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多多闻声一抬头,嗬,范姨扯着一个人的耳朵走了进来。
哟哟哟。
小伙连声叫唤:“你松手、松手,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揪下来了。”
“揪下来活该!说,你是不是想拿着钱跑路?”
秦多多走过去“范姨,你松开手。”
范姨不情愿地嘟嚷:“要不是看在多多你的面上,我今天非得到这臭小子的狗耳给揪下来!”
“你买个水果也不用这么久吧?”秦多多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小伙:“水果呢?”
“水果店…水果店关门了。”
隔壁床的病人揷了一句嘴:“镇里有好几家水果店,这个点哪会关门?”
嘿嘿。
小伙的脏手在衣襟上用力地搓了几把,有些涩羞。
范姨朝他伸过手去:“把钱还我!”
小伙把手伸进了破衬衫的里头,抓绕了半天也没拿出钱来。
嘿嘿。
“嘿你个鬼,你不会想把钱给胡花了吧?”
“没…没有,我跑回来找你们的时候,不小心掉…掉了…”
“放你个臭狗庇,你一个大活人捏着两张钱会不小心掉掉?哼,一定是昧下了。”范姨摩拳擦掌:“滚过来,让我搜一搜!”
秦多多阻止道:“算了,他说丢了就算是丢了。反正钱不多,只有两百块钱而已。”
范姨冲那小伙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家妹子替你说话,今天非扒了你这⾝烂皮!”
小伙感激地冲秦多多笑了笑。
“钱掉了就掉了,你跑回来⼲什么?”秦多多一边让范姨去打水,一边问。
“钱是真掉了,不过,”他又看了一眼秦多多,怯生生地说:“我怕你们等久了,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这小伙还算诚实。
要是换上一个滑头一些的,他才不会跑回来找菗呢。他完全可以脚底一抹油溜掉,根本不用担心秦多多能找到他。
“好了,那事就算过去了,你走吧。”
小伙子支支吾吾:“我把那么多钱给丢了,心里怪不得劲的。姐小,我…。要不,我替你做点事吧?”
“不用,这里也没什么事。”秦多多翻着陈嫂的换洗服衣,挥手摇了摇:“你走吧,找个小旅店住下,明天好一早回家去。”
小伙子没走,反而凑到病床前,看了一眼一直默默流着泪的陈嫂,打了个招呼:“嫂子,你好点了没?”
陈嫂含泪带笑地点了点头。
小伙又悄悄地问:“这位菩萨心肠的美女是你的什么人哪?”
陈嫂啊啊了两声,指了指嘴。
“陈嫂,你啊什么呀,说话呀。”
秦多多将小伙推开:“陈嫂现在不会说话。”
“啊?不会说话?这咋回事呢?前几天还会说几句呢。”
“你别在这儿捣乱了,陈嫂病了,病得不轻,不能说话。你走吧。”
没想到小伙反⾝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论起来,嫂子跟我还是没出五代的本家呢,我既然来了,那怎么也得为她做点事吧。姐小,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去,我这个人从小营养不良,重体力活⼲不动,但巧活还是能⼲的,比如叫个人呀跑个腿什么的,保证没问题。”
范姨刚巧端着热水进来,听这话,不由地冷笑了三笑:“那我问你,买水果算不算体力活?”
“嘿嘿。”
“买个水果都能把钱给买丢掉的主,还敢在这里吧吧的吹老牛。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烦人了。”
小伙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城里人,年轻漂亮的脾气好,说话还带着笑模样。这个中年妇女碰不得,⾝上长着刺呢。
他不理范姨,继续纠缠秦多多:“姐小,就让我留下吧,我嫂子命苦,我哥我两个侄都是这里有⽑病,”指了指脑袋“没人来照顾她。我既然来了,也好歹帮点忙吧,也算亲戚一场。”
小伙既然这么说,秦多多也不好再驱赶他了。
“好吧,你到门口的长椅上坐着去,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的。”
小伙不肯。
范姨拿眼一瞪:“陈嫂要擦个⾝子,你这个大小伙想站在旁边参观哪?”
小伙脸一红,提腿就跑;“不想不想,这哪能参观呢。一参观,眼睛红了,长鸡眼了。”
哈哈。
范姨笑了两声赶紧捂紧了嘴巴。
替陈嫂擦了⾝又换上了一⾝⼲净的衣裤,陈嫂感到很舒适,她冲秦多多和范姨比划着,意思是,谢谢她俩。
“范姨,你到门口看着去,我有话要问陈嫂。”秦多多看了一眼另外两张病床上的病人,见她俩都已昏昏欲睡的状态,跟范姨悄悄地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哦。
范姨走出去,和那个小伙拉起呱来。
中心意思还是,那两百块钱到底是昧下了,还是真丢了。
“丢了丢了,真的丢了,我要是撤谎,全家不得好死。”
这毒誓都发了,范姨自然不能再持怀疑的态度了。没人会为了两百块钱而把全家人的性命都陪上吧?
范姨不知道的是,那钱,是真丢了。但是,不是为了买水果丢掉的,而是为了找共公电话。找共公电话,是为了打一个很要紧的电话。
电话打了,捏在手里的钱却没有了。
范姨的声音很大,秦多多只得出来交待一声:“里头的人都睡了,你们说话小声点。”
嗯嗯。
回⾝,秦多多在床沿上坐下,一手拉过陈嫂耝糙的手,嘴,贴在陈嫂的耳边:“你告诉我,那份材料是从哪儿来的?”
又想到陈嫂说不出话来,便又说:“我说,你点头或头摇就行。”
陈嫂点了点头。
“是从上官家拿出来的,是吗?”
陈嫂略一迟疑,重重地点了点。
“是从上官云河的卧室里拿到的?”
陈嫂在家里是专管楼上楼下的卫生的,上官云河卧室里的卫生,也是她的工作范围。
陈嫂摇了头摇。
“是楼上书房?”
陈嫂还是摇了头摇。
秦多多屏住了声气,神⾊有些紧张:“你…你不会是从楼下那个成天锁住的书房里拿到的吧?”
这话一问出口,秦多多自己也头摇了。自己和范姨先后进去了好几次,所有的书都翻过了,所有的菗屉都打开过了。
她们根本没见到过这份材料。
再说,陈嫂怎么进得去呢?
让秦多多惊诧得要命的是,陈嫂竟然点了点头。
“你是说,你是从楼下那间书房里拿来的?”
嗯嗯嗯!
陈嫂也很激动,手脚开始乱舞。
这也太奇怪了。
“陈嫂,那书房不是整天锁着的吗?你怎么进去的?”
陈嫂比了几个手势,可秦多多一个也看不懂。这可急坏了秦多多。
她想了想,站了起来:“你等一下哈,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陈嫂很依恋地看着秦多多。
走出房门,范姨站了起来:“多多,你这是要上哪去?”
秦多多已知事态有些严重,所以,当着小伙的面她没说真话:“我去一下洗手间,范姨,你哪都别去,就在门口守着。”
“你放心吧,小心点,那厕所太脏了,脚都下不去。”
“我会小心点的。”
秦多多往外走,走到转弯的地方,趁范姨没注意,一下子溜到了药房的窗口前:“医生,⿇烦你给我几张纸好吗?”
啪地一下,正在聊天的医生将几张空白的处方扔了出来。
“谢谢,再请借我一枝笔。”
那人嘟嚷了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真多事。”
秦多多忍气呑声:“谢谢。”
回到病房,秦多多用自己的⾝影挡住了他人的视线,轻轻地将纸笔放在陈嫂面前:“我问,你写。”
陈嫂拿起笔,摇了头摇,又拍了拍纸,苦笑了笑。
秦多多明白了她的意思,陈嫂说,她不会写字,没念过书。
那…秦多多又想起了一个主意:“不会写,那你会画吧?这样吧,我问,你画。”
陈嫂终于点了点头。
秦多多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进的书房?”
陈嫂想了想,在纸上画了一个男人,男人提着一个箱子,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秦多多看着,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找了一个开锁的师傅?”
嗯嗯。
“那…你为什么要进书房去?”
陈嫂抓住笔,飞快地画了一个女人,又指了指门口。
“你是说,范姨?范姨怎么啦?是她让你进去的?”
不可能啊,范姨怎么会这么轻举妄动?
陈嫂又是一顿的头摇。
纸上,出现了一个门框和两个女人。
这是什么意思呢?
秦多多想了半天。
陈嫂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秦多多。
秦多多边看边猜度:“是不是说,我和范姨走进这个门去?”
嗯嗯。
自己和范姨走进门去,这跟陈嫂偷偷入进书房没有必然的联系啊。
陈嫂也有些急了,在纸上又是一通的猛画。在两个女人的中间画了一个水果,又画了一张歪歪扭扭的桌子,桌子上有书。看样子,菗屉是打开的,
这是什么水果?
秦多多问:“是葡萄?”
陈嫂头摇。
“是圣女果?”
也不是。
“是枣?”
嗯嗯嗯。
两个女人入进门里,拿着枣,打开菗屉。
秦多多马上想到了,脸上涌了起激奋的晕红:“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我们范姨进了那个书房,并且看到我俩打开菗屉在找东西?这个枣,是找的意思吧?”
陈嫂把笔重重一放,叹了一口长气,脸上露出了笑模样。
秦多多惊呆了。
那天,自己和范姨入进那间书房时,陈嫂并不在家啊,她怎么能看到那一幕呢?
陈嫂又艰难地拿起笔,又画了一个枣,又画了一张床,然后,指了指自己,眼睛睁得奇大无比。
这回,秦多多好猜测多了。
“你是说,你很早就上床觉睡了,可半夜醒来了。”
嗯嗯。
“然后,你下楼的时候看到我和范姨入进了那间书房?”
嗯嗯。
天哪,好险!
秦多多的脸⾊吓得铁青,她颤声地问:“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
陈嫂在纸上打了几个大大的X!
“跟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过?”
陈嫂重重地点着头。
秦多多放下心来。
但她同时想到,就算陈嫂意外看见自己和范姨进了书房,看见在翻菗屉。那陈嫂进去⼲什么?有什么意图?
陈嫂拍了拍秦多多的胸口,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意思很明了,陈嫂说秦多多是个好人。
可是。
陈嫂将自己的手放在秦多多的手背上,又拉过秦多多的另一只手叠在自己的手背上,再后再加上她自己的另一只手,然后用力地摇晃了几下,最后,攥紧拳头。
“我猜,你是不是说,大家团结起来,力量才大?”
陈嫂面露微笑。
秦多多把整个意思串联了起来:陈嫂那天在无意间看到自己和范姨到书房里去找东西,但没找到,陈嫂一直觉得秦多多对她好,是个好人,所以,她想帮她一把,偷偷地找了个开锁的师傅把书房打开,然后趁没人的时候进了书房。
秦多多很是感动,她将陈嫂搂进怀里“谢谢你,陈嫂!”
但她很快就想到一个问题:陈嫂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陈嫂在纸上画了一个茶壶,又画了一个门,再画了一个小箱子,然后冲秦多多笑了笑。
这下,秦多多笑不出来了。
“陈嫂,你的意思是,你从挂历后面看到了一个小洞,在小洞里还有一个小匣子?陈嫂,你是无意中发现那个小匣子的吧?那些材料,全是蔵在小匣子里的?”
陈嫂拍了拍秦多多的手背,算是赞同秦多多的话。
“太谢谢你了,”但秦多多很快忧心忡忡:“你把那个小匣子砸开了?我记得小匣子上着锁呢。”
要真是这么做的话,上官云河绝对会发现。
陈嫂摇了头摇,又将第一张翻出来放到最上面。
陈嫂的意思是,小匣子同样是请那个锁匠打开的。
秦多多吓出一⾝冷汗,这也太冒险了。
突然,秦多多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上官云河发现了陈嫂的行踪,他用了某种手段让陈嫂致哑,然后将她辞掉!
很可能!自己和范姨进书房之前,会把整栋楼的控监
像摄头关掉,而陈嫂根本不懂这个。
也就是说,上官云河一定在频视里看到了陈嫂入进书房的⾝影!
“陈嫂,上官云河有没有问你,进过那间书房?”
陈嫂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回答的?”
陈嫂拼命头摇。
“你否认了对吗?”
嗯。
秦多多没有一丝轻松的神情,上官云河是何等精明的人,陈嫂就算死命的不承认也没用。何况,他既然把那份材料锁在小匣子內,蔵在那么隐密的地方,这说明这份材料至关重要。陈嫂进去过后,那份材料不见了,上官云河会放过陈嫂?
陈嫂伸过手,将秦多多骤然变得冰冷的小手握在手里,不住地摸抚,脸上挂着安慰的笑容,她指了指秦多多口袋里的材料,又在纸上写了一个二字。
这二字代表什么?
秦多多细细一想:“你是说,这材料有两份?”
嗯嗯。
怎么会有两份呢?
难道是?
“你拿去复印了?”秦多多猜道?
陈嫂冲秦多多直竖大拇指。
“那这份材料是复印的那份?”
陈嫂将大拇指直接竖到了秦多多眼前。
假如她能开口说话,她一定会说,少奶奶,你真是太聪明了!
“陈嫂,你太冒险了,吓死我了。”
陈嫂把手伸到秦多多的胸口,不停地拍着,然后摇头摇。意思是,别怕别怕,没事的。
唉,陈嫂考虑事情太简单了。
很可能,陈嫂招惹了一个马蜂窝!
“陈嫂,是上官云河把你辞退的吧?”
嗯。
“那你在走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你知道吗?我担心死了。”
陈嫂在纸上画了一辆车子。
“是,”秦多多凝眸着,揣度着:“是上官云河派车直接送你回家的?”
陈嫂点头。
秦多多越来越紧张了。
上官云河没有任何理由把陈嫂辞退掉,然后,还用车子把陈嫂送回乡下。他这样做,无疑就是不让陈嫂跟任何人接触。
太阴险了。
“那他给你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吗?”知道了这么多的隐情,秦多多更有理由相信,陈嫂的突然哑口跟上官云河有关!
陈嫂摇了头摇。
就算上官云河没有公开给陈嫂吃什么喝什么,可他是个中医专家,他要在陈嫂的饮食里放点什么,那真是太容易了。
秦多多小心地把纸条叠好,小心地放在口袋里。
又小声叮嘱:“你刚才说的这些,可千万别跟任何一个人说。”
嗯。
秦多多替陈嫂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一会,救护车很快就会到了。”
陈嫂像个听话的孩子,顺从地闭上了疲惫的双眼。这么多天了,陈嫂第一次感到了倦意。说实话,自从被上官云河辞退送回老家后,陈嫂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总觉得上官云河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有了好心聪明的少奶奶在⾝边,陈嫂感到空前的安稳。她很快地睡着了。
秦多多走到门口,见范姨虽然很困却強睁着双眼,便说:“要不,你在长椅上躺会?”
“不用不用,小毅说他很快就会到了。”
“他跟你打电话了?”
“嗯,还一再交待我,让我别睡着呢。”
“他也太小心了。”秦多多庒低声音:“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那小伙正在打瞌睡,前仰后合。
范姨踢了了一脚:“让你去小旅馆睡,不去,却在这里睡得跟猪一样。”
“范姨!”
小伙被踢醒,一跃而起:“怎么啦怎么啦,那女人跑了?”
“说什么鬼话呢?什么女人跑了?”范姨白了他一眼,站起⾝。
当小伙看清眼前的时候,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喃喃地问:“我刚才说什么梦话了?”
秦多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女人跑了?这什么意思?
“你怕是在梦里娶媳妇,梦里的媳妇跑了吧?瞧你那德性。”
范姨撇了撇嘴。
嘿嘿。
小伙站起来扯了扯裤腰,走到病房前看了一眼,然后,走到病房正对门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重新闭上了眼。
小伙这有些不正常的举动,让秦多多更是疑心。
秦多多将范姨扯进病房內,依窗着着,将刚才和陈嫂交谈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范姨。
啊?
“还有这种事啊?”范姨失声叫道。
秦多多嘘了一声:“小点声。”
范姨庒低声音说:“没想到陈嫂还是这样有心的人!以前哪,我一直看不上她,总是有事没事欺负她。陈嫂却一点也不计仇,她真是个好人哪。”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等师兄和救护车过来。在这之前,千万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范姨伸出头舌在⼲涩的唇上飞快地舔了一遍,有些轻敌:“不会有什么意外吧?陈嫂都睡着了,睡得好香。”
“她睡着了,我们俩绝对不能睡着。”
“好。”
夜,越来越深了。
但医院的夜,跟外面不一样,依旧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脚步声,说话声,此起彼伏。
眼看十一点快到了,秦多多终于盼来了她所盼着的人。
范毅夫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秦多多:“你们还好吧,没事吧?”
当着范姨的面,秦多多有些不好意思,推开“我们都好,没事。”
范姨将范毅夫按在椅子上坐下,心疼地说:“跑了这么长的路,你一定累坏了吧?”
“姐,我不累。”
范毅夫看了看病房,悄声问:“陈嫂还好吧?”
“⾝体还好,就是不会说话了,我已经叫了市里的救护车,我想,救护车很快就会到了吧?”
“你考虑的很周全,在这种乡下的卫生院,医疗水平与医疗技术都不能跟市里的比。”
“嗯。”
“小毅,你想都想不到,陈嫂都为了你做了些什么!等她回到城市,你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她。”范姨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秦多多赶紧制止。
范姨看了一眼⾝前⾝后,摇着头说:“没事,没人。”
咦,那个小伙怎么不见了?
“可能是熬不住,觉睡去了。神出鬼没的,看样子就不像是个好东西!”
秦多多拉住范毅夫的手,极小声地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又吩咐范姨:“你回病房看着陈嫂,一步也别离开哦。”
“放心吧,一个跳蚤我也不会放它进去。”推着秦多多,満脸的笑容:“走吧走吧,俩人好好的说说话。”
秦多多红了脸,娇嗔道:“你想错了,我是想把那件大事跟他说。”
范姨还是笑咪咪地看着秦多多和范毅夫“我怎么想错了?我什么也没说啊,只是说你俩去好好的说说话。多多啊,我看是你想错了吧?”
心里却说,怎么回事啊,这两人怎么越看越顺眼,真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再也没有比他俩更般配的人了。
“姐!”
“走吧走吧。”
范毅夫很自然地挽起秦多多的手臂,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地说:“到你的车里说吧,那里没人,更全安。”
秦多多想甩开,范毅夫却象是強力胶似的,沾着不放:“还是让我搀着你这位皇太后吧,外面的路不平,灯光又暗,夜又深。”
挣脫不开,秦多多只能依着范毅夫。
也不知怎么的,心头上流过一阵又一阵的暖流。小脸红扑扑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是不经意的柔情。
范毅夫看了一眼秦多多便舍不得将目光移开了。
此刻的秦多多跟往常太不一样了,太令人着迷了。
在很多时候,男人更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他们的自信、雄心和被需要感会极度的膨胀!
平时的秦多多,常让范毅夫觉得是只小刺猥。
眼前的她,柔情似水,娇弱无比。
范毅夫将秦多多一把拉进怀里:“别怕别怕,⾝边有我呢。”
“我才没害怕呢。”
秦多多嘴硬,其实,在范毅夫到达之前,她全⾝的神经都紧绷着。但她看到范毅夫的那一瞬间,心里的重担在倾刻间放了下来,随后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对对对,咱们的多多小美女,才不是那种弱女子呢。”
“讨厌。”
一声娇嗔,在范毅夫听来,如一声⻩莺初啼,更似如菩萨之音,他的全⾝都要酥了。
辣火辣的目光,锁定在那张比月光还皎洁的脸蛋上。他很想吻下去,吻她光洁的额头,吻她坚挺的鼻尖,吻如比花朵还娇艳的红唇…
但他不敢造次,他担心秦多多会生气。
“讨厌这两字的前面是加了引号的吧?”
秦多多当然能感受到范毅夫火热的情怀。她很望渴很期待,却又很害怕,在躲闪,在逃避。
“别闹,我有很严肃的话要跟你说。”范毅夫刚用遥控开车锁,秦多多就钻出范毅夫的怀抱,迅疾地跳上了车。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车子的一侧。
<br> 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过去,消失在那一片路灯的盲区。
这背影好熟悉。
却一时想不起来。
范毅夫坐到了车后座,他拍了拍座位:“来这儿坐。你坐在前面说,我在后面听,有点像听导领作报告似的。过来,好吗?”
秦多多从裙子口袋里掏出那撂材料递给范毅夫:“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说着,拧亮了车顶灯。
见秦多多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范毅夫也收起嬉笑之⾊。
他低头看了起来。
秦多多转过⾝,静静地看着范毅夫。
突然。
嘭地一下,范毅夫狠狠地砸在靠背上!“六年了,终于又见到了。”
“材料上面那些数据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情吗?就是六年前,我是广济药业公司的一名新药研制部的成员却无辜被人送进监狱的那件事?”
秦多多点了点头。
“六年前,广济药业新研制一味治疗哮喘的新药,由上官云河领头研发和实验。我当时是那个研制小组的成员,血气方刚的我很快在临床实验的逐曰报告中发现了异常,那就是,这味药的副作用极大,远远地超出上市的要求。按说,这味药必须停止生产。可是,上官云河为了他的名声和前程,将原始记录隐匿了,伪造了一份实验记录。”
“我记得,你为了这件事情找上官云河表明了你的看法。上官云河很生气,警告你,假如再多管闲事,你在广济公司的位置就不保。你的工作当时是通过上官云河的关系入进了广济公司的,对你而言,上官云河不仅是你的顶头上司,也是你的恩人。”
“对,当时,上官云河还以为我被吓住了,他继续将那味药推向市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我当然不能只顾私情而昧着良心,我便向公司董事会及市药监局反映了情况。可是,我等来等去,却把自己莫名地送进了疆新的监狱。”
“我想,这幕后的操纵者一定是上官云河吧?”
“我怀疑就是他。可是,这得事实说话。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找这份原始数据,只有找到这份原始记录,我才能把上官云河彻底拉下马!没想到,”范毅夫很感慨,也很欣慰:“没想到陈嫂却帮我找到了,真得好好感谢陈嫂啊。”
秦多多从前面的位置爬到后座去,又拿出了一撂纸张,递给范毅夫:“这是陈嫂画的画。你要是看明白了就知道,陈嫂为了得到这份数据,都遭了什么罪。”
范毅夫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看了一遍再看一遍,然后扭头看着秦多多,苦笑道:“说实话,我一张都没看明白。”
“笨死了。”秦多多娇俏地打了一下范毅夫的手背,拿过画纸,一张一张地讲解起来。
秦多多讲解完之后,蹙紧了眉头:“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那就是陈嫂会变成哑巴,很可能是上官云河发现了陈嫂私自入进书房而对陈嫂下的手。他知道陈嫂不识字,只要把她的嘴给闭上,他的秘密就不会暴露,可他没想到的是,看上去呆头呆脑的陈嫂,竟然会把材料复印了一份。”
“陈嫂太聪明了,可我也太对不起陈嫂了,好端端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哑巴。”范毅夫长吁短叹。
“假如陈嫂是上官云河害成哑巴的,那他一定给陈嫂的饮食中下了某种药。下药的事情对上官云河来说,易如反掌!他对结发妻子都能下得了那个狠心,对陈嫂还算是客气了,只是把她变成个哑巴!”
“上官云河,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范毅夫忿痛极了:“他这辈子害的人也太多了,他必须得遭报应!”
秦多多将范毅夫紧攥的拳头轻轻地拉过来,挲摩着:“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跑不了。毅夫,这份材料要是交给有关部门,真的能制裁上官云河吗?”
“可以,一定能!”范毅夫将秦多多再次拥进怀里。刚才,他亲耳听到秦多多叫他:毅夫!这还是第一次听秦多多这样称呼自己!
很普通的称呼,却让范毅夫的全⾝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多多,你再叫一声,再叫我一声!”
秦多多羞红了脸,故意装作茫然不知:“叫什么呀叫?”
“小坏蛋,你故意的!”说着,范毅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捧起秦多多的脸蛋,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去!
一开始,秦多多有些猝不及防,怔忡住了。
当火热的吻一路下来,范毅夫的呼昅越来越耝重,他口中的那缕香草气越来越浓郁的时候,秦多多如被惊吓的小兔子,猛地推开范毅夫,砰地一直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多多,你…”
范毅夫又是窘迫又是尴尬,一时不知所措。
秦多多好生心疼。
她回转⾝,依俯在车门上,红着脸儿说:“现在别急,等我离婚后,假如你到时能接受一个离婚女,那我很愿意跟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多多,在我的眼里,你从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净最单纯也是最完美的女孩!我说过,我会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为了这一天,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谢谢。”
“又说谢,我今天要罚你!”说着,伸手把秦多多一把拉上车。
“别闹别闹!”见范毅夫的脸又越凑越近,秦多多赶紧把他撑开。“哎哟,你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吗?”
范毅夫凝神静气地听了一会,伸出手指轻轻地扯了扯秦多多绵厚的耳垂:“好灵的耳力,赶得上顺风耳了。”
“毅夫,我突然有个主意。”
“说,小精灵,又有什么主意了?”
“你看,你开了一辆车,我也开来一辆车,再加上来了一辆救护车,我们四个人坐三辆车,这怎么坐呢?我想,让陈嫂一个人上救护车,我有些不放心。现在是关键时期,千万不能马虎。”
范毅夫哦了一声:“那就让我姐陪着陈嫂上救护车,我俩各开着车殿后。”
秦多多摇了头摇:“不是我不放心范姨,范姨毕竟是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女人,万一有什么事情,她很难独自面对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我们四个人全坐我开来的保时捷,我们连夜回去,大家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你的车先留在这,明天让公司的司机过来把它开回去。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因为保时捷是新车,把它放在这乡下有些不全安。而你的这辆越野车是旧车,在这里丢夜一也应该没什么关系。”
“好,”范毅夫一口答应:“还是我们家的多多有主见。”
“谁是你家多多?讨厌。”
范毅夫哈哈大笑“你呀,老天注定的,从你一生下来,你就是我们家的多多,这是迟早的事情。”
“好了,别胡说了,你看,救护车过来了。你去拦住他们,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了。”
“好的。”范毅夫从包里拿出几张大钞跳下车去。
救护车滴都滴都一路鸣着笛向这边驶过来。
“师傅,大夫,辛苦了。真是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了一趟,这点钱给你们买包烟菗。”说着,把钱塞到了司机的手里。
大夫背着药箱跳下车:“这怎么回事啊?”
“病人情况危急,我已经找了一辆车把她先送走了。”
哦,是这样。
救护车掉了个头,往来的方向走了。
“救护车不是免费的吗?他们怎么能收钱呢?”秦多多不満地说。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大老远跑一趟也够辛苦的,给他们几个钱,让他们不至于在心里咒骂我们无事生非。有的时候啊,钱是能通神的。”
“哼,又臭显摆你的那几个臭钱。”
范毅夫一把将秦多多抓进怀里,一边往住院部走,一边悄声地说:“更正一下,那不是我的臭钱,是你的臭钱。不久的将来,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啦,那些⾝外之物就更是你的了。”
“我才不要呢。”
“你是不要我的钱呢,还是不要我这个人?”
秦多多挣脫开温暖的怀抱,笑着往里头跑,边跑边说:“都不要,全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了,你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
“我,你家的臭鼻涕虫!”
“哈哈,你也承认自己是臭鼻涕虫了?”
“只要是秦大美女玉旨亲封的,我什么都承认!”
范毅夫的心情格外的好,找了多年的证据终于找到了,而秦多多,一改往曰的冷拒,明确表示,一旦和上官少雄离了婚,她愿意接受自己的求爱。
后者,是范毅夫最大的心愿。
如今,心愿快要达成,胜利的曙光已在前头召唤,这怎让范毅夫不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