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虽然足不出户,不过也止不住小道消息上门。李宁馨、陆寄悠都来看过她,少不得会说起长安流传的各类八卦。
随着局势渐渐稳定,长安的人们又恢复了平时郊游宴饮的兴致。朝堂上的大事每天都有,不过曰子也不能不过了。
进了九月秋老虎也不见了踪影,天气才算是真正的凉慡了起来。涵因的害喜症状也逐渐减轻了。
然而一条消息却在涵因的亲戚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煜的妻子王衢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孩子虽然出来了,她却因为产后血崩过世了。
当年一曲《凤求凰》技惊四座,一支《凤凰来仪》惊艳全场,被多少人羡慕的天作之合,如今只一年多的时间,两人便阴阳两隔了,让人唏嘘不已。
涵因因为有孕在⾝,没有亲自去悼丧,李湛一个人去了,回来之后,摸抚着涵因微微隆起的部腹,若有所思。
涵因问道:“⾼煜怎么样了?”
“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可怜那孩子,刚出生就没了⺟亲。”李湛说道。
涵因也満心感叹:“我还记得衢姐姐当年那一舞,何等曼妙多姿,可惜如此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李湛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听他们府里的人说,是孩子太大了,胎位又不正,一直生不下来。”他有些忧虑的看看涵因的肚子,又看看桌子上摆着的各式点心。
涵因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自己也知道,以一个十六岁的⾝体孕怀风险很大,因此一直以来她嘴上说为自己不能孕怀担心。实际上她并不想那么早孕怀。
但没办法,她不想再有庶子、庶女出生,因此不能把李湛推出门去,又不想喝一些伤害自己的物药,只好用理生
孕避法,但这个方法并不是很准确,最终他还是孕怀了。她体质偏寒,大夫也说她可能在子嗣上艰难。她便以为没那么容易怀上,谁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好在这几年她个头蹿得厉害,量了量骨盆也不小,如果孩子大小差不多,还是可以顺产的。
为了能顺利生下头胎,她也一直在饮食上非常注意,并且定期测量腹围。每曰坚持散步。
她对李湛笑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李湛轻轻摸着她的肚子,笑道:“夫人辛苦了。”
过了几天靖国夫人倒先来看涵因了。
“侄女満月我都没去,还劳烦舅⺟过来看我,真是折煞了。”涵因笑着,看见皓宁跟在大太太⾝后,皓宁也満了十五。脸也长开了,杏眼顾盼,愈发显得明眸皓齿“三妹妹出落得越发出挑了,来,快坐。”
皓宁似乎心情很好,对涵因的态度也不再是那种浑⾝是刺的态度。这一次跟着大太太来,也是她自己要求的。
大太太给涵因送了贺礼。又跟涵因说了说孕怀的要注意的事,就去找太夫人说话了,皓宁则留了下来。祈月知道三姑娘对涵因的敌意,很是担心,派个小丫头把慕云也叫过来了。看着这两个丫头紧张的样子。皓宁捂着嘴笑了,对涵因说道:“哎呦呦。涵姐姐,你的丫头们还是这么尽职尽责的。生怕我把你怎么样呢。”
“妹妹你一向都胆子大得很,我可不想你每见我一次,就受罚一次,再这么着,就要误了妹妹的好年华了。”涵因不急不火的给了皓宁一个警告,口气认真而严肃,若是她还想要在她⾝上用什么手段,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去的。她现在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作为一个⺟亲,她要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姐姐可误会我了,这次我来是跟姐姐重修旧好的。以往是我左性了,姐姐莫见怪。”皓宁一点也不介意涵因的态度,反而摆出个真诚的笑容。
涵因看看她,知道她为什么⾼兴,不欲多说什么,看着她扯了个笑容出来,没讥讽她也没顺着她的话接下这个“道歉”她可没心情跟她重续“姐妹情谊”冲祈月吩咐道:“把我做的‘冰淇淋’拿来给三姑娘尝尝。”
皓宁笑道:“看来姐姐手愈发巧了,又做了新吃食,看来往后我还要常来姐姐这里叨扰,免得错过好吃的。”
涵因瞥了她一眼,也知道她不过是说说而已,喝了一口茶,笑道:“三妹妹从进屋嘴就没闲着,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皓宁对涵因的这种冷淡态度毫不以为意,也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哎,可怜的衢姐姐,怎么就去了呢,留下我那可怜的表外甥,没人照看。”她一脸可惜可叹的样子,眼睛里面却尽是奋兴的光彩。
涵因对这个王衢过继的表姐没有太多的深交,只觉得她人长得美,舞跳得好,说话也和气,除了出⾝不正,其余都比皓宁这个正牌嫡女要好得多。从各方面来说,不管是对⾼家还是对⾼煜,这都是一门很不错的婚事。
⾼煜成婚之后,便门荫了翊卫,正八品上,此次东征也跟在皇帝⾝边。自从李湛的姐姐升了德妃,泰王成了皇位继承人的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王家和唐国公府的关系就有些微妙。⾼煜也不好和李湛走太近了。毕竟当初他选这门婚事是为了跟山东士族攀上关系,后来形势不同当初,他也不得不要考虑选边站队的事了。
而如今,山东士族倒了霉,⾼家的立场愈发谨慎,现在王衢的死则将这重姻亲关系彻底断了开。
现在对于⾼家来说,倒了霉的山东士族是拖累,而对于王家来说,⾼家这种过了气的外戚则是鸡肋。
她知道皓宁为什么忽然一下子转了性儿,一定是觉得王衢死了,⾼煜没了妻子,她又觉得有了机会。可是她也不想想当初⾼煜是初婚,⾼家还有皇后在位。靖国公都不肯首肯这门婚事,这时候,靖国公虽然被贬黜了,但靖国公府声势还在,崔家的家世还在,而⾼家这个外戚的地位随着皇后去世也变得无足轻重了,何况此时⾼煜再娶还是个继室,靖国公不论如何也不会把女儿嫁给⾼煜。她在这里⾼兴个什么劲呢。
涵因不冷不热的说:“不知道⾼家会让什么人当继室。前头有个嫡子,怕是再想选聘⾼门就没那么容易了。”
皓宁脸白了白,她知道涵因在嘲笑她相做人家继室是自己一厢情愿,家里根本不会允许,嘴硬道:“⾼公子是名満长安的才子,只有他挑人家的。”
涵因并不与她争执,笑道:“那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现在大概要忙丧事吧。”
“这几天在温国寺做水陆道场,说起来,再过两天我还要去温国寺为老太太祈福呢。”皓宁的眼睛中,那道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涵因就知道她可能有所行动。
正说着,丫鬟却通报大公子来了,涵因一愣。因为李湛一见到李令桓就要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侄子两句,李令桓一向很怕李湛,没事从来不往他们的正屋凑,每次恨不能要绕着走。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亲自上门了。涵因看了皓宁一眼,想起那次在靖国公府的不愉快。看来李令桓就是冲着皓宁来的。
涵因说道:“我这有女客,不方便,有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李令桓自己便掀开帘子走进来了,涵因只好扯出一抹僵笑:“桓哥儿有什么事,怎么突然过来了。”
李令桓根本没有看涵因,眼珠子便粘到了皓宁⾝上。皓宁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鄙视的转过头去。看着涵因。
涵因见李令桓不答自己的话,却盯着皓宁。沉了脸:“桓哥儿有什么事吗?我这儿有客人呢。”
李令桓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哦。侄儿昨天得了些好香,想来想去,也只有三叔、婶子配用,今天就巴巴的送来了。”说着递上一只盒子。
涵因笑道:“侄子费心了。你这一分孝心我代你三叔收了…”刚要说让他走的话。
李令桓却又打断了她的话,看着皓宁,笑问道:“哎呦,这不是…”
涵因怕他说出什么话来,忙说道:“这是我的表妹崔家三姑娘,也算是你的表婶了。”涵因“表婶”二字咬字特别清楚,她自然是看出来李令桓心里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特意強调了他们之间辈分的差距。
“之前就认识三姑娘了。我没记错的话,姑娘的小字是皓宁。”没想到李令桓的脸皮特别厚,似乎根本没看到涵因和皓宁脸上升起的阴云,依旧笑道:“三姑娘比我还小,再说这么论亲戚的话,怕是几门老亲家的姐妹都论不清了。我还是叫三姑娘或者皓宁妹妹吧。”
涵因可不想李令桓娶皓宁,撮合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嫡长媳,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何况,这事根本没可能,虽然她不喜欢皓宁,但是不管怎么说李令桓想要娶皓宁,也跟癞蛤蟆想吃天鹅⾁一样异想天开。
涵因见李令桓越说越不像话,于是冷笑着下了逐客令:“桓哥儿还有别的事吗?太夫人和靖国夫人正等着我们呢,我们这就要过去了。”
李令桓也明白涵因的意思,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皓宁两眼,才笑道:“那婶子先忙,回头我再来找三叔。”冲着涵因和皓宁一人一摆,一步三晃的走了。
皓宁气的脸发红,怒火便直接噴向了涵因,冷笑着讥讽道:“唐国公府真是好规矩,快及冠的侄儿竟然能闯到婶子房里来。”
涵因就知道她要迁怒于自己,也根本不客气:“说不定他是要谢谢妹妹赠妾之情呢。要说起来这也是一种缘分呢。”这话就是影射上次靖国公府的事了,意思就是在说皓宁不检点。这也是这些年皓宁名声受损的原因。皓宁的脸红红白白,贝齿几乎把嘴唇咬破,但却说不出什么。
这时,祈月进来了,及时的化解了两个人之间几乎快要炸爆的气氛:“大太太跟三姑娘说府里还有事,这就回去了,问三姑娘要不要在这住两天玩一玩。”
皓宁冷笑着站了起来,盯着涵因,目光有些恶狠狠的:“不必了,我在这里住着,怕是有些人要睡不着觉了呢。姐姐还是安心养胎吧,告辞了。”说罢转⾝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