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无人沉香榭,古树林立,树影阴暗,透过月光笼罩着古朴庭院。麺魗芈晓
室內青灯摇曳,灯芯火焰妖娆的扭曲着。
李恪提着一桶水満头大汗的推开门,快步走到屏风后,提起水桶,将里面的水悉数倒进浴桶中。
这已经是他提来的第六桶水,但也是最后一桶,因为他不敢再往里面继续倒水,东宮太子低低弱弱的咳嗽着,随着冷水温度降低,咳嗽声止都止不住。
李恪焦急道:“殿下,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太子中了舂药,找个女人过来,万事大吉。偏偏殿下谁都不找,这不是存心受罪吗轹?
“奴才请云妃过来,可好?”见燕箫不答,李恪只能自己出主意,这几曰云妃往来沉香榭频繁,更何况,殿下连太傅都不见,却唯独不限制云妃出入,可见对于这位云妃娘娘,也就是往曰他口中的“妖女”殿下还是比较喜欢的。
只是,李恪最终还是失算了,燕箫听了他的话,蓦然睁开猩红的双眸,戾气萦绕,寒气逼人。
“你敢。筱”
李恪自然不敢,被这样的目光盯视着,就算上天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违燕箫下的意思,但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燕箫欲火烧焚而死吧?
不找云妃,可能两人闹了什么矛盾,那换别人总可以吧?
李恪又开始打起了鬼主意:“殿下,奴才不找云妃,要不奴才把梅妃请过来?”见燕箫淡淡眼神瞥过来,杀的李恪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呑呑吐吐道:“有几个宮女长得不错,再不然还有青楼当家花魁,只要殿下开口,奴才这就把人给您带来。”
“出去——”男子抿唇,庒下咳嗽,声音明明醇厚好听,但却透着阴戾。
李恪吓了一跳,实在不知说错了什么话,但燕箫让他出去,他就算是滚,也要滚出去。
东宮太子戾气逼人,若是惹恼了他,届时把他一脚踹出去,那就难堪了。
死寂的屋,清寒的灯,刺骨的水。
东宮太子穿着单衣,那双清亮的黑眸有隐隐火光在跳动着,被冷水浸泡,触骨伤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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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阁,草堂。
阿筠憋着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见凤夙似是睡着了,也不便叫醒她起夜。
睡醒惺忪的爬下床,开了门,一阵清风吹过来,瞬时清醒了不少,仰脸看着夜空月光皎洁,一下子乐了。
走到廊檐下,脫下了裤子,顿时水流潺潺。
月下撒尿,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回到房间,爬上床之后,阿筠偷偷瞄了瞄凤夙,见她还在睡,⼲脆靠到她的怀里,小脸蹭了蹭她的脖子,很快就睡着了…
凤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怀中安睡的稚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刚把被子给他掖好,就见三娘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眼前。
果真是神出鬼没。
三娘在笑,不但在笑,而且笑得花枝乱颤,拿着手中的红手帕甩来甩去,笑得媚娇动人,但笑声却渗人的很。
凤夙坐起来听了一会儿,直到三娘忍下笑意,这才明白三娘因何在发笑。
“夜间你不是让我入宮探听消息吗?你猜我见到了谁?”
凤夙原本不想答三娘,但若不接话,她不知又要卖关子到几时,⼲脆问道:“谁?”
“白娘娘。”
凤夙皱了眉:“白芷入宮做什么?”
“提着食盒探望东宮太子。”苏三娘笑意盈盈。
凤夙微愣:“呃…倒是有心。”怕不是吃饭那么简单吧?宮里难道还会饿着东宮太子吗?
苏三娘拿着手帕在脸畔扇着风:“可不是吗?岂止是有心,饭菜里下了舂药,那舂药下的很重,摆明了是想和东宮太子翻云覆雨。”
“然后呢?”凤夙这么问,并非是好奇,而是觉得此事诡异。
“两人都中了舂药。”
凤夙静静的问了一句:“药是白芷下的,她怎会中了舂药?”
苏三娘轻轻笑了:“东宮太子可能早就看出来白芷下了药,所以才会亲自夹菜喂白芷,那白芷晕晕乎乎间,大概觉得事已成定局,所以就毫无顾忌的把饭菜给吃了。”
“看样子,白芷闹笑话了。”要不然三娘何至于笑成这样。
果然。
苏三娘掩唇笑道:“燕箫命人将白芷送回东宮,白芷在夕颜殿媚态尽现,竟然抱着一个小太监撒手不放…”说着,又是好一番娇笑。
凤夙神情如常,甚至微微蹙眉,洒脫之意稍敛,犹豫了一下,说道:“白芷怎会如此反常,像她这种人,怎会做出下药这种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见凤夙神情凝重,苏三娘止了笑,这才正了正⾊,想了想说道:“不过这几夜我在东宮游走时,好几次看到白芷侍婢抱琴频繁出宮,我猜想抱琴可能是去了相府。”
“太子呢?”不是说,燕箫也中了舂药吗?
“太子今夜回到东宮后,就把自己关在沉香榭房间里浴沐,我…”苏三娘难得尴尬的咳了咳“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进去窥探。”
听了苏三娘的话,凤夙险些被口水呛死。
这话竟然会从苏三娘的口中说出来,艳鬼苏三娘,竟然也有从良的那一天。
看来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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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殿下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沉香榭里,李恪急忙拦住疾奔而至的凤夙,皱着眉,对这个没什么背景的云妃娘娘,流露出他的不悦。
天人之姿的太子殿下,何时娶过这么丑的女子为妃?
他看着都觉得心里很憋屈。
“好,我不进去。”凤夙笑容温温,李恪得意的笑了笑,这位云妃倒是有眼⾊。
李恪转⾝朝门口走去,准备靠着门框继续打盹:“娘娘请回吧,殿下…唔。”
一阵剧痛从后颈传来,李恪圆眸大睁,憋红着一张脸,懊恼了说了一句:“你算计我…”⾝体滑倒在地。
凤夙踢开门,门口卷入的风,瞬间就把房间內的烛火刮灭。
室內一片黑暗,她立⾝其中,唤了一声:“箫儿…”
黑暗中,有一道沙哑疲惫的声音缓缓从屏风后响起:“你怎么来了?”
“你中了舂药。”她迈步走向屏风,却被他厉声喝道:“别过来。”
声音虚浮,却又夹杂着阴戾和寒意。
凤夙止了步,站着没动,他何曾对她这么说过话,如今这么说…
不理会他的话,疾步上前,绕过屏风,目睹眼前之景,脸⾊微变。
浴桶里都是血水,燕箫靠在那里宛如被人菗走了所有的力气,手腕处鲜血缓缓流溢而出“啪嗒”一声砸落在血水里,怵目惊心。
燕箫脸⾊苍白,见凤夙不理会他的话,冲了进来,清雅孤傲的面容终于有了裂缝,猩红的眸子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眉头紧皱:“不是说不让你进来吗?”
凤夙眼中尽是一片血气:“宮中女人那么多,你何苦?”
“可惜都不是你。”背着光,燕箫脸⾊晦暗难测。
“…我给你。”凤夙撕下衣衫一角,把燕箫伤口包扎住。
燕箫因为她的话,她的举动,眼眸浓了几分:“不能要。”
“为何?”凤夙手指动作僵了僵。
“夫子看看这些血水。”燕箫目光轻飘飘的落在水里。
凤夙看了,脸⾊大变,适才没注意,现在望去,月光下血水泛着幽蓝⾊,再看她手上沾染的鲜血,确实泛着诡异的蓝光。
“六香魂?”凤夙脫口而出。根本没有解药,要么交欢,要么熬过去,但…听说没人能够熬得过去。
燕箫微微张开眼睛,虚弱无比:“一旦我和女子交欢,我必死无疑。”
凤夙斥道:“知道,你还吃?”
燕箫清冷的声音仿佛庒抑着什么:“我能挺过六个时辰,但白芷呢?伤了我,毁了她,岂不痛快。”
“看来一切都是白玉川指使的。”白芷喜欢燕箫,绝对不会想要害死他,显然就连白芷也被白玉川算计了。
燕箫唇角勾起嘲讽的微笑:“白玉川想害死我,我就如他意。”
凤夙挑眉:“你是想…诈死?”最近帝皇⾝体开始好转,白玉川此番出手,怕是已经做好逼宮的准备了。
他没直言,只是反手握紧她的手,嘴角笑容轻淡:“死在夫子床上可好?”
“…看来我要人尽可夫了。”
只是,人尽可夫前,她或许该请绾绾先把燕箫⾝上的六香魂给解了,一旦太子出殡,帝都和皇宮将会真正的乱起来,他们还需要详细部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