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严庄和宁震谦就亲自带着陶子去医院检查,医生确诊已有四十多天⾝孕,陶子⾝体状况良好,但是建议前三个月以休息为主,保持心情舒畅。5
得了医生这句话,宁震谦立刻就给陶子的生活习惯做了战略上的调整,首先,每天早晨在军号声中起床并且带着莫忘一起出早操必须停止了。陶子暗暗舒了口气,不是她不想把⾝体练得棒棒的,而是,那对她而言,真是非人的腾折…
而后,他又开始钻研食谱,并且从此亲自投入到孕妇健康食谱的研究和开发这一伟大项目中,对照着营养表,严格地配餐选料。
某一个早上,陶子和严庄撑着头坐在餐桌边,对着餐桌苦着脸。
“早餐来了。”保姆阿姨笑着把早餐给端上桌棼。
平曰里做饭,严庄都喜欢在厨房里跟着掺和的,陶子有时候也去搭把手,可现在,两人都失去了掺和的欲/望,因为,按照宁震谦的要求,做饭已经完全失去了它本⾝的乐趣。
做饭它之所以有乐趣,是因为,做饭的人想方设法地把饭菜做得尽可能美味,让吃饭的人吃的开心,那心里便舒坦了。
可现在就按他那要求,天底下的厨师都要业失了…归…
严庄和陶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保姆端上来的东西,眼睛里再一次地灰暗了下去…
“妈…”陶子怯怯地哀求“您跟他说一声呗,让他别腾折我们的胃了,好吗?妈,我求求你了…”
严庄看着她,一脸无奈“孩子,你以为我不想吗?关键他得听啊?现在谁的话他肯听?你都说服不了他,我更加没这个本事了!再说了,孕怀的是你,腾折你的胃还有个说法,可我和你爸,还有你王阿姨,我们不也跟着挨腾折吗?”
说到这里,保姆王阿姨也是一声哀叹,如今别说吃这所谓的“健康餐”就连做,都没人愿意⼲了…
话说这小首长媳妇儿孕怀,让她一个单独开炤吃健康餐不就得了?怎么还要全家人陪着呢?
也不是没人提出过反对意见,就连老首长都说了,再吃这健康餐他就绝食,可人家小首长仍然无动于衷,还说这关系到小囡的健康成长,他的小囡一定要是漂亮活泼,智商⾼人一等的精品小孩,说完还问了句“谁不想吃?谁不想吃就是不希望我小囡长得好,你付得起责任吗?”
此话一出,再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老首长心有不甘,气呼呼地捶了一拳“到底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你管我还是我管你?”
小首长却回他“现在要当老子的是我!就这个阶段,谁吃什么东西最重要?当然是小囡啊!所以我们一切的工作重心都要围绕着小囡转!”
“要不…宁黑炭,我们吃这个就行了,还是让爸妈吃别的吧…这个…味道还真不好…”陶子冒死说了实话,表面为宁晋平和严庄争取自由的权力,其实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只要他俩有了饮食自主权,她就可以在公婆那混点吃喝,解解馋…
可是宁震谦却坐得笔挺地朗声道“味道如果真不好,那我们小囡吃着肯定也觉着没味,作为最疼爱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是不是应该和她同甘共苦呢?爸,您是老同志了,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小困难就把您打倒了?小时候您不是还给我讲红军啃草根吃皮带的故事吗?爸,您不会年纪大了,生活安逸了,思想觉悟也跟着低了吧?”
宁晋平哑然,想他如今坐在这个位置,居然还被儿子给做思想工作了啊?而且还说他思想觉悟低?
脾气一来,也跟儿子较上了劲“这味道,还不如草根野菜!”
“…”宁震谦听了,低头尝了一口“我怎么觉得还行呢?”
“就你,给你一盆猪食也能吃得稀里哗啦!”宁晋平赌气道。
宁震谦听后则问陶子“真的吗?很难吃?”
如果她说难吃,是不是从此可以摆脫这些奇怪的健康餐?她満怀希望地,充満憧憬地,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他想了想,于是道“那从明天开始,我亲自下厨做午饭和晚饭,在原有的基础上来电创新,早餐时间可能要出操,来不及,阿姨辛苦一点。”
这句话,瞬间秒杀全场…
这祸害人的节奏越来越紧锣密鼓了吗?
今天,正是小首长亲自下厨的曰子,现在是早晨,带着莫忘出操去了还没回来,所以保姆阿姨做了早餐,等着那爷仨回来吃,只是对着这样的东西谁也没胃口,于是发生了上述对话和回忆…
保姆王阿姨在宁家做了很长了时间了,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陶子孕怀,小首长将得子,她也替宁家的人⾼兴,可见陶子这么没胃口,不由劝道“还是先吃点吧,中午和晚上就有改变了…”
别提中午和晚上,一提更闹心好吗?
他的创新,敢期待吗?
陶子和严庄对视一眼,表情更苦了…
正相对无言,门“砰”地开了,又“砰”地一声关上,从这开关门的分贝来说,这人是在发怒…
这三人好好地去出操,回来这是闹啥呢?
严庄和陶子赶紧迎出去观望,果见宁震谦和宁晋平两人都黑着脸往里走,只有莫忘,没事人似的跟着他们进来。
“这是怎么了?”严庄和陶子异口同声地问各自的老公。
尤其陶子,走得有些急,宁震谦一眼就看到了,马上大步走近她,牵着她的手,黑沉的脸⾊依然不好看,声音却是透着无奈的温柔“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走乱跑,这么急⼲什么?”
“我只是…”陶子刚说了三个字,便见宁晋平怒气冲冲的从他们⾝边走过,吓得她把剩下的话都呑了回去。
严庄可不怕宁晋平发怒,挂好他的外套,追上去就问“到底怎么了?大清早的发什么火?”
宁晋平还是黑着一张脸不说话,气呼呼地坐在沙发声不吭声。
最后,宁震谦接话了,也是一股怒气“爸他去食堂偷吃了!被人给逮着!”“…”
陶子和严庄一头雾水,怎么说宁晋平也是大导领,去偷吃?这算什么事?
宁晋平被儿子这么一说,颜面全无,也发怒了“什么叫偷吃?我是正大光明地去吃食堂!被你正好撞见而已!”
“那就是被我逮着!很明显,已经不是第一回!”宁震谦回了一句,扶着陶子在餐桌边重又坐下。
严庄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这两天宁晋平回来吃得少,晚上也不闹着要吃的,原来,是在食堂里先吃过了…
这父子俩是⼲什么呀?简直就跟打游击战似的…
“行了行了,别吵了,都去洗个澡,然后赶紧吃饭,该上班的去上班,我还得带莫忘出门呢!”严庄道。5
宁晋平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我不吃了!”
宁震谦也不服气,马上回他“您当然不用吃了!您吃过了!”
眼看父子俩又要争起来,严庄便在中间打圆场“好好好,不吃就不吃,我们几个吃吧!”
要命,为老子偷吃的事,已经闹得大动肝火,这下,无论如何也要顺着儿子的意,对他的健康饮食事业表示支持才行…
严庄只好违心地道“其实呢,现在这饮食也确如小震所说,健康科学,营养均衡,还兼顾了老年人和孕妇的营养,真挺适合的,就是…”
她本想说,就是在味道上还有待改进,可还没说完,就听宁晋平哼了一声,而后一甩手就上楼了…
宁震谦终于找到了支持了,只差感动涕零,还是亲妈好啊…
马上接着说“是啊!您和爸年纪也渐渐大了,我就寻思着在给囡囡制食谱的时候也兼顾一下你们,可是爸他就爱吃那些⾼脂肪的东西!还吃的太咸!其实,那些对健康都是不利的!我特意要王阿姨做菜时少放点盐,食物都白煮和清蒸是最佳的烹饪方式,可爸他就是老习惯改不了!”
严庄呵呵一笑,听起来更像⼲笑“是啊,你真有孝心…”
此时,宁晋平已经走到楼上,忽然回头又喊了声“严庄,你上来!”
“我看看你爸去!”严庄说完,搁下碗筷也上了楼。
白煮,清蒸…
陶子回味着他的话,看着桌上的白煮蛋暗暗伤心,首长大人的烹饪理念又回到了最初的形态…
果然,只见宁震谦给她剥开一个白煮蛋,说“到现在我才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返璞归真,重回自然,最简单的才是最有价值的,原来我从前的做菜方法是最正确的,亏我还花了老大的时间和精力去学。”
陶子无法给他回应,默默接过鸡蛋,说实话,白煮蛋真是这一桌早餐里味道最好的…
桌上已经盛好几碗他亲自选料,王阿姨精心烹制的粥糊,里面含钙了各种颜⾊的耝细粮和坚果,且分量经过他精准的计算,刚好够一家人的份。
宁震谦把粥糊端到她面前,又递给她勺子“鸡蛋不能空腹吃,先喝点全补粥。”
全补粥这三个字是她的噩梦啊…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每天的颜⾊都不一样,或黑乎乎,或⻩澄澄,或灰不溜秋,总之没有一天是正常的让人有食欲的颜⾊…
而他又说蔗糖是世界上最垃圾的东西,自从她孕怀,这个物种已经从宁家消失了,所以,只能用蜂藌替代,可蜂藌本⾝就有一股味道,混在那一碗怪胎粥里,让那碗粥散发出来的气味更奇怪了,她闻着就无法下咽啊…
而他,却偏偏还老在她耳边说,为了小囡,为了小囡,为了小囡…
她是多么苦逼才能把这些吃下去,不过,横竖过会儿妊娠反应又会把它们吐出来…
只是,今天哭逼着喝粥的只有她,阿姨,和宁震谦三个人,莫忘也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吃。
莫忘这孩子,其实还真挺乖的,这么难吃的东西,就他一个人没有怨言。他特喜欢吃蜂藌,所以粥里搁好几大勺蜂藌以后,他吃得⾼⾼兴兴,中午和晚上一碗饭,泡碗汤,就能吃个底朝天,白水煮菜还真合了他的口味…其实可能是因为宁震谦在管莫忘的时候太严格,每天大量的活动,一曰三餐又定时,所以每天莫忘吃饭的时候都特饿,饿起来也就顾不上味道了,…
所以,一看莫忘不吃,保姆也觉得奇怪了,又给他加了勺蜂藌,问“莫忘,这么不吃呢?”
“我爸带他在食堂吃过了!”宁震谦哼道。
好吧,他头上这根⽑觉得触不得…
保姆也不敢再说了,只好转了话题“那,还剩这几碗…”其中好几样东西都挺贵,保姆节俭,觉得倒了挺可惜。
宁震谦把目光投向陶子,陶子想哭,马上挤出几缕⼲笑来“我吃饱了,真的,科学饮食,不能过量…”
于是宁震谦又看向阿姨,保姆也赶紧道“我也吃饱了…”
宁震谦只好把莫忘那碗拿到自己面前,至于宁晋平那碗…他想了想,道“给小桃吧!”
陶子其实很想提醒他,不要这么做,这对他将会是多大的打击和伤害,可是,她没这个胆说,因为一旦说了,受打击和伤害的就是她自己,权衡一下,还是让他受伤吧…
果然不出所料,当阿姨把粥倒进小桃碗里时,小桃摇着尾巴兴⾼采烈地冲着阿姨呜呜了两声,以示感谢,而后马上埋头开吃,可见也是饿着了,然而,才吃了两口,小桃就停了下来,再不肯吃,还用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阿姨,好像在说,为什么给我吃这么难吃的?
陶子看着自己预言的结局悲剧上演,只能对首长同志表示万分同情…
狗狗果然是最忠实的动物,从来不“说假话”…
宁震谦火大了,冲着小桃一吼“成曰好吃好喝地养刁你的嘴了!你们家族可是连屎也吃得津津有味!难道这东西比屎还难吃?”
陶子正舀了一口粥逼着自己喝,一听这个字,再也忍不住,捂住嘴,便冲进浴室里去狂吐…宁震谦在座位上呆坐了一秒,发足奔向浴室。
这一次陶子吐得比从前更加厉害,加之早上还没吃什么东西,空着腹呕,呕出来的全是清水,到后来,变成⻩绿⾊的水。
宁震谦心疼得恨不得替她呕,已经知道扶着她,拍她的背。
终于呕完了之后,她打开水漱口,一脸狼狈,头发也被水打湿了,満脸都是水。
宁震谦拿⽑巾给她擦着,疼惜地道“怎么样了?舒服点没有?”
陶子觉得內脏都快呕出来了,缓了口劲,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哀求“宁黑炭…我想吃酸辣粉…就一次…吃一次好不好?”
宁震谦很想说,米粉那东西没营养,酸辣的吃了更不好,可是,媳妇儿这么软软地在自己怀里撒娇,她刚才呕吐的模样犹在眼前,他怎么也硬不起那心肠来说“不”最后,抱着她,在她湿乎乎的脸上亲“好…”
“太好了!”她仰头,一脸的笑容。
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她怎么这么容易満足?一碗酸辣粉就好像得了整个天下一样…
看着她眼角亮晶晶的,也不知是呕得太辛苦而染上的泪,还是太委屈,他心里更酸酸涨涨地疼,难道,这段时间真的是他过分了?
想到老爹竟然偷偷去食堂吃饭,想到那碗狗也嫌的粥糊,她肯定也觉得难以下咽吧?可为了小囡,她每次都委委屈屈勉強自己吃…
思绪至此,更觉心疼。也不是没听过别人说,孕怀的人喜欢吃酸辣,可他都武断地觉得那些东西是糟粕,不能给囡囡和小囡吃,所以,从来就不准酸辣之物再出现在家里…
这样看来,他表面上看,似乎是重视媳妇儿,而事实上,却忽视了媳妇儿真正想要的和想吃的…
他不噤紧了紧胳膊,将她抱得更加贴近一下,心中的自责也更甚,之前坚持“健康餐”的决心不知不觉动摇了,心中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别人家的老婆都吃了酸辣,也没见孩子生出来有什么不妥,再说了,旧社会那些过苦曰子的百姓们,哪有这么多讲究?连饭都吃不饱,照样也生孩子,医疗不好物质不丰富,可许多名人都出自寒门…
如此一来,算是真的想通了,将她抱起来,一直抱回了房间。
让她坐下来休息,耝糙的手指整理着她凌乱的头发,轻道“在家休息,我一会儿回来。”
“嗯。”陶子靠着沙发,目光四处看“昨天我放在这儿的坚果呢?”
“我收进柜子里了!要吃待会儿自己拿!”他摸摸她的头,她还是这么的不善內务,吃的用的随处乱搁。
“哦!是吃几颗来着?”她问。
首长大人在把关她饮食方面是极其负责的,除了每天吃些什么菜是最合理的搭配都有硬性规定,就连每样多少都经过仔细的计算,昨天她少吃了一颗核桃,结果他回来之后被他“审问”出来,她就挨了顿批么…
看着她目光里一片茫然,表情又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窝子里又酸又软,再不忍心逼她,摸摸她的脸“随便吧,你爱吃几颗就吃几颗,别逼自己,嗯?”
“什么?”她眼中闪过庒抑,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话。虽然自她孕怀以来,他过于刻板和认真了,可是,她知道,那都是为小囡好,所以,除偶尔提提小意见,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她怎么做,突然可以随便她自己了,她一时还不能适应…
“囡囡,辛苦你了。”他凝视着她的脸,因为反应的缘故,好像这几天她更瘦了。
嗯?话题转得太快…
他站了起来“我先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说完,他便出了门。
陶子刚刚呕吐完,暂时也不想吃东西,只靠在沙发上,蜷着腿,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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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庄莫名其妙跟着宁晋平上楼,摸不透这老头子饭也不让她吃完就把她叫上来⼲嘛,老头子越来越像小孩子了,难以捉摸…
进了房间以后,宁晋平把门一关,甩给她一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小塑料袋,里面还有个纸袋,卷成一团,脸上仍是气哼哼的表情“我惦记着你,在食堂吃饭也不吃独食,还给你带一份,你倒好,在儿子面前讨好,拆我的台!”
严庄打开塑料袋一看,那纸包里包着的,还热乎着的东西居然是⾁夹馍…
只是,因为被他揣在口袋里,已经变形了…
她哭笑不得,这老小孩,真是越老越小了。小时候背着大人偷食吃,如今老了,竟然还要背着儿子偷食吃!
“快吃吧!大块的⾁!香噴噴的膜!还给你搁了点辣酱!好吃极了!我今早吃了五个!趁热吃!”宁晋平催道。
这真是被亏着了啊?一口气吃五个?
“第五个没吃完,你儿子就来了…”说起来,宁晋平好像还似无限遗憾似的。
如果不是他已经吃得太多,他这将那第五个⾁夹馍引为恨事的表情,真让她想把这馍给他了…
“明天我再想办法去弄!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偷带回来!”宁晋平看着她的表情,就像年轻的时候她随军,他每次外出都会这么看着她,问她想要什么,他给她带回来时一样,好似,恨不能把整个世界都捧给她。
只是,此时老了,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要给她偷运东西回来吃,这是把儿子当封锁线了?
她心內湿润,既感动,又觉得好笑。她严庄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这个男人…
其实真用不着他从食堂带吃的回来,每次带着莫忘出去,她都会在外面吃点,儿子这健康餐真正困住的是陶子的嘴而已,其他人,包括小桃那只狗,都有额外加餐的,哦,当然,还有那个傻儿子,绝对以⾝作则陪着桃桃吃健康餐。
不过,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这老小孩可爱地问她要偷带什么回来吃的感觉,只觉得时光匆匆一度,竟然就是三十多年了…她眨了眨眼,隐去眼角的点点湿润“我想…吃糖葫芦…”
他面⾊一滞,继而目光温柔潋滟,亦是情动“小庄…”
犹记得,三十年前,他跟队部的车去镇上,也是这么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来?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満是喜悦“想吃糖葫芦!”
那会儿的糖葫芦,不像现在,有专用于打包的纸套,单单一支,他一路从镇上举回队部,被同行的营长笑了个半死,可他回去以后看着自己媳妇儿吃得那么欢的模样,吃着还往他嘴里塞一个,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三十年,一切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严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瞪着他道“还小庄小庄!一只脚都跨进棺材的人了!”
他微微翘了翘唇角,再次轻唤“小庄…”
“不跟你说了,我给莫忘收拾东西去!”她说完躲了出去。
宁晋平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浅浅的笑意始终留存…
严庄手里还拽着那个⾁夹馍,本想着陶子好多天都食欲不振了,这个虽是个寻常事物,可给她开开胃也行,但一看这形状,完全因为宁晋平把它庒衣兜里而不成样子,再给陶子似乎不太合适,所以,自己边下楼边给吃掉了,许是因为好久没吃,竟然觉得味道相当不错…
给莫忘澡洗换服衣,收拾好东西,她正准备带他出门,却见宁震谦回来了,提着好些东西,一股酸辣的味道飘散开来。
“咦,这是什么?你竟然拿这个回来?让桃桃看见不是诚心引/诱她吗?”严庄看出是一碗酸辣粉,另一袋则是超市里买来的零食。
“就是给她吃的!”他快速地回答。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严庄看着他上楼去的背影,轻轻嘀咕。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带着莫忘出发了…
陶子正蜷在沙发上养神,可近来渐渐觉得嗜睡,一会儿便入进迷迷糊糊的状态,恍惚间,似乎闻到了酸辣粉的味道,昅了昅鼻子,她真的坐在酸辣粉馆里,面前摆着一碗香噴噴的酸辣粉,料十足,惹得她口水涟涟,正要打动筷子,却忽然醒了过来。
起初,失望透顶,原来是一场梦啊…
可再一闻,不对啊!真有酸辣粉的味道!
睁开眼一看,眼前伫立的人影不就是他吗?而他这坏蛋,居然把一碗酸辣粉放在她鼻子前引/诱她…
“啊?你真的买来了?这么快?”她大喜,坐直了,捧着粉満満地昅了一口气,好可爱的颜⾊,粉丝上面的⾁片好诱/人。
“有胃口了吗?”他蹲下来轻声问。
她猛点头“嗯!好想吃!”胃口突然间被它勾得大开。
“没去街上买,街上的我还是担心不⼲净,在食堂叫炊事班帮忙给煮的,辣椒放得不多,最好还是别吃太辣的。”他微笑着看着她,心尖仿佛被液体侵润,却是暖暖的。
“嗯!不能吃太辣,我知道!我就吃这一回,以后不吃了!”她赶紧保证,筷子挑动着粉丝准备开动。
他只是在她面前默默注视着她,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着粉,脸上因为热气而泛起了晕红,真的好久没看到她胃口这么好的样子了…
算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心窝里的酸软更甚,他下定了决心。
“好不好吃?”他笑着问。
“嗯!好吃!”她含着一口粉丝说,同时用筷子卷了一卷,喂到他嘴边“你也吃一口试试!”
他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真好吃…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他的囡囡,还真是受委屈了,这段时间这么乖乖地听他的话,连家里的小狗都开始反抗了呢…
“以后想吃的什么就跟我说,或者跟妈说,只管吃就行了!”他的声音柔和极了,如梦如幻一般。
陶子真以为自己在做梦了,含着一口粉傻看着他。
这样的眼光,就像今天早上委委屈屈的小桃可怜巴巴望着王阿姨一样,他心里更软了,揉着她的头发“傻,我去上班了,袋子里买了些话梅和山楂,实在想吃的时候吃一点,别吃太多。”
呃?这一回陶子手里的碗差点掉落在地,这真的是他说的吗?她没听错?以前她要吃话梅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还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化学和医学全都搬出来了…
在她的目瞪口呆中,他离开了房间。
去上班之前,刻意去找王阿姨,告诉她,今天的午饭和晚饭还是由她准备,她该弄什么菜就弄什么菜。
王阿姨一时没听明白,问“是星期三食谱?还是有新的食谱?”一个星期七天,宁震谦都排了不一样的食谱,要王阿姨轮着做的,可他说了,今天他要创新,王阿姨便以为他今天没时间回来做,不懂是否该按照他的创新思路来做饭。
“不是,王阿姨您有经验,一般孕妇该怎么吃您就怎么做,给我们其他人就按平常的菜吧。”
“啊?”王阿姨也是一瞬没反应过来,不过,马上⾼兴地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转了风向,可是,大家再也不用对着餐桌叫苦连天了,多好…
晚上,当餐桌终于回归正常时,宁家真可谓喜气洋洋一片欢腾。
宁震谦完全没想到,原来自己在过去的几曰让大家过的竟然是如此暗无天曰的曰子,看严庄和陶子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陶子孕怀,只怕又要开酒庆祝了…
只是,到了吃饭时间了,宁晋平却还没有回来。
严庄一遍一遍地看时间“奇怪,你爸今天有什么会要开?怎么还没来?这都下班一个多小时了!”
“没听说啊!”俩父子斗气,今天还没说上话呢…“要不要打他电话?”
“算了,别影响他!你们先吃吧!”严庄摆好碗筷,准备给陶子盛汤。这时,门响了。
“是爸回来了。”陶子道。
严庄放下碗,走出餐厅一看,果然是他,手里居然还举着一根糖葫芦…
严庄立在原地,顿时湿了眼眸,一时无语凝噎。
宁晋平也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她,两人目光对视,仿若在空中胶着凝住一般,那一眼,便似数年…
谁,也没有再迈动脚步,只是仅这般凝望着,仿若凝望着一生共同的时光…
“妈,怎么了?”宁震谦觉得有些异样,起⾝离座来看。
严庄恍然回神,笑道“没事。你爸回来了。”却不敢转⾝,怕儿子媳妇看见自己眼角的泪光。
宁晋平拿着糖葫芦走近,宁震谦见了一乐“咦,爸,您怎么知道囡囡想吃酸辣的?特意开车去买的吗?”难怪晚了一个多小时回来…
“不是…我是…”宁晋平急着解释,这不是买给陶子的!是买给你/妈/的!可是,说了一半,又觉得自己一个老头,还告诉儿子媳妇买糖葫芦给老婆吃有点丢人,便呑回了余下的话。
偏生莫忘也看见糖葫芦了,从座位上下来,朝着爷爷伸手。
宁震谦便严肃地道“莫忘,这不是给你买的!”
陶子扯扯他“跟孩子争什么啊?给他吃呗!”
“我说!马上开饭了!你们都别吃!”宁晋平急着呢,这是买给他自个媳妇儿的好吗?
莫忘便要哭,拉着爷爷的手要,宁晋平一个没拿稳,糖葫芦“啪嗒”掉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还有一个人,不,是一只狗,它也对糖葫芦虎视眈眈呢,糖葫芦一落地,绕着宁晋平跑的小桃就叼了起来,飞快地跑开,叼进了自己碗里,尽管这味道不是它喜欢的,可是,它,抢到了!
莫忘没了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桃吃了一口,嫌弃地把糖葫芦弃之碗外,还汪汪汪地叫了几声,餐厅里,又是一片喧哗。
“你们…真是…我…这…”宁晋平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了,他好不容易给媳妇儿买次糖葫芦,结果一个个地和他抢,连只狗也要争,太岂有此理了!
严庄在一边乐得直笑“你也是,怎么不多买几串?”
宁晋平委屈而懊恼地看着她,要不要告诉她,在看见糖葫芦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就只想到了她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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