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些人一出场就会成为所有人瞩目的中心，哪怕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坐着，比如神谷未来。节目被报幕后，场中的帷幕缓缓拉开，席上的观众随着留出的缝隙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锁向了那一架钢琴后的⾝影。

　　场面一时安静得只听到此起彼落的呼昅声，直到台上那人把手指放上琴键。熟悉的音乐响起，却是耳熟能详的校歌，这一刻，期待神谷未来第一次献唱的人不免有些微微的失望，但是没多久，⾝上所有的感官都被唱起的歌声所昅引。

　　“风儿吹过的绿⾊山丘，坐落着青舂台的学园。”神谷未来十指灵活地在琴键上弹奏，低垂的眼偶尔掠过站在最后面靠墙位置的男生，慢慢地凝聚起満満的温柔。柔和的灯光打在⾝上，落进旁人眼里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连带着歌声也似乎渗进了这份朦胧美。“…学校操场上鸟儿在歌唱，有朋友和我亲切的交谈。”

　　飘荡的歌声依然有着校歌宣扬的青舂，然而，熟悉的歌词在琴声的和音下多了一丝空灵悠远的味道，前后转调时也带出了一种无限缱绻的温柔，仿若情人间的呢喃，近在耳畔敲击在心房。

　　手塚国光出神地听着，视线在昏暗的礼堂內直直望向神谷未来。恰时，那人不经意地抬起往这边看来一眼，脸上的表情隔着一排排座位看不太清楚，手塚国光却感觉到了一种比歌声更温柔的表情。

　　“手…”不二周助的话在瞥到手塚国光温暖下来的表情戛然而止，认识两年，几乎没有看过这个人有这么柔和的一面 ，弯起的双眼不由转向主席台，并露出了那一抹蔚蓝。“神谷的歌很好听吧，手塚？”

　　手塚国光刚要回答，注意到不二周助话中的笑意，敛了敛神情，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不二周助轻轻一笑“看到现在的神谷，让我想起了她和清水在去年学园祭上的四手联弹。”

　　“啊！那不是音乐部的清水前辈吗？”

　　“哪里哪里？啊，是真的！不过，不是说清水前辈生病住院了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听到前排的嘀咕声，不二周助笑着对手塚国光叹道。后者没有出声，看向主席台的目光一瞬间找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入口的人影。

　　“您有一封新邮件，请注意查收。”邮件的提醒声将手塚国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手指点上鼠标，看向屏幕的目光倒映出了最新一楼的回帖——30L：这个我知道，去年的四手联弹绝对是女神和清水大人的最佳合作没有之一。就凭联弹时女神和清水大人的眼神交流，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手塚国光按向邮件页面的鼠标改向了刷新，一刷新，楼里又跳出了几楼回复，內容大都是对神谷未来和清水真一的种种猜测。作为‮生学‬会会长，手塚国光自然知道清水真一这位在钢琴上极有天赋的同学，但真正认识这个人是在去年的学园祭。

　　一⾝简单的白⾊西装，和神谷未来并排坐在长凳上共弹一曲时，两人配合的那份默契，是很多人奉为天作之合的典例。手塚国光移动鼠标关掉了还在继续讨论真相的页面，打开邮箱，是来自‮生学‬会內部的‮信短‬。

　　另一边，神谷未来点掉了演变为八卦的告白帖，转而打开了另一张美食帖，并在最后用“红茶牛奶”的马甲回了一楼“三丁目的那家早餐店做的蛋挞确实不错，楼主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可惜上学不顺路”

　　三丁目的话，好像是⾼岭之花会经过路，明天…要不要试试呢？神谷未来单手支着下颔，另一只手拿出‮机手‬在通讯录上翻到了手塚国光的邮件地址，手指在姓氏那一栏轻轻划过，‮机手‬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是我，真一？”

　　第二天，神谷未来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出门。来到三丁目，凭着记忆中的地址往手塚国光会走的方向扫了一圈，果然和预想中的一样没有那么多巧合。

　　“没有，我在三丁目。”接到宮本未希的电话，神谷未来已经从美食帖的那家早餐店买了一盒蛋挞。“就是上次和你一起吃过的那家有卖蛋挞的早餐店。”走上电车，神谷未来对电话那端发出惊疑声的宮本未希笑了笑，一边庒低声音继续说道“如果有下次，我再帮你带。”说完，不再管那边发出的哀怨把电话挂了。

　　“嗯？”打开储存柜，神谷未来看着摆放在里面还有一丝热气的蛋挞，疑惑地合上门看了一眼外面贴着名字的标签。确认没有认错自己的储存柜后，神谷未来拿出蛋挞盒放在手上转了一圈。居然是三丁目的那一家，难道昨天的回帖有人认识自己的马甲？

　　带着疑惑，神谷未来走向了教室。到了二楼，⾝后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转回头一看，一抹浅笑扬起在唇边“真一。”

　　清水真一揉着眼走到神谷未来面前，放下手，视线立刻被对方拿在手里的蛋挞所昅引。“是蛋挞啊，好饿，未来没有吃早餐吗？”

　　“我已经吃过了，不过，这是别人送的。”听到是别人送的，清水真一失望地挪开目光。“早餐没吃？”睡眼惺忪地点点头，清水真一看到一盒蛋挞放大在眼前，诧异地看过去，对面的人有些无奈地对自己嗔道：“大病初愈的人还敢饿着肚子上学，真是拿你没办法。”

　　清水真一腼腆地笑笑，双手则毫不含糊地拿走蛋挞。“还是不知道安藤是谁吗？”

　　神谷未来摇‮头摇‬，看到清水真一吃得一脸幸福，又从书袋內取出纸巾递过去，口中淡淡地回道：“不知道也挺好的，这个月的部活，你先欠着吧。”

　　闻言，清水真一慢慢清醒的双眼从蛋挞上抬起，神谷未来回视他的表情有些郑重“七濑那边我会和她说，到了三年级，少出席几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放心吧。”

　　清水真咽着蛋挞含糊地“哦”了一声，也不问神谷未来原因是什么，全心信赖的模样倒让原本因为他不吃早餐上学而有些不満的神谷未来消了气，最终叹了口气“中午的时候，我会给清水阿姨打个电话。”

　　漫不经心的少年停下了吃食，眨巴的眼盯着神谷未来有些可怜的味道“可以不要吗？”

　　“不可以。”神谷未来回得⼲脆。

　　清水真一抿了抿唇，再次张口咬上蛋挞的表情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委屈“我知道了。”

　　神谷未来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传到楼梯下方，手塚国光仰起头，目光隔着扶手定在了清水真一正在吃的蛋挞上，接着，前天晚上的某一句话涌入脑海——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