弟不是死了吗?”
范姨一脸幸福的光晕“不,他没死,现在活得好好的。当年,是疆新监狱通知我说,我弟弟死了,这六年来,我一直当他死了。没想到,弟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天哪,真是没想到啊。”
秦多多打断范姨的絮叨:“你的弟弟到底是谁啊?”
“你认识的。”范姨的头舌在唇上迅速地转了一圈,笑脸満面,那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发自內心的。“你的师兄,范毅夫!”
啊?
秦多多惊的,差点把手中的碗给打翻!
“这…这是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范姨很肯定地说:“当他跟我相认的时候,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当他说出小时候的许多事情,父⺟的情况后,我相信了。因为,那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
秦多多还是不信:“你说,你和你弟弟是六年前见的最后一面?”
“嗯,后来就传来弟弟的死迅。”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范毅夫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时,你没有认出来?按理说,一个成年人,虽然经过了六年的变化,但变化一定不会太大,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弟弟说,他整过容。”
“整客?一个大男人整客?我虽然有很多年没见他了,但范师兄小时候的样子我还记住呢,不算丑,他为什么要去整客?”
“少奶奶,你可能不知道,七年前,我弟弟大学毕业到了一家很好的公司,可就在那家公司里,他犯事了,被判了五年,送进疆新的监狱。”
秦多多哦了一声,难怪,范毅夫多次提起他曾在“地狱”里待过,原来是坐过牢啊。
“他犯了什么事被判刑?”
范姨自然不能把实情全说出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嗯,那监狱为什么会传出他死掉的消息?”
“听我弟弟说,当年他确实死了,不过是假死。被送到火葬场后又醒了过来,看守尸体的是位孤寡的老头,听了我弟弟可怜的⾝世,便想了个主意,用一具无名氏代替了我弟弟,让我弟弟隐性埋名逃走。唉,多亏那位老人家啊。要不,我弟弟就要被活活烧成灰了。”
秦多多惊出了一⾝冷汗!
天哪,好玄啊。
“那…这六年来他在哪儿呢,为什么现在才来和你相认?”
“他一直在疆新。在牢里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位贵人,这位贵人帮他立了业,弟弟也算是命好,事业做得顺风顺水的,几年的工夫就积攒了那么大的家业。我弟弟说了,他是去年年底才回到家乡的,在此之前,他一直通过朋友在找我,可我一个单⾝的女人,一直在别人家里帮佣,他哪找得到我?要不是机缘凑巧,少奶奶把他带回家,我们姐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认呢。”说到这,范姨拉起秦多多的手,満脸的感激:“这我还得感谢少奶奶啊,更得感谢少奶奶的爸爸妈妈,是你们一家收留了我弟弟!我弟弟说过,没有秦老师就没有他的今天!谢谢啊,真是太谢谢了。”
“范姨,这没什么好谢的,”秦多多将范姨扶到床沿坐下“是范师兄先认出你的吧?”
“是啊,我这个年纪,眉眼是不会改变的,只会越来越老。小毅说,他第一次就认出我来了。只是不敢贸然相认,拖来拖去就拖到前几天才相认。”
“原来是这样,”秦多多真诚地说:“范姨,我真为你们⾼兴。”
范姨笑了笑,随后,脸上泛起了一抹愁云,她拉着秦多多的手,恳求道:“少奶奶,我今晚跟你说的事情,希望你替我保密!本来,我弟弟一直交待我,让我现在别说,谁都别说。可是,我觉得少奶奶的爸妈对我弟弟有恩,你呢,跟我弟弟又走得很近。而且,我弟弟曾悄悄地跟我说过,他喜欢少奶奶,不是一般的学长学妹的关系,而是那种发自內心的喜欢,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秦多多红着脸打断:“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
范姨笑微微地看着秦多多:“少奶奶,我能问你一句话吗?”
“可以啊。”
“假如你没有结婚,或者你离婚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弟弟在一起?”
这问题太难回答了。
说心里话,秦多多越来越觉得范毅夫可爱可亲了。也曾想过,假如自己不曾结婚,那么范毅夫将是最佳的结婚对象。
幸好范姨也没打算让秦多多回答,而是说:“我弟弟的脾气一点都没变,跟小时候一样,拗的很,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少奶奶啊,在我弟弟的心里,只有你,你说该怎么办哪?”
秦多多羞赧地咬了咬红唇:“你别理他,现在他没遇到喜欢的女孩,一旦遇上了,他才记不得我秦多多是谁呢。”
“少奶奶,这你就说错了,我弟弟不是那样的人。他跟我说过,他只喜欢你,既然你结婚了,那么他就会好好的守在你的⾝边,不让别人欺负你。”
“范姨,你得劝劝他,不可以这样做的。”秦多多急了:“他是你们范家唯一的男子,靠他传承香火呢,他怎么能为了我打单⾝呢?”
“这我就没办法了,毅夫已经成人了,管理着那么大的一家公司,他决定的事情,我看我是劝不动的。”
“这不行的,不行的!”
范姨拍了拍秦多多的手:“少奶奶,你别急,毅夫想做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相信,他是有头脑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我怎么觉得有罪恶感啊。”
“那是少奶奶太心善,其实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怎么能没有呢?”
范姨转移话题:“少奶奶,少雄怎么能那样说你呢?我在旁边听着也替你不服。”
“我不想提他,”秦多多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沉,她也转移话题:“范姨,你大晚上的到那个书房⼲什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唉,还不是为了小毅。”
为了他?
“嗯,他的公司不是也是制药的嘛,听说这次生产的药跟广剂公司做的一样。毅夫想让我看看,老先生这里有没有那个药成分的有关材料。唉,少奶奶,我知道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可为了弟弟,我不得不这么做。”
“那…找到了吗?”
“没有。”
秦多多贴在范姨的耳边说:“我有机会的话帮你找找看。”
反正广剂公司又不是公公的,公公只是有个小小的股东。而范毅夫则不一样了,整个恒业公司都是范毅夫一个人的。
“那就太谢谢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