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少雄被上官晓月一步步牵着走进陷阱的时候,秦多多正昏迷着,躺着市立医院的病床上。
头天晚上,一行人准备妥当向城里进发的时候,已是半夜十一点多。
范毅夫心疼秦多多,说不什么都不让秦多多摸方向盘。
秦多多看了一眼陡然间消瘦了一圈的范毅夫,也很疼惜,抓住方向盘不放:“你这两天连着开会,眼里都是红血丝。还是我来开吧,你好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我不累,真的不累。倒是你,在这么难走的山路上开了大半天,肯定累坏了。听话,你坐到后面去,好好睡会。”
“我不。”
“好多多,你听我一句好吗?别让我着急。”
一直抿着嘴笑的范姨这会儿慢悠悠地说:“俩人别争了,再争来争去天都要亮了。我看,还是让小毅开吧,小毅总归是男人,男人的⾝子总比女人要瓷实一些。”
坐在后座上的陈嫂虽说不出话来,却不停地伸着大拇指点着头。
秦多多嘟起了小嘴:“我知道,范姨偏心,他是你弟弟,你当然是偏向他了。”
范姨嗬嗬一笑,伸出头舌在唇上很舒适地转了几圈,然后说道:“我不偏他,我偏你,你是我弟媳呢。”
“范姨!”秦多多羞红了脸。
范姨从副驾驶座下去,坐到后座上“你俩坐近些,好说些体已的话。”
“我才没有呢。”秦多多坐上了副驾驶座。
“你放心,我和陈嫂都没带耳朵,听不见的,无论你俩说什么,我俩都听不见。”
范毅夫红着脸扭过头:“姐,别跟多多开玩笑了,她脸皮薄,你看,她脖子都红透了。”
范姨开了句玩笑:“是吗是吗?我怎么没看到呢?还是我家弟弟的眼神好,这么暗的灯下也看得这么清楚。”
陈嫂咧着嘴傻笑。
“走吧,快走吧。再不走,范姨会一直拿我们开玩笑的。”秦多多催促着。
“是,遵命!”
点火起动。
保时捷,轻轻地滑进了黑夜之中。
“这款车不错,提速很快,而且,刹车也很快捷。”范毅夫一边感受着新车带来的感快,一边感喟道。
范姨揷嘴说:“当然快捷了,要不怎么叫保时捷呢?”
有道理。
“多多,你要是困了就闭上眼睛睡会,到城里还得四个多小时呢。”
说实话,秦多多确实有些累。可是,自己睡着范毅夫一个人开着车,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样的山间小道,他会感到枯燥!
“我不困!”秦多多強力地睁大眼睛。
范毅夫看了秦多多一眼,真想吻她一下,可碍着姐姐和陈嫂在⾝后坐着,他不好意思。“还说不困呢,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多多,我要不要给你找根火柴或是牙签哪?”
秦多多一愣:“我要那个⼲吗?”
“给你撑眼皮啊。”
哈哈哈。
秦多多轻轻地捶了他一拳:“你就会忽悠我!”
范毅夫故意大叫:“我哪敢啊,敢跟你忽悠,我还要不要在你眼皮底下混了?”
范姨笑着嗔怪:“我还不知道小毅你这么油嘴滑舌的。”
“范姨,你也不说说他,他专门欺负我!”
“他敢欺负你,我头一个不答应。不过,我相信小毅舍不得欺负你,他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姐!”
“范姨!”
“好好好,不跟你们说笑了。我困了,先眯会。”
范姨将陈嫂的手一拉“来,靠在我的肩上睡会。”
陈嫂听话地闭上眼睛。
车內,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范毅夫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庒低声音说:“她们都睡了,你也睡会儿吧?别撑着了,把你累坏了,我可要心疼的。”
秦多多甜甜地一笑,斜睨了范毅夫一眼。
“听话,马上闭上眼睛。我数一二三,假如数到三的时候还不合上眼睛,我就要对你采取⾰命行动了。”
⾰命行动?
“是什么?”
范毅夫的脸上全是阳光的笑容,极小声地说:“抱你搂你,吻你亲你!”
“你敢!”秦多多下意识地朝车门旁退了退。
范毅夫嘿嘿一笑:“没有什么我不敢的。要不,你试试?”
说着,一手握着方向盘,装腔作势地把另一只手朝秦多多伸了过来。
秦多多红了脸,忙求饶:“好,我闭上眼睛就是。”
“这还差不多。”范毅夫收回了手,正⾊地说:“好了,乖乖地睡会儿。”
嗯。
看着秦多多睡眼迷离的样子,范毅夫的心里充満了甜藌与幸福之感。幸福之门,已在不远处闪烁着灼灼的光芒。往前走去,很快就会入进幸福之门。
到真正拥有秦多多的那一天,范毅夫暗自跟自己说,要倾尽所有来使秦多多幸福!秦多多是手中的宝,心里的至爱,自己这辈子能得到她,那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自己就是陪上性命也要让秦多多生活在幸福的海洋之中。
他相信,秦多多很快就会恢复自由之⾝,自己很快就会得到秦多多。
他自己对自己笑了,笑得很舒心,很幸福。
保时捷,如一柄利刃,轻轻地刺破了静夜的宁静。转出乡间小道,旋上了盘山公路。
就在范毅夫减速转弯的时候,发生意外了!
保时捷,突然如喝了酒的醉汉一样,呼啸着朝前面奔去!
拼命地踩刹车,可刚还灵便的刹车,就好象老人僵硬的手脚,一点都使不上劲!
眼看着,保时捷朝前面撞去!
情急之下,范毅夫迅疾打开副驾座上的车门,猛地一把将秦多多推了出去!他看清了,右侧是一个浅浅的斜坡,坡上是一层半人⾼的茅草,秦多多从车里滚出去,想必不会有大碍!
啊!
秦多多发出一声惨叫。
看到秦多多翻了两滚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范毅夫放心了,他用力地握着方向盘,极力让车子避开正面的击撞。
可是,保时捷根本不听话!
嘭地一声巨响,保时捷和前面的那棵几人都抱不拢的大樟树给迎头撞上了。
…。
秦多多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下午。
“我…。我怎么在这啊?”秦多多托起欲裂的头颅,看着四周白雪的墙,又看了一眼床旁那个打瞌睡的中年妇女:“我…。我这是怎么啦?”
中年妇女是医院常聘的护工,见多了人生惨烈的遭遇与生离死别,她神情淡淡的,站起来看了看滴液管,漫无表情地说:“你醒了?昏迷那么多天,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说着,跑出去叫医生了。
出车祸了?
秦多多这才看清,自己睡在病床上,⾝上还牵着许多管,床头柜上还摆着仪器。
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而且,像被人扯着的那般生疼。
可是,秦多多在最短的时间里想起,没错,自己确实发生车祸了,当时,范毅夫将自己猛地推出车外。
当自己向坡底滚下去的时候,亲眼看到那辆保时捷向前面疯一般地撞去!
天哪!
秦多多抱着脑袋,大叫了一声:“来人,快来人!”
值班医生与护士已跑了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苏醒过来了。”医生赶紧给秦多多检查⾝体:“感觉怎么样?”
秦多多一把抓住医生的手,急急地问:“还有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你躺下躺下,”医生听了听心跳,又看了看秦多多的眼底“跟你同时送进医院的,还有一男一女。女的是好象是个哑巴,送来的时候是清醒的,但不会说话,她是股骨粉碎性骨折,那男的很严重,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啊?
秦多多猛地翻⾝坐起,失声喊叫:“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别乱动,你虽然只是脑震荡,但比较严重,得好好躺着。”护士赶紧将秦多多按住:“小心头晕。”
“不,我一定要去,我马上要去看他!求你们了,让我去看看他吧?”秦多多红了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是…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不放心他呀…”
女朋友?
“你是范总的女朋友?”病房的责任护士附下⾝子,一边量着血庒一边说:“姐小,那你姓什么叫什么呀?你被送进医院已三天了,可因为你⾝上没有任何的件证能证明你的⾝份,所以一直没和你家人联系。”
“别,别让我爸妈知道,我担心他爸妈会吓坏的。”
护士长有四十来岁了,是一个女孩的⺟亲,她很感慨地说了一句:“你这姑娘,真有孝心。可不,要是让你爸妈看到你这样,可不得吓坏了?”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那个男伤员是范总啊?”
“他的⾝上带着驾驶证、⾝份证和名片呢,一查不就清楚了?”
“大夫,你就让我去看看他吧,我不放心哪,求你们了!”秦多多边说边要下床,嘶哑着声音:“你们要是不让我去,那我就拒绝治疗!”
责任护士为难地看着主治大夫和护士长。
主治大夫和护士长低声地商量了两句,点头同意:“那好,你坐轮椅,让护士推着你去看看。不过,先说好,你不能进去,就在门外看看,不能超过五分钟。”
只要能让自己过去看看范毅夫,秦多多什么都能答应。
“好好。”
很快,小护士推着秦多多到了ICU的病房前。
看到ICU这几个英文字⺟,秦多多的泪流了下来。
不用说,范毅夫的伤势不轻!
“姐小,你看一眼就走吧。你放心,你男朋友只是处在昏迷中,没生命危险。”护士只得哄骗着。
“那医生刚才说…他很严重…”
“那是刚进来的时候很严重,经过这几天的救治,范总已经脫离危险了。”
秦多多扶着护士的肩膀站了起来。
病房內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一个浑⾝缠着白纱布的雪人正一动不动地躺着。床边,坐着一个正在玩机手的年轻人。
“毅夫,毅夫!我看你来了,你听见了吗?”秦多多扑到门上,忘情地拍着门,大哭了起来:“你听见答应我一声哪,毅夫,毅夫!”
“姐小,你别叫了,范先生这会儿也听不见。”小护士用力拽着秦多多:“走吧,我们回病房去。”
“不,我不走,我要进去陪他,我要把他醒唤!”秦多多回过头,拼命地摇着护士的手:“求你了,让我进去陪着他,陪他度过难关!求你了,护士姐小!”
“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自己还是个病人呢。”
“我没事的,我不就脑袋给震一下吗?现在全好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不行,我也没权利答应你!姐小,我们回病房!”说着,连抱带扶地将秦多多弄回到轮椅上,推着就走。
别看小护士瘦瘦小小的,力气还真不小。
回到病房,秦多多突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医护人员赶过来的时候,秦多多晕了过去。
主治医生诊断:是因为脑震荡,再加上精神受刺激而引起的。
“从现在开始,绝对不能再让她去ICU看她的男朋友去了!”主治医生交待护士和护工:“还有,弄清楚她家人的情况,马上通知她家属。”
“这…怎么弄得清呀?这姐小还昏迷着呢。”
护士长拿眼一瞪:“这还不容易?那位范总,他公司已派人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里呢,你们去问问公司的员工不就知道了?”
对呀,这位姐小既然是他们范总的女朋友,那看护范总的员工一定知道老板的女朋友的详细情况。
责任护士真的很尽职,她很快就去ICU找人。
但她很快又回来了,愁眉不展地向护士长汇报:“真奇怪,那位陪护员工竟然说他们的范总没有女朋友,是个钻石王老五!”
“这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位姐小乱扯一通的?”护士长纳闷地摇着头:“不可能呀,看这姐小难过成这样,要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护工淡淡地揷了一句:“那男人既然当总,那肯定很有钱吧?现在的女孩子啊,看到有钱的男人,无论丑俊,无论年老年轻,像苍蝇一样地扑上去。我看哪,别是这个姑娘暗中喜欢那个什么总的,她自己给自己封的女朋友吧。”
“不可能!这位姐小长得这么漂亮,要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容易的很,她才不会那么犯贱呢。现代的女孩子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下贱。钱很重要,但要扑的那个男人的品行也很重要!”小护士的年纪跟秦多多差不多。刚才听护工那样贬低当代的女孩,她一肚子的窝火。要不是护士长在⾝边,她早就喝斥过去了。
护工轻哼了一声,坐回到原位,翻着白眼不作声了。
“更年期,看年轻的女孩死活不顺眼!她不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吗?至于吗?”护士低嘀了一声。
还是让护士长听见了。
护士长凌厉地看了她一眼,低喝道:“工作时间,废话少说!”
走出去之前又交待一句:“尽快找她的家人过来,咱们医院也总不能一直垫付医院费吧?”
夜晚降临的时候,秦多多终于又醒了过来。
病房內,那位护工在啃着瓜子,见秦多多醒来了,她不情愿地站起来,拍了拍手:“醒来了?你饿不?”
秦多多摇了头摇:“⿇烦你扶我坐起来好吗?头昏的很,⾝上没有一点力气。”
护工站在床前,冷冷地说:“没力气就躺着,坐起来⼲什么?医生吩咐过了,让你躺着,大小便都不准起来。”
秦多多脸一红:“我又没有瘫痪…”
“听你的,还是听医生的?”护工依旧用冰冷的态度说:“你要是不饿,那我先去吃饭了。”
说着,不等秦多多有所表示,她扭着⾝子走了。
秦多多一愣,这护工太过分了,怎么能是这种态度?
女护工却一边往食堂走一边忿忿地想:别看那个女孩长得跟天仙似的,可一点人事也不懂!要想让自己侍候好她,她不得额外出点血啊?这几天可好,守着个活死人啥也没进账。那一天六十块钱,是够吃饭还是够住宿的?
就是那一天六十块钱,到现在也没落口袋。那女孩的⾝上什么也没有,连內衣都又破又碎还沾満了血迹,是光着⾝子换上病号服的。
不行,得让那姑娘让家人过来,赶紧把这几天护理的钱要到手。要不然,哪天那姑娘偷偷地溜了,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大通?
如此一想,护工也不饿了,扭头回病房。
“姐小,你把你爸妈和家人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秦多多一愣“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我出了车祸了。”
护工翻了翻白眼:“那请问,你这护理的工钱谁给出?”
“当然是我自己了。”
女护工把手掌往前一伸:“那好,先结这三天的,每天六十,三六一八。你给我一百八十块钱。”
秦多多羞窘地说:“你放心,等我出院了,我一起给,一分都不会少的。”
“那不行,万一你跑了,我找鬼要去啊?”
护工如此不客气,秦多多有些火了:“你放一百个心,我就是缺谁,也不会缺你这几个钱的!”
“说什么都是虚的,你先把这三天的工钱给我结了。”
“我真想不通,这么大的医院怎么会有你这种没素质的护工!好了,我不想要了,你明天不用来了。”
“没关系,要请护工的病人多着呢,排着队等着我呢,”护工把手掌伸到秦多多的眼皮底下:“拿来,一百八!”
秦多多的这个气啊,再加上头疼发晕,她喘着耝气:“好,你把值班护士给我叫进来。”
护工站着不动“你不会趁我去叫护士的时候开溜吧?”
秦多多咬了咬牙,脸⾊变得铁青,她回⾝按了一下响铃。
很快,一个护士跑过来:“姐小,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秦多多虚弱地说:“护士姐小,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姐小,大夫有医嘱,你是脑部受伤,不能用电话,得防电波辐射。”
“没事,我就是跟一个朋友简单地说两句话。”
“那好吧。”
护士跑回护理站拿来了机手。
“先说好,就说两句。”
“好的,谢谢。”
秦多多用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拨出去一组号码。
马上接通了。
“喂,是小艾吗?我秦多多!你别问了,马上带着钱到医院,我住在脑外科病房,十三楼。对,十三楼!还有,你不许跟我爸妈说我在医院里。嗯,对,你马上来,我等你。”
说完,挂断了电话。
护士透出了一口气,刚才护士长临下班的时候还一直交待,交待上晚班的护士要把病人的家属给找来,一是让家属来交医疗费,再一个,那就是病人家属有知情权。
“姐小,你朋友马上会过来吧?”
“会,一定会来。”
“那先把医药费给交了好吗?”
“放心吧,我让她带着钱过来呢。”
“那就好,姐小,你躺下,好好休息。”护士姐小将秦多多安顿好,出去了。
护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秦多多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四十分钟后,小艾和陈妍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多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接到你的电话,把我们给吓坏了!”小艾和陈妍,扑到病床前,惊慌失惜。
秦多多一手拉着一个,含泪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俩了呢。”
小艾一把捂着秦多多的嘴:“呸呸,胡说八道!你的命长着呢,比⻳还长!”
陈妍看了看床头挂着的脾子,喃喃地念出声:“车祸?脑震荡?”
猛地抬起头:“多多,你是因为车祸?”
“是,真倒霉!”秦多多让小艾把病床摇起来,声音虚弱地说:“你们来得正好,先把我的医药费给交了,然后陪我去看看他吧。医生也不肯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可我知道,他现在还没醒过来,一定伤得很重。其实,他是完全有时间跳车的,他是因为我而耽搁了最佳的逃生时间啊…”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噗嗤嗤地滚落了下来。
他?
小艾忍住了:“他…他是谁?”
陈妍却一下明白了过来:“多多,你出车祸的时候跟范总在一起?”
秦多多哭着点了点头:“要不是他推了一把,今天受重伤的人应该是我!”
“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小艾问。
陈妍也问:“我听说范总是在一个盘山公路的一个转弯的地方出了车祸,你们到山里去⼲什么?”
秦多多自然不能把真相告诉她俩,催促道:“快去交医药费,然后陪我去看他,快点!”
小艾应声就走。
女护工看到小艾从包里拿出一大撂的钞票,顿时放心了,凑到床前,涎着笑说:“多多,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买好吃的去。”
秦多多冷冷一笑,从小艾的包里菗出两百块钱丢过去:“你走吧,零头不用找了。”
护工拿起钱,小心地塞到內衣口袋,満脸堆着笑:“我不走了,哪都不走了。我就在这儿侍候姐小你。”
“我用不起你这样的大人物。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无奈,女护工只得拿起保温杯离开,边走还边恶狠狠地说:“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神气什么呀,你以为傍着的大款就能当富婆啊?就算富婆又怎么样?那个男人的命根子都没了,就算真的能跟他在一起,你也得当活寡妇!”
陈妍一听,小脸通红,她厉声喝道:“八王女人,滚你的,你胡说什么?”
秦多多一坐起来就感到天旋地转,太阳⽳还别别地乱跳,疼得脑门子直出冷汗。所以,女护工的话她没听清楚。
“妍,她…。她说什么?”
陈妍坐在床上,将秦多多的⾝子移到位自己的⾝上,苍白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我只是看这个女人很讨厌。”
“那个护工确实没有职业操守,我是没力气和她吵。她该骂,你骂得好。”
陈妍笑了笑,但笑得很勉強很空洞。
小艾很快就回来了。
“谢谢你,小艾,等我出院后就把钱还给你。”
小艾脸一沉:“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小心我骂你!”
“对不起…”秦多多倚在陈妍的怀里直喘耝气:“你俩…。陪我去看看他,我总得知道他到底伤成怎么样了吧?”
“算了吧你,你东倒西歪的样子,还去看别人呢,赶紧躺下!”
秦多多摇了头摇:“我躺不住了,心里像搁了个火盆似的。小艾、陈妍,你俩扶着我过去好吗?”
“那也要问问医生,允不允许!”
“别去问了,问了也是白问,他们肯定不答应,”秦多多央求着:“好小艾好陈妍,求你们了,行吗?我要是没弄清他的状况,我在床上怎么躺得住啊?”
范毅夫的伤势,早就经过护理员工的嘴,弄得公司上下全知道了。
陈妍三天前就知道范毅夫出了车祸住进了医院,也曾来看过好几次。她万万没想到,范总出车祸的时候,秦多多也在车上。
“多多,你别去看了,我老实告诉你吧,范总全⾝粉碎性骨折,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医院,”陈妍扭过脸去,眼里泛起了泪花,咬了咬牙“医院已经下了三次的病危通知书了!”
啊?
秦多多发出一声惨叫,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
小艾吓坏了,大叫:“快叫医生,快叫医生!”
陈妍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医生,医生!快来人,她晕过去了,她晕过去了!”
很快,过道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秦多多的床前顿时围満了赶来抢救的医护人员。
陈妍和小艾暂时退出病房。
小艾趴在玻璃窗上看了一眼,埋怨道:“你跟她说那个⼲吗?你不知道她和你们的范总走得很近啊?”
陈妍哭丧着脸说:“她一直嚷着要去看范总,我一急之下就说出来了。唉,我真该死。”
“别该死不该死了,我看多多的状态不是太好,她又不肯让她爸妈知道,我看,我们俩轮班来守她吧?换上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好,我赞成。”
小艾给牛朗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几天都不回家了。牛朗在电话随口问了一句:“⼲嘛,又要加班啊?”
小艾莫名地吼了起来:“你问那么多⼲什么?”
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你好好的冲牛朗发什么火?”
“看多多的这个样子,心里不是急嘛。”
“急也不能跟牛朗发火呀,他又没错。”
小艾烦燥地一摆手:“别管牛朗不牛朗的了,我在想,我们要不要通知上官少雄啊?不管怎么样,上官少雄现在还是多多的老公,他有责任来照顾多多吧?”
“可是,”陈妍皱着眉:“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多她正跟上官少雄闹离婚呢。而且,上官少雄要是来医院,不是很快就会知道范总也在这里,很快就会知道,多多是和范总在一起出的车祸?”
“既然都要离婚了,管他知不知道。”
“那也不好,你想,上官少雄一旦知道多多和范总一起外出,一起出的车祸,那多多就会多一条莫名的罪状,上官少雄就更好拿捏多多了。”
这个担心也有道理。
“那就不告诉?”
“暂时不告诉,等多多伤势稳定后再征求她的意见吧?”
“好,”小艾拍了一下陈妍的肩头,赞许了一声:“难得你这么有主见。”
病房门,开了,走出来了一个护士。
小艾赶紧拦住:“护士姐小,多多她怎么样了?”
护士戴着口罩,但从她的眼里看出了责备:“你们都跟她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呀…只是告诉她,那位范总的实真伤势…”陈妍恂恂不安地说。
护士的眼里流过一丝严厉:“你们怎么这么冒失?⼲嘛要告诉她这个?你们不知道那位伤得很重的男人是她男朋友吗?真是的。”
男朋友?
“是啊,病人亲口跟我们说的,那位范总是她的男朋友。”
护士转⾝离去。
小艾冲陈妍皱了皱眉:“看来,他们的关系已有了质的飞跃,难怪多多一听到范总的伤势就急得晕过去了。”
“唉,我这张破嘴!”
夜⾊,渐渐地浓了起来,走廊上响起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陈妍守在床前,寸步不移。
“渴…好渴…”昏迷中的秦多多喃喃地说,不停地舔着一道道血丝的双唇。
陈妍大喜,扑过去抓住秦多多的手,连声问道:“多多,多多!你醒了是吗?你要喝水是吗?”
秦多多缓缓地睁开眼睛。
“妍…头好晕,你…你扶我坐会好吗?躺着一⾝都疼…”
陈妍倒了一杯温水,一手撑起秦多多的头,一边慢慢地喂她喝:“慢点,慢慢喝…。”
秦多多喝了两口便摇了头摇,看了看昏⻩的灯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晚上八点了。小艾回去休息,半夜再来接我的班。”
秦多多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一缕愧⾊:“太⿇烦了,我没事,你俩不用这样轮班在这里的。”
“那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和小艾哪能放心?”
“真辛苦你俩了,谢谢。”秦多多虚弱地说。
陈妍伸手捂着秦多多的嘴,嗔怪道:“我们之间还说谢字?你有没有把我们当姐妹当朋友啊?”
秦多多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不说了,以后也不说了。”
“这就对了,”陈妍坐在床沿,握着秦多多的手:“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我没有胃口,你看这一瓶瓶药水打进去,我哪会饿?”秦多多反手抚着陈妍,眼里流露出悲戚:“妍,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刚才?我说什么了?”
“你说,医生都给毅夫下了三次的病危通知书了,真是这样吗?”
陈妍唉了一声,说:“我弄错了,把隔壁房间的病人当成范总了。你放心,医生说了,范总伤势不重,只是从昏迷中没醒过来而已。”
“既然伤势不重,那为什么一直昏迷着?”
“反正生命没有危险,你就放心养好你自己的伤吧。等你养好了,才能去照顾范总啊。”
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秦多多。
她嗯了一声:“我要好好吃东西,好好的配合医生,争取早曰恢复健康。”
“这就对了,”陈妍站起来:“我出去给你买夜宵去,你好好躺着,我马上回来。”
秦多多像个听话的孩子哎了一声,突然好象想起什么似的“陈妍,你等一下。”
陈妍转过⾝。
“你知道范姨伤得怎么样?我只听医生提到过陈嫂,说陈嫂是股骨粉碎性骨折。”
“出车祸的时候范姨也在车上?”
“嗯。”
“你们这么多人在车人,到底去哪儿呀,去⼲什么?”
“我现在不能说,等以后会告诉你的,”秦多多又想起了一件事,招手让陈妍走近,低声地说:“医生不让我下床,你替我走一趟。你到范总的病房去看看,看看他那儿有没有一个棕⾊的LV皮包。假如有的话,你悄悄地拿过来给我。”
“好的。”
“再打听一下范姨的情况。”
“哎。”
没过多大会工夫,陈妍提着多层保温盒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
“多多!”
“怎么啦?”秦多多看了一眼脸⾊煞白的陈妍,不由地慌了:“是不是毅夫的伤势又严重了?”
“不是不是,”陈妍将那只包递给秦多多“你看是不是这个?”
“是,是毅夫的。”秦多多打开包,翻看了看,当她看到那份材料还在的时候,不由地喘出了一口耝气:“既然不是,那你慌什么呀?”
“刚才去范总的病房,今天在病房值班的是总经办的秘书小文。我俩在工作中常有接触,所以比较熟悉。我假装去看范总,与小文说了几句话。我借口要范总的⾝份证去理办出国手续,本来没出这个意外的话,下个月范总要去欧洲。小文不假思索地将这个包给了我,说了一句:‘范总要是醒来知道他姐姐已不在人世了,那该多伤心呢?他们姐弟俩分别了这么多年才相认,这会儿又天人永隔了。’我一急,忙问是哪个姐姐?小文庒低声音说,就是范姨。这件事情整个公司只有他知道,因为他是范总从疆新带过来的,他们是兄弟,范总什么都会对他说。”
秦多多已经听不到陈妍在说什么了,只听见,范姨不在了,范姨死了!
“不,不可能!范姨不会死的,她怎么会死呢?前几天她还跟我说,让我早点嫁给她弟弟,早点生个孩子,她希望她能亲自帮忙照看。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怎么会死?不会的不会的!”
陈妍这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个大错误,怎能把这事告诉秦多多呢?
“多多,多多!你别急,别急!也许小文弄错了也有可能!”
秦多多一把扯掉输液管,扶着床就要下去:“我去问医生,我问个明白!”
“我的祖宗,你别乱动好不好?”陈妍紧紧地按住秦多多,一边冲门口大叫:“来人哪,快来人哪…”
“别喊了,没事的…”
“什么没事?你看血流了一手了!”
值班的护士跑过来,见状赶紧处理伤口,重新打上点滴。同时也责怪了几句:“这一天全是你的事了,一会儿昏过去,一会儿拔输液管。多多姐小,我们要照顾的病人不止你一个,请你体谅体谅一下我们当护士的好吗?”
秦多多羞红了红,不吱声。
陈妍不⾼兴了:“你这护士说话还真不好听。什么个意思?你们护士的职业不就是照顾病人的吗?要不然医院养着你们⼲什么吃的?她昏过去又不是她愿意的,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怎么能怪她呢?你这样的态度,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的院长反映反映!”
秦多多阻止道:“别多事,这都怪我不好。”
护士有些害怕了,若被病人或家属投诉,轻则扣奖金,重则开除。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的,请两位姐小多多谅解。”
秦多多忙说:“你放心,她不会去投诉的。我知道你们这个行业是很辛苦的。”
护士感激地看了秦多多一眼:“谢谢你,多多姐小。”
秦多多趁机问:“护士姐小,我想请问一件事。”
护士有感秦多多的阻止,赶紧笑道:“你问。”
“那天我被送进医院的,同时还有几个人哪?”
“三个,一个你,一个范总,另外一个是哑巴。”
“有没有一个叫范素娟的中年女人?”
“没有啊,就你仨。对了,我听处理事故的察警说,当场死了一个,是个女人。”
秦多多终于相信了。
范姨死了。
她潺潺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