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凤夙清冷声音响起的瞬间,有一种莫名的寒意席卷顾红妆周⾝,然后那寒意化为无数的冰渣子,一点点的扎进了她的⾝体里。洌璨啚晓
她寻着声音,辨识凤夙的方向,红唇渐渐抿紧,化为冷冽紧绷的弧线。
“顾红妆。”顿了顿,她问凤夙:“你是谁?”
凤夙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低低的冷笑道:“顾红妆?你以为霸占顾红妆的⾝体,你就真的能够成为顾红妆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楫”
顾红妆脸⾊冷寒:“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凤夙放下杯子,站起⾝,话语清洌:“你骗得了别人,但却骗不了你自己。你究竟是不是顾红妆,你知,我知,总有一天众人皆知。”
“你…谄”
顾红妆脫口而出,下意识去寻找凤夙的⾝影。
就在顾红妆还在寻找凤夙的⾝影时,耳边响起凤夙冰冷的声音:“我很好奇,像燕箫那样心思缜密的人,你是怎么骗过他,你是顾红妆的?”
“我说了,我就是顾红妆。”
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顾红妆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她现在有些不安,有些紧张。
“如果你是顾红妆的话,现如今发现有陌生人闯进了合欢殿,有可能会对你不利,为何不大声呼救呢?如果你愿意,此刻就可以放开嗓音,大声呼喊燕箫的名字,唤他过来。”凤夙已经走到床榻前,忽然俯⾝凑近顾红妆,发丝拂过顾红妆的脸颊,她受惊之下,⾝体颤了一下,呼昅急促,但却屏着气没有动,勇气倒是可嘉。
凤夙语声轻渺:“为什么不呼救?是不敢,还是心虚了?”
顾红妆胸脯起伏,平稳呼昅,这才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质疑我的⾝份,我是顾红妆,货真价实。”
那句货真价实逗笑了凤夙,于是嘴角的笑容,宛如荷塘涟漪,一***的荡漾开来,透着明媚下的耀眼五彩光波。
“行了,我既然来到合欢殿,单独跟你相见,无非是想跟你好好谈谈,见一见苏醒过来的顾红妆是何模样?如今一看,这双眼睛瞎了之后倒是极好,至少此刻看你格外楚楚可怜。别说是男人了,就连我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垂怜,更何况是燕箫了。”
顾红妆冷冷的问道:“…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是顾红妆?”
凤夙淡淡开口:“好,你既然说你是顾红妆,那我问你,顾红妆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
“没有。”回答简单而又利落。
“没有?”凤夙眼中划过一丝异光,但顾红妆看不到。
顾红妆冷笑道:“喜好三分毒,一旦被人知道,就会成为软肋,届时被人捏在手里,任意把玩。所以我没有。”
凤夙目光越发沉冽,眸子里面的光渐渐收拢扩散,随即问道:“顾红妆生平最想诛杀的人是谁?”
“白玉川。”
这不奇怪,她和白玉川素来不对盘,所以现如今被“顾红妆”猜到并不为奇。
“顾红妆当初为什么舍弃燕清欢,反而成为了燕箫的夫子?”
“因为箫儿一句话,所以我才会成为他的教习夫子。”
“什么话?”凤夙笑了笑,这声“箫儿”可真动听,但顾红妆出口的瞬间,凤夙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凤夙手指颤动了一下,眉目深沉的望着顾红妆,一时没有说话。
顾红妆兀自说道:“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曰后定当能够成为万民之主。”
如果凤夙有心的话,顾红妆的话完全可以一针针的扎进她的心窝里。
凤夙沉沉闭上眼睛,复又问道:“顾红妆杀人前通常都会⼲什么?”
“我以前居住在沉香榭,那里到了夏季便会莲花绽放,吐露清香,我杀人前,必定倚栏戏弄池中金鱼,若不喂饱池中金鱼,必不杀人。”
“杀人后呢?”
“佛前一炷香,为死者超渡。”
声音在凤夙脑海中盘旋回放,刺耳尖锐之极。
凤夙的手蓦然紧紧握起,那么重的力道,指甲深深的嵌进手心里。
凤夙问:“顾红妆实真⾝份是谁?”
顾红妆忽然沉默了,片刻后冷声道:“抱歉,我乃漠北顾红妆,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份?”
“你知道,对不对?”凤夙微微眯起双眸。
“知道我⾝份,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之前因为⾝份丧命,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能够前来合欢殿找我,可见你对我的事情一清二楚,说与不说,很重要吗?”顾红妆说着冷冷一笑:“我是顾红妆,你只需知道这些就已然足够了,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
凤夙眼底阴霾尽现,面无表情道:“果真是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占据她的⾝体,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非凡人也。
有一个异常诡异的想法在凤夙的脑海中缓缓成形,正失神间,忽感杀机,清冷淡漠的女子蓦然返⾝出手,手势又快又狠。
背后偷袭之人,完全没有想到凤夙会有此一招,迎面就感受到极重的杀意。
凤夙的手就那么极其诡异,准确无误的穿透纱布,直接扎进了“顾红妆”的眼眶里。
空空的眼眶,两根修长的手指揷在那里将是怎样一幅场景和画面。
惊悚吗?或许吧!
凤夙眼波暗沉,那双眼睛,原本是她的,即便瞎了,也是她的。
如今,将手指放在眼眶里,她忽然间庆幸自己没有了感觉,要不然两根手指揷在那里,內心一定是百感交集。
凤夙低着头,冷冷的看着床上的顾红妆,声音阴冷:“你招惹谁,都不该招惹我。我不杀你,自有我不杀的理由,但凡事都有例外,这次只是警告,倘若还有下次的话,这两根手指揷进的地方就不单单是这双眼睛,而是你的咽喉。”
“你若不杀我,我必有朝一曰让你不得好死。”顾红妆冷冷的说道。
“是么…”
凤夙另一只手缓缓下滑。
“咔嚓”
“啊…”
前者是顾红妆手腕声音。
后者是顾红妆痛苦的尖叫声。
顾红妆的手臂瞬间脫臼。
夜⾊中,似乎开始有异动出现。
很显然,顾红妆的叫声在暗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把御林军都惊醒了,也许惊醒的人还有燕箫。
但凤夙并不急着离开,而是轻描淡写道:“知道吗?我生平最厌恶别人威胁我,若有本事还好,若没本事还说大话,听了就令人生厌。我不杀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让我生不如死,但却没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下次说大话之前,⿇烦看清楚你对面站的人是谁?我忘了,你现在附⾝的这个人,没有眼睛,她看不到。”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顾红妆脸⾊苍白如纸,呼昅急促:“你再不走的话,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别急,我今天是来讨债的。一条手臂脫臼太过寂寞,我好人做到底,帮帮你好了。”话落,只听又是一声“咔嚓”声响起,不过这次,顾红妆死死的咬着唇瓣,愣是没有叫出声来。
看着脸上血⾊尽失的顾红妆,凤夙冷冷的笑。
这一招还是从楮墨那里学来的。
当初她为了得到天香豆蔻,也曾被楮墨如此对待过。她得天香豆蔻是为了毁尸灭迹,眼前这位孤魂野鬼倒好,霸占她的⾝体,还如此理直气壮,凭什么她辛苦操劳,到头来却是为她人做嫁衣?
两只手臂脫臼,这是她暂时回馈给“顾红妆”的见面礼。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顾红妆声音发颤,倒不是害怕凤夙,而是痛的说不出话来。
“你装傻功夫不错,继续保持,别有一天露馅了,加油。”凤夙温温的笑,笑容媚娇,听在顾红妆耳里,却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意来。
风声寂缪,树影在窗柩上轻拂摇曳,听到近在殿门外的脚步声,闻声识人,显然燕箫来了。
凤夙微不可闻的笑了笑,就在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的瞬间,诺大的內殿里早已没有凤夙的⾝影,只有躺在床上,露出两只空洞洞黑眼眶的顾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