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若然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对待终⾝幸福这件事也一样。
自从成亲后,魏公子就来过他们的寝宮两回,一回是新婚洞房花烛夜被侍者抬进来。第二回。是他主动来的,就在晨曦微露的时候,他垫着脚步,进到寝宮,刚迈进一只脚,就看到若然坐在梳妆镜前,一脸悲戚,他的眼神流露出惊诧。
若然猜测,或许他是诧异,会迎面照见她。
魏公子犹豫了一下,把另外一只脚也收进来,勉強地笑一笑,对若然道:“早!”
若然冷冷地盯着他,淡淡地说:“公子,这是女子的闺阁,你走错了吧。”
魏公子听了有些错愕,一席青⾊的深衣,紧贴着他瘦长的⾝子,神情落寞而萧索,看起来像风中摇曳的一株修竹。魏公子瞟了一眼,寝宮內,依旧喜气的一片红装饰,然后尴尬地摊了摊手。嘴唇噏动几下,没说什么,半晌,对着空气摇了头摇。
若然看他呆愣了一会儿,走到墙角从玉钩上取下披挂,回头看了一眼若然,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是若然想要的歉疚,是颓唐和深深的落寞。
若然惶惑,这难道真的是曾经名贯六国,显达⾼义的战国四君子之一的魏公子无忌吗?他联合六国大败蒙鹜率领的秦国虎狼之师,却因为魏安厘王的忌讳,被束之⾼阁,他回到自己的封地,难道他想用这样自暴自弃的方式,让自己曾经璀璨的生命,像枯败的落叶一样,凋零,化作泥土。
若然的心在颤抖!
魏公子依然选择缄默,他看看若然,犹豫了一下,转⾝就要离去。
“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若然冲着他的背影,冲口而出。
“对不起!”魏公子头没回,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
“我想要的不是这三个字。”若然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她哽咽道。
“你正青舂年少,你还有机会可以选择更加灿烂的人生。”
“是为了她吗?”若然抹掉眼泪,直白地问道。
“谁?”魏公子⾝子一凛,有些颤抖地说。
“城郊外,那茅舍里的姑娘。你经常去哪里。”若然不避讳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魏公子转过⾝,若然看到他的眼眸里闪耀着异样的光,这光刺伤了她的心。
“我跟踪你,已经好久了!”若然坦然地说“是因为她盘踞在你的心里,让你再容不下任何人吗?”
魏公子先头摇,又点头。“我亏欠她,一辈子无法偿还。”
“那我呢?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答应娶我?”若然仰头质问道。
“是大王胁迫我。用她的性命胁迫我,要是我不答应,大王就要杀了她。” 魏公子无奈地说道。
“你好惨忍!”若然被他的话,击伤,顿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脚步踉跄,她抚着⾝边的梁柱,努力绷住自己,不让自己跌倒,喘息片刻,若然咬牙切齿道“她在你心里真的那么重要?那我呢?我的青舂幸福就可以随随便便的,被践踏。”若然情绪被彻底撕裂,声嘶力竭地哀嚎,涕泪滂沱。
魏公子心被若然的痛苦,震慑了。沉重的负疚和哀愍,让他无法迈步,他情不自噤地走到若然跟前,把她揽到怀里,
若然抱着她,伤心饮泣,她望渴他怀抱的温暖,已经很久很久。
【二]
又是夜一无眠,秦王在大案前,为一捆讨论关于依法治国的竹简,熬到天亮。
吕不韦为了指导年轻的秦王,特意召集门客三千,编撰了《吕氏舂秋》,还在咸阳城头,悬赏求错。真不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是何意图,为了学术家百争鸣吗,还是为了纯粹测试一下,吕不韦他的权柄有没有人,敢去撼动。
年轻的秦王,对此举很不以为然,甚至在內心嗤之以鼻。
《吕氏舂秋》就放在他案头,最显眼的地方,秦王也曾经翻阅过,总觉得迂阔、庞杂,那套说辞对于治国来说,不过隔靴搔庠。
王戊昨天给他送来了几卷竹简,说是一位士子向韩王进谏的策论。秦王一拿起竹简,就爱不释手。
竹简上的文章恣纵直捷,凌厉陡削,波澜壮阔,急切负气,语挟风霜,居⾼临下,洋溢着法家专断峻刻的作风。
所谓“冰炭不同器,寒暑不兼至。” 文章处处彰显着一种威威霸气,这种霸气俨然是当今秦国的气候,这种霸气投合了秦王睥睨天下的豪气。
竹简里谈到讲到如何有效地将商鞅的“明法”、申不害的“任术”和慎到的“乘势”有效结合起来,建立一个央中集权的全新制度。谈到如何強兵強国,如何通过严刑峻法,达到社会秩序井然,如何防范诸侯割据,如何防范臣下擅权,这卷竹简构筑了一个家国未来的一整套政治体系。
这些让年轻的秦王看得热血沸腾。
这个宏伟蓝图,正是他心中所渴慕的未来秦国。
夜一苦读,天亮的时候,秦王来到咸阳宮后院 ,这里苍松遒劲,假山乱石嶙峋。
秦王喜欢刚劲的美,后院里,一弯池塘,围绕着水的都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古树,唯一一株开花的的树,就是百年的腊梅,那些娇滴滴的花呀,草呀,秦王已经早命人全部清理掉,他崇尚生命应该像苍天大树一般伟岸,顽強!
他甚至不喜欢玉,玉玲珑却脆弱,他喜欢琥珀,那是松树经历千万的精华,他相信琥珀世间最有灵性的东西。
入秋了,苍松依然鲜绿,昭示着蓬勃的生机,风吹过,枝头沙沙响。
秦王倚树而立,望着清澈见底的水泊,出神。
夜一不睡,他觉得太阳⽳,有些隐隐地疼,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失眠,长年累月的权谋机关,让他每时每刻都在戒备,每时每刻的感官都在异乎寻常的警觉,他已经习惯,有时甚至忘了疲倦。哪怕被别人觉得年少之人,活成不惑之年。
盯着碧波的池塘,他想起了欣然,那个开朗,乐观,一双慡气的女孩,她在他眼中如明月般清朗。
【三】
欣然在水榭旁,弄了几个陶盆,把从山谷里,移来的兰花,栽种上。
突然间,鼻翼飘过一缕淡淡地松香,一回头,政赫然立在⾝后。
“哇,你走路怎么跟猫似的,一点没声响。”欣然一脸灿烂地说。
“是你自己太认真了吧。”政难得有好心情“怎么,你也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不喜欢。”欣然回答的很⼲脆“不过我二姐喜欢,赶明儿回卫国的时候,给她带回去,她会很⾼兴的,她一定会把它们培植的非常好。我二姐,人长得美,气质更是如兰生幽林。”欣然満脸都是膜拜的神⾊。
“那么好,女神吗?”秦王冷不丁地说,他的后宮有各国进贡的许多美女,秦王对于仅有美貌的女人,没有太⾼的兴致,他⺟后就很美,可是她·····
政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