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冬至,一年一度祭祀祖先的时刻,和除夕祭宗祠不同,冬至的祭祖是要去祖坟祭扫。虽然李湛的几位先祖墓在太原,但因为续了宗,现在李氏家族墓地中埋葬的某一位便是李湛家的祖宗,因此这一趟还是要去的。
李家的祖坟便在姑臧县內,一片很大的墓地,姑臧房起于后魏荥阳太守,姑臧穆侯李承,李湛这一支自然不是他的子孙,不过再往上追溯,他们都起于西凉武昭王李暠。
南北朝时期战乱频繁,很多族谱都在此时散失了,因此托伪郡望,冒认先祖的情况不胜枚举。李湛这一支是在西魏时候显达的,不过姑臧大房一直没有承认他们是同宗。后来入隋之后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和姑臧大房连了宗。不过即便这样,他们也并不受重视。
仪式要持续几个时辰,天气又冷,涵因有孕在⾝,李湛怕她⾝子撑不住,便很坚决的不让她去。因此涵因很是悠闲的在家歇着。今天,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祭扫大事,注定是平静安宁的一天。
“廖文恺刚派如意传来消息,说第三批秘库图纸前些曰子已经出手了,不过现在江湖上已经传言纷纷,各种假图也层出不穷,所以那批只好贱卖给丐帮了。”祈月汇报着。
涵因喝了一口茶,笑道:“随他怎么卖,丐帮…嗯…廖文恺还真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我就是想要把事情搞的越乱越好…”
离凉州几百里以外长安之中,吴王府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平静。江湖人士也是要过节的。但有一些人,注定无法好好享受假期。
吴王府的护卫此时一刻也不敢放松,他们从江宁刚刚赶来,已经悄悄替代了原先的护卫。他们果然不负吴王出的重金,没来几天就抓住了一个江湖人士,用大刑终于撬开了他的口。这时候吴王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来这里是为了一份宝蔵。但这个人⾝上却没有蔵宝图。他只是听说所以过来凑凑热闹,想要浑水摸鱼,谁知道被抓了个正着。
吴王杨宇此时仍然保持着平曰里风流洒脫的姿态,但那双迷惑了无数女人的桃花眼中。此时却尽是阴霾:“真的有郑伦秘库么…”
他的幕僚说道:“也许是针对王爷的阴谋,王爷不得不防啊。”
“我现在不问世事,到底是谁想要陷害我?”吴王的脑海里掠过几个人,但又一一否定。
“要不跟陆相商量一下?”幕僚问道。
吴王摇头摇:“事情已经闹这么大了,这里一定有皇上的人在盯着,现在去找陆相,岂不是正好坐实了交通朝臣。不行…自从改封了吴王之后,我的这位好侄子可是一定盯着我不放呢。我都不当宗正卿了,老老实实的在这太府寺给皇上数钱、看仓库,就是为了避嫌。现在如果去联系陆相,岂不是此地无银么。”
“那王爷难道就坐以待毙,等着他们陷害?”幕僚说道。
“查,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策划的这件事。目的是什么…”吴王眯起了自己桃花眼,紧紧攥着拳头。
原来,随着第二批蔵宝图的放出。江湖中的各种传闻也相继流传开来,大家这才知道之前那十大门派为什么会齐聚长安。都是为了吴王府下面埋蔵的秘库。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长安,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
十大门派虽然比别人早了一个月拿到,因为这不是偷一样东西,而是要挖宝,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动手,还不被发现,难比登天。而且他们是官方认可的大门派,一切的行动都不能触动官方的底线。而彼此之间又相互防备。生生耽误了时间。
后来听说旁边县男府住的郑钦要去外地赴任,他们终于达成了妥协,决定在旁边县男府挖个地道通过去,谁知道郑钦刚一走,缉事府督理司的人便进驻了县男府。他们只好另想办法,眼睁睁的错失了时间上的优势。
之后各方人士都开始盯上吴王府。长安之中暗流涌动。围绕着吴王府,每天都有江湖人士化妆成各种⾝份,意图混进去。不过此时吴王已经从江宁调来了自己请的⾼手,而京兆府和天武军也加強了巡逻。想要得手便愈发困难了。
等到第三批蔵宝图放出之后,各⾊人等都开始觊觎郑伦的秘库,各种消息和传言漫天飞。督理司也抓住了几个江湖人士,经过突审,也拿到了郑伦秘库的地图,但问题是,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每一份图也都不一样…
刘公公皱着眉头看着手下呈上来的这几份画得五花八门的地图,冷笑道:“你们让我把这些拿给皇上,让皇上来分辨真假?”
督理司的⼲事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最后有一个胆子大的说道:“反正就是在吴王府里头,按照这画得几个地方挖,肯定能找出来。”
刘公公冷笑道:“要是这几幅都是假的呢?郑伦的院子几乎占了三分之一坊,何况郑伦的秘库存不存在还两说呢,你当郑伦死后长公主是吃⼲饭的,她可是把郑伦的府邸仔仔细细的抄过一遍呢,掘地三尺这种事你以为她不会做,况且,吴王府修整的时候也没少动土,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们,他们没挖出来,我们这么乱挖一气,就能找出来?若是把吴王府全挖一遍,什么都没找到那督理司可就成了笑话了。”
对于刘公公来说,事情没有查清楚不要紧,只不过是能力不行,但是若是犯了错,让皇帝失了颜面,那就是授对手以柄了。他现在的地位,立功是次要的,不能失去皇帝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刘公公虽然武功绝顶,但他并不了解江湖,他自小被送入內宮之中,武功自有一派传承。因此他便无从分辨到底那条消息来源更为可靠。
原来內卫里头是有专人负责江湖消息的,刘锦一死,內卫被弃之不用,內卫的人也不被信任,虽然皇帝没有解散內卫,但是基本上这些人被闲置了。
刘胜负责缉事府纠察司和巡检司,这两个司的活是费力不讨好的,管得是底层官吏和市井百姓。他早就不甘心了,这一次他知道督理司借着事涉吴王揷手,便有心想要与自己的⼲爹争上一争,在皇帝面前露露脸,因此,他组织了自己最精⼲的人手来调查这件事。
但是,因为刘公公掌管的督理司和镇抚司把最精⼲的人手都挑走了,现在在刘胜手里的不过是一些原来在长安地面上的一些小混混,他们对那些真正有武功的江湖人士是丝毫也奈何不得。
不过,他们是地头蛇,长安大街小巷发生的事情瞒不过他们。江湖人士们闹出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传到了刘胜耳朵里,就是可惜都是各种自相矛盾的传言,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田大鹏原先是城南的小混混头,绰号田耗子,后来加入天武军想要混口饭吃,组建缉事府的时候,上头看他还算机灵,而且他还使了几个钱,督理司和镇抚司看不上他,他便被安排进了巡检司。他很擅长拍太监的马庇,在巡检司里当了个⼲事长,手下有个十来号人。他知道现在刘胜对吴王府的传言很是上心,憋着劲想要庒过督理司立功,只是现在没有准确的消息,若是他能够先一步弄到真的消息,那就是大功一件。
他走在巷子里,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弄到准确的消息。忽然他被人一撞,眼角一扫,是个穿着破烂的乞丐,⾝上脏兮兮、臭烘烘的,把他新换的衣裳都弄污了,他登时大怒:“你个不长眼睛的死乞丐!”
顺势揪过那个人便要打,却听那人叫道:“大哥,莫打,是我啊!”
田大鹏听这声音耳熟,登时一愣,再定睛一看,很是吃了一惊:“哎,你不是小武么,你怎么沦落到当乞丐了…”原来这人竟是先前跟着他的小混混,他进了天武军,他们这伙人就散了。最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今天一碰上,竟是这幅情形。
小武说道:“嘿嘿,大哥有所不知,我现在混丐帮了,这⾝就是行头…”
田大鹏捏着鼻子冷哼道:“混什么不好,非去当叫花子,瞧你这点出息。”
“嗐,大哥有所不知,自从您去了天武军,咱们这帮兄弟就没了主心骨,地盘也被人抢了,兄弟们只好自谋生路。嘿嘿,兄弟我就去混了丐帮…”小武笑道。
田大鹏掸掸⾝上的土,笑道:“兄弟我现在在缉事府巡检司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头,要不你来跟着我混吧。”
小武却说:“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想要拉扯兄弟一把,不过兄弟我自由惯了,可不习惯官府那一套。更何况…”小武庒低声音:“在丐帮别的不说,时常能发比小财…”
“切,乞丐讨个三两个钱,还小财呢,你也好意思说…”田大鹏一脸鄙视。
小武却不以为意,笑道:“大哥,这你可有所不知喽,丐帮的人遍布天下,光是帮着人卖消息,就能赚一大笔。”
田大鹏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们能有什么消息?”
小武神秘兮兮的从肮脏的夹衣里头掏出一张纸,笑道:“大哥,你想发财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