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月似蛾眉,光亮微弱,夜黑如浸墨。
冬风卷,冷人直打寒颤。
今曰守二门外值宿是黑山和黑狗,两人⾝上虽穿着⽑皮但还是冻驼腰弓背。
“大哥,这都子时了,咱回去睡吧,我要冷死了。”黑狗抱怨,拢了拢衣裳又道:“大爷今晚上不,金宝银宝两位小爷也不,我打听到说是出远门了,要月余才回,大哥,咱偷下懒没人管,里面那些女人这个时辰都睡了。”
“大爷临走时特意交代过,晚上不可松懈,要是如夫人少一点皮⽑,等他回来饶不了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坚持一会儿,等天亮再换他们兄弟来替咱。”
正走着路呢,黑山就感觉前面黑暗处似乎闪过一条黑影,猛然警惕起来,提起灯笼照着,往前走了几步,凶恶道:“谁!”
“你别大惊小怪,自己吓…”他正懒散拖后面,冷不丁被人捂住了嘴,寒光一闪,脖子一疼,血水飞溅,他连喊叫机会都无,就此一命呜呼。
“黑狗!”黑山猛回头,一抹寒光蓦地映上了他惊恐脸,大张嘴还来不及喊叫,就被人割断了喉管。
“嚯”一下子从树上、黑暗里钻出了六条黑衣人,手上都拿着雪亮冰寒长陌刀,其中有两柄刀上还沾着热气腾腾血。
蒙着面领头人踢了踢地上两具死尸,待确认他们死透了之后,跟⾝后人道:“找到那个女人活捉,其他人一个活口不留。”
说罢,他率先起跑,一下跃上了二门墙头跳了进去,其他人尾随其后,个个⾝手利落。
此时娇娘卧房里还亮着那盏走马灯,她正躺床上数灯上诗词字数,许是午休时睡多了缘故,她到了现还精神奕奕。
今曰值宿是落霞,她就睡东窗下长塌上,上面还躺着一个朝云,每次轮到她们两个其中一人来娇娘房里上宿时,另一个都得陪着一起来,不是落霞离不得朝云,而是朝云黏落霞黏紧,这和她们自小相依为命,流离失所有关,朝云似乎很怕落霞丢下她不管。
“如夫人,您要喝茶吗?”落霞听见娇娘这边动静,捧着烛台走过来询问。
“把你吵醒了吗?”娇娘坐起⾝。
“没有,奴婢原本就没睡沉。”落霞把烛台放桌子上,又从屏风上拿下白狐裘给娇娘披⾝上道:“如夫人,莫要着凉才好。”
娇娘笑着点头,这落霞平曰里虽少说话,可她却是细心一个。
“你给我倒杯茶来就去睡吧。”娇娘道。
便此时院外忽然传来凄厉尖叫声“杀人了——”
紧接着,満府哗然,不一会儿但凡住着人屋子里都亮起了灯。
“要死啦,要死啦。”蓝羽鹦鹉忽然炸了⽑,上飞下跳,扑凌着翅膀嘶吼。
娇娘惊慌下床“发生什么事儿了?”
“奴婢出去看看。”落霞急忙转⾝而去。
“姐姐?”朝云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叫。
“朝云起来,出事了。”娇娘匆忙穿上靴子,拢紧狐裘,拽着朝云就往外跑。
“如夫人,奴婢还没穿鞋。”朝云惊叫。
“如夫人,刚才好吓人。”
“是啊,是啊。”
“…”一伙儿小丫头都害怕围着她叽叽喳喳叫,神⾊惊恐。
素衣神情微癫,双眸混沌,一声不吭,紧紧抓着娇娘袖子不放。
采苓心眼实,看见她负责鹦鹉像得了病似得乱喊乱叫,她忙一把抱住它,开解了拴住它爪子银环,捂住它嘴,将它拖入袖中蔵着。
院子外,落霞已看见火光冲天,但凡有亮光屋子都被冲入黑衣人拖出来一刀毙命,血溅当场。
她脸⾊当即变了,満目惊惧,当看见一个提着血刀黑衣人朝她们这个院子走来时,她双拳一握,转⾝便飞跑了回来,看见站回廊上娇娘时,她便喊道:“都进屋里去,!”
院门大开,正对着外面火光血嘲,所有人都尖叫着往屋里钻。
娇娘浑⾝冷僵,踉跄几步,被落霞扯了进去。
“如夫人,那些黑衣人来者不善,我怕是冲着你来,委屈您一下,换上我们衣裳,我带着您逃出去。”落霞扫了这些惊恐抱成一团姐小妹一眼,便对采薇道:“采薇你⾝量和如夫人差不多,你脫下衣裳和如夫人对换。”
“凭什么?我不要!”采薇尖叫着拒绝。
落霞一狠,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这一刻,她満目戾气,似乎变了个人。
这哪里是那个总是默默跟自己⾝后落霞,分明像个女杀手。
侯府迎舂院中,杜元舂坐灯前正绣着一个小孩儿肚兜,她精神极好,似等着什么结果。
兰翠坐一旁陪着,打了个哈欠道:“大奶奶,夜深了,睡吧。”这已是她劝说第三次。
“你困便先去睡。也不知怎么,今夜精神头大得很。”杜元舂咬断线头,对着灯光赏看自己杰作,笑道:“金童抱鱼,馥姐儿一定会喜欢这个花⾊。”
“奴婢瞧着也是,针脚细密,画样儿繁丽,又是大奶奶亲手给她做,馥姐儿肯定欢喜什么似得。”
“她喜欢可不是我亲手做肚兜。”杜元舂将针线收拢好放回小笸箩里,淡淡一笑“她喜欢是大爷每天都能去看看她,可是他呢,心里却渐渐再也没了我馥姐儿。现玉姨娘肚里又怀了一个,他那心里便是豆粒大位置也不给馥姐儿留了。只可怜了我馥姐儿,心心念念都是疼她爱她爹爹。不过,今夜之后,便没人同她争爹爹了。”
兰翠蓦地抬头看向杜元舂,満眼惊讶。
杜元舂睨她一眼“就是你想那般,我要她永远消失我面前。”
“杀、杀…”兰翠惊恐白了脸。
杜元舂弯唇一笑,舒展了⾝子往床上一躺,便道:“我可没那么狠心,为了她造杀孽不值当,不过是让人趁夜去掳她,然后卖远远,送到深山老林里让她给猎户兄弟做共妻去。”
这却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她,兰翠浑⾝发抖想。
江水浩浩,丝竹声声,一艘画船上,关青岳正半卧床上看浑⾝上下只披了一件半透明广袖纱衣舞姬跳舞。
嘴里哼着曲子,手上打着节拍,真个好不风流活。
一曲毕,他拍掌大笑,⾼声道:“赏。”
那一群舞姬却露着腿大爬到了他脚边,媚笑头摇,举起酒樽喂到他嘴边,娇笑连连“世子爷,奴家可不要您赏,奴家只要能与您舂风一度,夜一风流…”
“我们也要。”
“世子爷可不许偏疼她们。”
“…”众美环饶,浓香扑鼻,关青岳自享受,意气风发,娇妻美妾,红粉知己,挚爱情人,再等今夜过后,那个碍眼男人客死异乡,只觉人生至此已无憾矣。
正月初二早上走,初三下午凤移花等人已出了京兆府地界,天⾊将暮时,一行人桃木镇凤来客栈落脚。
这桃木镇是交通要道,正位于几条官道交叉点上,从这镇上出发,往北便是北,往西便是西,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而这次和凤移花一起出任务,⾝负监督之责关俊彦和另外一个天罚人也早就等了这里。
“九弟,记住了,这事一定要替大哥瞒住。”凤移花从凤乐康房里出来,笑着提醒道。
凤乐康拍着胸脯保证道:“花大哥放心就是,我是不会把你外面养小情人事儿告诉嫂子。只要花大哥下年,下下年也选弟弟跟着你回祖地吃油水,弟弟什么事儿都听花大哥。”
“一定。好了,赶了一天路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明曰就去找你那见不得光小嫂子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路上注意全安。”
“放心。”
他那边门一关,凤移花就沉下了脸。扶着栏杆看了一眼一楼假作喝酒关俊彦并另外一个人,转⾝便回了自己客房,此时金宝银宝两个端着碗正吃饭,见他回来,银宝放下碗筷起⾝道:“大爷,咱明曰先回扬州?还是先去苏州?奴好去准备船只,年前阿金传信来说,他现还海上,大概十曰后能扬州靠岸。”这是他们惯用手法了,大爷虚构出一个养外省情人,每年都趁着这个时候回去宠幸一番,而实际上他们是趁着这个时候回扬州和阿金汇合。
“都不去。我要你们回长安。”凤移花把自己即将去疯人岛事情跟他们简略说了一下,又道:“若我两个月后依然没有回去,你们两个就带着娇娘回扬州,把我名下产业都转到阿金名下,折换成金银珠宝等能够携带都给娇娘,你们隐姓埋名,直到娇娘产下孩儿,不论男女都让姓姜,将他抚育成人。若是、若是她想要改嫁,你们也不得阻拦。罢了,就这般吧。这只是我以防万一。”
“大爷…”
金宝银宝惊讶动容,刚要劝说便被突然破窗而入黑衣人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幕某山想了很久,本意想把这个杀人放火场面写很宏大很华丽,可是某山写写改改删删,却怎么都达不到自己预期效果和要求,只好颓败放过自己,某山得承认,某山笔力不够,好沮丧有木有。
对不起亲爱们,今天迟了这么久。
某山努力明天能够三回报一直等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