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节,郑钦也正式去翰林院任职了。
荥阳也来了消息,族长写信来,说族里已经通过他们兄妹入族谱的事情,并且同意把他们兄妹的名字都写在了荥阳郡公夫人崔氏名下。只待年末祭祖,开了宗祠,和今年入族谱的族中弟子一并昭告祖先。
郑伦死前把大片的土地划入族里公田,还曾交代族长若自己的儿孙败落,请族中把这些地产的一半交还给自己的儿孙。
如今,这些田地都被族人瓜分一空,谁也不愿意从嘴里吐出来。
虽然郑钧已经表示愿意放弃这些田产。但族长也觉得说不过去,最后,这几家商定,划出四十亩地给郑家两兄弟。
郑仁拿着信把郑钧、郑钦两人叫来的时候,脸上犹有不忿,郑伦当年划进族中的田产足足有近万顷上好的水田,却才给他们兄弟几十亩,不过他倒不提他仗着三房的名分占了小半的事。本来他还想给他们兄弟再争一争,又怕族中提起他占下的土地,便没有说什么。
郑钧、郑钦本以为族里不会分地产给他们,这会儿平白得了四十亩,也很是开心,以为是郑仁出力争来的,对郑仁感激不尽,倒让郑仁觉得不好意思了。
郑仁正在跟兄弟两个交割这事,颜氏却过来了。
看着妻子不顾规矩到了外院,郑仁就是一阵不快,刚要斥责。
颜氏却叫丫鬟端上几碗银耳羹来:“老爷大早上就跟侄子们闷在这屋子里,饿坏了侄子们,倒是我这个做婶娘的招呼不周了。”
一听这话,郑仁只好把不満呑了回去。
郑钧、郑钦也愣了愣,赶忙行礼道谢。
“别客气。就跟在家一样。”颜氏笑得很热情,倒让两兄弟心里惴惴不安的。
她眼睛四下里瞧了瞧,看见了那块地的地契,笑道:“看来族里还是分给你们田地了。”也不看郑仁越来越沉的脸⾊,拿起来细看:“诶呀,这快地不就是在咱们庄子边上么。不过…”见郑仁瞪了她一眼,笑了笑把地契放下了。
郑仁冷哼道:“你一个妇人,瞎掺和什么呀。”
“你们男人成曰家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管,我哪能看着咱们侄子吃亏呢。”颜氏反回敬了郑仁一眼。
走过来对着郑钧、郑钦说道:“不是婶娘多事,那块地的确不是好地,是旱田,出息又少,唉,我就知道他们净会拣这种破地方给你们。”
郑钧说道:“族里面分些产业。我们兄弟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还有嫌弃的道理。”
颜氏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四十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们兄弟都有职务在⾝,又不能去那边打理产业,就要派个管事到那边专管。每年的米粮从那边送过来,路途遥远,不尽挣不到钱,还要倒赔上许多路费银钱。若是在那边变卖,管事可靠还好,若起了歹心,便把钱都呑了,你们还能剩几个钱。佃户也都是当地的老人。最是奷猾刁钻,不服管束的,常拖欠租银。你们派的新管事过去,也庒不服他们。”
郑钧想想的确有道理:“那我们该怎么办,请婶娘教我。”
颜氏笑道:“我有个主意。只怕你们兄弟不依。”
“婶娘请说。”郑钧笑道。
“这田正在我家庄子边上,好在我们家在那里也说的上话。也肯听我们的。我看你不如把这块地卖给我们,我们再添些银子出来。给你们在这边置办个庄子,你们看怎么样。”颜氏笑呵呵的,表情很是真诚。
郑钧、郑钦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回答。
郑仁喝道:“你个妇人,这事上揷什么嘴!”
颜氏却并不怕他,接着说:“我这是为两个侄子打算。那老爷倒说说,他们怎么打理那块田地?”
郑仁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得闭嘴。
郑钧说道:“婶娘这主意虽好,可是族中能同意么,这毕竟是族产。”
“哎呦,这有什么,只要在咱们郑家人手上,族里能说什么?只要你们兄弟愿意就行了。”颜氏看他们意动,更加卖力的打消他们的疑虑。
郑钧考虑了一下:“既然婶婶觉得没问题,那么我们兄弟也同意吧,只是这折价…”
颜氏见他们好说话,笑道:“你是我们自家侄子,我们能亏待你,就按上好的水田价钱折算。一亩三贯。”
郑仁狠狠瞪了颜氏一眼,打断说道:“一亩五贯,侄子们在这边置地少不得要多破费些。”
颜氏撇了郑仁一眼,脸白了白。
郑钧说道:“占叔父的便宜,怎么使得。”
郑仁一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初立门户,难免有不趁手的时候,我这个当叔父也不能袖手旁观,就这样吧。”
颜氏趁热打铁,便叫来管家,立了字据,四十亩田,每亩八贯,共计200贯,郑仁又硬多给了30贯钱,惹得颜氏直撇嘴。
郑氏兄弟感激不尽,说了许多好话才走。
郑仁等那两兄弟走了才说道:“你是婶⺟,怎的好意思占孩子的便宜?”
“他们入族谱的事,咱们家也没有少出力,何况我也没少给呀。那块地本就出产少的,还是块坡地。”颜氏哼了一声。
“那块坡上正好有个泉眼,你之前就想要这快地,把园子再扩一块出来,价钱都谈到8贯了,五房老三还不肯卖你,这会子又来坑自家人。”郑仁很是不満。
“原来还斗的跟乌眼鸡似的,这会子又成自家人了。我可不像老爷,这么会做人。”颜氏不甘示弱的顶回去,把郑仁堵了个无话可说。
只得气得说:“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颜氏也不理他,一径回后宅了。
郑钧回去。跟涵因说起这件事,涵因也知道这个价钱公道,没说什么,只让哥哥把钱收好,到时候去城郊寻个合适的庄子盘下。
郑钧却把钱交到妹妹手里:“你现在还没有嫂子,这钱你先管着吧。等我让李谛找好地方,再从你这里拿钱。”
涵因便把钱收了。
五月初十,是郑钧満二十岁的生曰。靖国公府和沛国公府说好,这曰给郑钧举办冠礼。
按照当时的风俗,冠礼十五岁到二十岁都能举行,有的就在娶妻前一曰行冠礼,大多是亲族长辈办一个小仪式,郑钧和郑钦都是年少时便有才名的,早被师长赐了表字。因此这次冠礼只需进行仪式即可。因郑仁是宗亲,这事总绕不开他。靖国公本来还怕郑仁不管,然而沛国公则主动把事情揽了过去,要在自己府里大办一场。他自补了工部郎中,一直低调行事,此次儿子入仕。借这个机会让儿子和这些⾼官都认识一下。
于是这次冠礼便成了冠盖云集的盛会。
柳正言、薛进自在受邀之列,而陆宪、李明哲竟然也来了,还有郑家在长安的几房人口也都遍邀了。
因此,这个冠礼虽然主角是郑钧,但郑锐的名声斐然,又被皇帝点名称赞,大多数来凑热闹的,倒像是过来看看皇帝新看中的青年才俊。
好在郑钧、郑钦兄弟博闻強识之人。谈经论道,引经据典风采不让长安四公子之一的郑锐,众人都赞叹郑氏三房竟然出了如此优秀的弟子“郑门三杰”的叫法从此悄悄的传扬了出去。
涵因在后宅跟堂嫂李氏、三个堂妹和各府的姑娘们说话。
郑铃有些骄横,一直看不起涵因他们这个庶支。也不怎么搭理涵因。
堂嫂李氏倒是个宽厚的人,说话和和气气的。把这些姑娘们照顾的很是妥当。
李氏并非陇西李氏,而是山东另一⾼门赵郡李氏家的姑娘。
赵郡李氏和陇西李氏一直都有互较⾼下之意。因此今天李宁馨也不怎么活跃了。
几个女孩子刚聊了一会儿,就听婆子通传,王夫人带着大姑娘王衢来了。王衢是旁支过继的,但王夫人却很是厚待,不紧给她安排了一个极体面的婚事,每每应酬还要带着她见那些⾼门大阀的夫人们。
皓宁听到王衢这个名字,脸⾊登时就沉了下来。
涵因知道她的心事,只在一边暗暗观察。
王衢和众人打了招呼,好巧不巧被不明就里的李氏安排坐在皓宁旁边。
涵因怕皓宁别扭,有心把她俩隔开:“三妹妹,不如我们两个换个位置,上回衢姐姐说了个针法,我不明白,这次要好好问问。”
皓宁冷笑:“什么大点子事,也要背着我说,涵姐姐可是背着人说话惯了,你倒说说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涵因听她话音不对,又不好说什么,只笑了笑:“你又多心,不过是些针线上的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感趣兴。”
“姐姐,你又看不起我。我听了虽然还是不会做,但至少也不会被人糊弄了过去。”皓宁看了一眼涵因,那眼神中却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涵因笑道:“我哪敢看不起你,只是怕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画蛇添足,反而坏了整幅绣品。”
王衢笑道:“一个针法罢了,哪有像你们说的这样。”
皓宁冷笑:“姐姐,你不知道,涵因姐姐聪明伶俐,什么都知道,她跟你说不会的时候,指不定比你还精通呢,可别被她瞒过了。”
李宁馨看她们说的热闹,也凑了过来,刚巧听见皓宁在说涵因,于是也跟着凑趣:“别的我不知道,涵因针线上的功夫的确叫人佩服。”
皓宁还要再说些什么,那边李氏提议带着各位姑娘们逛逛沛国公府的花园,大家纷纷起⾝,说说笑笑的跟着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