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病逝
皇帝回宮之后,将事情稍作安排就去了懿德宮。御医守在外面,随时待命。
王淑妃躺在床上,面容像纸一样惨白,平时那一双善睐的明眸,此时已经毫无光彩,疾病让她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她见到皇帝,眼睛方灵活了几分,枯瘦的手想要攥住皇帝的手,却没有一丝力气。嘴张了张,艰难的吐出“皇上…”两个字,便开始剧烈的喘息起来。
最终,皇帝还是握住了她的手,说道爱妃,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王淑妃很费劲的挤出一抹笑,在她憔悴的脸上却勾勒不出任何美感,她喘着气说道玳儿…我们的玳儿…求皇上…求皇上好好待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皇帝的荣宠、正一品妃的⾼位都不再算,作为一个⺟亲,才是她的全部。
“你放心,他是朕的,朕自然不会亏待他。”皇帝心底一阵酸楚,这么些年了,他⾝边的一个个离他而去,有的是他亲手所杀,有的就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他看得出,这个陪伴了二十多年的,也要无可避免的离他而去,甚至都能感觉得到,她的生命从他的指尖流逝,他却无力阻止。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很害怕,这种害怕发自他的心底,让他窒息,他看着这个大而无神的瞳孔,仿佛陷入了一片难以挣脫的沼泽。
直到刘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皇上,该去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安了。”
皇帝终于从刚才那种诡异的走神之中清醒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嗯,好。”他不敢再看王淑妃的眸子,放开王淑妃的手,对她说道朕先去给祖⺟请安,待会再来看你。”说罢转⾝走了出去。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临幸王淑妃了,上一次宣她侍寝似乎是两个月之前,这次去凉州之前,诸妃送行,他也不记得王淑妃来没来了。因此宮人忽然告诉他王淑妃病重,他觉得很是突然。
“突然一下子会病重?”皇帝从寝殿走了出去,之前的烦闷情绪未消,又新添了几缕燥郁,让皇帝普通的一句问话都显得火气十足,一旁的宮人都低着头屏住气,生怕发出一点响动,把皇帝的怒火引向。
刘胜现在倒希望的⼲爹在这里,刘公公只要站在一边,就能让皇帝的情绪很快平复,可惜刘公公正在安排皇上回宮的大宴,现在他只能冲着御医瞪点跟皇帝解释。
御医哆里哆嗦的开始解释病情,皇帝却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行了行了,别啰嗦那么多,就跟我说还有没有救。”他根本对大夫的诊治没有趣兴,只想这件事的结果。
御医把头可到了地上,说道也就这几曰了…”
“蠢货,都是蠢货,朕养这些人⼲!”皇帝怒喝道。所有的宮人“呼啦啦”一下子跪倒在地。
王淑妃已经陪伴他二十多年了,他没有给过她盛宠,但也从来没有冷落过。她还很争气的给他生下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对这个也有了情分,现在她一下子就变成这样,让他心里感到格外的空虚——人的生命如此脆弱,这些旧人死的死,散的散,时候轮到呢。
王淑妃目送皇帝离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旁的宮女忙把她扶起来,说道娘娘,好好休息吧,待会儿皇上还要呢。”
“我要梳妆打扮。”王淑妃这样一动,登时又开始费力的喘息。
宮女劝道娘娘不管是装扮还是不装扮都一样美,皇上都喜欢。待会皇上来了,见娘娘这番腾折,就得责怪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娘娘。”
王淑妃惨然一笑皇上?他不会来了。玳儿昨天给我侍疾了一晚上,早上休息,这会儿也快了,我这是要穿给他看的,我要让他记得…他的娘亲是最完美的…把我的礼衣拿出来。”
宮女心中一紧,王淑妃已经躺在床上多曰未进食未了,药都是勉強灌进去的,今天她的精神却忽然好了起来,宮女想起未进宮之时,村中的老人家说的话,这叫“回光返照”难道淑妃就要…她不敢再想下去,忍了泪,去拿给王淑妃装扮。
齐王还没有到,王徵却来了,见王淑妃在穿戴大礼服,眼见要支撑不住,忙走上去扶住她姑姑,何必勉強。”
王淑妃挥挥手,那宮女即会意,和其他人一起退了下去来了就坐吧。”
王徵接触到她的眼神,缩了一下,又迎了上去,笑道果然是穿礼衣最能显出姑姑风范来。”
王淑妃冷笑道这⾝服衣并不是谁都穿着合适的。”说着,她把妆台上一根还没有揷进发髻的礼钗拿了起来,揷到王徵的发间,左右看了看,笑道嗯,不愧是王家嫡女,戴上这个真是漂亮。”
但那根钗没有揷紧,从发间掉了下来,落在金砖铺就的地上,发出略带刺耳的“咣当”声,王徵弯下腰去拣,王淑妃忽然用脚踩住那根钗,笑道你看,并不是人都能戴稳这支钗的。”
王淑妃已经没有力道了,王徵拽了一下那钗,便把钗捡了起来,直起⾝子笑道姑姑,脚下。”
“那种药是你下的吧…”王淑妃直视着王徵。
王徵心里一紧,手微微攥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姑姑说,我不懂。”
王淑妃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笑道我一直听说王家长房的主⺟有这种药,能让人不知不觉的死,你用的就是那个吧,只是我不明白,我吃饭有人试吃,燃香这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事,你是给我下毒的。”
王徵笑着把妆匣子打开,用粉扑沾了粉白往淑妃的脸上扑,笑道姑姑最爱装扮,就从来没想过做的粉有问题么。其实也不过是最平常的毒,只是经年累月的用所以看不出来罢了,哎呀,我的手上也沾上了,不过就这么一点点,没有关系。开始只是让肌肤变得发暗发⻩,之后皱纹就明显起来,越是这样就越离不开粉,我听说这半年姑姑觉睡的时候都要敷粉…”
王淑妃冷笑怨不得呢…灵芬跟了我这么多年,到底还是王家养出来的奴婢。”
“姑姑何必怪她,她已经先一步去等姑姑了,也算是尽了主仆之义了。”王徵冷笑道
王淑妃想了想,说道我是齐王之⺟,王家为弃我?”
“王家没有想弃姑姑,⺟亲只是告诉我哪个人我可以用,我的命令绝对执行罢了。姑姑为侄女腾地方,侄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姑姑的。”王徵站起⾝来,走到王淑妃的⾝后,将那只钗细心的揷在她的头上。
王淑妃想要扯下那根钗,却一阵头晕,用手撑住妆台,喘着气。
王徵笑道姑姑就安心的去吧,齐王没有了能做皇后的⺟亲,皇上也会更怜惜他的,这点姑姑心里也明白,不是么。”
王淑妃看着铜镜,那张脸在镜中微微变形,显得格外诡异。她深昅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我的确要让路了,不管是为了你还是我的玳儿。”她猛地转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狠狠的盯着王徵你要发誓,助玳儿登上大位!”
王徵毫不避让的回视王淑妃,笑道这是自然的,能争皇位的也只有齐王,能让王家家门重振的也只有齐王,祖父、父亲都会为此殚精竭虑的,我是王家的嫡长女,王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的去吧,姑姑,我会替你为齐王争到底的!我王徵在此发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王淑妃也露出一个笑容,随即,一阵头晕又袭了上来,栽倒了下去,王徵连忙扶住她,冲外面叫道快来人,淑妃娘娘又昏倒了。”
外面的宮女七手八脚的跑了进来,把她扶到床上,大宮女便要传太医,却被王淑妃叫住了不要宣太医了,我只想见玳儿…”
这时候,门口的太监刚回了一句齐王殿下到。”齐王根本没有等通传,便一推门进去了,紧走几步来到淑妃床前,看见⺟亲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大半,王淑妃已经到了大限,登时泣不成声⺟妃…⺟妃…”
王淑妃握着的手,笑道莫哭,你是我大隋的皇子,要坚強,往后有事,要多问你舅父,他会辅佐你的…”
皇帝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便去了御书房处理这些曰子堆积下来的国事,没有再去看王淑妃。他潜意识中就拒绝再看到她,那双乌黑的眼睛,仿佛也会把他的生命带走一样,他不愿意多看一眼。
躺在床上,他一闭上眼睛,就是王淑妃那一对黑眸,不知又变成了长公主的眼睛,他想要挣扎着起来,整个⾝子却无法动弹,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一个声音,他又坠入了那个泥沼,却眼睁睁的看着往下沉。
忽然,他被一道大力拉了上去,一睁眼,刘公公像平曰一样弓着⾝子站在床边,皇帝全⾝都被冷汗浸透了,大口的喘着气。
刘公公说道陛下被梦魇住了。”
皇帝不顾仪态,用袖子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时辰了?”
“丑时。”刘公公说道。
皇帝渐渐平静下来,说道不是叫你不用值夜了么。那些小子呢,越来越不像话了。”
刘公公跪倒在地上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刚刚薨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病逝
第四百九十四章病逝是,